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柳暗花明
　古及丁讶，与石明松同行，不察其，被石明松一掌推下了深谷。

　石明松及莫云彤都先后出现，胁迫古说出“秋笔”的下落而未果。

　石明松在第二次出现仍不得要领后，不冷笑道：“哼！我不相信不出你的实话来！”

　说着竟取过了一个大草团，以火点燃，成了一个大火球，燃烧得劈啪作响，冒着浓烟，由壁顶上抛了下来。

　古大惊，叫道：“丁老！快让开！”

　丁讶老眼昏花，反而了上去，说道；“什么玩意儿？亮亮的…”

　古大惊，足下一点，闪电般地扑了过去，右臂轻舒，把丁讶夹在腋下，再一晃身，飞出了一丈多远，并且极快地把马匹牵在一旁。

　就在这时，那‮大巨‬的火球已经滚了下来，溅得火星四，好不惊人。

　古与丁讶虽然远远地躲在一角，但是火星和热力，仍然阵阵地了过来。

　由于昨大雨，那火球是由葛藤编成，半半干，所以发出了极大的浓烟。

　古惊怒加，破口骂道：“无小人，我真把你看错了！”

　丁讶被浓烟薰得不住地咳嗽，那匹骏马也长嘶连声，情势非常恶劣。

　崖顶之上，传来石明松的狂笑声，他笑着说道：“古，你不必紧张，我若存心置你于死，也不用费这么大的事了！”

　古已经把丁讶带到了烟少之处，大声说道：“你使这等手段，岂不怕江湖人笑？”

　石明松大笑道：“我只是让你尝尝这些浓烟的味道，如果你不想受活罪的话，就快把‘秋笔’的下落告诉我！”

　古狂笑一声，说道：“小子，你枉费心机了！”

　石明松提高声音道：“好得很，等这个火球烧完之后，我会再丢一个下来，直到你吐出实话为止！”

　说完之后，他便消失了。

　古被烟熏得难耐，也顾不得再答理他。

　这时丁讶被烟薰得不住咳嗽，一双大袖子紧紧地掩着脸。

　那匹骏马也是长嘶不已，古心中颇为着急，忖道：“我倒可以支持，只是老人与马恐怕受不了，尤其是丁讶…”

　他想着，把这一人一马，拉到了靠壁之处，大声道：“丁老，把脸转过去，对着山壁…”

　丁讶已经咳嗽得说不出话来，倒是照着他的话做了，古把马也牵了过去，大叫道：“不要动！”

　这时他自己也被熏得二目红肿，流泪不已，用衣袖掩着脸，忖道：“我要想个办法才行…”

　那个火球，正燃烧得猛烈，除了本身所发的烟雾外，蒸发着地上的水气，更是烟雾飘渺，声势惊人。

　古手无寸铁，面对着这么大一个火球，一筹莫展，急得连连跳脚。

　丁讶已经咳得站不住‮子身‬，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状极痛苦。

　古再也不迟疑，弯下了‮子身‬，由地上抓了大块土，团成了一个大团，用力向火球中丢了过去。

　那火球星溅出了一声极大声响，火发出了老高，火势反而更大了。

　古却不惊慌，又连续打了四五个泥团，那火球立时被打散了，烟火遍地。

　由这时开始，古改用散土打去，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火势才渐渐小下来。

　古大喜，立时加紧工作，双手如飞，一堆堆的泥沙随手掷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火势已经完全熄灭了，但是仍然冒着浓烟。

　古又费了半天事，把那些发烟的藤子，完全用泥沙覆遍，这才完全熄灭。

　好在旷野风大，虽是深谷，烟气不久也就被冷风吹散，一时天地清朗，古这才过一口气来。

　他长长地呼吸了几口气，精神已经恢复了正常，转头去看丁讶，见他几乎死了过去。

　古在他背上不住地抚捶，说道：“快！好好地深呼吸几次…”

　丁讶强着‮子身‬，一连呼吸了好几次，再加上古在一旁为他活血顺气，好半天的工夫，他才缓过气来，长吁了一声道：“啊，我的天哪！我这条老命差一点完了…”

　古心中很是不忍，说道：“丁老，为了我，害你受这么大苦，真是罪过，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丁讶又咳嗽了几声，摇摇手，说道：“这是我自找的…不要紧，我这条老命还可以拖些时候…”

　古见他无甚大碍，这才放了心，再去看那匹马，也是泪涕交流地不住息。

　丁讶站了起来，说道：“现在虽然没什么事了，可是少时他再丢一个下来，那可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古抬头向上望了望，说道：“大概不会这么快，再说我现在已经有办法对付了！”

　他说着，在谷底的四周，用断枝挖了不少松士，准备石明松再丢下火球时，便用刚才的法子应付。

　古忙了半天，谷底虽是寒风凛冽，他却出了一身汗。

　这时他与丁讶都是满身泥土，狼狈不堪。

　古靠着一块较干之处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要好好休息休息，说不定石明松还有什么别的花样呢！”

　他们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丁讶只是不住的呻，弄得古更是心烦。

　他忖道：“哈门陀不是一直跟着我吗？他为什么不来救我？”

　但是他转念一想，立时明白过来了，心中不更为惊恐，忖道：“啊！他一定是在暗中监视着，想从旁探听了是否知道‘秋笔’的下落…”

　想到这里，古又是一阵惊心，在所有人中，他最怕的就是哈门陀。

　他心中想道：“以后我的行动和说话，都要特别小心才行！”

　想到这里，突听丁讶说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呀？我肚子饿了！”

　古经他一嚷，也觉得腹中饥饿，翻身站了起来，所幸挂在马鞍上的袋子还在，古取了下来，拿出了干粮，与丁讶二人慢慢地吃着。

　吃之后，又寻了些积水饮了，立时觉得精神大振。

　丁讶道：“你可以休息休息，等那个姓石的小子再出现时，我会叫你。”

　古‮头摇‬道：“我不用休息，还是趁他没来之前，想想办法，看看是否能出去。”

　丁讶却说道：“你累了‮夜一‬，少时还要应付他们，不休息怎么成？”

　“好吧！我就休息一会，无论任何人出现，马上叫我。”

　丁讶答道：“当然会叫你，你好好歇着吧！”

　古闭上了眼睛，静心地调息着，不一会的工夫，即已入定。

　又过了一阵，古调息了一周天。并未有何情况，他睁开眼睛看时，不大为惊奇，原来丁讶已然不知去向。

　古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跳了起来。

　这里不过是数丈见方之地，一眼就可以看遍，又无其它的出路，丁讶的突然失踪，可真是令人吃惊了。

　古怔怔地站在那里发呆，他四下观看，得不到一点线索。

　他忖道：“莫非他被什么人劫走了？可是我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由此百丈悬崖，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上去，而不发出一点声息，更何况一有警兆，丁讶立时会叫自己。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入了古的脑际，他忖道：“莫非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奇人？”

　但是四下峭壁，土松如沙，即使他有一身奋奇技，攀登这数百丈的悬崖，也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刹那，古真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透是怎么回事。

　他四下打量，也不见什么痕迹，心中好不奇怪，忖道：“除非他长了翅膀会飞，否则绝不可能离开此地！”

　古虽然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丁讶已经失去了踪影，明明是离开了这里。

　他抬头向上望去，灰白色的天空，白云如缕，猛烈的山风，吹得树梢呼呼作响，却就是不见一个人影。

　对于丁讶的失踪，古感到不知所措，他正在沉思之际，突听身后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古，你在找什么？”

　古大吃一惊，极快地转回‮子身‬，目光所及，不又吓了一大跳。

　原来在他身后的，正是方才失踪的丁讶。

　古变目在睁，指着他说道：“你…你从哪里来的？”

　丁讶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与你一起被推下来的吗？”

　古紧接着说道：“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半天，你却又突然出现，莫非你会飞不成？”

　丁讶笑着摇了‮头摇‬，说道：“我又不是鸟儿，怎么会飞呢？”

　古说道：“那么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丁讶笑道：“我一直在这里没动过呀！”

　古心中已自有数，正道：“丁老，我知道你是身负绝技的奇人，在这种情形下，你就不必再瞒我了！”

　古的话，把丁讶说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疑神疑鬼！你回头看看吧！”

　古随着他的手势，向后望去，一望之下，不惊喜集！

　原来在身后不远，居然有一个一人高的狭口，通往谷外，古忍不住拍掌道：“啊，原来这里还有通路！丁老，你是怎么发现的？”

　丁讶‮头摇‬道：“趁他们没有发觉前，我们赶快离开此地，闲话少时再谈！”

　古‮奋兴‬万分，连声答应道：“快！你先出去！”

　丁讶点了点头，由那隘口走了出来，古立时把马缰递给他，说道：“丁老，你先把马拉过去！”

　丁讶拉过了马，道：“对，这匹马可少不得！”

　古等那匹马也走出谷后，这才也跟了出来。

　出谷之后，真个是豁然开朗，别有天，原来已到了这座小山的背面，虽是黄叶飘零，荒草风，却别有一番意味。

　古大喜过望，问道：“丁老，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丁讶笑着说道：“这个山涧以前一定住过人，你来看！”

　他说着用手指向一旁，古随势望去，只见靠狭口之处，有一块土色的木板，心中好不奇怪。

　丁讶双手扶起那块木板，轻轻地合到隘口上，居然完全密合，一些也看不出来。

　古口说道：“啊呀！原来这里还有这等巧妙！”

　由于那块木板涂有泥浆，所以不知底细，无从发现。

　古万料不到，竟这么容易地就离了险地，高兴地又问道：“丁老，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丁讶笑着说道：“在你休息的时候，我闲着无事，到处摸，就摸到了这块木板。”

　古接道：“如此看来，以前也曾有人被困此地，后来又险逃走了。”

　丁讶说道：“好了，既然险了，咱们赶快爬上去吧！”

　古用手指着右边一条小径道：“这条路可以直接转过去，不必再费事爬上山去了。”

　听了古的话，丁讶似乎觉得很奇怪，他眨着眼睛问道：“怎么，你不上去找石明松报仇了？”

　古摇了‮头摇‬，说道：“我有要紧的事，实在不愿意再耽搁了！”

　丁讶接口道：“我以为你们江湖中人是有仇必报的呢！”

　古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来方长，这笔帐迟早要算的！”

　他说着接过了马，详细地看了看，并未受到什么损伤，心中很是高兴，说道：“黑儿，辛苦你了，到了前面再喂你吧！”

　那匹骏马，似乎懂得人言，不住地将头连点，古回过了‮子身‬，对丁讶道：“丁老，我扶你上马吧！”

　丁讶点了点头，在古的扶持之下，上了这匹骏马，古也腾身而上，双人一骑着寒凉的山风，向右边的小道上驰去。

　这两人一骑，在谷底被困了‮夜一‬，又被烟熏火燎，这时乘风飞驰，只觉海阔天空，好不舒适！

　这一带寒林如海，黄叶飘零，秋意深浓，有如初冬。

　不一刻的工夫，古已经转到前山，丁讶笑着说道：“哼！石明松还在上面作梦呢！”

　古笑道：“让他作梦吧，当他发现我们已经不在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这时古把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些，丁讶又接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么一走，太便宜石明松了！”

　古冷笑一声说道：“我虽不是记仇之人，不过石明松如此毒辣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古才说到这里，突见丁讶用手指向远方道：“你看！那是什么人？”

　古一惊，随他手势望去，只见七八丈外，一株白杨树下，倒卧着一个人。

　片片的黄叶，落在他的身上，古立时催马赶过去。

　当他们来到近前时，古及丁讶都不一惊，丁讶说道：“这…这不是石明松吗？”

　说话之际，古已经翻下了马，匆匆把石明松持扶了起来。

　只见石明松双目紧闭，面上却并无什么特殊的表情，如同睡觉一般。

　丁讶双手扶着马鞍，说道：“怎么，他…他死了？”

　古摇了‮头摇‬，在石明松口略为一抚，说道：“他被人家点了‘睡’，现在正在睡觉呢！”

　丁讶啊了一声，古心中却在惊异，暗忖：“是什么人下的手？”

　他细看石明松全身，并无丝毫伤痕，衣履也很干净，足见他没有经过挣扎，就被人家轻易地点昏过去了。

　如此看来，那人的身手，一定非常之高了。

　古可以想到很多老人，但是他却偏偏地想到了哈门陀。

　他忖道：“这可能是哈门陀！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跟随着我…”

　古想到这里，丁讶又问道：“你会不会把他救醒？”

　古回过头，说道：“要解他的道，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这时他想起自己遗失了的“宝珠”立时把石明松全身上下，详细地搜查一遍，却是毫无所有。

　古心中大为吃惊，忖道：“难道不是被他拣去的？是被别人偷去，还是遗失在别处了呢？”

　古空自焦急，却是没有办法，丁讶问道：“喂！你在找什么呀？”

　古摇了‮头摇‬，一言不发，丁讶不由催道：“既然不救他，咱们就快走吧！”

　找不着那粒珠子，古也无可奈何，只得把石明松平放下来。

　丁讶又开始催了，说道：“快走吧！还有什么好看？”

　古被他催得有些心烦，想到自己沿途危机遍布，与这个重病的老人同行，实在添了不少麻烦。

　他转脸望着这个老人，见他双手扶着鞍褥，瘦弱的‮子身‬缩成一团，一张黄瘦的脸，双目深陷，简直就像个半死的人。

　丁讶被他看得很奇怪，问道：“你看什么呀？”

　古一笑道：“看样子我们要返回去走大道，本来石明松带我走捷径，现在不与他同行，我连路都不认识，怎么走法？”

　丁讶笑道：“幸亏有我。放心，我带你走可以更快些。”

　古惊道：“怎么，你认得路？”

　丁讶用手拍了拍马鞍，笑着说道：“快上马吧！这条路我以前跑过好几趟了，谁也没我。”

　古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会跑过好几趟呢？”

　丁讶支吾着说道：“我是个郎中，在这里采过草药。”

　古心中很是疑惑，忖道：“他自己是郎中，怎么还会病成这个样子？”

　古心中如此想着，但是并没有追问下去，踩镫上马，问道：“往哪边走？”

　丁讶用手向右边指了一下，说道：“向右边走！如果我们走得快，初更时分，可以赶到一个山村，不然我们就要宿了。”

　古不再说话，催马急赶下去。

　已是初更时分，这二人一骑，犹在蒙蒙暮色之中，箭也似地向前奔驰。

　只见远处果有几户樵家，萤火般的灯光，在丛林之中闪闪烁烁。

　丁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慢一点吧！”

　由于今天这一天赶了不少路，古也就不再坚持，把马放慢下来，说道：“好吧！我们投宿去！”

　那经长途奔驰的马，似乎也知道休息的时候到了，鼓起了劲儿，飞快地向那片灯光跑去。

　到了夜晚，天气更冷了，丁讶的‮子身‬不住地发抖，古虽然有些不安，但是也无可奈何。

　须臾，他们已来到这几间土房之前，又有一条大黄狗，老远地吠着。

　古及丁讶先后下马，向主人说明来意之后，被安置在一间土房之中。

　吃过晚饭，丁讶立时就上炕休息，古心中有事，坐立不能安，便道：“丁老，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出去走走。”

　丁讶立时说道：“你可别乘机逃走啊！”古倒是颇有此意，但是他为人极讲义气，不忍如此，所以一直压抑着，闻言笑道：“我如果要抛你，当初就不会答应你了。”

　丁讶这才放心地睡了下来。

　古推开了门，几个樵子还在忙着打捆，古笑道：“可要我帮忙？”

　几个年轻的樵子，笑着婉谢了。

　古便往门外走去，一个樵子问道：“小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古回头笑道：“我只是随便走走，看看风景。”

　一个年轻的樵夫说道：“小兄弟，前面一带荒凉得很，林子又多，可要认清了道路啊！”古谢过了他们的好意，说道：“小哥放心，我们常出门的人，对辨识路径是有些心得的。”

　那樵子又笑着嘱咐了几句，古向左边一排寒林走去。

　沿途寒风拂面，侵入体肤，古心中忖道：“若是再不快些赶路，只怕要遇见大雪呢！”

　想到了未来的事，一片渺茫，沿途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环伺，再加上哈门陀这个怪魔，桑九娘又不知何许人，此行成败，关系着江湖正兴衰，责任之大，真使人终惶恐难安。

　想到了这些事，古的心情立时沉重下来，由于阿难子去得太仓促，使古有些措手不及，简直不知道如何应付这即将发生的事。

　沉思着，古渐渐走入了寒林深处，他斜倚着一棵大树，忖道：“偏偏又遇见这个病老人，前途若是发生事故，我怎能兼顾得来？”

　他有心想把丁讶抛下不顾，但是转念想道：“我既然答应了他，怎么能够失信，这会被江湖人笑！”

　想到这里，便打消刚才的念头，忖道：“还是到了甘肃之后，把他安顿下来，然后再奔四川，我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呀！”

　这时他又想到了石明松和自己遗失的那粒红珠，想起师父曾经说过，桑九娘是极难的人物，我如今遗失了红珠，只凭师父留下的来信，不知她是否肯见我？

　才想到这里，突听一声清脆的蹄声，由远处传了过来，古大吃了一惊道：“啊，这么快就有人追来了！”

　他连忙藏在那株大树之后，不大会的工夫，一骑白马远远驰来，看真后，暗道：“啊！竟然是桑姑娘来了！”

　古隐在树后，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桑姑娘窈窕的身影，仿佛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把他惊骇的心神都吸引住了。

　桑姑娘的马儿慢慢近了，马的速度很慢，古见她一身绿衣，秀发紊乱，翠袖飘摇，仿佛是画上的仙子，美得出奇。

　当她来到近前之时，古冷不防由树后转了出来，叫道：“桑姑娘！”

　桑姑娘正在欣赏着沿途的景，古突然冒了出来，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当她看清了是古之后，面上挂着笑容，用微嗔的口吻说道：“是你！冒冒失失的吓了我一跳！”

　古笑道：“对不起！我在这里玩耍，看见姑娘来了，特地出来打个招呼。”

　桑姑娘点了点头说道：“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古答道：“我赶路晚了，在此投宿。姑娘，天色就要黑下来，你还要到哪里去？”

　桑姑娘浅浅一笑，下了马，手儿牵着缰，走到了古面前，说道：“我有要紧的事，哪像你这么悠哉悠哉！”

　古以手指天，说道：“姑娘你看，天色立时就要黑下来，这条道路又如此难走，你还要赶下去吗？”

　桑姑娘顺手把马儿拴在了树上，笑道：“我已经说过有要紧的事，不得不赶路，不过现在还可以陪你谈谈。”

　古望着她长长的睫，明亮的大眼睛，心中有一种怡然的感觉。

　他现在才十八岁，从来未与女接触过，桑姑娘大大方方地靠近了，他的心猛烈地跳起来，脸也红了。

　桑姑娘奇怪地说道：“咦，你怎么老看着我？”

　古变得更窘了，移开了目光，嚅嚅说道：“我…我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桑姑娘笑道：“我叫桑燕！”

　古轻轻地重复道：“桑燕…桑燕！好妙的名字！”

　桑燕嗔道：“妙什么？”

　古惊觉过来，英俊的面庞上，又涌上了一层红晕，说道：“姑娘这么急，要到哪里去呢？”

　桑燕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是要到四川去的！”古由于太过紧张，以至出言突兀，被桑燕这么一抢白，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桑燕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说道：“你怎么了？”

　“今天怎么这样奇怪？”

　古连忙定了定心，笑道：“姑娘要去四川什么地方？”

　桑燕笑道：“你倒会岔题儿！”

　这句话说得古面上又是一阵红，桑燕又接口道：“我要到嘉陵江，你不是也要到四川吗？何妨我们结伴同行？”

　古早有此意，闻言喜道：“如此说来，姑娘愿意在此过宿了？”

　桑燕摇了‮头摇‬，说道：“要走我们就走，我可没有时间在此耽搁了！”

　古心中忖道：“其实我不比你更急？怎奈有个病老人…”

　古才想到这里，桑燕已催道：“怎么样，主意拿定了没有？我可这就要走了！”

　古笑了笑，说道：“桑姑娘，按说我有一身急事，不可在此多留，怎奈有个重病的老人，我必需照顾他！”

　桑燕睁大了一双妙目道：“怎么，你还有病人同行吗？”

　古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路上遇见的，他染病很重，要我照拂同行，我虽然心急如箭，却也不能不照顾他！”

　桑燕又问道：“他是什么样子？”

　古心中很奇怪，说道：“他又老又瘦，病得非常沉重。”

　古才说到这里，桑燕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他得的可是哮病？”

　古大奇，说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桑燕脸上立时有一种紧张之，紧紧地问道：“他姓什么？可曾告诉过你？”

　看到她如此模样，古心中好不奇怪，说道：“他姓…”

　他才说出了两个字，突然一股极强的指力，在他的背后点了一下。

　古大惊，回身望时四下空空，却没有一个人影。

　桑燕好似全无觉察，追问道：“他姓什么？快说呀！”

　古又道：“他姓…”

　“丁”字还未说出口，那股指力又在古的背后点了一下，这情形分明是有人不愿意他说出来。

　这种情形一连两次，把古弄得惊异异常，桑燕又催道：“你到底怎么了？言又止的！”

　古心中一动，笑了笑说道：“他好像告诉过我姓什么，我已记不清了。怎么，姑娘你认识他吗？”

　桑燕半信半疑地望了他一阵，说道：“没有什么，我要走了！”

　说罢解开了马缰，腾身而上。

　古好不奇怪，说道：“怎么，你怎么又突然要走了？”

　桑燕面上一丝笑容也无，说道：“我本来就要走的！”

　说完之后，带马离去，古怔在当地，心中好生疑惑。

　桑燕走出了一丈多远，突然停马回身，说道：“古，你以后打听打听，如果他姓丁的话，你要赶快离他！”

　古心中大惊，稳定心情问道：“为什么？”

　桑燕说道：“如果此人姓丁的话，你可遇见江湖最大的恶魔了，他虽然不常出现在江湖上，却是不得了的人物，记住我的话，如果姓丁，赶快离开他，准没有错！”

　说罢之后，双足一踢马腹，马儿如飞而去，刹那跑得无踪。

　古惊异万分，怔在当地，思前思后，不知如何是好。

　他忖道：“我早就怀疑他是个非凡人物，果然是个恶魔，桑燕与我萍水相逢，绝不会骗我的…”

　想到这里，不觉一阵阵心惊，又忖：“刚才我要说出他名姓时，两次被人暗中点住，难道就是他？”

　呆了半晌，最后忖道：“我还是现在拉马而去吧！”

　想到这里，便要转身而去，冷不防一个低涩的声音说道：“好小子！想背叛我了？”

　古大惊，回头望时，那重病的丁讶靠在树下，双手套在袖筒内。

　古惊道：“丁老！你…你怎么也来了？”

　丁讶脸上仍然挂着那一副浅浅的笑容，说道：“你们年轻人真是靠不住，听了两句闲话就疑神疑鬼了！”

　古问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丁讶点点头，说道：“如果不是我拦住你，差点把我的官印报出来！”

　听了他的话，足证刚才是他在暗中动手，不令古说出他的名字。

　古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你的名字？”

　丁讶站了起来说道：“那个饶舌的丫头，目前我还不愿意让她知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她也就知道是我了。”

　古接口道：“她为什么说你是江湖一大恶魔？”

　丁讶笑道：“她要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心中不安，定是怀疑我对你的企图…”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低了声音说道：“我会详细地告诉你，我现在去看看可有人偷听！”

　说着，他走入了这片林子，渐渐地消失了。

　古忖道：“对了！我与况红居动手之时，必定是他暗中助我，我还以为是哈门陀呢…石明松推我下谷，人马丝毫未伤，一定也是他施救的，只不知他对我有何企图，莫非也是为了秋笔？”

　想到这里，古不一阵阵惊心，这么多老人围绕着他，已经使他穷于应付，现在又多了个丁讶，使他更加忧虑。

　不太久的工夫，丁讶就回来了。

　他息着说道：“还好，哈门陀现在没有盯着你，我们可以谈谈！”

　古大惊，口道：“怎么，你也知道哈门陀？”

　丁讶一笑说道：“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他跟了你一路了，难道你还不知道？”

　古心中好不吃惊，说道：“我也想到他会跟我，不过没有发现。”

　丁讶点点头，说道：“现在废话少说，你一定怀疑我也是为了秋笔才贴上你的吧？”

　古点点头，丁讶又道：“这一群老人，都是为了秋笔，我却不是！”古咬牙道：“你们都错了！我哪里知道什么秋笔？”

　丁讶轻笑道：“这些老人，包括哈门陀在内，都不敢断定你知道秋笔的下落，所以都在暗中观察你，你也装得真像，弄得他们摸不清楚，哈哈…”说着笑了起来，古一惊，说道：“丁老，你此言何意？”

　丁讶笑道：“孩子，你骗不过我的！”

　古惊道：“我何曾骗过你！”

　丁讶双目盯着古，说道：“秋笔在你身上，焉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古闻言大惊失，这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秋笔”在他身上的人！

　丁讶接口道：“我在达木寺亲见阿难子把秋笔交给你，这还错得了吗？”

　古已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丁讶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不必惊慌，我如果志在秋笔，只消举手之劳，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古面对着这个神秘恐怖的老人，一双俊目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不知他到底有何企图。

　丁讶笑了笑，说道：“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古道：“你别唬人了！阿难子若是把秋笔交给我，岂会让人知道？”

　丁讶笑道：“你还要否认？孩子，秋笔为天下至宝，阿难子纵然看中了你，但是他自己圆寂在即，这么多强敌环伺于你，他岂能放心？”

　古没有开口，丁讶又接道：“阿难子也是怪得很，我的事情，只有他最清楚，所以他故意让我听见，因为他知道我志不在秋笔！”

　古问道：“他为什么故意让你知道？”

　丁讶笑道：“毫无疑问，他要我暗中保护你，因为他知道，我要借重你到桑家堡去。”

　古奇道：“桑家堡？”

　丁讶点头道：“不错，你总该知道桑九娘吧？她就是桑家堡的主人！”

　古心中好不吃惊，忖道：“这丁讶没有骗人，什么事都知道了！”

　丁讶又接口道：“我到桑家堡去，主要是要见见桑九娘，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见她，恕我不能告诉你。”

　古问道：“你去桑家堡，我能出什么力呢？”

　丁讶笑道：“我这次到‘达木寺’去，主要是为了找阿难子要一粒‘红珠’…”

　古听到这里，一阵心惊，忖道：“他却不知道，红珠已经被我遗失了！”

　丁讶接着又道：“由于我与阿难子是同辈的人物，彼此都很好强，早年曾有些误会，所以我到‘达木寺’找他，不愿求他，他也知道，所以我们条柬来往，最后他给了我这张条子。”

　他说着由身上取出了一张纸条，古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言牙吾兄赐鉴：

　大函奉悉，所云极是，吾兄情深似海，垂老不移，令人钦佩，秋笔已小徒，他虽智勇，但强敌过多，红珠亦已其作为信物，吾兄可暗中与他结伴，各得其所，小徒魔难正多，还仗赐助，为何。

　弟阿难子”

　古虽然不太懂信中之意，但是这是阿难子亲笔，有了阿难子的这封信，古不宽心大放。

　如此，丁讶的出现，不但非祸，而且是莫大的帮助。

　古正感前途茫茫，孤身难于应付，有了丁讶相护同行，心中好不高兴。

　他连忙拱手一拜道：“弟子古，不识师伯庐山真面，万望恕罪！”

　丁讶收好了阿难子的纸条，正道：“方才桑燕称我为江湖第一恶魔，所言倒是不假，不过我在世之已经不多，只求能见九娘一面，哪里还有余力作怪呢？”

　古见他表情很是沉痛，由方才阿难子的信件看来，丁讶与桑九娘之间，似有隐情，却不知他去见桑九娘，为何还要以红珠为证。

　丁讶感叹了一阵，接着说道：“那粒红珠子呢？”

　古红着脸，说道：“我…我在谷底时，发觉已经遗失了！”

　丁讶闻言面色大变，说道：“真的？糟了！糟了！”

　古见他急成如此样子，心中也很难过，说道：“我先以为是石明松，可是方才搜他的‮子身‬，并没有发现！”

　丁讶‮头摇‬道：“据我猜测，绝非石明松！”

　他紧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古又道：“我收藏得极好，如果不是石明松，便是坠谷时失落了！”

　丁讶突然拍了一下‮腿大‬，说道：“是了！那粒红珠，已然到了哈门陀的手中！”

　古大惊，说道：“怎么，到了他…他的手中？”

　丁讶点头道：“我们落崖之时，他正在一旁窥伺，等他救了我们之后，我曾见他弯身拾了一物，匆匆就走，定是他把红珠拾去了！”

　古好不惊奇，说道：“啊！原来不是你救我的？”

　丁讶笑道：“我既知道他在一旁，岂能出手，我知道他绝不会让我们受伤，所以我们落地时，都是被他托住的，他为了救那匹马儿，慢了一步，你才摔昏过去。”

　古这才恍然，急道：“红珠被他拿去，他岂不一切都明白了？”

　丁讶‮头摇‬道：“万幸这类红珠江湖上无人知道，不过哈门陀生多疑，他拾得之后，一定要详加研究，一方面还要看你反应如何。”

　古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讶皱了皱眉头，说道：“祸是你闯的，事情却要我来解决！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弄回来的！”

　古将信将疑，说道：“你真有办法么？”

　丁讶笑道：“这粒红珠关系我最大，就是没有办法，我也要想出办法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在哈门陀这种人物身上施手脚，太困难了！”

　才说到这里，突然对古施了一下眼色。

　古知道必有缘故，连忙收起焦急之容，而丁讶则又软绵绵地靠到了树上，低声地呻着。

　同时又以原先柔弱的声调说道：“古兄弟，照这么说，我的病很难治了？”

　古知道必定来了外人，说不定是哈门陀，便装着糊涂说道：“这很难说，不过你年纪太大，比较困难些！”

　丁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在我也不想长生不老，能拖几年是几年吧，但愿到四川能够找着我那孙儿，我死也瞑目了。”

　古未曾接口，丁讶突道：“古兄弟，你母亲留下的那粒红珠子，倒是真好，能否给我玩赏一下？”

　古知他言中之意，闻言很懊丧地说道：“那是先母留下惟一的一件纪念物，不料被我不慎遗失，真是痛心！”

　丁讶接口道：“说不定被石明松拿去了。”

　古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他们怎么竟把我当成了‘秋笔’的传人？那粒红珠对我是件无价之宝，对别人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丁讶扶着树，站起来，摇了‮头摇‬，说道：“唔，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我看你还是趁早退出江湖，找个小生意做做吧！”

　他说着摇摇摆摆地走了两步，又道：“天晚了，你扶我回去吧！”

　古答应一声，扶着丁讶慢慢地向回走去。

　等到他们的人影，在这片林子里消失之后，两条灰影，闪电般了出来。

　他们正是石怀沙及谷小良！

　石怀沙遥望着他们的去处，皱着一双白眉，说道：“照我们这几天跟踪的情形看来，古似乎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谷小良只是沉思，石怀沙问道：“老谷，你在想什么？”

　谷小良答道：“我在想那个姓丁的老头，莫非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物么？”

　石怀沙接口道：“他看来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我们还得慢慢观察才能决定！”

　谷小良接口道：“我看还是不要太死盯着他们，万一不是他们，岂不把别的路线都放过了？”

　石怀沙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跟他到甘肃，到时再出面试试，如果仍然没有结果，那就只好赶快去找别的线索了。”

　谷小良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之后，二人如弦之箭，飞驰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刷”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条淡影，平沙落雁般，由一株两丈多高的大树上落了下来。

　待他‮子身‬站直后，看清了他竟是久未面的琴先生！

　他穿着一件葛黄的长袍，满头零白发，风尘仆仆，右手仍然拿着那支竹笛。

　他用右臂舞动大袖，拂去肩上的落叶，双目如炬，注视着远方。

　良久，他低语道：“哼！这两个老小子竟搭挡起来了！”

　说过了这句话，他便倒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似在沉思。

　由他紧锁的双眉，和他面部的表情看来，可以看出他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半晌，他又自语道：“这件事真个奇怪！阿难子岂会把‘秋笔’的下落，告诉这个不经人世的孩子？”

　他摇了‮头摇‬，似乎认为不可能，又道：“这个丁老头也叫人费解，他若是会武功，绝不会逃过我的眼睛，由他眼睛看来，分明是平凡之人啊！”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许久不得要领，最后摇了‮头摇‬，回身向林中走去，很快地消失不见。

　这一片寒林，立时又静寂如死，连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一株合抱的大树下，倚靠着一个白发老人，他手中拿着一粒血红的珠子。

　他正是哈门陀，拿着古失去的那粒珠子，双目平视，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良久，他不曾说过一句话，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那粒红珠不停地在他手中转来转去。

　忽然，他霍地站了起来，把手中那粒红珠举在眼前，低声地自语道：“小娃娃！我就要以这颗珠子来考验你，若是弄鬼，那可是我开戒了！”

　他摇摇晃晃而去，走得很慢，渐渐消失在茫茫夜之中。

　意外的，丁讶却在另一株树后出现，他脸上挂着一丝狡笑，自语道：“果然在你手中…我自有办法！”

　这‮夜一‬很平静地过去了，晨起之后，丁讶的病势似乎更坏，不住地哮，但在吃了一粒药之后，就又恢复了正常。

　古这才知道，他虽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但是这身重疾却是真的。

　丁讶息着道：“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

　古关切地说道：“丁老，我看你的病不轻，是不是要多休息一下？”

　丁讶摇了‮头摇‬，苦笑道：“咳，这病是不治之症，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了，只望在死之前，能见她一面…”

　说着不住地‮头摇‬，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古虽然不知道他与桑九娘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也感到非常难过。

　丁讶呆呆地发了一阵怔，突然站起来，说道：“走吧！今天要赶不少路呢！”

　古这才唤来了樵子，打发了宿费，二人一马，浴着寒凉的晓风，向前方一片远林驰去。

　丁讶在马上低声笑道：“这群老小子也够辛苦了！”

　古心中一惊，问道：“他们还跟着我们吗？”

　丁讶点了点头，古又道：“有哪些人？”

　丁讶一笑把声音得更低，说道：“有石怀沙、谷小良，琴子南…”

　古惊道：“琴子南？可就是琴先生？”

　丁讶点头道：“就是他！”

　古好不惊诧，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到琴先生的全名，对丁讶更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丁讶又道：“还有哈门陀！”

　古心中暗叫一声苦，说道：“唉！他果然一直跟着我。”

　丁讶接口道：“还不止此呢！那粒红珠子，不出我所料，果然在他手中。”

　古变得更紧张了，问道：“那…那怎么办？”

　丁讶转过脸来，问道：“若是没有我同行，你怎么办？”

　古被他问得脸上一红，说道：“那…我只有想办法偷回来！”

　丁讶点了点头，说道：“对呀！现在我就是要想办法偷回来！”

　说话之际，马儿已经驰进了寒林深处，古低了声音道：“我们如何动手呢？”

　丁讶闻言笑了笑，说道：“这粒珠子与我的关系最大，就交给我办吧！”

　由于丁讶有这身重病，古又深知哈门陀的厉害，不说道：“丁老，你病得这么重，哈门陀…”

　话未说完，丁讶已然笑道：“你怕我惹不起哈门陀么？”

　听丁讶这么说，古不怔了一下，说道：“我不是怕你斗不过他，只是你有病在身啊！”丁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哈门陀是个厉害人物，不过我丁讶却不怕他，虽然我有这身病，他对我也无可奈何！”

　古见他白眉‮动耸‬，目中奇光闪，心中暗惊，忖道：“这个老人果然有一身奇技。”

　这正是古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目奇光，心中不一阵骇然。

　这时丁讶又接口道：“关于这件事，我自会去办，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古答应一声，不再说话，那匹精神满的骏马，四蹄翻飞，驰速快得出奇。

　古心中忖道：“以我这匹宝马的速度，他们在后面居然追得上，武功可真够惊人了！”

　忽然他又想到了石明松，忖道：“现在他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是谁把他点伤的…”

　才想到这里，突听丁讶低声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前途就要有麻烦了！”

　古一惊，问道：“会是谁？”

　丁讶一笑，说道：“大概是石怀沙和谷小良吧，他们二人是搭挡，想劫秋笔洗刷他们见不得人的罪恶！”

　古心中很是愤怒，说道：“这两个老东西屡败不退，我倒要会会他们！”

　丁讶笑道：“好极了！你看他们不是来了么？”

　古向前望去，只见十余丈外，两个白发老人，搁在狭窄的山径上。

　他立时放慢了马，缓缓近过去。

　石怀沙首先开口道：“古兄弟好！”古含笑拱手，说道：“两位老师父好！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谷小良一手，一手向后面指了一下道：“甘肃！你呢？”

　古从容自如，含笑说道：“巧得很，我也是往甘肃去的。”

　石怀沙用手指了丁讶一下，说道：“这位老先生是什么人？”

　古还未开口，丁讶已然说道：“我姓丁，因为顺路，搭了这位小哥的马，二位上姓呀？”

　他说话的声音低涩干哑，气虚不实，谷小良及石怀沙并没有回答他，却互对了一下目光。

　古正要开口，石怀沙已经说道：“古小弟，你下马来陪我们谈谈如何？”

　古笑道：“本当下马恭聆二位教诲，怎奈要事在身，急于赶路，恕我无法从命！”

　石怀沙面色一变，说道：“怎么，古小弟不赏脸？”

　古心中很是气愤，正要回话，丁讶长长地呻一声，说道：“唔，我也受不了啦！古兄弟，既然碰人，我们就下马歇歇吧！”

　古知道事情不可避免，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只能耽误一会，以后可不能下马休息了。”

　丁讶连连地点着头道：“成！成！我是真…真受不了啦！”

　说着又大声地哮起来，古知道他是假装的，心中暗笑，忖道：“这两个老东西，都不知道碰见了比哈门陀还难的人物呢！”

　古下马之后，把丁讶也扶了下来，丁讶才一下马，立时倚树坐下，用手轻抚口，连连息。

　谷小良及石怀沙均是一言不发，全神地观察着丁讶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们并无所得。

　古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含笑说道：“两位老师父有何见教？”

　石怀沙笑了笑，说道：“离开‘达木寺’已经好几天了，这些日子来，你都在哪里？”

　古冷冷一笑，说道：“我不就在这条路上赶路么？”

　石怀沙被他说得一怔，随即笑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听说过关于‘秋笔’的事？”

　古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听说过！满江湖之人，谁没听说过？又岂止我古一人？”

　由于古言词不善，弄得石怀沙很尴尬，谷小良接上来说道：“我们的意思是说，自你离开‘达木寺’后，这沿途下来，可曾听到过秋笔的消息？”

　古一笑，说道：“不曾听到过，如果不是方才二位提起秋笔之事，我都忘怀了呢！”

　听了古这句话，谷小良及石怀沙均是面色一变，谷小良冷笑道：“古！我们诚心问你，你可别给我们装糊涂！”

　古讶然道：“谷老师此言何意？”

　石怀沙又道：“告诉我，在我们未到‘达木寺’前，你是否已与阿难子有了接触？”

　古心中一惊，极力地镇静着。

　石怀沙又紧接着说道：“在我们都未与阿难子见面之前，你们已经有了易了，可是？”

　古沉住了气，大笑道：“石明松造此谣言，想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我还在怀疑他是秋笔的传人呢！”

　石怀沙及谷小良又对了一下目光，谷小良说道：“这么说来，你事先并未见到阿难子？”

　古一笑，说道：“我与阿难子素不相识，随你们怎么想好了！”

　石怀沙及谷小良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古紧接着说道：“若是只为了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我要告辞了！”

　说完立时转身走开，谷小良突然说道：“且慢！”

　古回过了身，不悦地说道：“谷老师还有什么事情？”

　谷小良阴险地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在‘达木寺’中，我与石兄曾各接你一掌，居然不分高下，此事我们一直在怀疑。”古冷笑道：“怀疑又怎么样？”

　谷小良气得一瞪眼道：“怀疑又怎么样？告诉你，我们怀疑是阿难子在暗中助你！”

　古大笑道：“哈！你想得倒天真！”

　这句话又把谷小良气得变了，他叫道：“你少卖狂！我们立时就可查出真相来，现在你再分别接我们一掌，如果还有般若功力，我们便深信你，否则便是阿难子与你有过来往！”

　古心中一惊，但是表面还得硬撑着，说道：“极愿奉陪！”

　他说着，目光向丁讶扫了一下，见他双手套在袖子里，垂着头，似是睡着了。

　古心中忖道：“还有别人在暗中窥伺，丁讶要掩饰他的‮份身‬，不能暗中助我，不知我是否敌得住他们？”

　由于古毫无惧，倒使谷小良及石怀沙迟疑起来。

　古暗自运气，忖道：“上次是哈门陀暗中助我，这一次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助我…”

　想到这里，谷小良已跨出了一步，说道：“准备好了没有？”

　古一笑道：“何需准备？”

　谷小良又气得变了，叫道：“好狂的小子！我就不信！”

　说着当一掌击了过来，古只觉对方掌势劲力如钢，只得咬紧了牙，奋起全身之力，了过去。

　两股掌力一触，古右臂一阵奇痛，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口有些发涨。

　谷小良已然狂笑道：“哈哈！果然不错，你的般若神功哪里去了？”

　这一掌未有任何人暗中相助，古心中吃惊，但表面越发镇静，含笑道：“你别忙！再试两掌看看？”

　谷小良指着古大笑道：“再两掌你的命就没有了，哈哈…”他好似‮奋兴‬已极，张着大嘴狂笑不已，古大怒，厉声道：“老狗！你再试两掌，看我不把你蛋黄打出来！”

　这句话说得谷小良立时不笑了，他一双小眼眨了眨，说道：“你说啥？叫我老狗？还要打出我的蛋黄来？好小子，你可真狠，我倒要看看谁把谁蛋黄打出来！”

　一语甫毕，又是一掌打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古面门打来。

　古咬紧牙关，按哈门陀所传心法，运气至右臂之上，奋力地了上去！

　这一掌仍然无人相助，但是古奋力之下，掌力比起刚才已大为增强。

　两掌相触，发出了一声巨响，古的‮子身‬又是连退出三步，右臂痛得抬不起来。

　谷小良的身形也晃了一下，右臂感到有些酸麻，他怔了一怔，说道：“掌力虽然增强，却仍无‘般若’之功。古！你从实招了吧！”

　古怒火冲天，他强忍着，表面如常，含笑道：“老狗，还有一掌呢！”

　谷小良气得又怪叫起来，大骂道：“好小子！你还叫我老狗？看我不宰了你！”

　这时古已抱拚命之心，暗忖：“这一掌若是抵不过他，只好用师父所传招式，与他拚个死活了！”

　谷小良第三掌又已击到，古大喝一声，右掌奋力地又了上去！

　就在古才一抬臂之时，一股绵绵的劲力，贴在了他的背上。

　古又惊又喜，来不及思索，双方掌势已经接实。

　只听一声怪叫，谷小良的‮子身‬，如同皮球一般，滚出了五六尺远。

　他面色煞白，左掌抚着右掌，对石怀沙说道：“***！这小子真…真有般若神功！”

　古含笑，说道：“老狗知道厉害了吧？”

　谷小良气得双目如铃，石怀沙也变了，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古，以你这般年纪，绝不可能练成般若神功…”

　古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可能你就试试看！”

　石怀沙厉声喝道：“自然要试！”

　一言甫毕，身如旋风一般扑了过来，双掌平扬“将军十指”向古前推来。

　古为了慎重起见，也以双手相，他猛然翻起两掌“金蛇狂舞”了上去。

　那暗中的助力，又附在了古的身上，这四只手掌才一微沾，石怀沙便立时闪电般收回了双掌，急急地飘向了一旁。

　古也把双掌收了回来，笑道：“石老师为何半途而废？”

　石怀沙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对目瞪口呆的谷小良道：“老谷，我们走！”

　说罢一闪而逝，谷小良也赶忙跟着离去。

　等他们二人消失之后，古这才轻轻地着右臂，只觉酸痛不堪。

　他转过‮子身‬，见丁讶已经睡着了，心中暗笑，忖道：“这个老家伙装得倒像！”

　古**他一声，丁讶着眼睛道：“咦，那两位呢？”

　古笑道：“他们已经走了，我们快赶路吧！”

　丁讶在古的扶持下又上了马。

　古在扶他上马之际，只觉右臂奇痛，心中吃了一惊，忖道：“如此看来，我的右臂已经受了伤！”

　二人都上了马，古以左手缰，催动马儿，如飞而去。

　一直驶出了好几里，丁讶才低声说道：“你的右臂受伤了吧？”

　古摇‮头摇‬，说道：“不要紧，一会就好了！”

　事实上他已痛得忍不住了，丁讶伸过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膀子。

　古只觉一阵奇热传送过来，不大会的功夫，手臂即已恢复正常。

　古大喜，连声称谢，并道：“刚才是你助我发掌的么？”

　丁讶摇了‮头摇‬，说道：“刚才哈门陀就在一旁，我岂能助你？头两掌哈门陀是有意考验我，后来他见我浑然不知，才出手助你的！”

　古这才恍然，说道：“他既然偷偷地跟着我，不使我知道，如今助我出掌，岂不是等于告诉了我么？”

　丁讶笑道：“他自然有道理，不久就会知道了。”

　二人谈说之间，又驰出了十余里，丁讶道：“这一路下去，将不断的有事故发生呢！”

　古也暗自警惕着，说道：“琴先生何时会动手？”

　丁讶道：“你不用急，好好地养神，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路杀到四川去！”

　古不语，马儿在山道中急驰，古仿佛看到了一条被鲜血染红的道路… Ｎ6ＺＷw.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