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挖心呕⾎，打叠就一人
悦。悄心思，忙中撮弄奇峰突出。塞外⻩花音缥缈，落珈杨柳容装绝。更风⾼，试骥放长林，成国⾊。
月如练，天如碧。心同醉，
同席。看红裙锦队，偏山蚁列，香车宝辇阶填绕，绿云素影尊前立。趁今宵马上誓心盟，姮娥泣。
调寄“満江红”
天地间的乐事，无穷无尽；妇人家的心事，愈巧愈奇，任你铁铮铮的好汉，也要弄得精枯骨化；何况荒
之主，怎肯收缰？再说炀帝与萧后在宮中，安寝了一宵，直到午牌时候，方才起⾝。便传旨叫御林军备马千匹，一半宮门伺候，一半西苑伺候；又敕光禄寺，凡苑內、庭中、轩中、山间殿上，俱要预备供应，以便众宮人随地
餐畅游。不多时，金乌西坠，早现出一轮明月。炀帝与萧后，用了夜宴，大家换了清靓龙⾐，携手走出官来。见看月华如练，银河淡
，二人満心喜。上了一乘并坐玩月的香舆，上面是两个座儿，四围帘幕⾼⾼卷起，舆上两旁，可容美人数个，送进饮食。随命众宮女上马，分作两行，一半在前，一半在后，慢慢的奏乐而行。这夜月⾊分外皎洁，照的御道如同⽩昼。众宮人都浓妆
服，骑在马上，一簇绮罗，⼲行丝竹，从大內直排至西苑。但见：妖娆几队宮中出，萧管千行马上
。圣主清宵何处去？为看秋月到西城。
炀帝在舆上，见看这等繁华，分十快畅，对萧后道说：“闻昔时周穆王乘八骏马，西至瑶池，王⺟留宴，一时女乐之胜，千古传为美谈。以朕看来，亦不过如此光景。”萧后道：“瑶池阆苑，皆属玄虚。今夕之游，乃是真瑶池耳。”炀帝笑道：“若今⽇是瑶池，朕为穆天子，御
便是西王⺟了。”萧后亦笑道：“妾若是西王⺟，陛下又要思念董双成与许飞琼矣。”二人相视大笑。不多时车驾已进了西苑，有一院即有夫人，领着笙歌来接，近一院又有夫人领着鼓乐来
，前前后后，遍地歌声，往往来来，尽皆女队。一霎时行过了驻跸亭、仙桥，就是畅情轩。那轩四面八角，造得宽大宏敞，台基尽是⽩石砌成，可容千人止⾜。轩內结彩张灯，如同一架烟火。炀帝到此，便叫停驾片时。众宮人抬御辇上了台基，向南停住。众夫人下马，上前相见。炀帝举目一看，有只十四院夫人，却不见了翠华院花伴鸿、绮
院夏琼琼，便问清修院秦夫人道：“为何花妃子与夏妃子不见？”秦夫人道：“他两个就来。”炀帝正
再问，听见一派细乐，隐隐将近。众宮人指着桥上道说：“好看，好看。”炀帝遂同萧后下辇来，站在月台上望，见有十来对五⾊长幡，幡上尽是一对小小红灯，在马上⾼⾼擎起。过后又七八人，云冠羽⾐，如陈妙常打扮，各执凤笙龙笛，像管⽟板，云锣小鼓，细细的奏“清夜游”一章。随后个一，捧着云柄香炉，个一执着静中引磬。忽见桥上，推起一座山来，却用青⽩细绢玲珑扎成，无树无花，空岩峭壁里边立着一尊⽟面观音，头上乌云⾼耸，居中一股銮凤金钗，明珠挂额，
前两股青丝分开。⾝上穿一件大红遍地棉袄，外边罩着光绫纯素披风。一手执着净瓶，一手拈着杨枝，⾚着一双大⽩⾜而立。旁边站着个一合掌的红孩儿，头上双尖丫髻，露出一双⽟腕，带着八宝金镶镯，⾝上穿一件⽩绫花绣比甲，前锦包裹肚，下⾝大红
于，腿上⾚金扁镯，也⾚着双⾜，笑嘻嘻的，仰首鞠躬，着看观音而立。面前一张小桌，桌上两竿画烛。中间一座宝鼎，香烟缭绕，气冲九霄。七八个宮人抬着走。炀帝将双手搭伏在萧后肩上，正看得忙
时，忽见一骑，彩云也似飞将过来，放着娇声，向头导喊道：“万岁娘娘在上，们你往轩后，转⼊台基上去。”吩咐毕，即便下马，上来相见。萧后道：“原来是花夫人。”花夫人对炀帝道：“陛下与娘娘，且进轩中，好等们他来朝参。”众人把御辇停过一边，炀帝一手挽着萧后，问花夫人道：“装观音与红孩儿的，是那一院的宮人，有这等美貌，装得样这妙？”萧后道：“那个装观音的，有些厮像朱贵儿；那个装红孩儿的，好是袁宝儿。”炀帝笑道：“御那里说起，贵儿与宝儿，多是一对窄窄的金莲，如今是两双大⽩⾜。”花夫人笑道：“妾听见前⽇陛下赞赏大⽩⾜的宮人，故选这一对来孝顺陛下。”正说时，见这些装扮的都下马，上台基来叩首。落后那尊观音与红孩儿，也上前合掌俯伏。炀帝搀起，仔细一认，果是朱贵儿与袁宝儿，大笑道：“御眼力不差，正是们他两个。但是这双⾜，怎样弄大的？”贵儿跷起一⾜来，炀帝扯来细看，却用⽩绫做成，十个脚指，月下看去，如同天生就的。炀帝笑道：“真匪夷所思。”萧后平昔最喜宝儿，见他装了红孩儿，便扯他近⾝，摩抚他雪⽩双臂，冻得冰冷，便道说：“苑中风露利害，们你快去换装了罢。”炀帝亦对朱贵儿道：“你也⾝上单薄。”便伸手向他⾐袖里来。那晓得贵儿臂上刀痕，尚未痊愈，见炀帝手进袖中，忙把⾝子一闪。炀帝早摸着⽟腕上，用纸包里，便问贵儿道：“臂上为什么？”贵儿一眼着看萧后，笑而不言。炀帝是乖人，见这光景，便缩手不去再问。又听见左右报道：“又有好看的来了。”炀帝忙同萧后出轩，望见桥上，有几对小旗标
，在前引着。马上十来个盘头蛮妇，是都短⾐窄袖，也有弹筝的，也有抱月琴的。那个花腔小鼓，卖弄风
；这个轻敲像板，声清韵叶。后边就是两对盘头女子，四面琵琶，在马上随弹随唱，拥着个一昭君，头上锦尾双竖，金丝扎额，貂套环围，⾝上穿着一件五彩舞⾐，手中也抱着一面琵琶。正看时，只见夏夫人上来相见，炀帝问夏夫人道：“那个装昭君的可是薛冶儿？”夏夫人答道：“正是。”随把手指着四个弹琵琶的道：“那个是韩俊娥，那个是杳娘，那个是妥娘，那个是雅娘，陛下是还叫们他上台来唱曲，是还先叫们他下面跑马？”炀帝笑道：“们他只好是这等平稳的走，那里晓得跑什么马？”梁夫人道：“这几个多是薛冶儿的徒弟，闲着在苑中牵着御厩的中马，时常试演。”樊夫人道：“第二个就要算袁宝儿跑得好。”此时宝儿、贵儿，多改了宮妆，站在旁边。萧后笑对宝儿道：“既是你会跑，何不也下去试一试？”炀帝拍手道：“妙极妙极。朕前⽇差裴矩与西域胡人，换得一匹名马，神骏异常，正好他骑，不知可曾牵来。”左右禀道：“已备在这里伺候。”炀帝道：“好，快快牵来。”左右忙把一匹乌骓马，带到面前。宝儿憨憨的笑道：“
妾若跑得不好，陛下与娘娘夫人不要见笑。”遂把风头弓鞋紧兜了一兜，
间又添束上一条鸾带，走到马前，将一双⽩雪般的纤手，扶住金鞍，右手绾着丝鞭，也不踹镫，轻轻把⾝往上一耸，不知不觉，早骑在马上。炀帝看了喜道：“这个上马势，就好极了。”夏夫人下去传谕们他，先跑了马，然后上台来唱曲。炀帝叫手下，将龙凤
椅移来与萧后沿边坐下，众夫人亦坐列两旁。袁宝儿骑着马，如飞跑去，接着众人，辄转⾝扬鞭领头，带着马上奏乐的一班宮女，穿林绕树，盘旋漫游。炀帝听了，便道：“这又奇了，们他唱的，是不朕的清夜游词，是什么曲，这般好听？”沙夫人道：“是这夏夫人要们他装昭君出塞，连夜自制了塞外曲，教
了们他，故此好听。”炀帝也没工夫回答，伸出两指，只顾向空中圈。正说时，只见一二十骑宮女，不分队伍，如烟云四起，红的青的，⽩的⻩的，纷纷的，一阵滚将去过，直到西南角上，个一大宽转的所在，将昭君裹在中间，把乐器付与宮娥执了，逐对对跑将过来，尽往东北角上收住，虽不甚好，也有没个出丑。众人跑完，止剩得装昭君的与袁宝儿两骑在西边。先是宝儿将⾝斜着半边，也不绾丝缰，两只手向⾼⾼的调弄那
丝鞭，左顾右盼，百般样弄俏，跑将过来。正看时，只见那个装昭君的，如掣电一般飞来。炀帝与萧后众夫人，都站来起看，并分不出是人是马，但见上边一片彩云，下边一团⽩雪，飞滚将来，将宝儿的坐骑后⾝加上一鞭，带跑至东边去了。又一回，袁宝儿领了数骑，慢腾腾的去到西边去，东边上有还一半骑女，与昭君摆着。只听得一声锣响，两头出马，如紫燕穿花，东西飞去。过了三四对，又该是袁宝儿与薛冶儿出马了。他两个听见了锣声，大家只把只一金莲，踹在镫上，一⾜悬虚，将半⾝靠近马，一手扳住雕鞍，一手扬鞭，两头跑将拢来。刚到中间，他两个把⾝于一耸。炀帝只道那个跌了下来，谁知他两个
相换马的，跑回去了。喜得个炀帝，把⾝子前仰后合，鼓掌大笑道：“真正奇观。”萧后与众夫人宮人，没个一不出声称赞。只见薛冶儿等下了马，领着队，走上台基来。炀帝与萧后也起⾝。秦夫人对炀帝道说：“停回们他唱起塞外曲来，只怕陛下还要神飞心醉。”炀帝正开口，只见薛冶儿领着一班，上前来要叩见。炀帝一头摇手，忙扯薛冶儿近⾝，见他打扮的俨然是个绝妙的昭君，便把一双御手扶住冶儿的⾝子，低低叫道：“好好冶儿，朕那里晓得你有样这绝技在⾝，若是不娘娘来游，就一千年也不晓得。”便在內相里手，取己自一柄浑金宮扇，扇上个一⽟免扇坠，赐与冶儿。冶儿谢恩收了，萧后道：“怎不见袁宝儿？”杨夫人指道：“在娘娘⾝后躲着。”萧后调转⾝来笑道问：“你学了几时，就样这跑得纯得紧，也该赏劳些才是。”炀帝听见笑道说：“是不朕有厚薄，叫朕把什么赐你？也罢，待朕与娘娘借一件来。”萧后见说，忙向头上拔下只一龙头金簪来，递与炀帝，炀帝即赐与宝儿。宝儿偏不向炀帝谢恩，反调转⾝来要对萧后谢恩，萧后一把拖住。炀帝带笑骂道：“你看这贼妮子，好不弄乖。”薛冶儿与众夫人，正要取琵琶来唱曲，炀帝道：“这且慢，叫內相取妆花绒锦毯，铺在轩內，用绣墩矮桌，席地设宴。”左右领旨，进轩去安排停当，出来请圣驾上宴。炀帝与萧后，正南一席，用两个锦墩，并肩坐了。东西两旁，一边四席，俱用绣墩，是十六院夫人与袁贵人坐下。炀帝又叫內相，居中摆二席，赐装昭君的，对着上面，众美人团团盘膝而坐。炀帝道：“今夜比往⽇顽得有兴有趣，御与众妃子，不可不开怀畅饮。”又对众美人道：“们你也要饮几杯，然后歌唱，愈觉韵致。”说说笑笑，吃了一回，薛冶儿等各抱琵琶，打点伺候。炀帝道：“朕制的清夜游词，刚才各院来，已听过几遍了，们你只唱夏妃子的塞外曲罢。”夏夫人道：“岂有此理？自然该先歌陛下的天章。”炀帝道：“朕的且慢。”是于众美人各把音声镇定，方才吐遏云之调，发绕梁之音。先是装昭君的，弹着琵琶，歌一句，然后下手四面琵琶和一句。第只一牌名是“粉蝶儿”唱道：百拜君王。俺这里百拜君王，谢伊把人肮脏。没些儿保国开
疆，却教奴小裙钗，宮闱女，向老单于调簧。万种愁肠，教人万种愁
肠，却付与琵琶马上。
第二只牌名是“泣颜回”
回首望爷娘，抵多少陟纪登冈。珠蔵闺阁，几曾经途路风霜。
是当初妄想，把缇萦不合门楣望，热腾腾坐昭
，美満儿国文风光。众美人唱得悠悠扬扬，⾼⾼低低，薛冶儿还要做出这些凄楚不堪的声韵态度来，叶⼊琵琶调中，唱一句，和一句，弹得人声寂寂，宿鸟嗽嗽。喜得炀帝，没什么赞叹，总只叫快活，把咒觥只顾笑饮。萧后对夏夫人道：“曲中借⽗⺟奢望这种念头，说到己自⾝上，亏夫人慧心巧思，叙⼊得妙。如今第三只叫什么牌名？”夏夫人道：“是石榴花。”听唱道：
却教我长门寂寞妒鸳鸯，怎怜我眠花梦月守空房。漫说是皇
家雨露，翻做个万里投荒。笑堂堂汉天子是什么纲常，便做妙计周
郞，也算不得⽟关将帅功劳账。这劳劳攘攘，马蹄儿北向颠狂。怎
似冷落长杨，听胡茄一声声
河上，不⽩⼊靴尖，踹破泪千行。第四只牌名是“⻩龙滚”：
愁一回塞上贤王，肯惜伶仃模样。思那⽇朝中君相，惨撇下别
时惆怅，闪得人⽩草⻩花路正长。他那里摆云阵，迓红妆，闹喳喳
尘
眼底，闷恹恹愁添眉上。此时炀帝听得意
心，不知不觉。侧耳细听，在正那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光景，瞥见萧后与众夫人，大家都在那里拭泪咨嗟。炀帝低低道说：“们你为什么个个弄出眼泪来？如今听曲，尚且如此，倘设⾝处地奈何？”萧后道：“陛下前⽇为死了个一侯妃子，把个一廷臣问罪赐死，不要说是国⾊娇娃，就是平常宮人，也不轻易割舍他去与别人受用。”炀帝摇着手道：“噤声，且听他唱。”牌名是“小桃红”：到家乡只梦中，见君王只梦中，明⽇里捱到穹庐。料道今生怎
得归往，情黯黯拨
宮商。情黯黯拨宮商，姻缘谁信这三生帐？但愿和亲，保太平永享。
尾声：羞杀汉庭君和相，枉把
孥拖衾帐。怎比得大皇隋，威名万载扬。
一回儿，五面琵琶，弹得滚圆的，如风吹檐马，沙击辰钟，叮当
响，煞时收住。炀帝坐起⾝来，对夏夫人道：“妙极妙极，一篇文字，直到结尾，揭出章旨，愈见妃子聪敏有才。”夏夫人道：“此乃俚鄙村歌，怎当陛下过誉。”萧后道：“曲中描写，是游、夏不能赞一辞的了；更亏这几个习学的，夜一里就弄得样这出神⼊化，使人听之，愈见陛下情深，陛下不可不奖劳之。”炀帝道：“这个自然都在朕心窝里。”袁宝儿斜着眼，对炀帝笑道：“陛下在心窝里那搭儿？”炀帝带笑骂道：“贼⾁不要慌，停回布摆你。”众夫人齐笑起⾝，把扮演的服饰卸下，改了宮妆，仍旧坐下，接过细乐来，要奏清夜游词。炀帝忙摇手道：“古人云：观止矣，虽有他乐，朕不敢请矣。们你取大杯来，畅饭几杯。”萧后道：“月已西坠，们我也好行动行动，回宮去了。”炀帝吩咐內相：“再排宴在万花楼，众宮人不论马上步行，尽要各执红灯一盏，分为两队：一队随娘娘于山前行，一队随朕由山后行，都转到万花楼赴宴，然后回宮。”吩咐毕，不上个一时辰，只见外边万盏红灯，如星移斗转，落阶前，火树银花，光分璀璨。炀帝与萧后出轩来，二人各上了个一⽟辇，众夫人与贵人美人，亦各徐徐上马。约行了里许，萧后在辇中转⾝一望，只见众夫人与众美人，都在眼前，萧后忙叫停住了辇，对众美人道：“众夫人随着我走也罢了，们你还该傍着万岁的御辇而行。为何都拥着我来，万岁见们你 个一不去随侍，不说们你的差，反道是我的缘故了。快去赶上，不要惹他
气来起。”众夫人齐声道：“娘娘说是的。”众美人犹尚延捱，当不起萧后再四催促，众美人只得兜转马头，来赶炀帝。时炀帝众內相拥着由山后而行，见夫人美人，俱随着萧后去了。他是极肯在妇人面上细心体贴的，见们他不来，晓得恐怕萧后见怪，不得已随去，就要合在一块的，便不放在心上，是只坐在辇上，有些不耐烦，便下辇换着马，绕山径而走。只见山里，一骑红灯，冲将过来。炀帝看时，见是妥娘。妥娘忙要下马，炀帝就止住了执手道问：“你这小油嘴，在那里做贼？”妥娘答道：“贼是没处做，妾因风露寒冷，⾝上单薄，不比别个有人见怜，故此回院，加上些⾐服赶来。”炀帝带笑骂道：“怪油嘴，朕那处不疼热们你，却这等说。”妥娘笑答道：“妾出刚才宝儿说陛下摩抚贵儿⾝上，百般怜惜，故此妾取笑陛下，幸勿见罪。不知娘娘与众夫人，如今往何处去了？”炀帝道：“你不要管，同我走就是，朕有还话要问你。”是于两骑马并辔而行。炀帝道：“朕问你，贵儿臂上，为甚扎缚着？”妥娘答道：“他的腕上，为着陛下，难道陛下还不晓得，反要问起妾来？”炀帝见说，吃了一惊道问：“朕那里晓得，为着朕甚来？”妥娘道：“妾不说，陛下自去问贵儿便知。”炀帝道：“你若不快快说出，朕就恼你。”妥娘没奈何，只得将炀帝头疼染疴，贵儿着急悲哀，妾等众人对天祷告，贵儿割下一块⾁来，私下在药中煎好，与陛下服愈。话未完说，听见后边七八骑，执着灯儿赶来。炀帝撇转头一看，却是韩俊娥一班美人，便道：“们你为什么又赶来？”薛冶儿笑道：“娘娘恐怕陛下冷静，故此赶妾等来护驾。”朱贵儿气
吁吁的道：“我说陛下必往山后小路而行，不打大路上去的；这些蛮婆，偏不肯依，叫人跑却许多枉路。”袁宝儿在马上笑道：“那个胖丫头，被我捉弄死了。”炀帝道：“既如此，们你往头里走。”一头吩咐，一手搭着贵儿的马道：“你跑不动，且缓一回，同我走。”众美人见说，把贵儿撇下，纵马向前去了。炀帝见众美人离了一箭之地，便把坐骑收紧贵儿⾝旁，低低说的道：“你快坐在朕马上来，朕有话要对你说。”贵儿把⾝子离鞍一侧，炀帝双手题他，一把题过马上，好好坐下；贵儿就把丝缰丢与宮人接了。炀帝急急的向着贵儿道说：“朕那里晓得你样这真心爱主，若是不刚才妥娘告诉，几乎负了你一片深心。”说了，便百般的叹息，只少落出泪来。贵儿道：“妾蒙陛下隆恩，虽捐躯亦所不惜；何况些微之处。但可笑妥妹，妾恁般吩咐他，他偏不依，毕竟来告诉陛下得知，今愿陛下守口如瓶，不可题起，万一怈漏风声，娘娘与夫人们只道妾等巧许，以博圣恩眷宠。”炀帝道：“宮中妇女，准⼲准万，朕看来起，止不过一时助兴。怎能个有似你样这真心爱主，我如今要升你上去，又恐众人生妒，你反不安。朕⾝边偶带珮⽟，是上世所传，价值千金，朕今赐你蔵好。”
间取下来，付与贵儿收了，又道说：“倘朕宾天之后，你青舂尚文，朕留遗旨，着你出宮去觅一良人，以完终⾝。”贵儿见说，忙在袖中取出⽟来道：“陛下恁说，妾不敢当，请收了宝物。”炀帝道：“为何？”贵儿道：“臣闻臣忠不二君，女烈不二夫，妾虽卑，颇明大义。不要说陛下舂秋正富，假使百年后，设逢大故，妾若再偷生于世，苟延朝夕者，永堕轮回，再不得人⾝。”说了止不住汪汪流泪。炀帝见他说得
烈，也就落下几点泪来道：“美人，你既如此忠贞明义，朕愿与你结一来生夫妇。”就指天设誓道：“大隋天子杨广与美人贵儿朱氏，情深契爱，星月为证，誓愿来生结为夫妇，以了情缘。如若背盟，甘不为人，沉埋泉壤。”朱贵儿见炀帝立誓，慌忙跳下马来俯伏在地，听见誓完，对天告道：“皇天在上，朱贵儿来生若不与大隋天子同荐衾枕，誓愿曾守幽魂，不睹天⽇。”炀帝又将手扶他上马，只见薛冶儿慌忙的跑马来报道：“娘娘已进宮去了，众夫人都在景明院门首候驾。”炀帝道：“娘娘为甚缘故，就回宮去？”薛冶儿道：“陛下到彼便知。”不多时，已到景明院，众夫人道：“陛下为什么耽搁了这一回？刚才妾等与娘娘先到，同上万花楼候驾来上宴，想不一阵鬼风，吹破窗牖，震动灯烛尽灭，又不见陛下来，心上有些害怕，故此就回宮去了，叫妾们在此守候。”炀帝见说，为以奇异，心上虽到晖院去与朱贵儿安寝，因这番言语，恐怕萧后着恼，只得回辇进宮。众夫人各自归院。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n6ＺwW.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