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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棋高一着
 最后从石阶上走下来的,并不是西门吹雪,是木道人。他才真正是走在最后面的—个,老刀把子却显然想不到石雁身后还有人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世上岂非本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陆小凤竟似也想不到他会来,吃惊的看着他,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老刀把子,忽然:“你为什么杀了他?为什么不留下活口?”

 木道人:“他的秘密我们早已知道,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出手虽重了些,却绝了后患。”

 陆小凤道:“可是我们还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木道人笑了笑,:“人死了之后,还是一样能看得出他本来面目的。”

 陆小凤怔了怔,也笑了:“这几天我实在太累,连头都累晕了。”

 木道人笑:“每个人都有晕头的时候,怕只怕没有头可晕。

 每个人死了之后,都一样能看得出他本来的面目。

 怕只怕他本来根本没有面目。

 陆小凤翻过老刀把子的脸,又怔住。

 他看见的竟是一张没有脸的脸,黑般的眼睛里却带着说不出折讥消,仿佛还在说:“永远没有人再能看见我的面目,永远没有…”

 每个人都怔住,连柳青青都怔住。

 石雁却长长吐出口气,:“他虽然没有脸,我也认得出他。”

 木道人黯然:“你当然认得出,我也认得出。”

 他抬起头,看来仿佛更衰老,“这个人就是本门的叛徒石鹤。”

 “不对。”陆小凤说:“不是石鹤。”

 他的口气很坚决,很有自信,对他说的这件事,显得极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话,他绝不会对屋子里这些人说。

 这是间高雅安静的书房,在一个绝对‮全安‬隐秘的地方。

 无论谁要进入这间书房,都必需先通过七道防守严密的门户。

 防守在外面的人,几乎每一个都是武林中的—高手,其中包括了武当、少林、雁和巴山门下最优秀的弟子,还有长江水寨笔十二连环坞中最精明干练的几位舵主。

 没有得到屋子里这些人的允许,绝对没有任何人能闯进来。

 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一点风声走漏出去。

 他们将这个地方叫做“鹰巢”这次对付“幽灵山庄”的计划,就是他们三个月以前在“鹰巢”中决定的。

 这是个绝。

 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先说服西门吹雪,造成他和陆小风之间的冲突仇恨,让江湖中的人,都以为他非杀陆小凤不可。

 这本不是件容易事,西门吹雪绝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

 谁知这一次西门吹雪居然没有拒绝,他显然觉得能追杀陆小凤是件很有趣的事,所以他唯一的条件是

 “你一定要真的逃,因为我是真的追,你若被我追上,我也许就会真的杀了你。”

 所以陆小凤在逃亡的时候,的确随时都在捏着把冷汗。

 计划中的第二步,就是安排陆小凤逃亡的路线,一定要让他能在无意间和“幽灵山庄”中的人接触,而不被怀疑。

 在逃亡过程中,他还得自己独力去应付一切困难,绝不能和任何人接触。

 陆小凤是不是真的能混入幽灵山庄,他们并没有把握。

 可是他愿意冒这个险。

 他们对于“幽灵山庄”这个组织已知道了很久,却一直都抓不到一点线索,只不过从—个垂死的陌生人口中,知道这组织最近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他们也非开始行动不可。

 因为他们已查出这个垂死的陌生人,竟是多年前就已应该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顾飞云。

 他从幽灵山庄逃出来,被石鹤入了万丈深塑,虽然侥幸没有死,两条腿却已断了,只凭着一双手和一股坚强的意志,在绝谷中爬了五天四夜,才遇见一个深山中采药的道

 这道士正是武当弟子,他总算能活着说出了幽灵山庄的秘密。

 只可惜他知道的也并不多,而且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所以陆小凤从一开始就已知道“表哥”并不是顾飞云。

 最先开始策划这件事的是武当石雁,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陆小凤。

 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这个人无疑就是陆小凤。

 可是陆小凤却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成功的。

 他一定还要找几个好帮手,他认为其中不能缺少的就是司空摘星。

 要说服司空摘星简直比说服西门吹雪还困难,幸好他有个弱点。

 他好赌,尤其喜欢和陆小凤赌,而且随便陆小凤赌什么都行。

 所以陆小凤就跟他赌:“我若不成功,你就得替我挖蚯蚓。”

 等到司空摘星发现这是个圈套,后悔已来不及了,为了不想输,他只有全力帮助陆小凤完成这件事。

 他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可是他也坚持要找一个不能缺少的帮手,他要陆小凤替他找花满楼。

 花满楼的思虑周密,无人能及,也许就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思想的时间比别人多。

 最原始的计划,就是他们四个人在“鹰巢”中决定的。

 他们四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还不够,所以他们又拉入了六个人。

 那就是少林铁肩、丐帮王十袋、长江水上飞、雁高行空,巴山小顾,和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

 因为这六个人门下都有人在幽灵山庄。

 他们的势力,也正好分布在幽灵山庄到武当的路上。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是绝对守口如瓶的人,绝不会这计划的机密。

 从外表看来,这只不过是闹市中一栋很普通的楼房,是用鹰眼老七门下一个分舵舵主的名义买下来的,用楼下的三间门面,分别开了一家药铺,一家酒肆,和一家棺材店。

 三家店铺中的伙计,当然都是他们门下最忠城干练的子弟。

 知道这次计划的人,却只有他们十个,其余的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现在他们十个人中已到了八人。

 陆小凤看着他们,将刚才说的话又重新强调了一遍:“不是石鹤,绝不是。”

 石雁没有来,显然病得很严重,唯一见过石鹤的就是铁肩。

 当年武当另立掌门,石鹤自毁面目时,这位少林高僧也在座。

 他看见过这张没有脸的脸,无论谁只要看过一眼,都永远不会忘记。所以他反对/我看过他的脸,他绝对就是石鹤。”

 陆小凤:“死在木道人剑下的当然是石鹤,石鹤却不是老刀把子,绝不是?”

 司空摘星抢着道:“你怎么能确定?”

 陆小凤:“因为我知道老刀把子是谁。”

 司空摘星:“是谁?”

 陆小凤:“是木道人。”

 司空摘星吃了一惊,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过了很久,铁肩才慢慢的摇了‮头摇‬,:“不对,不会是他。”

 陆小凤:“为什么?”

 铁肩:“多年前他就可以做武当掌门的,但他却将掌门人的位子让给了他师弟梅真人,由此可见,他对名利和权位看得并不重,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陆小凤:“本来我也不相信,本来我还想将他也拉入鹰巢来。”

 铁肩:“难道有人反对?”

 陆小凤点点头,:“石雁反对,花满楼也不赞成。”

 铁肩:“为什么?”

 这次他问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迟疑着,缓缓:“当时我并不是怀疑他,只不过觉得他和古松居士太接近,很难对古松保守机密。”

 铣肩:“你认为古松可疑?”

 花满楼:“他的武功极高,可是他的师承和来历却从来没有人知:“

 铁肩:“他是个隐士,隐士们本来就通常’都是这样子的。”

 花满楼:“隐士归隐之前,也总该有些往事的,可是他没有,就好像一生出来就是个隐士。”

 铁肩沉:“石雁为什么要反对木道人?”

 陆小凤:“因为他知道木道人并不是真心情愿让给梅真人的。”

 铁肩皱眉:“难道他也像石鹤一样,是因为做了件有违教规的事,所以才被迫让位?”

 陆小凤:“想必是的。”

 铁肩:“他做了什么事?”

 陆小凤道:‘石雁不肯说。”

 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怎么样,木道人总是他的师叔,又是武当门下硕果仅存的长老。

 陆小凤:“石雁虽然不肯说,现在我却还是已大致猜出来了。”

 巴山小顾也忍不住问:“木道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违背教规的事?”

 陆小凤:“他不但在外面娶了,而且还生了儿女。”

 铁肩沉下脸,:“人言不可轻信,有关他人名节的话,既不可轻易听信,更不可轻易出口。”

 陆小凤:“是。”

 司空摘星又抢着道:“可是他既然已说出口,就一定有把握。

 铁肩道:“不但要有把握,还得要有证据。”

 陆小凤没有证掘。

 可是他的分析和判断,就连铁肩大师都不能不承认极有道理。

 沈三娘是叶凌风的子,却为老刀把子生了儿女,她对不起的是叶凌风,并不是他,老刀把子为什么反而恨她?而且杀了时凌风。

 因为刀把子木道人,就是沈三娘的表哥,也就是沈三娘真正的丈夫。

 陆小凤道:“木道人当时正在盛年,沈三娘也正是豆藐年华.☆…。”

 在铁肩大师面前,他说得很含蓄,可是他的意思却很明显。

 这表兄妹两人,无疑有了私情,怎奈木道人当时已是武当的入门弟子,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她结为夫/所以他就想出了个李代桃僵之计,让沈三娘嫁给叶凌风,做他子女的父亲。”

 “他为什么要选上叶凌风?”

 “因为叶凌风也曾在武当学过剑,而且是他亲自传授的,为了授业的恩师,做弟子的当然不能不牺牲。”

 但是后来木道人老了,又长年云游在外,沈三娘空闺寂寞,竟弄假成真,和叶凌风有了私情。

 等到木道人发现她又有了本不该有的女儿,也就发现了他们的私情,当然对他们之入骨。

 “但是他更恨武当,因为他的弟子石鹤,也遭受了他同样的命运,被迫让出了掌门之位。”

 他本来已将希望寄托在石鹤身上,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他只有别走蹬径。

 “报复”和“权力”这两样事,其中无论哪一样都已令人不择手段,而走险。

 “可是这还不足以证明木道人就是老刀把子。”

 “我还可以举出几点事实证明。”

 典礼进行时,只有他才能接近石雁,也只有他知道剑柄中的秘密。

 “那秘密很可能就是他当年被迫让位的秘密,所以他势在必得。”

 对武当内部的情况,只有他最熟悉,所以他才能布置事成后‮全安‬撤退的路线,而且将群豪留在大殿里,想追都没法子去追。

 长净和长清都是他门下的直系子弟,只有他才能收买他们。

 石鹤一向孤僻骄傲,也只有他才能指挥命令。

 这几点虽然也只不过是推测,却已足够接连成一条很完整的线索。

 何况陆小凤手里还握着重要的一个环节/我虽然早就知道表哥不是顾飞云,却一直看不出他的真正来历。”

 铁肩忍不住问/现在你已查出来?”

 陆小凤点点头,:“表哥就是古松。”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又是一惊。

 陆小凤:“近年来木道人和古松一向形影不离,经常结伴云游,而且行踪飘忽,只因为他们经常要回幽灵山庄去。”

 巴山小顾:“这次武当盛会,大家都以为古松一定会到的,他却偏偏没有面。”

 陆小凤:“那只因为他已被囚在叶氏山庄的地窖里。”

 铁肩:“你有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古松?”

 陆小凤:“我见过他的手,他的剑法极,而且渊博,和古松的剑法很接近,他的身材和脸型更像古松,只要在加一点胡须,添几白发,再染黄一点,就完全和古松一模一样了。”

 司空摘星:“难怪我总觉得古松有点怪气的样子,原来他一直都没有以真面目见人。”

 铁肩沉思着,忽然:“还有一点漏。”

 陆小凤:“哪一点?”

 铁肩:“如果木道人真的就是老刀把子,为什么不依约到满翠楼去跟你们会合?…

 陆小凤叹了口气,:“那只因为他已知道事情有了变化,已有人了我们的机密qo

 铁肩:“是谁了机密。”

 陆小凤苦笑:“当然是平空多出来的那个人。”

 多出来的人,当然就是那高大威猛的老人。

 陆小凤:“这件事绝不能让第十个人知道的,你们为什么要多带一个人去?”

 巴山小顾反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陆小凤不知道。

 巴山小顾:“你知不知道我有个师叔,是滇边苗人山二十六峒的峒主,也是世袭的土司。”

 陆小凤忽然跳了起来,:“你说的是龙猛飞狮?”

 巴山小顾微笑:“他足迹久未到中原,难怪连你都不认得他了。”

 陆小凤:“你们让他也参与了这秘密?”

 巴山小顾:“他世代坐镇天南,贵比王侯,富贵尊荣,江湖中无人能及,你想他怎么会出卖我们?我们的机密?

 陆小凤闭上了嘴。

 可是他终于已想起这个人是谁了,也已想起自己为什么,总觉得见过这个人。

 他忽然觉得嘴里又酸又苦,就好像吃了一大锅臭

 铁肩:“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法子能证明你的推测是否正确。”

 巴山小顾:“什么法子?”铁肩:“要石雁说出剑柄中的秘密。”

 每个人都同意/木道人让位,若真是为了他和沈三娘的私情,也就证明了他是老刀把子。”

 铁肩:“石雁虽然不愿他本门尊长的隐私,,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已不能不说。”

 陆小凤:“他已回武当?”铣肩:“天还没有亮就已回去qo

 陆小凤:“木道人是不是也在武当?”

 铁肩:“我们也想到很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所以特地要王十袋陪他回去。”

 巴山小顾:“那么我们也应该尽快赶到武当去问个清楚。

 陆小凤叹了口气,喃喃:“我只希望现在赶去还来得及。突听门外有人:“现在已来不及了。”

 王十袋先坐下来,擦干了脸上的汗,过一口气,才缓缓:“武当第十三代掌门人石雁,已于四月十四午时前一刻仙逝,享年四十七。”

 没有人动,没有人开口。

 大家的心都已沉了下去,过了很久,才有人问/他怎么死的?”

 王十袋:“他有宿疾,而且很严重。”

 铁肩:“是什么?”

 王十袋:“病在肝脯之间,木道人早已看出他寿命最多已只剩下百ao

 陆小凤动容:“木道人替他看过病?”王十袋:“木道人的医道颇,我也懂得一点医术。”

 陆小凤:“你看他真的是因旧病发作而死的?”

 王十袋:“绝无疑问。”

 陆小凤慢慢的坐了下去,竟仿佛连站都已站不稳了。

 铁肩的脸色也很沉重/他有没有留下遗命,指定继承武当掌门的人?”

 王十袋:“我们本来以为他一定有遗书留下的,却找不着。

 铁肩的脸色更沉重。

 他深知武当的家法门规,掌门人若是因特别事故去世,末及留下遗命,掌门之位,就由门中辈份最尊的人接掌。

 武当门下辈份最尊的,就是木道人。

 铁肩长长叹息,:“想不到三十年后,他还是做了武当掌门。”

 陆小凤苦笑:“这只怕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们心里都明白,现在若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不能动他

 武当的掌门,是绝不容任何人轻犯的。

 现在他们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算木道人真是老刀把子,他们也无能为力。

 王十袋黯然:“石雁自己虽然也知道死期不远,却还是想不到会如此突然。”

 陆小凤:“他临死时难道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十袋:“只说了一旬。”

 陆小凤:“他说什么?”

 王十袋:“他要我告诉你,你猜得不错。”

 陆小凤霍然站起,又慢慢坐下,喃喃:“没有用了,就算我猜得不错,也没有用了。”

 他问过石雁,木道人当年是不是因私情而被迫让位的。

 石雁没有说,等到说的时候已太迟。

 剑柄中的秘密,现在无疑已落入木道人手里,他们已拿不出证据。

 铁肩:“你猜的虽不错,却做错了。”

 陆小凤:“错在哪里?”

 铁肩:“你既然知道有人要夺剑,就不该让石雁将那秘密留在剑柄里。”

 陆小凤:“我们这样做,只不过因为要他依约到满翠楼去,我们才能当面揭穿他的真面目,剑柄中的秘密若不是原件,他一定看得出,一定会疑心ao

 他叹息着,又:“当时我们怎么想得到消息会走漏,他竟忽然改变了主意。”

 铁肩叹:“无论他是谁,都实在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计划虽然一败涂地,可是到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有败。”

 大家默默的坐着,心情都很沮丧。

 他们的计划虽然周密巧妙,想不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策。

 巴山小顾:“现在我们对他难道真的已完全无能为力?”

 陆小凤沉着,缓缓:“也许我还能想出一两个法子来。”

 巴山小顾:“什么法子?”

 陆小凤:“你师叔是不是也在武当?”

 巴山小顾:“他不在。”

 陆小凤:“你知道他在哪里?”

 巴山小顾:“我知道全福楼的主人是他昔年的旧属,特地宰了打肥牛,请他去大快朵颐,这种事他是绝不会错过的。”

 陆小凤眼睛里发出了光,:“他喜欢吃?”

 巴山小顾:“简直不可一。”

 陆小凤选人“他吃得多不多?”

 巴山小顾:“多得要命。”

 四月寸‘,午后。

 全福楼的门上贴着张红纸/家有贵客,歇业一。”

 虽然歇业,门板并没有上起来,一走进门,就可以看见威武高大,气全牛的龙猛龙飞狮。

 三张桌子拼起来,摆着一大锅

 他吃不喜欢切细胺,花样翻新,要咆,就得一大块一大块的吃。

 借大的厅堂里,只有一个堂惰远远的站着伺候,连主人都不在。

 他吃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也不喜欢说话。

 可是他并没有叫人拦阻陆小凤。

 陆小凤就大步走过去,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微笑:“你好。”

 龙猛:“好。”陆小凤:“我认得你/龙猛:“我也认得你,你是陆小凤Jo陆小凤道/但我却不认得龙猛,我只认得你。”

 龙猛大笑/我难道不是龙猛?”

 陆小凤:“你是飞狮土司,难道就不是吃的将军?”

 龙猛不笑了,一双环目中光暴,瞪着陆小凤。陆小凤:“将军并没有死,将军还在吃。”

 龙猛:“好吃。”

 陆小凤:“犬郎君既然能将你扮成将军的样子,当然也能将别人扮成那样子,何况人死了之后,样子本就差不多。”

 龙猛:“将军为什么会死?”陆小凤:“因为我去了。”

 龙猛:“你去了将军就要死?”

 陆小凤:“将军的关系重大,除了老刀把子之外,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面目,早—点死,总比较‮全安‬些ao

 龙猛:“不错,死人的确最‮全安‬,谁也不会注意死人。”

 陆小凤:“只可惜最近死人常常会复活。”

 龙猛端起了—杓,忽然问,你吃?”

 陆小凤:“吃。”

 龙猛:“吃得多?”

 陆小凤:“多。”

 龙猛:“好,您吃。”

 他先将一杓倒入嘴里,就将木杓递给了陆小凤/快吃,多吃,好吃。”

 陆小凤也盛起—构的确好吃,好吃得要命,妇可惜有时竟真会要人的命。”

 龙猛:“将军吃,你也吃,大家都吃,吃的未必就是将军。”

 陆小凤承认。

 龙猛眼睛里出种诡漏的笑意,忽然低声音,:“所以你永远也没法子证明我就是将军。”

 他又大笑/所以你只有吃。”

 陆小凤想笑,却已笑不出。

 他只有吃

 的确炳得很香,可是他刚吃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龙猛笑:“今天你好像吃得不快,也不多。”

 陆小凤:“你吃了多少?”

 龙猛:“很多,多得要命/陆小凤苦笑:“这次只伯是真的要命/龙猛:“要谁的命。”

 陆小凤:“你的。”

 他的人在桌上轻轻一按,人已掠过桌面,闪电般去点龙猛心脉附近的道。

 只可惜他忘了中间还有一锅

 一锅要命的

 将军的动作也极快,突然掀起这锅汁飞溅,还是滚烫的。陆小凤只有闪避,大声:“坐着,不要动。”

 龙猛当然不会听他的,‮子身‬已掠起,往外面窜了出去。

 他不但动了,而且动得很快,很剧烈。

 所以久已潜伏在肚肠胃里的毒,忽然就攻入了他的心。

 他立刻倒了下去。

 陆小凤:“里有毒,一动就…!”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得出龙猛已听不见他的话了。

 这锅真的要了他的命。

 他倒下去时,脸已发黑,脸发黑时,已经变成了个死人。

 死人既不是飞狮土司,也不是将军。

 死人就是死人。

 这锅是谁煮的?

 这里的主人是谁呢?

 远远站在一旁伺候的堂倍,早巳吓呆了,陆小凤一把揪住他/带我到厨房去。”

 煮的人当然应该在厨房里。

 可是厨房里却只有,没有人。

 炉子上还煮着一大锅,好大的锅,竟像是武当山上,香积厨里的煮饭锅,里面满满的一锅,还没有完全煮

 陆小凤脸色又变了,竟忍不佳开始呕吐。

 他忽然发现了一样可怕的事难道在锅里,人也在锅里?

 现在还能够为陆小凤作证的,很可能只剩下一个人。

 不管他是表哥也好,是古松也好,陆小凤只希望他还是个活人。

 现在这个人在哪里?幸好只有陆小凤自己知道。

 叶家凌当然绝不是个‮全安‬的地方,他早已将这个人送到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秘密所在棋局已将终了,这已是他最后一着杀手,他当然要为自己留一点秘密

 暮的下午,阳光还是很灿烂,他慢慢的走在长街上,好像一点目的都没有。

 街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店铺中有各式各样的人,他看得见他们,他们也看得见他,但他却不知道那其中有多少入是在偷偷的监视着他。

 长街尽头,忽然有辆马车急驰而来,几乎将他撞倒,仿佛有个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看了他一眼,仿佛有双很明亮的眼睛。

 如果他也能仔细看看,一定会认得这个人的,只可惜他要去看的时候,车马已去远

 可是直到他走出这条长街后,他心里仿佛还在想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甚至还因此觉得不安。

 一个陌生人的匆匆一瞥,为什么就能让他提心吊胆?

 难道这个人并不是个陌生人?

 他尽量不再去想这件事,走过街角的水果摊时,他买了两个犁,一个抛给的孩子,一个拿在手里慢慢的啃。

 现在他一心只想抓住木道人致命的要害,现在木道人是不是也想杀了他?

 刚才那锅要命的,他虽然只咬了两口就吐出来,此刻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幸好里下的毒份量并不重,份量太重,就容易觉察。

 龙猛并不是反应迟钝的人,只不过吃得太多了些。

 多得要命!

 如果他刚才也多吃了几块,木道人就真的完全用不着再担心任何事了,他自己也用不着再担心任何事了。

 刚才车窗里那个人好像是个女人,拉车的马嘴里有很浓的白沫子,好像赶了很远的路,而且赶得很急。

 她是谁?是从哪里来的?

 陆小凤虽然尽量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件事,却偏偏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他心里竟似有种很奇怪的预感,觉得这个人对他很重

 要。

 真正对他重要的人当然不是她,是古松。

 那天灯灭了的时候,是他亲自出手制住他的,海奇阔和高涛被囚在后面的地窖里。

 从幽灵山庄来的人,现在都已被囚在那地窖里,下山的第一天,陆小凤就已将这些入的容貌图形交给了那个“溜狗的堂倌”鹰巢中的人立刻分别开始行动,将他们—网打尽,再由犬郎君、司空摘星和王十袋将自己人改扮成他们的样子。

 陆小凤并不十分关心他们的死活,反正他们也绝不会知道“老刀把子”的‮实真‬身分,反正他们都已是早该死了的人。

 “表哥”呢?

 他将表哥送到哪里去了?是用什么法子送走的?他好像根本没有机会带走那么大一个活人。

 陆小凤忍不住自己对自己笑了笑,穿过条斜巷,走回客栈—就是四月十一那天,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投宿的那家客栈。

 他们卸下了行李,安顿了车马后,才去喝酒的,喝酒的时候才遇见他的外甥女,才到了满翠园,车马和行李都还留在客栈里,从路上雇来的车夫,还在等着他开发脚力钱。

 他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好像直到现在才想起。

 给了双倍的赏钱,他好像又觉得有点冤枉了,所以又叫中夫套上马/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想到四处去逛逛,你再替我赶最后一次车,我请你喝酒。”

 天气真不错,赶车的人和拉车的马都已养足了精神,走在路上也特别有劲。

 这里不但是去武当必经之路,也是距离武当山口最近的—个市镇,走出闹市区后,满眼青翠,天下闻名的武当山仿佛就在眼前。

 他们在山麓旁—个树林边停下来,陆小凤才想起忘记带酒。“我答应过请你喝酒的/他又给了车夫一锭银子/你去买,多买一点,剩下来的给你。”

 这里离卖酒的地方当然不近,可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车夫还是兴高采烈的走了。

 现在正是黄昏,夕阳满天,晚霞丽,这道教的名山,武林的怪地,在夕阳下看来,也就更瑰丽雄奇。

 只不过这附近并没有上山的路,距离山上的道观和名胜又很远。

 所以无论往哪边去看,都看不见一个人,陆小凤忽然一头钻进了车底。

 车底下更没有东西可看了,他钻进去干什么?难道想在下面睡一觉?

 可是他并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好像在哺哺自语/只不过饿了子两天,无论什么人都不会饿死的,何况隐士们通常都吃得不太多的oo

 他又好像并不是在哺哺自语,难道车底下还有别的人?

 人在哪里?

 他敲了敲车底的木板,里面竟是空的,车底居然还有夹层。,

 京官们告老还乡,带的东西总不少,当然要雇辆特别大的车,车底若有夹层,当然也不小,要将—个人藏在里面,并不件很困难的事。

 那天在凌风山庄里,柳青青还没有醒,别人正忙着易容改扮时,他已将“表哥”藏在这里面了。

 将一个人点着灾道,关在这种地方,虽然是待,但是他认为有些人中就应该受点罪的。

 ‘‘现在你虽然受罪,可是只要你胃帮我—点忙,我保证绝中再难为你,你还是可以去做你的隐土☆。”

 他卸下了夹层的木板,就有—个人从里面掉了下来。

 —个活人。

 你用不着检查他的脉搏呼吸,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个活人。

 因为他掉下来的时候,全身都在动,动作的变化还很多,

 这个人—掉下来,里面又有个人掉了下来,接着,又掉下了—个。

 陆小凤明明只藏了一个人在里面,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三个?

 三个人都是活的,三个人都在动,动作都很快,变化都很多。

 车底下的地方本不大,能活动的范围更小,陆小凤一个人在下面,已经觉得很局促,何况又多了三个人挤进来。

 一个子他就已经连动都不能动了,因为这三个人已像是三条八爪鱼,在他身上,紧紧的住了他,五只手同时点在他的道上。

 三个人为什么有五只手?是不是因为其中一个人只有一只手!

 这个一只手的人难道是海奇阔?

 陆小凤甚至连他们的脸都没有看见,就已被提了起来,重重的摔在车厢里,就像是一条死鱼被摔人了油锅。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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