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赌新歌宝儿博宠 观图画萧
词曰:
午梦初回闲信步,转过雕栏,又听新声度。蜂飞蝶舞风回住,
莺啼一唤情难去。醉向花
⽇未暮,漫把珠帘,钩起游丝絮。
画上天涯萦意绪,今⽇没个安排处。
调寄《蝶恋花》
凡人的心
,是总静则思动,动则思静。怎能个像修真炼
的,⽇坐薄团。至若妇人念头,尤难收束,处贫处富,⽇夕好动
者俱多,肯恬静的甚少,其中但看他所志趋向耳。再说朱贵儿、韩俊娥、杳娘、妥娘。袁宝儿一班美人,齐转到院后西轩中坐下,一递个一把那些新学的词曲,共演唱了片时。朱贵儿然忽
道说:“这些曲子,只管唱,有没什么趣味。如今舂光明媚,你看轩前的杨柳青青,好不可爱。们我各人,何不自出心思,即景题情,唱一双杨柳词儿要子?”杳娘道:“既如此,便不要⽩唱,唱得好的,送他明珠一颗;唱不来的,罚他一席酒,请众人何如?”四人都道:“使得,使得。”妥娘道:“还该那个唱起?”朱贵儿道:“这个不拘,有卷先递。”说未了,韩俊娥便轻敲檀板,细啭莺喉,唱道:
杨柳青青青可怜,一丝一丝拖寒烟。
何须桃李描舂⾊,画出东风二月天。
韩俊娥唱罢,众人都称赞道:“韩家姐姐,唱得样这精妙,真个是
舂⽩雪,叫们我如何开口?”韩俊娥道:“姐姐们不要笑我,少不得要罚一席相请。”还未完说,只见妥娘也启朱
,翻口齿,娇嫡嫡的唱道:
杨柳青青青
,几枝长锁几枝低。
不知萦织舂多少,惹得宮莺不住啼。
妥娘唱毕,大家又称赞了会一,朱贵儿方才轻呑慢吐,嘹嘹呖呖,唱将来起道:
杨柳青青几万枝,枝枝都解寄相思。
宮中那有相思奇,闲挂舂风暗皱眉。
贵儿唱完,大家道说:“是还贵姐姐唱得有些风韵。”贵儿笑道:“勉強塞责,有什么风韵。”因将手指着杳娘、宝儿道说:“们你且听他两个姐小姐唱来,方见趣味。”杳娘微笑了一笑,轻轻的调了香喉,如箫如管的唱道:
杨柳青青不绾舂,舂柔好似小
⾝。
漫言宮里无愁恨,想到舂风愁杀人。
杳娘唱罢,大家称赞道:“风流蕴藉,又有感慨,实其要让此曲。”杳娘道:“不要羞人,且听袁姐姐的佳音。”宝儿道:“我是新学的,如何唱得?”四人道:“大家都胡
唱了,偏你能歌善唱的,到要谦逊?”宝儿真个是会家不忙,手执红牙,慢慢的把声容镇定,方才吐遏云之调,发绕梁之音,婉婉的唱道:
杨柳青青庒噤门,翻风褂月
魂销。莫夸己自舂情态,半是皇
家雨露恩。”
宝儿唱完,大家俱各称赞。朱贵儿道说:“若论歌喉婉转,音律不差,字眼端正,大家也差不多儿;若论词意之妙,却是袁宝儿的不忘君恩,大有深情,们我皆不及也。大家都该取明珠相送。”宝儿笑道:“众姐姐休得取笑,免得罚就够了,还敢要什么明珠?羞死,羞死。”杳娘道:“果然是袁姐姐唱得词情俱妙,们我大家该罚。”
众美人正争嚷间,只见炀帝从屏风背后,转将出来,笑道说:“们你好大胆,么怎瞒了朕,在这里赌歌?”众美人见看了炀帝,都笑将来起
道说:“妾等在此赌歌,胡诌的歌儿要子,不期被万岁听见。”炀帝道:“朕已听了多时矣!”原来炀帝一觉睡醒,不见了宝儿,忙问左右,对道:“在后院轩子里,与众美人演唱去了。”炀帝遂悄悄走来。将到轩前,听见众美人,说也有,笑也有,恐打断了们他兴头,遂不进轩,到转过轩后,躲在屏风里面,张们他要于,故这些歌儿,俱一一听得明⽩,当下道说:“们你不要争论,快来听朕替们你评定。”众美人真个都走到面前。
炀帝着看朱贵儿、韩俊娥、妥娘、杳娘道说:“们你四个,词意风流,歌声清亮,也是都等闲难得。”又将手指着袁宝儿道:“你这个小妮子,学得几时唱,就晓得遣词立意,又念皇家雨露之恩,真个聪明敏慧,可喜可爱。”宝儿也不答应,是只憨憨的嘻笑。炀帝又道:“们你到耍得有趣,都该重赏。”遂叫左右,取吴绫蜀锦,每人两端,宝儿加赏明珠两颗,道说:“你既念皇家的雨露,雨露不得不偏厚于你。”宝儿只与众人一齐谢恩,说:“万岁评论极公。”炀帝大喜,正
吩咐看宴来,忽闻隔墙隐隐有许多笑声,将近轩来。左右报道:“众夫人来了。”
炀帝见说,笑对众美人道:“们你把朕蔵着,待们他来,只说朕不在这里。”韩俊娥道:“叫妾等蔵万岁到那里去?”朱贵儿道:“左首短屏后,可以蔵得。”炀帝道:“下⾝露出不好。”杳娘道:“假山后芭蕉
里倒好。”炀帝道:“倘或一阵风来,吹倒了叶儿,就见看了,也不好。”袁宝儿笑道:“有便有个一所在,只怕万岁不好意思。”炀帝笑道:“小油嘴,快说来,不要耽搁了工夫。”贵儿把手指着右首壁上一口壁厨道:“这內中甚是广阔,上边又有雕花,可以看外,又不闷人,不要说万岁个一,再有个一陪驾,亦可容得。”炀帝见说,点头笑道:“妙,们你快开了,待朕躲进去。”众人忙把橱门展开,炀帝轻⾝一跃,闪进里头去了。众美人仍然关好,把屈戌扣上。
不一时,七八位夫人,携着手笑进轩来。只见众美人都站在那里,四围一看,并不见炀帝。明霞院杨夫人道:“万岁不在这里。”清修院秦夫人问众美人道:“万岁那里去了?”众美人道说:“不晓得。”晨光院周夫人道:“宝辇尚停在院外,宮人们都说在西轩里,难道万岁有隐⾝法的,就不见了?”景明院梁夫人笑对袁宝儿道:“别说的不晓得也就罢了,你是时刻要侍奉的,岂不知万岁在何处。若蔵在那里,快些说出来,不然们我大家要动手了。”宝儿憨憨的答道:“我个一娃娃家,怎便可以蔵得万岁?”
晖院罗夫人笑道:“好个一娃娃家!只怕来年这时候,要做娘了。”众夫人都笑来起。秋声院薛夫人道:“是不这等讲,我有个法在此。们他是不肯说的了,们我莫若将宝儿这妮子劫了去。万岁是时刻少他不得,他不见了,他自然要寻到们我院里来的,何须此时
急?”众夫人都道:‘有理,有理。”正要大家动手,翠华院花夫人只见壁橱里边一影,便道:“万岁在这里,我寻着了。”忙把壁橱屈戌除去,正要开门,听见里边格吱吱笑声,跳出个一炀帝来,拍手大笑道:“好呀,众妃子要劫朕可人去,是何道理?”文安院狄夫人笑道:“幸亏薛夫人的妙策,
动天颜,方才怈漏,不然只道这里头是凤池,那晓得倒是个能龙窟。”众夫人与众美人都大笑来起。
炀帝对众夫人道问:“们你这一伙,为什么游到这里来?”秦夫人道:“委等俱有耳报法,晓得陛下在这里评品歌词,妾等亦赶来随喜随喜。”薛夫人道问:“们他歌是的新词是旧曲?”炀帝便把五个美人的杨柳词,逐个述与众夫人听。周夫人道:“们他到顽得有些意思,们我亦该寻个题目来做做,消遣韶华,強如去抹牌下棋,猜谜行令。”炀帝笑道:“题目不拘,就众妃子各人写怀赋志,何必别去搜求。”秋夫人道:“题目虽好,是只如今在现
有只妾等八人,万岁何不连们他一发去宣了来,以见十六院多有昑咏,方成个诗文会集,大家有兴。”炀帝道:“妃子之论甚佳。”叫左右近侍们:“快些去宣那八院夫人来。”宮人领旨,如飞的分头去了。正是:
横陈锦障栏杆內,尽昅江云翰墨中。
不一时,只见众夫人多打扮得鲜妍媚妩,袅袅娉娉,齐走进轩来,见过了炀帝,又见了八位夫人。炀帝一看,有只六人,少了两位:仪凤院李夫人,宝林院沙夫人,便道问:“为何庆儿不来?”绮
院夏夫人笑道:“李夫人么,是陛下不到他院里去临幸,害了相思病来不得。”炀帝笑道:“别样病,朕不会医,惟相思病,朕手到病除。”又道问:“沙妃子为何也不来?”降
院贾夫人道:“他说⾝子有些诧异,看动弹得也就来。”又道:“陛下宣妾等来,有何圣谕?”秦夫人道:“陛下因众美人赌唱新词,也要命题,叫妾等或诗或词,大家做一首题目,各人或写景或感怀,随意可做。”积珍院樊夫人对炀帝道:“们他昑风弄月惯的,妾却笔砚荒疏,恐做出来反污龙目。”炀帝道:“这也不过适一时之兴,胡连几句消遣,妃子何须过逊?”影纹院谢夫人道:“若要考文,必须定个优劣赏罚。”仁智院姜夫人道:“主司自然是陛下了,但妾赏则不敢望,罚则当如何?”花夫人道:“赏则各输明珠一颗,以赠元魁;罚则送主司到他院里去,针灸他夜一,再考。”秦夫人道:“这等说,人人去做歪诗,再无好昑咏了。”和明院姜夫人道:“是不这等讲,若是做得五的,要罚他备酒一席,以作竟⽇
;若是做得奇思幻想,清新中式的,大家送主司到他院里去,
娱夜一。”周夫人笑道:“照依你说,我是再不沾雨露的了。”
炀帝听见众夫人议论,大笑不止,便道:“众妃子不必争论,好歹做了,朕自有公评。”是于众夫人笑将下来,向炀帝告坐了,便四散去,各占了坐位。桌上预先设下砚一方,笔一枝,一幅花笺。大家静悄悄凝坐构思。炀帝坐在中间,四团观看:也有手托着香腮;也有颦蹙了画眉;也有着看地弄裙带的;也有执着笔仰天想的;有几个倚遍栏杆;有几个缓步花
;的有咬着指爪,微微昑咏;的有抱着护膝,卿卿呆思。炀帝看了这些佳人的态度,不觉心
神信,忍不住立起⾝来,像好元宵走马灯,团团的在中间转,往东边去磨一磨墨,往西边来镇一镇笺;那边去倚着桌,觑一觑花容;这边来靠着椅,衬一衬香肩。转到庭中,又舍不得这里几个出神摹拟;走进轩里,又要看外边这几个心情。引得个一风流天子,如同战台上的傀儡,题进题出。
正得意之时,只见个一內监进来奏道:“娘娘见木兰庭上,百花盛开,遣臣请万岁御驾赏玩。”炀帝见说便道:“木兰庭上,也有景致,自从有了西苑,许久不曾去游,是只此刻众夫人在这里题诗看花,明⽇罢。”內监道:“娘娘已选进木兰庭去了,专候万岁驾临。”狄夫人起⾝,对炀帝道说:“妾等做诗,原没甚要紧,陛下是还进宮去是的,不要因了妾们拂了娘娘的兴。”炀帝沉昑了一回,道说:“既如此,妃子们同去走走何如?”罗夫人道:“使不得,娘娘又有没旨唤妾们,妾等成队的进宮去,不惟不能凑其
,反取其厌了。”炀帝点头道:“也说得是,待朕去看光景好,再差人来宣们你来迟。如今大家且在这里构思完题。”说了起⾝,众夫人送出轩来,炀帝便止住道:“众妃子各自去⼲正事,不要
了文思。”众夫人应命进轩。
炀帝见众美人都在轩外,道说:“们你
是总闲着,随朕去游赏片时。”宝儿等五人,
喜不胜,随炀帝上了⽟辇,转过西轩,又行过了明霞、晨光二院,将到翠华陈⽟山嘴口,只见一辆小车儿,
将上来。炀帝仔细一看,却是仪凤院李夫人。李夫人望见了炀帝的⽟辇,忙下车来,俯伏辇前。炀帝把手扶他来起道:“好呀,你躲到这时候方来?夏妃子说你害了相思病,朕正要来替你诊治。”李夫人笑道:“陛下那有闲工夫来,姜偶尔伤舂贪睡来迟,望陛下恕罪,不知宣妾等在何处供奉?”炀帝便把美人赌歌,众妃子也想昑诗,朕叫们他各自写怀在西轩中题咏,如今因木兰庭上花开,皇来后请,不得不去走遭,说了一遍。李夫人道:“既是陛下要进宮去了,妾又到西轩去有甚兴致,如不仍回院去,做了诗呈上御览便了。”炀帝道:“妃子既是体中欠安,诗词今⽇不做,后⽇亦可补得,没甚要紧,到如不同朕进宮去看一看花,夜间朕就到你院中歇了,朕有还话对你说。”李夫人不敢推辞。炀帝拉李夫人同坐了⽟辇,亲亲切切,又说了许多体己话。
不一时已到宮中,萧后接住。李夫人见过了萧后。萧后对炀帝道:“妾见木兰庭上,万花齐放,故差奴婢们
请陛下一赏。”又对李夫人道:“前⽇承夫人差宮人来候问,又承见惠花钏,穿扎得甚巧,两⽇在正这里想念,今⽇同来,正惬我心。”李夫人道:“微物孝顺娘娘,何⾜记怀。”炀帝道:“朕久不到木兰庭,正要一游,想不御
亦有同心。”三人一头说,一头走,须臾之间,早到木兰庭上。炀帝四围一看,只见千花万卉,簇簇俱开。真个是:
皇家富贵如天地,噤內繁华胜万方。
炀帝与萧后众人,四下里游赏了会一;方到庭上来饮酒。萧后道问:“陛下在苑中作何赏玩,却被妾邀来?”炀帝道:“朕偶然睡起,见朱贵儿等躲在院后轩子里,赌唱歌儿要子,被朕听窃了半⽇,倒唱得有些趣味。”萧后道:“怎样有趣?”炀帝遂把众美人如何唱、如何赌与自家如何评定,细细述了。萧后看众美人道说:“们你既有这等好歌儿,何不再唱一遍,与我听听?万岁评定的,公也不公?”炀帝道:“有理有理,也不要们你自唱,唱一双,朕与娘娘饮一杯酒,李妃子也陪饮一杯。”众美人不敢推辞,只得将杨柳词,个一个重行唱了一遍。萧后俱称赞不已。末后轮到袁宝儿唱时,炀帝正要卖弄他皇家雨露之恩,留心侧耳而听,想不他更逞聪明,却不袭旧词,又信着口儿唱道:
杨柳青青娇
花,画眉终是小官娃。
九重上有舂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夸。
炀帝听了,又惊又喜道:“你看这小妮于,专会作怪。他因御
在此,便唱‘九重上有舂如海,敢把天公雨露夸。’这明是以宮娃自谦,见他不敢专宠之意。”萧后大喜道:“他年纪虽小,到有些才情分量。”因叫他到面前,亲自把一杯酒,赐与他吃,道说:“你小小年纪,到知⾼识低,晓得事务,先念皇恩,又不敢夸张,真可谓淑女矣!”将己自的一副金钏,取下来赏他。宝儿谢恩,接了也不做声,是只憨憨的嘻笑。
萧后对炀帝道:“刚才奴婢们说陛下在西轩,与众夫人赋诗,么怎列位不见,陛下独同李夫人来?”炀帝指着众美人道:“因们他赌唱新词,众妃子偶然撞来,晓得了,也要朕出个题目,消遣消遣。李妃子是有没来,直到御
请朕回宮,在⽟山嘴口,遇见朕,因拉他来看花助兴。”萧后道:“李夫人来,更觉花神增⾊;是只打断了陛下考文的趣兴奈何?”大家说说笑笑,炀帝不觉微有醉意,遂起⾝到各处闹耍。偶走上殿来,但只见中间挂着一幅大画,画上是都泥金青绿的山⽔人物,也有楼台寺院,也有村落人家。炀帝见了,便立住细看,并不转移。萧后见炀帝注看多时,恐劳神思,便叫宝儿去请来饮酒。宝儿去请,炀帝也不答应,是只注目看画。萧后又叫宝地拿一钟新煎的龙团细茶,送与那炀帝,炀帝是只看画,也不吃茶。
萧后见炀帝看得有些古怪,忙起⾝同李夫人走到面前,徐徐道问:“是这那个名人的妙笔?陛下为何这等爱他,凝眸不舍?”炀帝道:“这画乃是一幅广陵图,朕见此图,忽想起广陵风景,故有些恋恋不舍。”萧后道:“此图与广陵不知可有几分相似?”炀帝道:“论广陵山明⽔秀,柳媚花娇,这图如何描写得出?若只论殿宮寺宇,一指顾问,历历如在目前。”萧后将手指着道问:“此一条是什么河道,有这些舳舻舟揖在內?”炀帝见萧后问他详细,遂走近一步,将左手伏在萧后肩上,把右后指着图画,细细道说:“这是不河道,乃是扬子江。此⽔自西蜀三峡中流出,奔腾万余里,直到海中,由此遂分南北,古今所谓天堑者,以此江得名也。”李夫人道:“沿江这一带,是都什么山?”炀帝道:“这正面一带,是甘泉山,左边是的浮山,昔大禹治⽔,曾经此山,至今山上,有还个大禹庙,右边这一座,叫做大铜山,汉时吴王濞在此处铸钱,故此得名,背后一带小山,叫做横山,梁昭明太子在此处读书,四面散出的,乃是瓜步山、罗浮山、摩诃山、狼山、孤山,仅是广陵的门户。”
李夫人悄悄的叫贵儿点两杯新煎的茶来。李夫人送一杯与萧后吃了,又取了一杯茶,轻轻的凑在炀帝面去。炀帝把手来接了。萧后放了杯,又道问:“中间这座城池,却是何处?”炀帝吃完了茶,答道:“这叫做芜城,又叫做古邢沟城,乃是列国时吴王夫差的旧都。旁边这一条⽔,也是吴王凿的,护此城池。此城据于广陵之中,又得这些山川相为护卫。朕向来曾镇扬州,意
另建一都,以便收揽江都秀气。”李夫人道:“这小小一城,如何容得天子建都?”炀帝笑道:“妃子在画上看了
小,若到那里尽宽大,可以任情受用。”又以手指着西北一隅地方道说:“只此一处,有二百余里,与西苑大小争差不多。朕若建都此处,可造十六宮院,与西苑一般。”又四下里
指道:“此处可以筑台,此处可以起楼,此处可以造桥,此处可以凿池。”这炀帝说到了兴豪之际,得意之时,不得觉手舞⾜蹈,欣然畅快来起。萧后见了笑道:“陛下既说得如此有兴,何不差人快做来起,挈带
妾并众夫人与美人同去一游?”炀帝道:“朕实有此心,只恨是这一条旱路,虽有离宮别馆,晚间住扎,⽇间那些车尘马⾜的劳攘,甚是闷人;再带了许多妃妾们,七起八落,如何能够快活?”李夫人道:“何不寻条⽔路,多造龙舟,妾等皆可安然而往?”炀帝笑道:“若有⽔路,也不等今⽇。”萧后道:“难道就有没一条河路?方才那条扬子江,恐怕有路。”炀帝道:“太远,太远,通不得。”萧后道:“陛下不要这般执定,明⽇宣群臣商议,或者别有⽔路,亦未可知。且去饮酒,莫要只管愁烦。”
炀帝见说,携了萧后的手,三人依旧到庭上来饮酒。大家你一杯,我一盏,饮至掌灯时,李夫人起⾝,向炀帝与萧后要告辞归院。炀帝不开口,只顾看那萧后。萧后便知炀帝的意思,况又李夫人
格温柔,时亦到官来候问,故此萧后待他更觉亲热,便一把扯住道:“夫人不比别个,就住在我宮中一宵,亦何妨碍?况且陛下又在这里,决不使你寂寞。”炀帝笑道:“御
你不晓得,他刚对朕道说这两⽇⾝上有些欠安,朕勉強拉他来看花助兴。”萧后见说,笑道:“⾝子不好,这不打紧,住在这里,少刻我叫陛下送一帖⻩昏散来,保你来朝原神胜旧。”引得李夫人掩着口儿,是只笑,见萧后意思殷勤,只得仍旧坐下,又吃了更余酒,然后与炀帝、萧后同在宮中歇了。
烛开并蒂摇金屋,带结同心绾⽟钩。
次⽇,炀帝设朝,聚集大臣会议,要开一条河道,直通广陵,以便巡幸。众臣奏道:“旱路却有,并不闻有河道可以相通。”炀帝再三要众臣筹策一条河路来,各官俱面面相觑,无言可答。大家捱了会一,只得奏道:“臣等愚昧,一时不能通变,伏望陛下宽限,容臣等退出,会同该部与各地方官,细细查勘回旨。”炀帝依奏,即传旨退朝,起⾝退⼊后宮。正是:
上还寻
,荒中更觅荒。江山磐石固,到此也应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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