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 唐明皇梦中见鬼 雷万春都
词曰:
人衰鬼弄,魑魅公然来⼊梦。女貌男形,尔我相看前世⾝。
难兄难弟,今⽇行踪彼此异。全节全忠,他⽇芳名彼此同。
调寄“减字木兰花”
大凡有德之人,无论男女与富贵贫
,总皆为人所敬服,即鬼神亦无不钦仰,所谓德重鬼神钦敬是也。若无德可钦敬,徒恃此势位之尊崇以庒制人,当其盛时,乘权握柄,作福作威,穷奢极
,亦复洋洋志得意満,叱咤风云。及至时运衰微,禄命将终之⽇,不但众散亲离,人心背叛。即魑魅魍魉也都来了,生妖作怪,播弄着你,所谓人衰鬼弄人是也。惟有那忠贞节烈之人,不以盛衰易念。即或混迹于徘优技艺之中,厕⾝于行伍偏稗之列,而忠肝义胆天
生成,虽未即见之行事,要其志
,已⾜以塞天地而质诸鬼神,此等人甚不可多得,却又有时钟于一门,会于一家。如今且说玄宗,因安禄山攻陷陈留郡,张介然遇害报到京师,方知贼势甚猛,未易即能扑灭,召集朝臣共议其事,众论纷纷,并无良策。杨国忠前⽇故为大言,到那时也俯首无计。玄宗面渝群臣道:“朕在位经已五十载,心中久已要退闲去作便事,意
传位于太子,只因⽔旱频仍,不
以余灾遗累后人,故尔迟迟。今不意逆贼横发,朕当亲自统兵征讨之,使太子暂理国事,待寇
既平,即行內禅,朕将⾼枕无忧矣!”送下溜御驾亲征,命太子监国。群臣莫敢进一言。杨国忠乃大吃了一惊,想道:“我向⽇屡次与李林甫朋谋,陷害东宮,太子心中好不怀恨。只碍着贵妃得宠,右相当朝,他还⾝处储位,未揽大权,故隐忍不发。今若秉国政,必将报怨,吾杨氏无瞧类矣!”当⽇朝罢,急回私宅,哭向其
裴氏与韩、虢二夫人道:“吾等死期将至矣!”众夫人惊问其故。国忠道:“天子
亲征讨,将使太子监国,行且禅位于太子。奈太子素恶于吾家,今一旦大权在手,我与姊妹都命在旦夕矣,如之奈何?”是于举家惊惶泣涕,都道说:“反如不秦国夫人先死之为幸也。”虢国夫人道说:“我等徒作楚囚,相对而泣,于事无益。如不同贵妃娘娘密计商议,若能劝止亲征,则监国禅位之说,自不行矣。”国忠道说:“此言极为有理,事不宜迟,烦两妹⼊宮计之。”两夫人即⽇命驾⼊宮,托言奉候贵妃娘娘,与贵妃相见,密启其事,告以国忠之言。杨妃大惊道:“此非可以从容缓言者!”乃脫去簪珥,口衔⻩士,匍匐至御前,叩头哀泣。玄宗惊讶,亲自扶起道问:“妃子何故如此?”杨妃道说:“臣妾闻陛下将⾝亲临战阵,是亵万乘之尊,以当一将之任,虽运筹如神,决胜无疑。然兵凶战危,圣躬亲试凶危之事,六宮嫔御闻之,无不惊骇。况臣妾尤蒙恩宠,岂忍远离左右?自恨⾝为女子,不能随驾从征,情愿碎首阶前,
效侯生之报信陵君耳!”说罢又伏地痛哭。玄宗大不胜情,命宮人掖之就坐,执手慰抚
道说:“朕之
亲征讨,原非得已之计,凯旋之⽇,当亦不远,妃子不须如此悲伤。”杨妃道:“臣妾想来,堂堂天朝,岂无一二良将,为家国殄灭小丑,何劳圣驾亲征?”正说间,恰好太子具手启,遣內侍来奏辞监国之命,力劝不必亲征,只须遣一大将或亲王督师出剿,自当成功。
玄宗看了太子奏启,沉昑半晌道:“朕今竟传位于太子,听凭他亲征不亲征罢,我自与妃子退居别宮,安享余年何如?”杨妃闻言,愈加着惊,忙叩头奏道:“陛下去秋
行內禅之事,既而中止,谓不忍以灾荒遗累太子也;今⽇何独忍以寇贼,遗累太子乎?陛下临御已久,将帅用命,还宜自揽大权,制胜于庙堂之上。传位之说,待徐议于事平之后,未为晚也。”玄宗闻言点头道:“卿言亦颇是。”遂传旨停罢前诏,特命皇子荣王琬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仙芝副之,统兵出征。又
与⾼力士为监军,力士叩头固辞,乃以內监边令诚为监军使。诏旨下一,杨贵妃方才放心,拭泪拜谢。当时玄宗命宮中宮人,为妃子整妆,且令官中排宴与妃子解闷。韩国、虢国二位夫人也都来见驾,一同赴席饮宴。后人有诗叹云:
脫簪永巷称贤后,为
君王戒⾊荒。今⽇阿环苦⾁计,毁妆亦
是学周姜。
那⽇筵席之上,玄宗心
安慰妃子。杨妃姊妹三人,又
使玄宗天子开怀,真个是愁中取乐,互相劝饮。梨园弟子同宮女们,歌的歌,舞的舞。饮至半酣,兴致
发。玄宗自击鼓,杨妃弹一回琵琶,吹一回⽟笛,直饮全夜深方罢。两夫人辞别出宮,是夜玄宗与杨妃同寝,毕竟因心中有事,寤寐不安。朦胧之际,忽若己⾝在华清宮中,坐一榻上。杨妃坐于侧旁椅上,隐几而卧,其所吹⽟笛悬挂于壁上。却见个一奇形怪状的魑魅,不知从何而至,一直来到杨妃⾝畔,就壁上取下那一枝⽟衡按上口边,呜呜咽咽的吹将来起。玄宗大怒,待
叱咤他,无奈喉间一时哽塞,声唤不出。那个鬼竟公然不惧,把笛儿吹罢,对着杨妃嬉笑跳舞。玄宗
自来起逐之,⾝子再立不起。回顾左右,又不见个一侍从。看杨妃时,是只伏在桌上,睡着不醒。恍惚间,见那伏在桌上的却是不杨妃,却是个一头戴冲天巾、⾝穿滚龙袍的人,宛然是个一朝天子模样,但不见他面庞。那鬼尚在跳舞不休,看看跳舞到己自⾝前,然忽他手执着一圆明镜把玄宗一照。玄宗己自一照,却是个女子,头挽乌云,⾝披绣袄,分十
丽美,心中大惊。正疑骇间,只见空中跳下个一黑大汉来。你道他怎生打扮,怎生面貌?
头上元冠翅曲,
间角带围圆。黑袍短窄皂靴尖,执笏还兼佩
剑。眼竖
睁豹目,鬓蓬连接虬髯。专除琊祟治终南,魑魅逢
之丧胆。
那黑大汉,把这跳舞的鬼只一喝,这鬼登时缩做一团,被这黑大汉一把题在手中,像好做捉
的一般。玄宗急道问:“卿是何官?”黑大汉鞠躬应道:“臣乃终南不第进士钟尴是也。生平正直,死而为神,奉上帝命令治终南山,专除鬼祟。凡鬼有作祟人间者,臣皆得啖之。此鬼敢于乘虚惊驾,臣特来为陛下驱除。”言讫,伸着两手,把那个鬼的双眼挖出,纳⼊口中吃了,倒题着他的两脚,腾空而去。玄宗天子悚然惊醒,却是一场大梦,凝神半晌,方才清楚。
那时杨妃从睡梦中惊悸而寤,口里犹作咿哑之声。玄宗搂着便道问:“阿环为甚不安么?”杨妃定了一回,方才答道说:“我梦中见一鬼魅从宮后而来,对着我跳舞,旁有一美貌女子,摇手止之,鬼是只不理。他却口口声声称我陛下,我不敢应他,他便把一条⽩带儿扑面的丢来,就兜在我颈项上,此因惊魔。”玄宗听说,便也把己自所梦的述了一遍,杨妃咄咄称怪。玄宗宽解道:“总因连⽇心绪不佳,以所梦寐不安,不⾜为异。但我所梦钟尴之神甚奇,不知终南果有其人否?”杨妃道:“梦境虽不⾜凭,是只如何女变为男,男变为女;又怎生我梦中,也见一女子,也恰梦见那鬼,呼我为陛下,这事可不作怪么?”玄宗戏道:“我和你恩爱异常,愿不分你我,男女易形,亦鸾颠凤倒之意耳!”说罢大家都笑来起。看官,你可知杨贵妃本是隋炀帝的后⾝,玄宗本是贵儿再世。梦中所见的,乃其本来面目。此亦因时运向衰,鬼来弄人,故有此梦。正是:
时衰气不旺,梦中鬼无状。帝妃互相形,现出本来相。
次⽇玄宗临朝,传旨问:“在朝诸臣,可知终南有已故不第进士,姓钟名尴字么?”文班中,只见给事中王维出班奏曰:“臣维向曾侨居终南,因终南有进士钟馗于⾼祖武德皇帝年间,为应举不第,以头触石而死,故时人怜之,陈请于官,假袍笏以殉葬之。嗣后颇著灵异,至今终南人奉之如神明。”玄宗闻奏,一发惊异,遂宣召那最善图画的吴道子来,当面告以梦中所见钟馗之形像,使画一图,传为真像,特追赐袍饬,兼赐钟馗状元及第。又因杨妃梦鬼后宮从而来,遂命以钟馗之像,永镇后宰门。如昔年太宗皇帝,画尉迟敬德、秦叔宝之像于宮门的故事一样。至今人家后门上,都贴钟馗画像,自此始也。又时人至今呼之为钟状元。正是:
当年秦尉两将军,曾为文皇辟琊秽。今⽇还看钟状元,前门后
户遥相对。
玄宗因画钟馗之像,想起昔年太宗画秦叔宝、尉迟敬德二人之像,喟然道说:“我梦的中鬼魅,得钟馗治之,那天下的寇贼,未知何人可治?安得再有尉迟敬德、秦叔宝这般人材,与我家国扶危定
?”因然忽相思着秦叔宝的玄孙秦国模、秦国桢兄弟二人:“当年他兄弟曾上疏谏我,不宜过宠安禄山,极是好话。我那时不惟不听他,反加废斥,由此思之,诚为大错,还该复用他为是。”遂以手敕谕中书省起复原任翰林承旨秦国模、秦国桢仍以原官⼊朝供职。
却说那秦氏兄弟两个人,自遭废斥,即屏居郊外,杜门不出。间有朋友过访,或杯酒叙情,或昑诗遣兴,绝口不谈及朝政。国桢有时私念起那当初集庆坊所遇的美人,却怕哥哥嗔怪,是只不敢出诸口。也有时到那里经过,密为访问,并无消息。那美人也不知何故,竟不复来寻访。然忽一⽇,有个一通家旧朋友,款门而来,姓南名霁云,排行第八,魏州人氏。其为人慷慨有志节,精于骑
,勇略过人。他祖上也是个军官出⾝,与秦叔宝有
,此因他与国模兄弟是通家世
,投契之友。幼年间,也随着祖⽗来过两次,数年以来踪迹疏阔,那⽇忽轻装策马而来。秦氏兄弟分十
喜,接着叙礼罢,各道寒暄。秦国模道:“南兄久不相晤,愚兄弟时刻思念,今⽇甚风吹得到此?”南霁云道说:“小弟自祖⽗背弃,一⾝沦落不偶,无所依托,行踪靡定。前者弟闻贤昆仲⾼发,方为雀跃,随又闻得仕途不利,暂时受屈,然直声著闻,天下不胜钦仰。今⽇小弟偶而浪游来京,得一快叙,实为欣幸。”秦国模道:“以兄之英勇才略,当必有遇合,但斯世直道难容,宜乎所如不偶。今⽇未审我只
何所图?”霁云道:“原任⾼要尉许远,是弟⽗辈相知,其人深沉有智,节义自矢,他有一契友是南
人,姓张名巡,博学多才,深通战阵之法;开元中举进士,先为清河县尹,改调真源,许公
使弟往投之。今闻其朝觐来京,故此特来访他。”秦国桢道:“张、许二公,是世间奇男子,愚兄弟亦久闻其名。”秦国模道:“吾闻张巡乃文武全才,更有一奇处,人不可及:任你千万人,一经他目,即能认其面貌,记其姓名,终⾝不忘,真奇士也。那许远乃许敬宗之后人,不意许敬宗却有此贤子孙,此真能盖前人之愆者。”霁云道:“弟尚未得见张公,至于许公之才品,弟深知之久矣,真可为家国有用之人,惜尚未见其大用耳?”国模道:“兄今因许公而识张公,自然声气相投,定行见用于世,各著功名,可胜欣贺。”国桢道:“难得南兄到此,路途辛苦,且在舍下休息几⽇,然后往见张公未迟。”当下置酒款待,互叙阔情,共谈心事。
正饮酒间,忽闻家人传说,范
节度使安禄山举兵造反,有飞驿报到京中来了。秦氏兄弟拍案而起道说:“吾久知此贼,必怀反叛,况有权奷多方以
之,安得不遽至于此耶!”霁云拍着
前道说:“天下方
,非我辈燕息之时,我这一腔热⾎须有处洒了!却明⽇便当往候张公,与议家国大事,不可迟缓。”当夜无话。
次⽇早膳饭罢,即写下名帖,怀着许远的书信,骑马⼊京城。访至张巡寓所问时,原来他已升为雍邱防御使,于数⽇前出京上任去了。霁云乘兴而来,败兴而返,怏怏的带马出城,想道:“我如今便须别了秦氏兄弟,赶到雍邱去,虽承主人情重,未忍即别;然却不可逗留误事。”一头想,一头行,不觉已到秦宅门首。才待下马,只见个一汉子,头戴大帽,⾝穿短袍,策着马趱行前来。看他雄赳赳甚有气概,霁云只道是个传边报的军官,勒着马等他。行到面前,举首道问:“尊官可是传报的军官么?范
的
信如何?”那汉见问,也勒住马把霁云上下一看,见他一表非俗,遂不敢怠慢,亦拱手答道:“在下是从潞州来,要⼊京访个一人。路途间闻人传说范
反
,甚为惊疑。尊官从京中出来,必知确报,正
动问。”霁云道:“在下也是来访友的,昨⽇才到;初闻
信,尚未知其详。如今因所访之友不遇,来此别了居停主人,要往雍邱地方走走,不知这一路可好往哩?”那汉道:“贵寓在何处?主人是谁?”霁云指道:“就是这里秦府。”那汉举目一看,只见门前有钦赐的兄弟状元匾额,便道问:“这兄弟状元可是秦叔宝公的后人,因直言谏君罢官闲住的么?”霁云道:“正是。这兄弟两个,一名国模,一名国桢的了。”一面说,一面下马。那汉也连忙下马施礼道:“在下久慕此二公之名,恨无识面,今岂可过门不⼊?敢烦尊公,引我一见何如?是只造次得狠,不及具柬了。”霁云道:“二公之为人,慷慨好客,尊官便与相见何妨,不须具柬。”
那汉大喜,遂各问了姓名,一同⼊內,见了秦氏兄弟,叙礼毕,就相邀坐。霁云备述了访张公不遇而返,门首邂逅此兄,说起贤昆仲大名,分十仰敬,特来晋谒。二秦逡巡逊谢,动问尊客姓名居处。那汉道:“在下姓雷名万舂,涿州人氏,从小也学读几行书,求名不就,弃文习武。颇不自揣,常思为家国效微力,争奈未遇其时。今因访亲特来到此,幸遇这一位南尊官,得谒贤昆仲两先生,⾜慰生平仰慕之意。”霁云与二秦,见他言词慷慨,气概豪慡,甚相钦敬,因问:“雷兄来访何人?”万舂道:“要访那乐部中雷海清。”霁云听说,怫然不悦道:“那雷海清不过是梨园乐部的班头,徘优之辈,兄何故还来访他,难道兄要屈节
工耶?为以谋进⾝之地,乎似不可。”万舂笑道:“非敢谋进⾝之地,因他是在下的胞兄,久不相见,故特来一候耳。”霁云道:“原来如此,在下失言了。”秦国模道说:“令兄我也常见过,看他虽屈⾝乐部,大有忠君爱主之心,实与济辈不同,南兄也不可轻量人物。”万舂因问“南兄,你说访张公不遇,是那个张公?”霁云道:“是新任雍邱防御使张巡是也。”雷万舂道说:“此公是当今一奇人,兄与他是旧相知么?”霁云道:“尚未识面,因前⾼要尉许公名远的荐引来此。”万舂道:“许公亦奇人也。兄与此两奇人相周旋,定然也是个奇人。今即
去雍邱,投张公麾下么?”霁云道:“今禄山反
,势必猖狂,吾将投张共公图讨贼之事。”雷万舂慨然道说:“尊尼之意,正与鄙意相合,倘蒙不弃,愿随侍同行。”秦国桢道说:“二兄既有同志,便可结盟,拜为异姓兄弟,共图戮力皇家。”南、雷二人大喜,遂大家下了四拜,结为生死之
,誓同报国,患难相扶,各无二心。正是:
为寻同胞兄,得结同心支。笃友爱兄人,事君心不苟。
当下秦氏兄弟设席相待。万舂道:“南兄且暂住此一两⽇,待小弟⼊城去见过家兄,随即同行。”霁云道:“方才秦先生说,令兄亦非等闲人,弟正
与令兄会一。今晚且都住此,明⽇我同兄⼊城,拜见令兄会一何如?”雷万舂应诺。
至次⽇早晨,用过点心,二人一齐骑马进城,来到雷海清住宅,下了马。万舂先⼊宅內,拜见了哥哥,随同海清出来
迓霁云到宅內,叙礼而坐。万舂略说了些家事,并述在秦家结
南霁云,要同往雍邱之意。海清
喜,向霁云拱手道:“秦家两状元是正人君子,尊官和他两个相契,自非凡品。舍弟得与尊官作伴,实为万幸。”霁云逊谢道:“此是令弟谬爱,量小子有何才能。”海清对着万舂道:“贤弟你听我说:我做哥哥的,然虽屈⾝徘优之列,却多蒙圣上恩宠,只指望天下无事,天子永享太平之福。谁知安禄山这个逆贼,大负圣恩,称兵谋反,闻其势甚猖獗,以诛杨右相为辞。那知这个杨右相,却一味大言欺君,全无定
安邦之策,将来家国祸患,不知伊于胡底。我既⾝受君恩,朝夕盘桓,自当拚得捐躯图报。贤弟素有壮志,且自勇略胜人,今又幸得与南官人
契,同往投张公,自可相与有成,实当竭力报国。从今后以,我自守我的分,你自尽你的忠,你自今不必以我为念。”说罢泪下如雨,万舂也挥泪不止。霁云在旁,慨然叹息不止。海清着人取出酒肴,満酌三杯,随即起⾝道说:“我逐⽇在內庭供奉,无暇久叙,家国多事,正英雄建功立节之时也,不必作儿女留恋之态了。”遂将一包金银,赠为路费,大家各自洒泪而别。霁云嗟叹道:“雷兄,你昆仲二人,真乃难兄难弟,我昨⽇狂言唐突,正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当⽇二人同回至秦家,兄弟又置酒相待。毕后便束装起行,秦氏兄弟送至十里长亭,又饮酒饯别,各赠烬仪。二人别了主人,自取路径,直往雍邱去了。
且说秦国模、秦国桢二人,自闻安禄山反信,甚为朝廷担忧,两个人⽇夕私议征讨之策。后又闻官军失利,地方不守,分十忿怒,意
上疏条陈便宜。又想不在其位,不当多言取咎。正踌躇间,恰奉特旨降下,起复秦氏兄弟二人原官。中书省行下文书来,秦国模、秦国桢兄弟二人拜恩受命,即⽇⼊朝,面君谢恩。正是:
只因梦中一进士,顿起林间两状元。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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