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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情思逶迤
 犹有舂寒。

 是以萧南苹此刻穿着的,仍是厚重的衣裳,但——

 “嘶——”地一声,她的前襟,仍然被撕开了。在这一瞬息,她的心像是被人刺一了剑似的,因为她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怪笑声,像是枭鸟的夜啼,又像是狂犬的吠,在她耳中,混杂成一种难以忍受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却没有发生的一刹那里。

 突地——

 混乱的笑声,像冰一样地凝结住了,接着是一声惨嗥。

 萧南苹为这突生的变故,睁开眼睛来,眼前那红得冒汗的脸,已经不见了,她目光一瞬,一条英的人影,正一掌劈在另一条汉子的头上。那年轻而轻薄的汉子,也惨嗥了一声,随着他的同伴死了。

 萧南苹狂喜着,那英的人影一回头,一张她所熟悉的面孔,便立刻涌现在她眼里。她此刻若不是道被点,怕不立刻跳了起来。

 但她此刻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只能轻微,但却狂喜的喊了声:

 “南哥哥!”

 这三个字像是一章极其美丽的曲词,悠然而漾,然而又收束在“南哥哥”三个字上。

 她看到“南哥哥”带着一脸笑容掠到她前,她看到“南哥哥”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前。

 当然,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虽然也有些羞涩,但是她却毫不愤怒。女子被她所爱的人看着自己的‮子身‬,纵然那是在一个并不适当的情况下,可也是仅有羞涩而无不快的。

 羞涩之中,她的心跳加快了,因为“南哥哥”已伸出手,为自己拉上前敞开的衣襟,那可爱又可恨的笑容呀——

 她的脸红了,正想问“南哥哥”怎么不说话,但是“南哥哥”的脸——他还没有将自己为他易容的化装拿掉,——却突然变了。

 她当然也随着一惊,凝神听处,原来门外已响起那七海渔子说话的声音,于是她又惶恐的低唤了一声:“南哥哥”

 但是她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唤出来,“南哥哥”的手,已掩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抄起她的肢,将她拦抱了起来。

 然后,攸猛一长身,脚尖顿处,倏然从窗中穿了出去。

 萧南苹只觉得自己在她的“南哥哥”那强而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美妙!

 虽然他正以一种起于寻常的速度,向前飞掠着,而使挟在他臂弯里的萧南苹,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但是,在萧南苹心里,这种晕眩的感觉,却像是自己躺在天鹅绒的那么柔软的上似的,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幸福的呻

 也不知道他飞掠了多久,萧南苹感觉到自己已上了一座山,又进了一个树林子,她看到了地上的积雪,雪上的残枝。

 “南哥哥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呀!”

 她询问着自己,但随即又为自己寻求着解答,在此时,无论是什么解答,也都能使这痴情的少女满意的,因为她正躺在她爱着的人的臂弯里,这不是比任何解答,都要美妙些的事实吗?

 终于,他停下来了。萧南苹张开刚刚闭上的眼睛,看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个窝里,于是,她不又有些奇怪。

 但是这奇怪的感觉,是那么微弱,比不上她心中喜悦是万分之“。

 于是,她被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呀,不是地上,而是上,上还有温软的棉褥,垫在下面,“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南哥哥”满带笑容的脸,又浮现在她面前了,光线虽黯得便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笑容,但是那温暖的笑意,她却感觉得到。

 想不到,她终所企求的事,却在这种情形下达到了。

 她幸福地又低唤着:

 “南哥哥”间一松,她的道虽然被解开了,然而她更软软地没有力气,此情此景,她又能说什么话呢?于是,幸福变为痛苦,痛苦变为幸福,幸福着的痛苦,痛苦着的幸福,世事遥远了,世事混沌了,

 天也亮了。

 萧南苹娇慵地翻了个身,呀!她那身旁的人见却已走了。

 她眼睛,眼波转,这是一个加过人工的山,但是,山里却是空的,连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个梦?”

 她跳了起来,又痛苦地轻轻皱了皱眉,替自己下了个决定:

 “不是梦呀。”

 因为昨夜的温馨的,此刻仍留在她的心底,她记得,非常清楚的记寸。

 只是在这种之中,南哥哥曾经问过她什么话,和她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却已忘记了。

 但这些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别的事,远比这些话重要得多。

 “或者他出去了,或者他去为我找寻食物去了,他立刻就会回来的。呀!多么奇妙!原来人间欢乐,是比痛苦多些。”

 她安慰着自己,又娇慵地倒在上,那是一张石。这山里除了这石之外,还有着一张石桌子,还有着一些零的什物。

 “这也许是他在避仇时为自己布置的山吧!他是个多么奇妙的人,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纵然终住在这山里,我也高兴。”

 她情思如水,回转曲折,时间使也在这逶迤的情思里,消磨了过去u

 时间在等待中虽然缓慢,但却终于过去了。

 渐渐地萧南苹的心,由温馨而变为焦急,由焦急而变为困惑,再由困惑而变为惶恐,然后,这份惶恐又变为惊惧了!

 一些她在狂喜中没有想到的事,此刻却来到她脑海里。“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客栈里!他怎么会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对我…对我这么好?他不是这样的人呀!”

 萧南苹的脸,由嫣红而变为苍白了,甚至全身起了惊恐的悚栗!

 “如果他不是南哥哥,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他!”

 “天争教主萧无”这几个字,在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心中一闪而过,她脑中一阵晕眩,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神智了!

 一片混沌之中,她好像看到那张脸,飞旋着,带着满脸的狞笑,朝她了下来,那张脸,本是她亲手在另一张不同的脸上造成的。

 那时候,只要她在为着一个她所爱着的人易容的时候,稍为变动一下手法,那么对她来说,这世界此刻就是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双纤纤玉手之下,不但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改变了另一世一人的命运。也改变这武林的命运。

 这张脸,在她脑海中撞击着,飞旋着。

 她跟跄地爬了起来,跟跄地穿上衣服,在这已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山里,寻视了一下,然而,这里却没有留下任何能使她辨明自己此刻所处地位的东西。

 于是,她又跟跄着走了出去,外还有一条数文长的隧道,她跟跄地走出这条隧道,蹒跚地从裂隙中爬了出去。

 外的一切,并没有因她的改变,而有丝毫的改变。

 她在积雪的山道上跟跄地走着,身后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脚印。

 她捕捉着脑海中,一些断续的构思:

 七海渔子出去找着了萧无萧无知道了有人和他面貌相同——又知道我是这人的朋友于是他们就做下了圈套。

 一个个片断凑起来,就变成了这残酷的事实,这残酷的事实在她心上,甚至把她的灵魂都得已榨出苦汁来。

 但是,她仍然企求着,盼望着,希望这仅不过是她的狂想,希望昨夜的“他”真的是“南哥哥”

 这似乎已经绝望中的希望,此刻就支持着她的脚步,使这本来娇纵而狠心,这可怜而痴情的少女,能继续向前面走着。支持着她虚弱的身躯,还没有倒下来。

 上山的时候,她是被胁持在“他”的臂弯里,惘而馨晕。

 此刻,她在寻觅着下山途径的时候,才知道这座山,远比她想像之中要高得多,积雪的山路尤其难行。她不得不收摄一部份神智,提着气向下面走着,渐渐,她的身法不知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但走了一阵,她却不又停住脚步,因为此刻她竟发现她所采取的这条山路,竟然又由低而高,前面竟是一处山峰。

 有一条很窄的山路,沿着峰侧向后面伸延了过去。但是因为她看到的一部份,并不太长,是以她不能以此推断这条路向上行,抑或是向下的,于是站在这山峰前,她怔了半晌。

 她此刻若是心神‮定安‬而体力充沛的,那么,她一定就会从前面的那条路走过去,即使那条路是上行的,她也会探测一下。

 但是她此刻却是心神惘,体力劳瘁。

 于是她只有叹息一声,往回头走去。但她本身是“下山”的,此刻一回头,却又是渐行渐上。

 这其中似乎又包涵着什么哲理,但是,她却没有这份心情去推究它,因为体力的不支,使她的脚步又放缓了:但昨夜所发生的那些“令她心碎”的事,又如地涌回她破碎的心里。

 哗…

 忽地一个声音,使她的心情,蓦然从网中惊醒了,这声音是这么熟悉,她连忙停下脚去捕捉它。

 但是,这声音本就来得非常遥远,此刻更已渺然,她凝神倾听了半晌,最后,终于一咬牙,朝那声音的来处掠了过去。

 此时,她的精力似乎已恢复了,原来方才她所听到的那声音,似乎是属于“南哥哥”的,而假如“南哥哥”真的在这山里,那么不就可以证明昨夜的“他””贝是“南哥哥”了吗?

 那么,她自己方才有关此事的那些不幸的推测,就变得极其可笑了。

 这是一种多么值得她狂喜的事!在这种情况下,纵然这声音是来自天边,她也会去追寻的:纵然她双脚已不能行动,那么她即使爬着也会爬了去的。何况她此刻还能飞掠呢?

 山路的两旁,是已枯凋的树林,但林木却极密,下面是渗合着已溶的雪水,残败的枯枝,和一些未溶的冰雪的泥地。她艰难地在这种情况下掠行着,搜寻着,在经过一连串困苦的攒行后,终于,她发现了一件她宁可牺牲一生的幸福,甚至她的生命来换取的事。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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