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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一代盟主
 古怀着一颗充满了惊疑和好奇的心,离开了“达木寺”转眼间,就绕过了哈拉湖。

 一直到现在,古仍然在疑惑不安之中,这两天来,由于阿难子及哈门陀都在加紧授技,使他意识到,不久便将有重大的事故发生。

 由“哈拉湖”至“土丘”不过只有几里之途,该处只有一片土墟,并无房舍,古心中忖道:“奇怪!石明松怎么会住在那里?”

 他一路上施展轻身功夫,快似飘风一般。

 今夜没有月亮,却有满天的星星。

 古犹如鬼魅般,在黑夜之中,御风而行,所过之处,草木不惊。

 不大会的工夫,古已经来到了“土丘”这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坡,方圆不过两三里,没有一棵树木。

 古打量了一下地形,忖道:“这里怎么会有人住?”

 他正在犹豫,不知由何处找起,突然,一阵清越的笛音,随着夜风,远远地传了过来。

 听到这一曲笛音,古如同触了急电一般,脑中立时浮现出那无头石人的影子!

 “啊!琴先生果然来了!”

 古心中想着,精神为之一振,立时贯注全神,注意听去。

 但是那笛音却消失了,一阵阵清凉的夜风,使人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方才的笛音清清楚楚,古绝不会听错,他回想是由北面飘来,于是他提足了气,一阵急行,已绕过这座小土丘,转到了北面。

 出乎他意料之外,在土丘的半,一片洼地之中,居然搭着一小间茅屋,圆形的小窗户之中,透出了一片昏黄的灯光。

 古看得呆了,如果是江湖上的人,在此搭室而居,实在是件颇为怪异的事。

 他注意地打量,由那圆形的小窗之中,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心中不颇为怀疑,忖道:“莫非室中无人不成?”

 但是刚才明明有笛声,所以古仍不敢贸然进入。

 他在夜风之中静立了一会,突然,一曲极为高昂尖锐的笛音,破空响起。

 由于古这时立处甚近,猛然之间,不吓了一大跳,忖道:“这是什么曲调,为何如此怪异?”

 那笛音起音极高,听来极为刺耳,所吹曲调又极度的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古又在心中忖道:“这吹笛之人,到底有何悲惨的遭遇,因何吹出这等伤心绝望的曲子来?”

 古才想到这里,那笛音又突然中断,恢复了刚才的宁静,可是古的心情,已经大大地受了激动,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在夜风之中,他足足地站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笛音也未再吹起,小茅屋也是一片死寂,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古的心情完全平静之后,这才想到自己此来的任务,不一惊,忖道:“我是来探底的,何以在此发起呆来!”

 想到这里,他壮起了胆子,提起了全身之气,慢慢地向那小窗走去。

 他很快地接近了那个小窗户,由小圆窗中向内望去。

 一望之下,不大为惊异,室中的景象,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室中一盏昏灯,一个年轻人,坐在一隅,正是石明松。

 他坐在地上,‮腿双‬半曲,把头埋在了两腿之间,右手反抱着自己的头,左手拖地,手中拿着一支乌黑色的竹笛。

 看他这情形,像是一个牢囚,又像是一个伤心极度的人,凄清之情,令人黯然。

 古心中好不奇怪,忖道:“如此看来,他必定有一段极伤心的身世,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我并没有像他这样呀!”

 石明松一直匍匐在那里,雄壮的肩膀,不时地‮动耸‬一下,好似在哭泣。

 俗云“惺惺相惜”古莫名地对他产生了一股同情之心,鼻头酸酸的,几乎落下泪来。

 他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明松兄,因何在此独守孤灯?”

 石明松蓦然一惊,霍然站起,昏黄的灯光,照着他冷涩的面孔,一双明星似的眼睛,注视着古

 他面上浮现着一种令人难解的笑容,说道:“哼!你好俊的功夫,我一些也没有发觉!”

 古微微一笑,说道:“并非我轻功好,乃是你沉思入梦了!”

 石明松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吧!你来此作什么?”

 古见他神情冷漠,有使人难以亲近之感,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明松兄,你可容我入室一谈?”

 石明松略为沉,说道:“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古立时离开圆窗,转到正门前。

 这间小茅屋并无门扉,只挂了一块布帘,古掀帘而入。

 屋内只不过丈余见方,除了几件细竹编成的桌椅之外,只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别无他物。

 古入屋之后,石明松摆了摆手,说道:“请坐!”

 他的神情,依然是冷冰冰的,目光也显得很死寂,好似有着极深的心事,而无法开

 古坐到一张椅子上,石明松却走到桌边坐下,说道:“古兄,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

 古一时之间,反倒说不出话来,石明松闪亮的目光,一直注视在古睑上,使得古感到微微的不安。

 石明松又说道:“怎么,古兄此来只是为了欣赏夜的么?”

 这时古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今晨一晤,未暇畅谈。小弟一人久居古庙,实感无聊,所以乘夜来访。”

 石明松出一丝微笑,说道:“你如何知道我住在此地?”

 古一怔,随即道:“我只是随便找找,想不到果然碰到了。”

 石明松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古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勉强,于是道:“石兄在此居住多久了?”

 石明松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三天以前来到此地。”

 他说话之时,一双明亮的眼睛,始终注视在古的脸上,古感觉很不自在,一时再想不出什么话来。

 沉默了一阵,始又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石兄你来青海,大概是为的秋笔吧!”

 石明松嘴角带起一丝浅笑,说道:“不错!目下不少的江湖人,都是为了‘秋笔’来到青海,你大概也不会例外吧?”

 古一笑说道:“不错,我也是为了秋笔而来。”

 石明松冷冷说道:“那我们是一样了?”

 古点头而笑,然后说道:“恕我多问,刚才你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石明松面色二变,雪白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半晌才说道:“那叫‘恨天曲’!”

 他语气冰冷,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双目斜挑,星目含威,充满了一股怨气。

 古心中一凛,轻轻地重复道:“恨天曲?恨天曲…石兄,你可否再吹上一遍,让小弟一耳福。”

 古的要求,颇出石明松意料之外,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沉沉说道:“恨天之曲,无非是一腔悲愤,有何好听?”

 古含笑说道:“恨天怨地,并非阁下一人,石兄若真是伤心人,我们不妨同声一哭!”

 古的话,使石明松颇为惊讶,他痴痴地望了望古,然后取过那支竹笛,凑在口边,开始奏起来。

 这一次,他吹的声音极低。

 古若不是看见他一笛在手,真怀疑声音是由地底发出来的。

 但闻一缕笛声,低回旋转,呜呜咽咽。

 古闭上了眼睛,只觉这一曲笛音,与方才所闻者大不相同。

 方才所闻者音韵刚强,如今却是低沉婉转,令人为之鼻酸。

 曲调渐渐地高起来,断断续续,犹如怨妇夜泣,又如巴峡猿啼,凄凄惨惨,撼人心弦。

 古沉入笛音之中,回忆起自己悲惨的身世,一时悲从中来,虽然一再地强持,仍然止不住泪水长,不可自

 须臾,曲音又改,由悲转愤,音韵锵锵,宛如敌寇入侵,杀家掳人,号儿啼,惨绝人寰。

 古心情激动,若不是强力支持着,早已大放悲声了。

 音调越来越高,恢复了刚才的怨恨之情,古在笛音之中,又情不自地兴起满腔悲愤。

 他仿佛感觉到,整个的世界,都亏欠了他,每一个人,都欺凌过他,一腔热血,如沸腾,想要把每一个人都杀死!

 突然,笛音戛然而止,大地恢复了静默。

 古衣襟,悲不自胜,久久不能恢复过来。

 良久,石明松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唉,如此看来,古兄,你也是伤心人啊!”古这才惊觉过来,睁开了眼睛,见石明松坐左侧,手持竹笛,面上挂着一丝浅笑,似乎一些也没有感怀身世。

 古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用衣袖拭去泪痕,尴尬地说道:“石兄吹得好笛,小弟衷心佩服!”

 石明松摇了‮头摇‬,不发一言,令人难测他的心意。

 古问道:“石兄,你这吹笛之技,可是琴先生传授的么?”

 不料石明松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我不认识什么琴先生!难道你以为,天下之人,只有琴先生能吹笛不成?”

 古吃了一惊,忖道:“怎么一提起琴先生,他就如此暴怒?”

 这时石明松的表情非常怕人,只见他剑眉飞挑,一双星目闪闪发光,好似古提及之人,是他的生仇死敌一般。

 古见状说道:“不是琴先生所传就罢,石兄何必如此愤怒?”

 石明松的怒气,仍然未能平息,他咆哮着说道:“以后你在我面前少提琴先生!”

 古有些不悦,说道:“石兄,你年纪轻轻,为人却是如此怪异,真使小弟不解!”

 古话才说完,突听屋外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孩子!这多年了,你那怨愤之气,还未消灭么?”

 古及石明松闻声同时一惊,二人不约而向地双双一晃‮子身‬,由小门之中抢出屋外。

 静静的黑夜之中,并没有一个人影,古提高了声音,说道:“什么人?”

 未见有人回答,古正要再次喝问,石明松突然低声说道:“不必问了,此人我认识!”

 古心中甚是诧异,石明松又道:“就在前面大树之上,难道你看不见么?”

 古连忙举目望去,只见五丈以外,有一株半枯的大树,这是这座土丘上,惟一的一棵树。

 在树杆之上,坐着一个白衣老人,由于光线太暗,只看见他一头白发,面貌却是一些也看不清楚。

 古大为惊讶,注目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人没有立即答话,向古挥了挥手,古只觉一股莫大的劲风,扑面而至,不大吃一惊,连忙向旁闪开。

 老人以不耐烦的声音说道:“没有你的事!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古惊诧万分,望着石明松,忖道:“原来他有父亲,为何还要如此感伤身世呢?”

 只听石明松说道:“老先生,你恐怕认错了,我乃是无父之人!”

 那老人发出一声长笑,说道:“孩子,人生天地之间,焉能没有父母…”

 话未说完,石明松已然怒喝道:“老先生,你我素不相识,若再戏言,恕我要无礼了!”

 古在一旁看着,心中好生不解,忖道:“这是怎么回事?世上岂有强认儿子之理?”

 老人听了石明松的话,沉默了一下,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千里迢迢跟你到此,一路上诸般照料,难道你的心是铁石铸成的不成?”

 石明松的脸,依然不带一丝感情,他冷冷地说道:“你不必多说了,多说也是枉费口舌!”

 老人的‮子身‬,在树枝上动了一下,说道:“你…你以为我不忍向你下手?”

 石明松一言不发,倒背着手,目光向远方,对老人所说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一样。

 古很想问他两句,见状也问不出口来,不料那老人突然对他说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古仰起了头,说道:“我叫古,你是什么人?”

 老人把古的名字,低声地念了一遍,说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名字做什么?”

 古心想:“怎么这些老人,都是这般古怪?”

 老人接着又说道:“古,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在此多有不便,还是赶快离开吧!”

 古甚是不悦,说道:“我才来不久,还有些话要与石兄交谈,你凭何赶我走?”

 老人大怒,提高了嗓子叱道:“快走!不要惹我生气!”

 古也是烈之人,闻言不更气,说道:“你们若是父子,他为何不认识你?”

 老人听了这话,立时暴怒起来,叱道:“大胆的小子!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可要教你吃些苦头了!”

 古大怒,正要反驳,石明松突然低了声音,向他说道:“古兄,你我萍水相逢,犯不上为我得罪他,还是离开此地吧!”

 古摇‮头摇‬,说道:“不成!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事了!”

 石明松还未说话,树枝上的老人,已经叱道:“好狂野的小辈!你真要惹我发怒么?”

 石明松面上有了焦急之,低声道:“不必与他争,快走吧…”

 古大声说道:“我从未见过这等无理之人,有什么本事,尽管让他使出来好了!”

 古话出如风,石明松想拦也拦不及,不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我可帮不了忙!”

 古心中很是愤怒,说道:“自然不关你的事,你进房去好了!”

 话才说完,老人在树上一声喝叱,说道:“松儿少与他噜苏!”

 说着,霍然站了起来!

 他偌大的‮子身‬,站在小树枝之上,夜风吹动着他白色的衣袍,发出了忽噜噜的声响。

 他的上半身,整个地隐在枝叶丛中,看来很是恐怖。

 古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由他的身手看来,想必是一个厉害无比的人物。

 这时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石明松退至一旁,一双明亮的眼睛,不时地望望老人,又望望古,好似在为古担心。

 古双目注视着老人的一举一动,防备他的突然出击。

 那老人由于头脸隐在枝叶丛中,所以看不清是何表情。

 这情形维持了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那老人始终是一动不动,但是石明松的表情却越来越紧张,古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突然,一声长啸发自头顶,古便听石明松急道;“古兄留意!”

 古抬头望时,老人有如巨鹤凌空一般,疾如闪电,由树干上向自己扑来。

 只看他这来势,古就吓了一大跳,还未端详,老人已然来到当头,两只巨掌,直向他头顶按下!

 古大惊,一时之间,竞不知如何化解。

 老人的一双巨灵怪掌,离他的头顶尚有半尺之遥,一股惊人的劲力,已经涌而至。

 石明松在一旁大叫道:“快向左遁!”

 但是古已经来不及照着他的话去做了,百忙之中,想起自己在湖畔所习的功夫。

 于是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子身‬猛然向下一沉,矮下了半尺。

 他并未向左闪避,‮子身‬一个圆转,竟然闪向了右边,右边掌力最厚,但是由于古身法很快,所以丝毫未曾受伤。

 古躲过了这一招,石明松大感意外,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老人也很惊讶,‮子身‬一旋,落下地面,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孩子,你的武功是何人传授的?”

 “我没有师父!”

 老人发出一声怪笑,说道:“你们二人,一个自称无父,一个自称无师,都是自欺欺人!”

 这时古才看清了老人的面貌,一张长长的脸,双目如铃,鼻子极塌,却有着一张大嘴,雪白的牙齿在星光下闪闪发光。

 他的相貌很是凶狠,不见一丝祥和之气,古心中暗惊,忖道:“以他这等相貌,要说是石明松的父亲,也确实令人难信。”

 古想到这里,那老人又说道:“你如果说出了师门来历,我或能放你一命,小子!你可别糊涂了!”

 古摇了‮头摇‬,说道:“我一身武艺,均是无师自通,你若不信,我也无可奈何!”

 那老人听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立时又睁大了许多,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他用经过压抑的声音说道:“我是看你出手,有故人之风,故才想问明一下,你若再执不悟,少时就要后悔了!”

 古向石明松望了一眼,见石明松一再在向自己使眼色,好似在劝自己依从似的。

 老人又接口道:“你若真是故人之后,我或许还可给你一点好处,现在快告诉我,你师父是何人?”

 古一笑,说道:“定要我说出师父也可,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物?”

 那老人的两道白眉,本来已经放下来了,闻言不又吊起老高,叱道:“好个狡猾的小子!”

 他一言甫出,巨灵般的手掌,再次拍出,排山倒海般的劲力,立时向古涌到。

 古哪敢硬接,‮子身‬一拧,向右方闪出一丈多远,躲过了这招。

 但当他‮子身‬才站定时,老人居然又到了身前,冷笑着对他说道:“看你能逃我几招?”

 语毕,二指如电点向古的“眉心”手法快得出奇。

 古心中大惊,因为这是他生平仅遇最厉害的点法。

 二指离他还有老远,已然强风顶。

 古得只有后退,但是老人何等神速,一步跨上,五指箕张,又抓古,这一招更有龙虎之威,古几乎被他那颗大白头吓昏了!

 这时石明松也吓呆了,大叫道:“你还不快躲?”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古上身猛然向后一仰,足下不动,整个的‮子身‬已经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却突又好似流星锤似的,贴地直,飞出一丈以外。

 这一招可谓神妙快速,出人意外,老人面上霍然变,说道:“啊!又是一招故人之技!孩子,告诉我,你师父到底是谁?”

 原来刚才古施展的,正是他夕苦练的“石影之技”危急之下,自然而然地应用出来。

 石明松显然也被古的身手所震惊,他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又惊又奇地望着古,一瞬不瞬。

 老人见古不答,沉声喝道:“我问你话,你没有听见么?”

 古心中一动,答道:“好!既然你一定要问,我就告诉你!我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琴先生!”

 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阵狂笑,说道:“哈…就你刚才那两招看来,倒确有些像是琴先生的弟子,不过我还要试你一试!”

 古知道,对方再次动手,比起方才,必然更要厉害得多。

 他加强戒心,全神注意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说完了那句话,双目如明灯一般,注视着古,好似在等他说出实话似的。

 古仍是一言不发,注视着老人,心中暗思应付之策。

 老人等了一阵,见古仍没有实说之意,两道白色的眉毛又渐渐向上耸起,眸子里也闪出了一点凶光。

 最后,冷冷地说道:“好小子,我定要你说出实话来!”

 话声一落,身如狂风一般,疾扑面前。

 这一次他的身法更快,一双巨掌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古头顶下!

 威势之猛,真个是惊天动地,仿佛山河倒倾,月为之昏暗!

 古如果不是身受,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浑厚的掌力,一时惊吓得不知所措。

 在老人的预料之中,古是绝对难逃这一击的,但是古自幼习武,天赋异禀,应急才能,每出一般想象之外。

 只见他身上猛然一个旋转,足下“八风步”竟转到老人背侧。

 接着,一舒猿臂,二指如电,反而点向老人的“志堂”!

 这一来,老人更是又惊又怒,他暴喝道:“你居然敢还手!”

 一语才毕,古的二指,已经点在他的背上!

 古正要加点劲力,突觉老人道之中,一股极强的力量反弹出来,心中不大吃一惊。

 他连忙收掌侧步,已然不及,眼一麻,再也支持不住,扑地栽倒。

 古倒地之后,便听老人一声冷笑道:“小子!这番要让你多吃些苦头!”

 说罢,二指一并,便向古胁下点到!

 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看老人二指如电,点了下来,只有闭目暗叹:“唉!想不到…”

 不料他一念未毕,突然一股急风来自后方,同时响起一声喝叱道:“老头儿,你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古但觉全身一麻,人便昏死过去。

 天色将明之时,古悠悠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睡在禅房之中。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间微微有些酸痛。

 窗外淅淅沥沥落着细雨,寒风一阵阵地透窗而入。

 古闭上了眼睛,默思了一阵,才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他心中很是诧异,忖道;“是谁把我救回来了?那个怪老人究竟是什么人物?”

 正在疑思之际,哈门陀推门进入,他身上尽被细雨淋,进房之后,随手取过一块白布,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他一面擦身,一面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他动手!”

 古乘机说道:“他到底是谁呀?”

 哈门陀哼了一声,显得很气恼地说道:“闹了半天,你连他是谁还不知道?他就是琴先生!”

 古蓦然一惊,由上翻身坐起,说道:“什么,他就是琴先生?”

 哈门陀坐到椅子上,说道:“我骗你做什么?”

 古心中感到很是失望,他原以来,琴先生必定是个文雅的书生,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怪人!

 这时哈门陀又道:“我办完事之后,见你还没有回来,便赶了去,幸亏我有此一行,不然你就没命了!”

 古甚是气愤,说道:“琴先生既是江湖上知名之士,难道他就这么随便杀人不成?”

 哈门陀哼了一声说道:“这年头谁还讲这些?你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古匆匆下,随着哈门陀来到了前殿。

 他们分别坐下,哈门陀正地说道:“现在时间非常紧急,各路人物都已赶到了‘哈拉湖’,为秋笔而起的一场大战很快便将暴发了!”

 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阿难子也该到哈拉湖了!”

 古一惊,口道:“啊!你可曾见到他?”

 哈门陀脸上挂上一丝仇意的笑容,说道:“哼!我不必见到他,他今不来明必来,这一次,秋笔的主人,势必要易人了!”

 古强自镇定着,说道:“江湖上这么多人,都是来抢秋笔的吗?”

 哈门陀接口道:“你来此练武功,不也是为的‘秋笔’?他们又何能例外。”

 他说着,霍然站起,来回地踱着步子,情绪显得很是不稳。

 古见这情形,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要说,耐着子等听下文。

 哈门陀踱了一阵步子,接着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一个事实,无论来了什么厉害人物,那支秋笔都必将为我所得!”

 古闻言又是一惊,哈门陀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阿难子是我的师弟,我们二人的武艺是一师所传!”

 古虽然已经知道,但也装出惊讶的样子,说道:“啊?原来他是你的师弟!”

 哈门陀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接道:“多年前,我因犯了师门之戒,被先师惩罪,十五年中,不准与人动武较技,所以‘秋笔’才落到他的手中!”

 古惊道:“十五年…现在过了几年了?”

 哈门陀目光望着檐前雨丝,说道:“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我受尽了欺凌,从不反击,因为我紧守着先师的遗训…”

 古听到这里,忖道:“如此看来,他倒是个颇有信守之人。”

 哈门陀接着又道:“所以上一次‘达木寺’之战,我没有参加,这一次我本来也不想参与,因为距我戒期届满之,已不过只有两年时间,我不愿为了秋笔,而毁了我十三年的苦守!”

 古问道:“那么你现在怎么到‘达木寺’来了?”

 哈门陀目光一闪,说道:“我正要告诉你…因为我有一件未了之事,十三年来,无时不牵挂在心,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等两年了!”

 古睁大了一双俊目,问道:“那么你是要毁戒了?”

 哈门陀踱到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摇了‮头摇‬,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毁戒的!想不到我初来‘达木寺’的时候,就遇见了你!”

 古听到最后一句不精神一振,因为哈门陀即将说出传他武艺的原因和目的了。

 哈门陀回过头来,一双闪电般的目光,盯在古身上,半晌才说道:“我一生未曾收徒,所以在此紧要关头,找不着为我效力之人,那天我一见到你,便知道你必也是为‘秋笔’而来,所以临时想到了办法,传你绝技,由你动手,事成之后,‘秋笔’借我一用,然后永远归你!”

 古这才明白,原来哈门陀打的这个主意。

 哈门陀见古没有什么反应,又接着说道:“可惜时间不够,我无法把你造就出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动手之时,我在暗中助你,不过这样做仍是很困难的…”

 他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思索了一下,又道:“因为这次所来的人虽然不多,但无一不是拔尖的厉害人物,尤其是琴先生,如果我自己能动手,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借你之手的话,就大不相同了!”

 古心想:“若是没有你,我也要为秋笔拚死呀!”

 想着,口说道:“我不怕困难!”

 哈门陀严肃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会尽力的!届时他们一发现我出现,必定大为吃惊,每一个人都会紧紧地看着我,那时将是你的机会,不过…你得了秋笔之后,若是不念我相助之情,另生二心的话,那你就…”

 古装出气愤的样子,说道:“你把我看低了!”

 哈门陀道:“但愿如此!现在惟一令我头痛的,就是我师弟阿难子了!”

 提到了阿难子,古心中一动,问道:“阿难子怎么样?”

 哈门陀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若说阿难子,对我倒是很好,他的一身武功,还在琴先生之上,自从得了‘秋笔’之后,比我也还要高上许多…”

 古听到这里,不又惊又喜,但对哈门陀也增加了不少戒心,忖道:“如此看来,哈门陀的武功仅次于阿难子,而在琴先生之上了!”

 哈门陀又道:“我与他同门学艺,自幼一起长大,虽然情不投,他对我倒是很敬重的,十三年来,恪于师命不相往来,但我亦不便为‘秋笔’…”

 他说着,似乎发觉自己说得太多,突然停了下来。

 但是古原是聪明绝顶之人,已然悟知了哈门陀的意思,是想借自己之手,把阿难子害死。

 他暗中这样想,表面一些也没有出,仍聚会神地听哈门陀继续讲下去。

 哈门陀说道:“好了,大致的情形你已知道,往后一切看我指示行事,昨你已与琴先生过手,应该知道厉害,此外况红居等人,也无一不是江湖上极厉害的人物,弄不好便要把性命送掉,万万不可大意!”

 古口中连声答应着,心里却盼望哈门陀赶快离开,好与阿难子会面,听取对策。

 但是哈门陀今却不外出,命古练习所传功夫,并特别不厌其烦地详细讲解。

 古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耐下心来。

 一直到了正午,哈门陀才叫他停止,说道:“休息休息,吃完午饭再来!”

 一上午的时间,古不但复习了“石影之技”同时也把哈门陀所传功夫,练到得心应手,心中很是高兴。

 但是他一直惦念着与阿难子见面,有哈门陀在此,阿难子是不会出现的。

 古正要除去衣再行进食,哈门陀说道:“做什么?换了干衣服,少时还不是淋?不要换了,快吃饭吧!”

 说着取出干粮,古无奈,只好穿着一身衣,坐下啃食干粮。

 哈门陀才咬了两口,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有人来了!你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子身‬一晃,已经出了门,其快如矢,这是古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显示武功。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哈门陀还没有回来,古心中甚是诧异,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琴先生寻来了不成?”

 正自猜测,哈门陀却忽在门口面,说道:“古!我有事,下午你自己练习吧!”

 古不知何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哈门陀摆了摆手,说道:“不必等我!早则二更,迟则天明!”

 最后一句话未落,人已去得无影无踪。

 古赶到门前,细雨之中,不见一个人影,寒风阵阵,带着雨丝,把门内地上都淋了。

 他连忙关上了门,衣,换上一套黑色的劲装,越发显得精神奕奕,一表人才。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闪进一人。

 古定睛一看,连忙施礼道:“老前辈!我正在等你!”

 进来之人,正是阿难子,他身上一件葛黄的长衫,足下一双半旧的草鞋,雨中而来,竟未沾一丝水渍。

 阿难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事情已经很紧急,我不得不改变计划了!”

 古先已听哈门陀如此说过,这时阿难子也如此说,足见事情确是很紧急了。

 阿难子坐在沿,双手套在袖简内,说道:“哈门陀大概已经告诉了你,他的话倒是不假!这一次到‘达木寺’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江湖上极厉害的人物!”

 古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已经会过琴先生和况红居了。”

 阿难子嗯了一声,说道:“从明天开始,他们都会到‘达木寺’来,后天早上,我就要公开面了!”

 古闻言问道:“你为什么要公开面呢?”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是‘秋笔’主人定的规矩,总之,他们此来,为的是夺取秋笔,而又深知我不很易与,所以必然会生出一些新奇的花样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我本来有一套完整的计划,现在由于时间,已无法进行,因此只有提前在今天就把‘秋笔’传给你,以后你就是‘秋笔’的主人了!”

 古乍闻此言,不吓得呆了,两目圆瞪,望着阿难子,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难子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你未来的任务是极艰巨的,不知你有这个勇气没有?”

 古这时已清醒了,躬身道:“晚辈誓必竭尽所能,维护此笔的威誉!”

 阿难子脸上浮起一层安慰的笑容,说道:“我知道我不会看错的…”

 他说着,由袍袖之中,取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盒子,上面刻有三个绿色小篆…“秋笔”!

 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力量,震撼着古的心灵,他双目都发了直,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来。

 阿难子慢慢地把小盒子打开,那支震惊天下,被武林人目为第一至宝的秋笔出现了!

 那是一个六寸多长的金色小笔,通体发亮,晶莹光滑,照人毫发。

 笔头是白色的狼毫,整整齐齐,平贴成锥形,在部有着血红色的一圈浅纹。

 阿难子双手把它拿起,端放在书桌上,然后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古立时也跟着跪了下去。

 阿难子跪下之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秋笔第四代主人,敬告历代笔主,秋笔已届转手之时,谨将传予第五代弟子古!”

 他声音极低,但是字字清晰,含有无比的威力。

 古只觉全身热血沸腾,紧张到了极点,他这时的情绪过于复杂,但是“‮奋兴‬”占了极大的成分。

 阿难子说完便站起身来,说道:“古,现在听我传训!”

 古已经稍微冷静下来,毕恭毕敬地答应了一声,阿难子道:“秋笔原是分辨善恶之笔,执笔之人,若是本身为恶,必遭天谴!现在我宣读门规,你仔细听着!”

 说完,便把门规一条条地宣读出来。

 门规内容包括极广,凡是稍涉罪恶之事,一概绝,足有数十条之多。

 等到阿难子宣读完毕,古发下誓言,这才站了起来。

 阿难子收起了“秋笔”并未交给古,说道:“门规你都清楚了,我另外还抄写了一份留给你,现在且再听我代几件要紧的事!”

 古躬身答道:“弟子恭聆谕示!”

 阿难子用深沉的声音说道:“第一件事,你掌笔二十年后,必定要寻一品技双绝之人,把笔传给他,你应记好日子,二十年后一定要传下去!”

 古点头道:“弟子知道!”

 阿难子又道:“另外一件事也是目前最重要的,这是我的过错,因为我寻到你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秋笔法’你一招不会,只学了发笔接笔之法。”

 古睁大了眼睛,说道:“那么现在怎么办呢?”

 阿难子道:“秋笔的始祖创下规例,永远不许将笔法画制成图谱,所以我也无法留下图谱让你慢慢参研,而如今江湖之上,全晓这‘秋笔法’的只有两人。”

 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其中一人自然是我,另一人是上一代笔主之,名叫桑九娘。”

 古并未听过“桑九娘”其名,问道:“这桑九娘还在么?”

 阿难子点头道:“她还健在,所以你的‘秋笔法’,只有请她代传,我已留有书信,以后你持函去寻她!”

 古奇道:“可是…以后你老人家不能传我么?”

 阿难子一笑道:“达木寺这一会,便是我飞登极乐之时了!”

 古大惊失,急问道:“师父!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难子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不必着急,坐下来待我慢慢地告诉你。”

 古满怀疑惑地坐了下来,无限焦急地望着阿难子,关怀之情,溢于眉宇。

 阿难子笑了笑,说道:“我们虽然相识不久,难得你有这等真挚之心,我在临去之前,能收你为徒确是快事!”

 古听他这种口气,好似临终之人说话,不着急地说道:“师父!我决定尽全力来保护你!”

 阿难子淡淡一笑,说道:“你以为凭哈门陀、琴先生、况红居等人,就能把我置于死地么?”

 古怔怔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阿难子笑着又道:“非也!凭他们几人,就是联起手来,也不能伤我分毫!”

 古又不大为惊讶,暗忖:“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是威震天下、技群雄之辈,难道他老人家真有托天之能么?”

 这时阿难子又接口道:“你大概也知道,练武之人,到了最高的境界,便可白飞升…”

 古听到这里,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曾听说过这类传说,但一直认为不可能,想不到居然真有此事。

 阿难子说道:“这并不是无稽之谈,我尘事待完毕,五之后,便要飞升了!”

 古望着这个仙风道骨的人,不有几分相信。

 阿难子接口道:“所以我很遗憾,不能亲传秋笔法,不过桑九娘见了我的手谕,一定会传授给你,当然她会很刁难,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克服的。”

 古见要阿难子亲传武艺,已是不可能之事,只得说道:“师父放心,弟子半年之内,一定要学会‘秋笔法’。”

 阿难子‮头摇‬道:“以你根基,半年之内学成秋笔法并非难事,但是要桑九娘传你,却不是容易之事,我给你一年半的时间,一年半内若是再学不到,那算是我把你看错了!”

 古听阿难子如此说,知道去寻桑九娘必定困难重重,但是他有着坚定的信心,且不愿有负阿难子所望,于是说道:“师父放心!弟子就是性命不要,也要学会‘秋笔’法!”

 阿难子笑道:“你有此志甚好!明天起,我就不再来找你了。”

 古一惊,问道:“为什么?师父你…”阿难子道:“我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赶着去办,再者,我把‘秋笔’传给你之事,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古点点头,想到未来的艰苦任务,不暗暗自己勉励着自己。

 阿难子站了起来,又道:“以后见了我,不可出一点相识的痕迹,哈门陀聪明绝顶,让他怀疑到我与你相识就不好办了!”

 古连声答应,阿难子又道:“我飞升之时,你亦不可出悲伤之情,我的尸体留下,你亦不可理会,那一群老怪物,愤恨之余,也许会毁我的躯体,你也千万不可阻拦。”

 古口中答应着,心中却是非常难过。

 这时阿难子由怀中取出了那只装着“秋笔”的金盒,又把三个折叠得甚好的小封套,一并放在金盒之中,说道:“这三只封套,一封装的是历代笔主传下的门规,另一封装的是我留给你的遗言,很多细节都写下了,等我飞升之后,你再拆阅。”

 这时雨点加大,天色阴沉,古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伤感。

 阿难子又道:“另外一封信是给桑九娘的,我已写下了地点,这边事情一完,你就立时赶去,知道么?”

 古低头答应,心中却无法开那股悲伤之情,显得很是黯然。

 阿难子看在眼中,作道:“江湖男儿,怎可作此女儿态?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飞升,不同一般死亡,你再如此,为师就要不高兴了!”

 古凛然一惊,说道:“弟子只是觉得师恩如山,竟无法报答,所以感到难过。”

 阿难子正道:“只要你行侠江湖,不辱我‘秋’门规,岂不胜于报答千百倍?”

 古连忙收起戚容,连声称是。

 室内沉默下来,房外雨声沥沥,阿难子似在思索什么,古则静静地坐着,有些呆痴。这事实在发生得太突然、太惊人了!

 少顷,阿难子打破沉寂,说道:“我不放心的只是一个人…”

 古问道:“师父不放心谁?”

 阿难子目光透向窗外,说道:“我担心石明松那孩子可能会对你不利!”

 古大奇,说道:“他武功未必比弟子高,师父何必担心?”

 阿难子‮头摇‬道:“我并不是担心他加害你,而是那天我太大意,在传你笔法时被他撞见,一旦他知道我就是阿难子之后,必然会联想到我们的关系,他若是向你纠,岂不被其他人看出破绽?”

 古也觉有理,说道:“那么弟子该怎么办?”

 阿难子思索了一下,道:“我看那孩子也是绝顶聪明,只可惜我没时间查访他的为人,不然倒可点化他几句…”

 古接口道:“若是他跟着我,琴先生必然也会跟着我,他们不是师徒么?”

 阿难子‮头摇‬道:“他们名为父子,其实不是…他人的私事,我也不必告诉你。现在我们只有弄点玄虚,等众人来齐后,你可在他面前故意对我表现些仇恨态度…”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道:“能够骗过他最好,否则你要多加小心,他是聪明人,心里有什么事,不会出痕迹来的。”

 说完,把那只小金盒递给古

 古双手接过,小心地藏在怀内,外面丝毫看不出来。

 阿难子说道:“最后要告诉你的,哈门陀传的武功,不可荒废,后必有大用,他对你有传技之德,不论他将来如何,绝不可伤害他!”

 古称是,阿难子看了看天色,说道:“我要走了,哈门陀被我骗了出去,一时不会回来,你可以休息休息,记着我的话,好自为之。我去了!”

 古连忙叫道:“师父…”

 两字喊出,阿难子已不见影踪!

 古走到门前,遥望雨地之中,回想这些日子的事,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这个传奇的人物,极快地闯进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件至宝、一片挚情,和一个沉重的担子,然后又像风一般地消逝了!

 傍晚时,雨势渐小,恢复了牛状。

 哈门陀一身透,满面怒容地走了回来。

 古连忙出,问道:“老前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哈门陀怒冲冲地道:“跑了一个下午,事也没办…”

 说到这里,似乎感到不该与古说这些话,立时停了下来,接道:“你自己可曾复习武功?”

 古说道:“我一直在练习,刚刚才歇手!”

 哈门陀点了点头,在室内走了两转,突然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况红居与那个小女孩,你们到底有何瓜葛?”

 提到童石红,古心中一跳,说道:“我与她只是两面之缘。”

 哈门陀哼了一声说道:“那她为什么一直在庙外打转?见了我马上就逃开了!”

 古摇‮头摇‬道:“我也不知道!”

 哈门陀闪了一下眼睛,说道:“你出去看看去!”

 古闻言正合心意,立时答道:“好,我去去就来!”

 一面说,一面已向房外奔出。

 哈门陀摇了‮头摇‬,自语道:“这小子的岁数也差不多了!”

 且说古出了禅房,奔向庙门口,心中寻思道:“这姑娘来找我做什么?”

 思忖之间,已经出了大门,一双俊目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很是诧异,忖道:“莫非她已经走了么?”

 想到这里,不略感失望,牛细雨,直打他脸上,的,但他一点也不觉得。

 他脑中浮现着那女孩的影子,娇美天真,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他感到些微的焦急,踏着石阶,向山下奔去,沿途不住地巡视。

 但是始终没有见到她的影子,不又失望地忖道:“她定是走了,可惜哈门陀不早些告诉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没有?”

 “她冒雨前来,必定有要紧的事…”

 正想到这里,突然一个细柔的声音说道:“喂!你在找我吗?”

 古猛然吃了一惊,连忙回身望去。

 只见童石红立在一株小树之下,满头秀发披散下来,已然被雨水淋得透,贴在脸上。

 古讶然问道:“咦!姑娘你是怎么了?”

 童石红翻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奇怪地说道:“我没有怎么呀?”

 古道:“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童石红又翻了一下眼睛,说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古面上一红,说道:“那…那么姑娘来此作甚?”

 童石红伸出了水的手,拭了拭脸上的水渍,抬目望着达木寺,说道:“我想到庙里去玩玩。”

 古说道:“既要到庙里去玩,为何在庙外徘徊?”

 他说着,一双俊目盯着童石红,童石红垂下了头,略显不安地说道:“我…我怕!”

 古不觉笑了起来,说道:“那不过是座空庙,有什么可怕的?”

 童石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谁说是空庙?刚才我就看见一个老和尚走进去,我就是怕那个老和尚!”

 古说道:“一个老和尚又有什么可怕的?”

 童石红面上一红,说道:“那老和尚样子好凶,我本来要进去,就因看见他就不敢进去了!”

 古见她一片稚气,心中更觉好笑,说道:“姑娘既有兴趣,我就陪姑娘进去看看好了,不过这庙院早已败落了!”

 童石红闻言怔了一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古一扫,突然问道:“你恨不恨我?”

 古知道她是为那天关闭自己之事,当下摇了‮头摇‬,说道:“我不恨你!”

 童石红非常高兴,脸上现出了笑容,向前走了一步,说道:“那天本来是请你吃饭的,谁知婆婆反而把你关起来,真不好意思…”

 提起了况红居,古立即想起况红居对自己说的话,她要自己与她合作,夺取秋笔,就好像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得到“秋笔”似的。

 古心中存下这个疑问,想由童石红口中探听,于是笑道:“看!雨又大了,我们赶快上去吧!”

 说罢当先而行,童石红跟在后面,踏着被雨水冲洗一新的石阶,缓缓而上。

 古走在前面,偶然抬头一看,只见哈门陀的身影,在庙门口一闪而逝。

 他不心中一动,忖道:“哈门陀又在弄什么鬼?”

 古暗中存下了戒心,自己警惕着:“少时与童石红谈话的时候,我可要注意些,不要提及‘秋笔’之事。”

 他一路思索着,童石红也未发一言。

 不一会的功夫,已经到了庙门前,二人先后跨了进去,童石红顺手把门关上。

 入庙之后,不见哈门陀,古目光四面扫去,似见正殿一角,有一身影微微一晃。

 他心中好笑,忖道:“这真是怪事,我们二人谈话,有什么好偷听的?”

 才想到这里,童石红突然在身后碰了他一下,以很低的声音说道:“喂,我们到正殿去看看好不好?”

 古好不奇怪地回过头来,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

 童石红手指了一下殿角,低声说道:“我怕那个老和尚偷听。”

 古颇为惊异她的目光之灵,说道:“我们又不谈什么背人的话,怕他何来?”

 二人说着,一同来到正殿,不料古才把门推开,突然“吱”的一声怪叫,一物扑面而至。

 古大惊之下,急忙挥袖一拂,并加了几成功力。

 那黑色的异物,又是一声怪叫,由古的头顶掠过,拍翼而去。

 古及童石红一齐抬头望去,原来是一只‮大巨‬的蝙蝠,已然凌空飞去。

 古口道:“唔,这里哪来的蝙蝠?”

 童石红在旁接口道:“这庙久无人居,自然会有这类东西,没有什么奇怪的。”

 古却仍觉奇怪,忖道:“我住了这么久,就没见过一只蝙蝠,今天怎么突然有了?”

 他心中如此想着,但嘴上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跨进殿内。

 童石红跟着入殿,这座大殿正面供的是如来佛的全身大像。

 由于哈门陀每来此念经,所以香烛不断,这时正烧着陈香残烛,香气充斥全殿。

 童石红走到了佛像前,弯身跪下,双目半垂,低声地祷念起来。

 古见了暗笑,忖道:“想不到她倒如此虔诚!”

 他想着也就坐到一张木椅上,思索刚才发生的事。

 童石红这一跪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古无聊之余,竟差一点睡着了,‮子身‬向前冲了一下才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看时,不一惊,原来童石红已经不见了!

 古连忙站了起来,四处寻找,不见人迹,若说她出殿而去,他就坐在门口,绝不可能不知道,再说,她也没有理由偷偷地溜走。

 他提高声音叫道:“童姑娘!童姑娘…”

 满殿回响,却听不到童石红的回应。

 古用手摸着头,自语道:“这真怪了,我只不过打了个瞌睡,这么大的人怎就不见了?”

 自语间,目光偶掠侧殿,心中不一动。

 原来侧殿供着一座观世音菩萨,当古的目光掠过时,那尊观世音像,似乎微有晃动。

 他寻思道:“如此看来,庙中必定有了外人,却不知为什么要向童姑娘下手?”

 他心中疑思着,立时提高了戒心,注意着四面八方,真所谓是耳目并用,无论哪方有一点警兆,也逃不过他的视听。

 全殿之内,只点了两截残烛,光线暗淡,颇为恐怖,那些坚立着的佛像,影子在满室晃动。

 古这时已缓缓走到那观世音像之前,口中故意自语着道:“童姑娘真是孩子气,与我作耍…”

 他如此做作,目的在空子扑到佛像之后一看究竟。

 不料就在他还未有所举动之时,那座观世音像,突然笔直地倒了下来!

 古一惊,连忙伸出双掌,把那佛像扶住,同时双目如电,向佛像之后看去!

 奇怪的是,佛像之后,什么也没有,古手托佛像,生怕有人施行暗袭,不好闪躲,于是匆匆把佛像扶好,松开了手。

 所幸这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古既惊且疑,冷笑了一声,又故意说道:“哼!童姑娘,你真会开玩笑…”

 话未完,身如飘风一般,又向观世音旁边一尊罗汉像之后扑去。

 他的身法不可谓不快,但是仍然一无所见,心中好不愤怒。

 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这暗中之人,决不是哈门陀,而是另有其人!

 这间大殿倒是不小,足有十余丈见方,立有不少佛像,古断定这暗中之人,必然是躲在某个佛像背后作祟。

 他伸手入囊,摸出了三粒石子,‮子身‬一闪,反而躲到观世音像之后。

 他这一着果然奏了效,半晌之后,一个罗汉像后,探出了半个人头,古立时抖手打出了两颗石子,喝道:“我看你出不出来!”…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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