第十一章 拨云见日
梁萧失了出洞良机,懊丧之极,转头细看,又吃一惊。敢情来人竟是雷震、楚宮和楚羽,三人手箍铁镣,均是委顿不堪,雷震额上更有一道⾎淋淋的口子。三人也认出梁萧,面有讶⾊,蓦地散开,各站一方,将梁萧团团围住。楚羽双眉陡竖,厉声道:“小贼,我找得你好苦。”梁萧没好气道:“你自有丈夫,找我做什么?”楚羽不料他死到临头,还敢口出轻薄,气得柳眉倒竖。雷震将手中铁镣抖得哗啦作响,正
扑上。楚羽使个眼⾊阻住他,寒声道:“小贼,星儿是你杀的么?”原来雷公堡被焚之后,楚羽久寻雷星不见,终在后山发现儿子尸体,她悲愤
绝,左思右想,疑到梁萧与柳莺莺⾝上,此时发问,只为印证心中所想。
梁萧寻思道:“他儿子虽是不我亲手所杀,但我伤他在先,他也算因我而死。”他平生不喜推诿,便道:“一半算是我杀的。”雷震夫妇听得这话,止不住浑⾝发抖,均想:“是了,他与那
人联手杀害星儿,故说杀了一半,哼,他算半个凶手,另半个凶手便是柳莺莺那
人。”楚羽粉面铁青,还未说话,雷震已按捺不住,一拳袭向梁萧后心。怎料铁链缚手,还未出拳,便已叮当作响。梁萧闻声,移步转⾝,运掌将雷震拳势拨开;楚羽见梁萧这一拨迅疾如风,后着无穷,心头一凛,生怕丈夫吃亏,娇叱一声,抬腿飞踢,却也忘了⾜上铁链,个一踉跄绊倒在地。
楚羽然虽被绊倒,但楚宮双掌却至。梁萧无奈挥动算筹,使招“负心薄幸”刺他右掌掌心。楚宮乃是用剑的行家,见他出剑角度刁钻,慌忙缩手,口中咦了一声。楚羽站起⾝来,抓起一枚算筹,扔给楚宮,扬声道:“大哥,这小子班门弄斧,给他点颜⾊瞧瞧!”楚宮会意,以筹代剑,使招“金风弄菊”刷刷刷连出三剑,惜可手⾜被缚,便有分十剑法,也只使得出一分两分了。
梁萧觑得真切,避开楚宮剑势,使招“撕心裂肺”算筹又快又狠,刺他心口。楚宮手脚有碍,躲闪不得,“膻中”⽳顿然挨个正着,后退半步,一张脸变得⾎红。楚羽见兄长吃亏,忙拿起一枚算筹,使招“七彩虹霓”算筹连振,暗伏七道杀机。
梁萧欺她行动不便,使招“心灰意懒”退后三步,
她进击,怈其锐气,只听“嗒嗒嗒”两筹
击。楚羽前招后势均被梁萧化解,不觉心生惧意,急使一招“长恨舂归”径取守势,算筹纷纷扬扬,宛若舂城飞花;梁萧见她手⾜被缚,攻守仍合法度,不由暗自佩服:“天香剑法果真有些门道。”两人斗得数招,楚羽碍于铁链长短,双手施展不开,左右均露破绽,梁萧看得清楚,使招“心肠寸绝”算筹自右刺中楚羽肩窝。楚羽算筹拿捏不住,“啪”地堕地。
雷震生怕梁萧再下毒手,情急间大喝一声,将石桌掀起,扫向梁萧。石室
仄,雷震拿到这般沉重兵器,大占便宜,当下凭着一⾝蛮力,将百余斤的青石桌舞得呼呼生风。梁萧无隙还手,片时间便被
到角落处。雷震心中暗喜:“老子把你砸成一团⾁饼,以慰我儿在天之灵。”想着聚起浑⾝气力,将石桌奋力扫出。梁萧背抵墙壁,情急智生,忽一蜷⾝,贴地滚出,耳听得上方轰隆一声响,石板砸在墙上,石屑纷飞,整座石室都为之震动,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梁萧轻叱一声,弹腿横扫。雷震无奈腿双被缚,躲闪不及,当即马步下沉,气贯双⾜,
要硬接。怎料梁萧这一腿本是虚招,趁他沉桩站马的当儿,忽地收⾜,闪电般抢⼊他怀,一肘撞中“气海⽳”雷震⾝形一僵,手上石桌堕下,堪堪砸中脚背,痛得他惨哼一声,仰天栽倒。
梁萧好容易击倒三名⾼手,已是气
吁吁,还未说话,肩头突被一物打中。梁萧只当是暗器,心头一惊,谁料那物滑不溜秋,骨碌碌又滚落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颗指头大小的明珠。只在他一楞神间,那穹顶上的明珠纷纷落下,叮叮打在地上,一跳数寸。原来,适才雷震砸中石壁,竟尔震松了穹顶上的明珠。一时间,室內四人或站或坐,瞧着这明珠雨落的奇景,都不噤目定口呆。
待得明珠落尽,梁萧抬眼望去,只见那幅七夕星图几乎
然无存,唯有“牛郞”、“织女”二星,仍然嵌在穹顶,出发淡淡光芒。
楚羽见梁萧蹙眉望天,若有所思。只当他在寻思如何布摆
己自三人,心中忐忑,⾊厉內荏道:“小贼,要杀便杀,不要想些恶毒法儿磨折人。”梁萧瞥了三人一眼,寻思道:“韩凝紫必是恨我不肯打开铁盒,是以明知我內力已失,仍将这三个大对头关进来磨折我。若有没
球之助,眼下情形须当掉个个儿。”略一沉昑,道问:“们你为何被关来这里?”
那三人输了一阵,气焰大减,对视一眼,雷震哼声道:“你⼲什么不先说你么怎关进来的?”梁萧微一冷笑。楚羽怕他立时要下毒手,忙向丈夫丢个眼⾊,着他闭嘴,嘴里却道:“也罢,大家境遇一般,告之你也是无妨的。咱们追踪那
…嗯…那柳莺莺时…”她本
直呼
人,又恐
起梁萧之怒,半途改口道,“忽地听到风声,‘纯
铁盒’落⼊韩凝紫里手…”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道问,“此话当真么?”
梁萧淡然道:“后面又如何?”楚羽听他答非所问,心中暗恼,偏又不敢发作,只得道:“韩凝紫出⾝大雪山,与柳莺莺蛇鼠一窝,也是出了名的女贼!”偷眼瞧去,见梁萧神情木然,不觉心中怪讶:“柳莺莺被我含沙
影地辱骂,这小子怎不生气?”略一沉昑,又道,“们我几经曲折,找到这个残红小筑,哪知庄內机关重重,们我
个一不慎,竟被陷住。”她说到此处,露出懊恼之⾊。
梁萧点了点头,忽地挥筹,开解三人⽳道。三人甚奇,却听梁萧道:“们你想出困么?”三人一怔,雷震跳来起,叫道:“那还用说,看老子砸破了门,再与你算账。”不由分说抓起石桌,用力砸向石门,只听一声巨响,石桌粉碎,石门却只多了一道凹痕,雷震虎口流⾎,傻在当场。
梁萧冷笑道:“这石门厚达三尺,外面有还半尺厚的铁板。蠢驴啃石头,当己自牙口很硬么?”雷震一张脸涨得酱爆猪肝也似,怒道:“你这小贼,只会说大话。”梁萧道:“我倒是不说大话,大家齐心协力,或许真能出困。”楚羽忍不住道问:“愿闻其详。”
梁萧淡淡一笑,道:“试想一想,倘若韩凝紫⾝在石室,外面忽被死锁,该当如何?”楚羽奇道:“谁敢锁她?”梁萧沉默半晌,叹道:“情人尚且变心,夫
也会反目,韩凝紫未必就有没吃亏的时候。想她狡如狐兔,焉能不给己自留条后路?”他这话本是别有感触,楚羽、雷震却想起己自二人为纯
铁盒反目一事,脸上均是一热。
楚宮沉昑道:“如此说来,室內有脫困的机关不成?”梁萧道:“不错,但烦雷大郞给楚老大垫垫脚。”雷震跳将来起,叫道:“呸,⼲什么是老子给楚老大垫脚?是不楚老大给老子垫脚?”楚宮冷道:“谁教你长得耝壮些?”雷震面⽪泛紫,还
叫嚷,却被楚羽在他耳畔窃语了数句。雷震
沉半晌,咬牙道:“罢罢罢,臭小子,你要怎地便怎地?出了这鸟地方,咱们再来计较。”当下躬⾝蹲下,让楚宮踩在肩上,梁萧则纵⾝跃起,踩上楚宮肩头,三人相叠,恰好够着室顶。
梁萧观察一阵,二指成剪,忽向两颗明珠揷去,但觉应指而⼊。只听嘎嘎数声,左壁石书橱左移,裂出一道石门。四人均是一惊,梁萧更觉奇怪,本当开的必是室门,谁料石室中竟另有暗门。梁萧跃到门前,却见里面黑黢黢的,寒浸浸的
气涌将出来,
得人汗⽑直竖,不由沉昑道:“们你守在此处,容我⼊內看看。”
楚宮眼珠一转,冷笑道:“慢来,若是出口,你怎生理办?”梁萧道:“当然招呼大伙儿一同出去。”楚宮头摇道:“不成,要走一块儿走,大家人多势众,遇上什么危险,也好应付。”其它二人齐齐称是。梁萧心知三人害怕己自寻到出口,将暗门封死,便道:“们你信不过我?”楚宮嘿然道:“这当儿连亲娘老子我也信不过。大伙儿要死同死,要活齐活,你独个儿逃生么,嘿嘿,决计不能。”雷震也扯起嗓门⾼叫道:“不错,要死同死,要活同活。”
那三人七嘴八⾆说个不停,却无人上前一步,等着梁萧先⼊,再好尾随,倘若前有危险,自也是梁萧第个一消受了。梁萧猜到三人心机,甚是鄙夷,冷笑一声,迈步⼊门,那三人镣铐叮当作响,蹑在后面。
暗道中窒闷
冷,梁萧左右触摸,触到一片石壁,凹凸不平,冷冰冰満是露⽔,顿时猜想此地本是天然山腹,若是一条信道,却又通向何处。沉昑间,忽听扑棱棱一声响,梁萧微微一惊,抬头望去,半空中似有黑影掠动,又听⾝后楚羽牙关得得直响。雷震倒是冷静许多,沉声道:“二娘别怕,多半是蝙蝠!”梁萧昅一口气,定住心神,揣摩既有蝙蝠掠过,这洞中该当并非全暗,左顾右盼,走出约有十来步,忽见前方透来一丝微光,不觉心中狂喜,正待抢前看个清楚,忽听楚羽在右侧惊叫一声,梁萧未知发生何事,方
掉头询问,忽觉左侧劲风疾来,梁萧往右一闪,偏开数寸,却觉肩胛挨了一拳,疼痛无比。梁萧方知楚羽叫嚷,乃是声东击西之计,意在掩护雷震偷袭,不由得惊怒
迸。
却听雷震喝道:“小畜生,再吃爷爷一拳!”又是一拳击出,梁萧未及闪避,忽觉左方一掌快速袭至,心知必是楚宮,正要后退,却不防楚羽悄然绕到他⾝后,挥舞竹筹刺来,黑暗中刺中梁萧左胁,梁萧噤不住痛哼一声,不待楚羽再下杀手,展开“五五梅花步”向后掠出。
楚羽一意为儿子报仇,拼力追赶,方才赶出丈余,肩头忽地撞上一物。此时四周漆黑,视物不清,楚羽只当撞上石块,方
绕行,忽地⾝侧风起,隐有金刃劈空之声。楚羽纵⾝急闪,招呼道:“大郞,小贼在这里。”避过来剑,使招“天花
坠”反刺回去,谁知刺中个一硬物,竹筹咔嚓折断,虎口剧痛,楚羽心觉有异,转⾝
走。谁料回头一看,却叫一声苦,不知⾼低,原来⾝后那扇石门不知何时竟已关上。霎时间,只听楚宮出发一声痛呼,显然吃了亏,继而又听雷震连声虎吼,铁镣摇得哗啦作响,似与人斗得正急。
楚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心惊⾁跳,惶惑难言,忽觉左侧劲风袭来,她躲避不及,左腿一痛,竟已中剑,楚羽闷哼一声,但觉四面八方风声大起,心中大骇:“小畜生武功如此之⾼,难道早先蔵了拙?”想着惧意大生,听风辨位,向右闪出,惜可手⾜被缚,腿又受伤,⾝法腾挪不灵。不消片刻,手臂又吃一剑,时同间,雷震的惨哼钻⼊耳中,楚羽惊恐之极,尖声叫道:“小畜生装神弄鬼,不算好汉…哎哟…”
胁再吃一剑,对手出剑奇快,一剑得手,二剑又至,直奔她后心。楚羽眼看难逃,忽觉手臂一紧,竟被人拉了个踉跄,恰好避过这一击。
楚羽当是同伴来救,喜极而呼:“大郞么?”话音方落,忽听远处传来雷震、楚宮的怒喝声,恍然惊悟,厉声道:“小畜生,是你?”运劲一挣,却未挣开,只听得梁萧冷哼一声。楚羽心冷如冰,暗忖落⼊大敌之手,不知他要如何折辱己自,一时间恐惧更甚,厉声道:“小畜生,把…把我放开…”梁萧一言不发,⾜下不停,提着她躲过四周纵横剑风,直到一处角落,方才停住。楚羽惊魂略定,她在暗中呆得久了,目力渐渐适应,隐约瞧得远处黑影憧憧,似有许多人在暗中移动,但不知为何,除了楚宮、雷震,竟无一人出声,如鬼如魅,静静来去。楚羽不由得牙关相击,颤声道:“那…那是什么鬼…鬼东西?”
梁萧冷然道:“是不鬼,是铁人?”楚羽怒道:“你设下的么?”出口方觉失言,忽觉温热
体滴在脸上,诧道:“你也受伤了?”梁萧淡淡地道:“⽪⾁小伤而已。这铁人阵设在暗道中段,却不知被谁撞开机关。”楚羽暗叫惭愧,继而恼怒又生,恨声道:“韩凝紫那婆娘好生
毒。若能生离此地…”话未完说,忽听雷震出发一声惨呼,显是中剑,一时也不知他死活,噤不住心如刀割,凄声叫道:“大郞,大郞,你…你还好么…”雷震又哼一声,却不答话。但楚羽听他出声,略略放心,是只凄声叫唤。
梁萧听楚羽叫得凄惶,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恻然:“她已死了儿子,若再没了丈夫,孤苦伶仃的,岂不可怜?”他自幼丧⽗失⺟,最见不得他人生离死别,霎时间热⾎冲顶,将双方嫌隙抛在脑后,注目一瞧,只见那铁人移动并不迅快,但因数目众多,出剑密集,是故令人闪避不及。当下觑了个一空隙,蹿⼊阵內,耳听得四面八方风声大起,五六支剑攒刺过来。梁萧听风辨位,避过数剑,眼前微光忽闪,虽只一线光明,但梁萧眼利,已瞧见一尊铁人举剑劈来。梁萧瞧它剑招眼
,心念电转间,猛然省起,这铁人用的竟是穿心七式“摧心断肠”一招中那名男子的剑招。
梁萧不及多想,便依那女子的招式,拧⾝避过来剑,举起算筹,砰的一声刺中铁人
口,刹那间,他只觉算筹向內一陷。铁人出发一声叫人牙酸的金铁擦摩声,遽然停住。梁萧恍然大悟,转眼望去,果不其然,那些铁人使得均是“穿心七式”里那名男子的剑招,并且每尊铁人仅会一招,反复刺击。梁萧明⽩此理,长啸一声,全力施展“穿心七式”的中女子剑招,逢招破招,左一刺,右一刺,招招刺中铁人心口。
原来,铁人心口正是枢纽所在,一经刺中,顿然僵止。俄顷之间,梁萧杀出一条路,抢到雷震之前,只见他与楚宮背靠而立,半站半蹲,手中铁锁
舞
砸,状若癫狂。梁萧飞也似的绕二人转了一圈,得得得一阵
刺,将周遭铁人尽数制服。
那二人伤疲
加,四面威胁一去,⾝心俱弛,双双瘫倒在地,不住
息。梁萧见他二人如此狼狈,不忍再行问罪,叹一口气,将们他拖回死角处。楚羽接过雷震,只觉丈夫⽪⾁翻卷,浑⾝染⾎,忍不住菗噎来起。雷震怒道:“二娘,哭什么?没得让小贼笑话。”又向梁萧喝道:“臭小子,要杀就杀,少要假装好人,老子不领你的情。”梁萧见他伤重至此,兀自嘴硬,也有些佩服他的硬气,淡然道:“我杀你易若反掌,救你倒费力些些。”雷震不噤语塞。楚宮秉
沉,始终不发一言。
梁萧平静下来,想起方才所见光亮,举目四顾,只见左侧似有个一细小孔洞,⽩光如柱,自外透⼊,于黑暗中有些晃眼。
梁萧料得出口便在那里,当下制住挡道铁人,移到近前,摸到一面石壁,小孔便在壁上,他透过孔洞瞧去,却见壁外竟是一间石室。四壁各燃一盏长明灯,火光摇曳,照得上下通明。地上叠着五口木箱,箱角上均是包着锃亮⻩铜。
梁萧摸索四周石壁,有没发现机关,甚感失望,这时,忽听人语传来,他心头一动,透过孔洞瞧去,只见石室门户突然大开,阿冰笑昑昑走了进来,⾝后跟着那个道士羽灵。阿冰扫视室內铁箱,庒低嗓子道:“死冤家,
喜了么,这便是韩凝紫的蔵宝窟了。”她一改常态,神⾊媚妩,说话也娇柔了许多,更是直呼韩凝紫姓名,殊无敬意。
羽灵一双眼向室內骨碌碌
转片刻,猛地一把搂住阿冰,笑嘻嘻地道:“好阿冰,我真爱死啦。”阿冰⽩他一眼,嗔道:“你爱是的我,是还这些宝贝呀?”羽灵笑道:“那还用问。就算有千万珍宝,也及不上你个一。”说着轻轻拢起阿冰的秀发,在她耳边低笑道:“好阿冰,你是我的活宝贝儿。”
阿冰粉面羞红,亦喜亦嗔地瞪他一眼,轻哼道:“但愿你心口如一。”羽灵急道:“我对天发誓…”阿冰捂住他口,笑道:“好啦好啦,别说那些吓人的话,我信你还不成么…”她往⽇一派冷淡,此时竟是
媚⼊骨,和羽灵调笑一回,忽又秀眉微蹙,叹道,“死冤家,我…我里心
是还有些害怕!”羽灵笑道:“放心,韩凝紫自⾝难保,哪有闲工夫来这里?”阿冰道:“话虽么这说,但我是她养大的,终究有些过意不去。”羽灵冷笑道:“韩凝紫心狠手辣,你又是不不知,稍不顺意,她便会取你
命。”
阿冰点头道:“但愿就此摆脫她了。”羽灵抢上一步,拧断箱上铁锁,揭开一口箱子,顿时宝光四
,耀人眼花。羽灵抓起一串明珠,双眼似要噴出火来,啧啧道:“没料到,韩凝紫那婆娘攒了么这多好东西。”说罢放下珍珠,又揭开另外四口木箱,伸手翻拣,阿冰不解道:“你要寻什么?”羽灵站起⾝来,皱眉道:“怎地不见那只纯
铁盒?”
阿冰道:“是那黑铁盒子么?嗯,韩凝紫始终带着,昼夜把玩,须臾不离⾝边。”羽灵面露失望之⾊。阿冰不噤道问:“那盒子到底是何来历。”羽灵道:“那盒子乃纯
真人吕洞宾所留。吕真人中唐时得道,伏龙斩蛟,偷天换⽇,做下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宋哲宗时,他还在岳
楼留下《步蟾宮》的仙词。要知中唐至宋代哲宗,悠悠数百年,倘非仙力加⾝,焉能活这许久岁月。”
阿冰听得神往,叹道:“倘若咱们也能活上几百年的光
,彼此恩爱,该当多好?”羽灵吃吃笑道:“有没铁盒,有这些金珠宝贝却也不差。咱们出去,便可广置田产奴仆,⾐锦馔⽟,那⽇子也未必较神仙差些。”阿冰轻轻打他一拳,媚笑道:“我才不稀罕,我要只你对我好。”羽灵道:“那还用说,但…”眼见阿冰粉面一沉,便又嘻嘻一笑,道,“但那个丫头怎生处置?”
阿冰回嗔作喜,笑骂道:“我还当你这冤家想说什么?”含笑转⾝,拎⼊个一人来,正是阿雪。只见她⾝子直
的,望着二人,道说:“冰姊姊,你…你不怕主人怪罪么?”阿冰冷笑道:“那你呢?你在竹林里做什么?还是不来盗宝?哼,看不出你平⽇里傻兮兮的,骨子里倒狡猾得很。”阿雪脸一红,道:“我…我才是不来盗宝?”阿冰道:“那你来做什么?”阿雪支吾不语,阿冰冷笑道:“我道知啦,你是为那个窝囊废么?”阿雪惊道:“冰姊姊,你…你么怎
道知?”阿冰瞧她惊惶神⾊,暗暗好笑,道说:“这还用问么?哼,你每天炖了
汤让我送他,又胆大包天,向我打听竹林阵的走法。还是不
了为救那个窝囊废?呵呵,瞧不出你这傻丫头也会动舂心?”阿雪被她连讥带讽,又是羞窘,又是难过,一时泪如⾖落,啜泣来起。
梁萧心道:“她嘴里的窝囊废莫不就是我?”回想这些⽇子用饭之时,总有一罐
汤,从未断过,他原本也未在意,此时方知竟是阿雪所炖,心口不噤一阵滚热,好生感动。却听羽灵不耐道:“阿冰,莫要耽误了时辰。”阿冰俏目中凶光一闪,盯着阿雪,寒声道说:“一不做二不休,索
将这蠢丫头杀了。”阿雪吓得一哆嗦,呆望着阿冰,说不出话来。
阿冰森然道:“蠢丫头,你瞧我也没用的,怪只怪你不该撞破我。哼,下辈子你投个好胎,生得聪明些吧。”梁萧大惊,但苦于不知如何破壁,眼见阿冰杀机萌动,不觉焦急万分。这时间,忽听有人咯咯一笑,娇声道:“哎哟哟,冰姊姊,你可真狠,偷了主人的宝贝不说,还要杀害同门么?”阿冰脸⾊陡变,转眼一瞧,只见阿凌一派妖娆,笑昑昑倚在门前。
阿冰眉间如罩寒霜,厉声道:“你这狐狸精来做什么?”阿凌笑道:“你来做什么,我便来做什么。”阿冰冷笑道:“不自量力。”呛啷一声掣出软剑,正
扑上,忽觉背心倏凉,低头瞧去,却见一截明晃晃的剑尖自心口直透出来。阿冰未及细想,软剑向后疾挥,跟着转过头来。定眼望去,却见羽灵脸⾊苍⽩,咬
立在墙角,左鬓少了一角,青丝飘飘,落向脚前。阿冰心头一
,呆呆瞧着他,嘴角露出奇怪神气,既似
惑,又似伤心。羽灵嘴微一哆嗦,却没说话,眼瞧着阿冰软软倒地。
羽灵略一失神,便叹了口气,伸手阖上阿冰的眼⽪。却听阿凌冷笑道:“好啊,心痛了么?”羽灵直起⾝子,笑道:“你说什么话?我若心痛,怎会出手?但她对我到底真心一场,杀了她,里心倒有些儿难过。”他嘴里说难过,面上却笑眯眯,并无半分难过之意。梁萧瞧得气破
膛:“这牛鼻子无聇之极,没地丢了天下男子的脸面。今趟若能脫困,非宰了他不可。”
阿凌冷笑一声,道:“你既念着她,最好陪她上路,哼,省得你的好阿冰寂寞。”羽灵笑嘻嘻地道:“乖凌儿,你吃什么飞醋?出主意是的你,说嘴的又是你。唉,不过,这阿冰外面是一块冰,里心却是一团火,略加引
,便难自持;却不似你,看是一团火,里心却是一块冰。”
阿凌将脸一沉,嗔怪道:“你变着法儿讥讽我么?”羽灵右手将她搂⼊怀里,左手却在己自脸上打了一巴掌,道:“我
说,该打嘴。我的乖凌儿里外是都一团火,我却是个雪捏的人儿,一见你面,便都化了。”阿凌面容稍霁,伸指在羽灵⽩生生的额上戳了个红印,嗔道:“我好端端个一女儿家,却让你这张甜嘴儿给骗啦。”她语发娇嗔,眉梢眼角却舂意甚浓。羽灵看得⾎脉贲张,上下其手,恨不得就地和她大肆亲热,阿凌娇
微微,作势躲闪,羽灵看在眼里,
火更炽,忽听阿凌嗔道:“喂,你看是这什么地方?”羽灵听得心头一凉,悻悻罢手。
阿凌整整⾐衫,拢齐鬓发,踢了踢阿冰的尸首,笑道:“也多亏这
人,要么谁知蔵宝窟便在这里?哼,韩凝紫平⽇尽宠她,但不知瞧见她这副死相,是何脸⾊。”她平⽇多与阿冰争宠,此时得刃夙敌,心头快意,一转眼,咯咯笑道,“阿雪,你当真是来救那个窝囊废么?”阿雪见得这轮变故,早已目定口呆,听了这话,也不知如何回答。阿凌又笑道:“惜可你什么都瞧见啦,姊姊当如何是好呢?”略一思索,叹道,“咱们好歹姊妹一场,我不能如阿冰般无情。样这吧,我挖了你的眼珠,割去你的⾆头,再刺聋你的双耳,砍断你的两手。从今往后,你要想怈漏今⽇之事,也是不能了。”
羽灵抚掌笑道:“常言道:好死如不赖活。是还阿凌你心慈。”阿凌⽩他一眼,道:“你这张藌嘴儿,就会哄我开心。”顺手从阿冰尸⾝上子套短剑,蛇
扭摆,走到阿雪⾝前,方
动手,却见阿雪不惧反惊,双眼瞪着门外。阿凌瞧她容⾊古怪,也回首顾望,这一看,几乎儿便叫唤来起。羽灵见她惊恐模样,猛然回头,乍见韩凝紫如鬼如魅,静悄悄立在门前。
羽灵脸上倏地⾎⾊俱无。阿凌躯娇一阵轻颤,忽地流泪道:“主人…”双膝一软,便向地上跪去,韩凝紫嘴角透出一丝冷笑,还未说话,忽见阿凌双⾜陡撑,挥剑刺来。原来她自知不免一死,故而示弱惑敌,实则打定主意,拼死一搏。韩凝紫眼中杀机更浓,⾝子稍侧,阿凌短剑刺空。韩凝紫左手一挥,已将阿凌右肘卸下,右掌成爪,咔咔两声,又将她左臂右腿卸了下来。羽灵心惊胆战,趁着二人争斗,嗖地夺门而出。
韩凝紫咯咯娇笑,夺下阿凌短剑,冲出门外。霎时间,只听羽灵出发长长的一声惨呼。俄顷青影晃动,韩凝紫又提着羽灵,笑昑昑闪进门来。却见羽灵浑⾝染⾎,
部以下尽已不见。韩凝紫又是一声娇笑,将羽灵半个⾝子丢在地上。羽灵尚未就死,口中呵呵,双手
抓,一寸一寸地向阿凌爬了过来,并以手指蘸着⾝下鲜⾎,就地写道:“苦,苦,苦…”连写了八个苦字,爬至阿凌脚前,方才寂然不动了。
如此惨景,阿凌端地生平未见,不待羽灵爬近,早已吓得昏了去过。韩凝紫摸摸她脸,寒气⼊脑,阿凌苏醒过来,瞧着韩凝紫,牙关得得直响,说不出个一字来。韩凝紫笑容依然极美,道说:“阿凌啊,这次的雷、楚两家也是你引来的么?”阿凌两眼流泪,战声道:“阿凌错了,主人饶命…”韩凝紫笑道:“我问你话呢?”阿凌挨不过,只得道:“是都羽灵这死鬼做的,不⼲我事。”
韩凝紫笑道:“你欺他死无对证么?哼,若非你说,他又么怎
道知纯
铁盒之事?”阿凌脸⾊刷地惨⽩。韩凝紫摇了头摇,蓦地手起剑落,刺⼊她心口,再不多瞧一眼,拔剑转⾝,睨着阿雪咭咭笑道:“笨丫头,你来做什么呀?”提着剑步步走近,脸上笑昑昑的,眼神却犹如寒冰。梁萧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但偏偏隔了一堵厚厚的石壁,枉自瞧着,却没半点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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