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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巧逢一故人
 独孤伤面对着这足以今天下男子都情愿葬身其中的膛,呼吸己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几乎已透不过气。

 幽灵宫主道:“来呀,来拿呀…你怕什么?”

 独孤伤喉结上下滚动,竟说不出话。

 幽灵宫主已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纤手将衣襟拉得更开,柔声道:“你摸摸看,我的心还在跳,我的膛也是暖和的…现在,这一切全都给你了,你为什么不来拿?”

 独孤伤突然怒喝道:“你…你…”

 一般笔直站着的‮子身‬,突然摇动起来。

 幽灵宫主也银铃般笑道:“现在,随便什么人的心都对你没有用了。”

 独孤伤一掌劈出,幽灵宫主动也不动,但他手掌方自触及幽灵宫主的膛,‮子身‬已仰天跌倒下去。

 快活王真沉得住气,反而大笑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

 可人娇笑道:“是呀,他能瞧见我家宫主的膛,死了也算不冤枉了。”

 眼波一转,瞟了瞟快活王与沈,笑道:“你们也瞧见了这世上最美的膛,也可以死了。”

 快活王道:“不错,朝闻道,夕死而无憾矣。”

 幽灵宫主再次盈盈走上曲廊,走到快活王面前,柔声道:“现在,已没有人干涉王爷了,王爷可以将心赐给妾了么?”

 快活王笑道:“你连脸都不肯让本王瞧瞧,便想要本王的心,这岂非有些不公平?”

 幽灵宫主笑道:“王爷已瞧见了妾的‮子身‬,这还不够么…妾这样的‮子身‬,难道还不值王爷的区区一颗心么?”

 沈突然笑道:“你连‮子身‬都不惜被人瞧见,却不愿让人瞧见你的脸,这岂非怪事?莫非你的脸丑得不能见人?”

 幽灵宫主娇笑道:“你若想瞧我的脸,自己来瞧吧。”

 可人接着笑道:“只是瞧过后莫要晕倒。”

 沈大笑道:“衣香虽能杀死独孤伤,面纱中之香却未必杀得了沈…”

 笑声中手掌已到了幽灵官主面前。

 幽灵宫主竟未瞧见他是何时掠过来,如何掠过来的,大惊之下,‮子身‬云般退下曲廊,退后一丈。

 沈大笑道:“你既让我瞧,为何又要逃?”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形却已到了幽灵宫主面前,他身法虽快如闪电,但神情却仍是那么从容潇洒。可人在一旁瞧着,面色已变了,再也笑不出。

 快活王手捋长髯,笑道:“手下留情些,莫要伤了她的香肌玉肤,花容月貌。”

 沈笑道:“你瞧王爷多么怜香惜玉,到此刻还一心体贴着你。”

 笑语中,他双手已飘飘拍出了四十掌,他一共只说了二十字,却挥出四十掌,掌势之急,当真急如闪电,但见掌影漫天,如落英缤纷,以快活王的眼力,竟也未能瞧出他招式的变化。

 幽灵鬼女笑道:“体贴的男人,女子最是欢喜,你为何不也学学王爷?”

 笑语声中,她居然也将沈的四十掌全都避了开去,身法之轻灵迅急,变化之奇诡繁复,竟也令人目不暇给,快活王实也未想到这看来弱不风的少女,除了一手鬼神不测,无形无影的使毒功夫外,武功竟也如此高妙。他瞧了半晌,竟也不为之耸然动容。

 但幽灵鬼女虽能避开沈的四十掌,身法虽仍是那么美妙,明眼人却一望而知她实已尽了全力。

 沈四十掌挥出后,却似乎只不过是略为尝试而已,还不知有多少妙着留在后面。

 幽灵宫主的武功虽高,别人犹能窥其全豹,沈的武功却如浩瀚烟波,广不见边深不见底。

 可人咬着嘴,大声道:“好男不和女斗,和女人打架的男人,可真没出息。”

 过了半晌,跳脚又道:“姓沈的,你听见了么…哎呀,王爷,你瞧他竟想摸我家宫主的口,你说他要不要脸?”

 快活王笑道:“若是本王,也想摸的。”

 可人瞪大眼睛,大声道:“哎呀,王爷,你…你难道不吃醋?”

 快活王微笑道:“你若想故意扰,那你就错了,纵有五百个人在他身旁打锣打鼓,他若想听不见,还是可以听不见的。”

 可人道:“哼,装聋作哑,算什么本事?”

 快活王大笑道:“装聋作哑,正是对付女人的最好本事。”

 可人跺脚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会一鼻孔出气,欺负女孩子。”

 她指乎划脚,又跳又叫,袖中却有七道银丝无息地飞了出来,闪电般直取沈的后背。

 其实,可人自然也知道这暗器是伤不了沈的,她是想以此扰的心神,拖延沈的掌势。

 沈纵能避开这无声无息,歹毒绝伦的“游魂丝”至少也得要分心,分手,那幽灵宫主就有了可乘之机。银丝一闪,沈攻向幽灵宫主的右掌,已向后挥出,云般的长袖,也随之洒了出来。

 他自然只能暂缓伤人,先求自保,但前空门已出,这正是幽灵宫主的第一个机会,她怎会放过。银丝闪动,袍袖挥展…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幽灵宫主一只纤纤玉手,已到了沈心口。

 鬼爪抓心,那一只兰花般的纤纤玉手,已变成了追魂夺命的利刃。

 这时,沈若要避开这一抓,就避不过背后的“游魂丝”可人已不拍掌娇笑,道:“这颗心的滋味不知如何?我可得要尝一尝。”

 哪知就在这时,沈的‮子身‬突然平空向旁移开半尺,竟全不管身后的“游魂丝”击出的手掌,突然向内一挟,竟将幽灵宫主那只纤纤玉手挟在肋下,‮子身‬藉势一偏,已到了幽灵宫主身后。

 这样,他虽等于没有避开幽灵宫主这一抓,但幽灵宫主掌上狠毒的掌力,却完全无法施展出来。

 这时,他虽也等于没有避开“游魂丝”但却以幽灵宫王的‮子身‬,替他作了盾牌,“游魂丝”更不能伤得了他。

 这正是妙绝天下的招式,这正是出人意外的变化,要使出这样的变化,不但要有过人的武功,还得要有过人的机智。

 可人一句话未说寺,脸色已变了,大叫道:“宫主小心。”

 呼声中“幽灵宫主”被沈挟在肋下的那只手,已藉着手腕上的一点力量,将袍袖洒出,将银丝震退。她手臂虽被挟着不能动,但腕子却还是能动的,只可惜她这只手此刻已不能伤人,而必需先将银丝震落。这“游魂丝”本来是要伤沈的,这只手本来也是要伤沈的,但此刻,这只要伤沈的手,却击落了要伤沈的暗器。仔细想来,这真是这奇怪的变化。这种变化委实要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而这迅急,奇怪之变化的每一个细微的关键,却都早已在沈计算之中,别人遇着危急时常会惊惶失措。但沈,他却能将最危急的情况变为有利于自己的情况,别人认为他已无力招架时,他却还能乘机反攻。这就是沈为什么会和别人都不同的缘故。江湖中高手纵多,但那些人最多也不过只是英雄。

 而沈…沈却是英雄与智者的混合。

 幽灵宫主挥袖击落了银丝,手腕一偏,指尖直点沈后背肋下“秉风”“天宗”“肩真”三处

 哪知沈却早已料到这一着——沈本就故意要她腕子还能活动,否则她又怎能将暗器击落。

 此刻沈手臂轻轻一挟,幽灵宫主半边‮子身‬立刻就麻痹,指尖虽已触及沈,却是无力点下。

 幽灵宫主这才大惊失,嘶声喝道:“你…你贼,你想将我怎样,放开我。”

 可人也在一旁大叫道:“不得了,来救人呀,沈抱住我家宫主要强她了。”

 沈笑道:“既是如此,我少不得要先亲亲你的脸。”

 他右臂挟着幽灵宫主,左手已去掀她的面纱。

 幽灵宫主颤声道:“你敢瞧我的脸,我就要你死!”

 快活王拊掌笑道:“好!沈,你就要她咬死你吧。”

 他眼睛也在盯着沈的手,希望这只手炔将面纱掀开,他也是男人,他自然也着急想瞧瞧这张脸究竟是何模样。这张脸究竟是美?

 还是丑?

 幽灵宫主为什么宁可让人瞧见她的‮子身‬,也不愿被人瞧见她的脸,莫非,她这张脸也有什么机密不成?

 只见沈终于已着将面纱掀起了。

 面纱方自掀开一线,沈面色突然大变,就像是挨了一鞭子似的,身躯一震,连挟着的手臂竟也松开了。

 幽灵宫主已急箭般退出七尺,她‮子身‬前面立刻爆出一片粉红色的雾,奇迹般将她完全掩没。

 这变化更是出人意外,就连快活王也不耸然动容。

 只听粉红雾中幽灵宫主的语声道:“沈,你瞧过我的脸,你的眼珠子就是我的了,我迟早会来拿的…迟早会来拿的…”

 语声渐远,浓雾渐渐扩散,扩散…终于消失在园林问,幽灵宫主也随着奇迹般不见了。

 可人自然还没有溜得了。

 她眼珠子一转,居然银铃般娇笑起来。

 笑声中只见她‮子身‬燕般轻盈一转,肩上的轻纱,已随着她这轻轻一转被甩了下来,出了莹玉般的香肩。

 那十六个手提宫灯而来的少女,本如石像般站在那里,此刻,却已都复活了,轻轻放下了纱灯,纤微转,甩落了肩上轻纱。

 她们苍白而死板的面目,此刻也泛起了笑容,那是而媚的笑容,眉梢眼角,充满了‮魂销‬的意。

 接着,可人曼歌低唱,也没有人听得出她唱的究竟是什么,她只不过是一声声短促的,断续的呻

 但这呻,却比世上所有的曲还要令人动心。

 歌声‮魂销‬,舞姿更‮魂销‬。

 少女们身上的轻纱,已随着歌声一层层剥落,灯光,从地上瞧上来,已可将她们的修长而匀称的玉腿,照得纤毫毕现。

 她们的舞姿散漫,已不再是“舞”已只是一种原始的,断续的,不成节奏的简单动作。

 但这动作,也正比世上最佳舞还要令人‮魂销‬。

 这一切变化来得好快,片刻,这里是鬼气森森的战场,此刻却已变成活生香的‮魂销‬窟,温柔乡了。

 只要是男人,只要是个有血有的男人,听到这呻,瞧见这舞姿,若不动心,就必定是生理有了毛病。

 那么,沈此刻就像是有了毛病。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梦呓般喃喃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

 快活王显然是想听听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语声却全都被那些少女的‮魂销‬呻所掩没。

 呻声越来越‮魂销‬,舞姿也越来越急迫。

 少女们额上已泛出了汗珠,面上已红得像火。

 就连这汗珠,也是‮魂销‬的。

 这汗珠竟仿佛能‮逗挑‬起男人‮体身‬里一种原始的本能,这汗珠正可足男人本能上残酷的待狂。

 快活王直着眼睛,也不知是看痴了,还是在出神地想着心思,至于他究竟在想什么,自然没有人知道。

 突然,少女们的‮子身‬竟起了阵痉挛,四肢扭曲着,颤抖着,倒在地上,柔腻的肌肤,在糙的沙土上拼命的磨擦。

 她们‮擦摩‬,挣扎,扭曲,颤抖…就好像要将自己‮体身‬撕裂,就好像一条条被人住的鱼。

 然后,她们又突然不再动了。

 她们伸展了四肢,躺在地上,膛起伏,不住气,她们似已被人榨出最后一分力气。

 她们似已不能再动了。

 但她们面上,却都带着种出奇的足,仿佛世上就算在这一刹那中毁灭,她们也不在乎了。

 天地间只剩下她们心头的声音。

 可人终于以手肘支起了‮子身‬,瞧着快活王,息着道:“王爷,你…你也足了么?”

 快活王捋须一笑,道:“鬼丫头。”

 可人眼波转,颤声道:“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一定可以令你足的,你信不信。”

 快活王大笑道:“你已证明了,本王怎能不信?”

 可人道:“那么,王爷你就收留咱们吧。”

 快活王道:“收留你们?”

 可人笑道:“我家宫主将我们抛在这里,显然已是不要我们了,她…她终究是个女人,但王爷你…舍得杀我们么?”

 快活王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想以自己的‮子身‬来换回活命。”

 可人道:“王爷你总是男人呀。”

 快活王捋须大笑道:“本王怎会杀你们,若连你们这些小女子部不能放过,本王又怎能称天下之英雄,又怎能服得沈这样的豪士?”

 他突然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去吧。”

 可人怔了怔,道:“王…王爷不要我们…”

 快活王大笑道:“你们虽然自觉已惑得很,但在本王眼中瞧来,却只不过是一群还没有长成人形的小鬼而已,本王又怎会将你们瞧在眼里?”

 可人娇呼一声,道:“你…你…”

 快活王笑道:“你方才一番做作,全是白费心思,快些穿上衣服,乖乖的回家,下次若要再来时,莫忘了把布也带来。”

 可人的脸,飞也似的红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块轻纱,掩住‮子身‬,红着脸,跺着道:“你这老鬼,你…你简直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转过‮子身‬,飞也似的逃了,就像是只被鞭子赶着的小白兔,那些少女也红着脸踉跄而去,哪里还有半分令人‮魂销‬的样子。

 快活王仰天大笑,双手却轻轻拍了拍。

 一条矮小的人影,突然轻烟般钻了出来,拜倒在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只见他身形小如婴儿,赫然正是昨夜为沈等洗牌的小精灵,沈竟也未想到这矮小的侏儒,轻功竟如此惊人。

 快活王顿住笑声,沉声道:“跟在她们身后,追查出她们的落脚之处,即速回来禀报。”

 大精灵再拜道:“是。”

 “是”字出口,‮子身‬突然弹丸般跃起,在夜中闪了闪,便消失无踪,身法之快当真有如黑夜的精灵。

 沈叹了口气,暗道:“快活王门下,果然没有一个等闲角色。”

 他面上也瞧不出丝毫方才的痴迂之,走到快活王面前,长揖道:“王爷之襟豪气,应变计智,当今天下,当真无人能及,而在下却不能擒个小小的女子,实在愧对王爷。”

 快活王笑道:“那幽灵鬼女的容颜,竟能令沈也为之手软,想必定是天下之绝,只可惜本王竟无缘一见。”

 沈道:“她难道还不是王爷的掌中之物?”

 快活王大笑道:“沈呀沈,你不但知我,而且还救了我,却教本王如何待你?”

 沈苦笑道:“在下若不出手,那女子此刻只怕已是王爷的阶下囚,王爷还要如此说,岂非令沈愧煞。”

 快活王道:“若非有你,那杯酒本王已喝下,此刻只怕已是她的阶下囚了。”

 沈微微一笑,道:“王爷难道真的不知酒中有毒?”

 快活王道:“本王若知酒中有毒,为何要喝?”

 沈道:“王爷已举杯,但却绝未沾,王爷那么做,只不过是要试试沈的眼力,是否能瞧破她的诡计?”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沈深得我心…沈深得我心…”

 那时刻相随在他身旁,不惜以性命护卫着他的独孤伤,此刻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他竟连瞧也不瞧一眼。

 他只是拉起了沈的手,道:“大战已过,本王理当犒劳于你,且让你见识本王的后宫佳丽。”

 沈道:“王爷后宫佳丽,自然俱都是人间绝,但在下此刻最最想瞧见的,却是个极丑的男人。”

 快活王道:“金无望?”

 沈道:“王爷明鉴。”

 快活王道:“本王只当你已忘怀了他。”

 沈道:“生平良友,岂能相忘。”

 快活王笑道:“你能与金无望结为知己,当真不易,你敢在本王面前承认你与金无望友情深厚,更是难得。”

 沈道:“王爷以诚相待,沈怎敢隐瞒。”

 快活王领首道:“好…好,你此刻便要见他?”

 沈:“在下已等了许久。”

 快活王道:“好,本王这就叫他来。”

 双掌又是一拍。掌声响后,便有个人捧着小小的紫檀木箱,大步走来,只见此人长身玉立,少年英俊,那里是金无望。

 沈心头一寒,面色也不觉有些改变。

 只见那少年将紫檀木箱双手送上,快活王拍着箱子,沉声道:“你要瞧他,就打开箱子吧。”

 沈一生中也不知遇到过多少凶险之事,但却从未有如此刻惊怯,刹那之间,他手足都已冰冷。

 金无望莫非已遭了毒手?

 这箱子里装的莫非是金无望的人头?

 沈不敢再想下去。

 那是只小小的木箱,长不及四尺,宽不过两尺,镶着紫金的环饰,雕刻得十分巧雅致。

 沈手触及那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竟不颤抖起来。

 他力可举千斤之鼎,此刻却似掀不起小小木箱的盖子,快活王冷眼瞧着他,突然发出声长长的叹息。

 箱子终于被打开了——是快活王打开的。

 箱子里哪有什么人头。

 箱子里只有一封信。

 沈长长松了口气,只见信上写着:“属下手足已残,虽有再为王爷效死之心,却再无为王爷效忠之力,王爷以国士待属下,属下恨不能以死报知己,从此当天涯,不知所去,然身负如山之恩,似海之仇,亦不敢从此自暴自弃,他若有机缘,重得报恩复仇之力,当重归麾下,死不求去。”

 沈瞧完这封信,但觉血冲头顶。

 快活王拍案道:“恩怨分明,至死不忘,金无望可算是人间奇男子。”

 沈黯然叹道:“但望他能如愿,恩仇两不相负。”

 快活王纵声长笑道:“本王属下四使,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俱已散去,但本王此刻还如此开心发笑,你可知为什么?”

 沈道:“在下不知。”

 快活王道:“只因本王有了你,以你一人之力,已可抵四使而有余。”大笑声中,拉着沈的手,走向内室。

 若要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快活王内室之雅,都是多余的,只因那已非任何言语所能描述得出。

 内室中有十多个绝少女,有的斜卧,有的俏立,有的身披及地轻纱,有的却出了玉雪般的‮腿双‬。

 若要用任何言语形容她们的惑与美丽,也是多余的。

 她们瞧见快活王竟带着个少年进来,都不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们瞧着沈,就像是沈脸上有花似的。

 这密室中居然有男子进来,可真是从来未有之事。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王爷都如此看重他,非但将他带入了这男人的地,而且还拉着他手。

 这少年到底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的笑容是那么可爱,又那么可恨,教人恨得牙的,却又要爱人心底。

 快活王大笑道:“我只道男人瞧见‮女美‬时,要神魂颠倒,原来女人瞧见美男子时,也会这样子失魂落魄的。”

 少女们一个个飞红了脸,垂下头去,吃吃的笑,却又忍不住要悄悄抬起头,悄悄向沈瞟一眼。

 快活王拍着沈肩头,笑道:“你瞧她们怎样?”

 沈道:“俱都是美如天仙,如桃李,这就难怪王爷对方才那些小女子要不屑一顾了。”

 快活王道:“你钟意了谁,本王就送给你。”

 沈笑道:“在下不敢。”

 快活王大笑道:“古人有割爱赠妾的美事,千古来传为佳话,本王为何不能,何况,你再瞧这些丫头们都如此瞧着你,若等她们效红拂之夜奔,本王倒不如索大方些,无论是钟意了谁,只管说出就是。”

 沈微微一笑,再不说话——他瞧着这些绝佳人,瞧着这一双双修长而匀称的玉腿,就好像瞧着一木头似的。

 快活王眼瞪着他,大声道:“此中佳丽,本王敢夸纵是大内深宫中的妃子,也不过如此了,你难道连一个也瞧不上眼。”

 沈含笑道:“却嫌脂粉污颜色。”

 快活王捋髯,纵声笑道:“沈呀沈,你好高的眼色。”

 沈缓缓道:“只可惜王爷方才未曾瞧见那幽灵鬼女的面目。”

 快活王道:“你只当那鬼女颜色真的已是天下无双?”

 沈笑而不语。

 快活王道:“好,本王不妨叫你见识真正的人间绝。”

 沈笑道:“佳丽易得,绝难求…”

 快活王狂笑道:“本王此刻便带你去见一人,你见着她后,若还要说那幽灵鬼女乃是无双之绝,本王就算输了。”

 他又拉起了沈的手,接着笑道:“但你见着她后,千万莫要神魂颠倒,本王这一切,均可割爱赠于你,只有她…”

 顿住语声,仰天狂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沈喃喃道:“但愿她莫要教在下失望…”

 他言语中竟似另有深意,只可惜快活王未曾听出。

 密室之中,竟还有密室。

 沈随着快活王穿过了重重帘幕,犹听得那少女们在外面娇嗔、轻啐、跺脚、低骂…

 快活王笑道:“沈呀沈,你本不该伤她们的心的,你此番不顾而去,可知那些女孩子是多么伤心,失望。”

 沈微笑道:“在下本为鲁男子,怎及得王爷之怜香惜玉。”

 快活王大笑道:“好一个鲁男子…”

 突然顿住笑声,道:“嘘——轻声些,脚步也放轻些,她‮子身‬柔弱,当不得惊吵。”

 沈口中不语,心中暗笑忖道:“不想快活王竟对她如此怜爱,当真可说是三千宠爱集一身,夫差之爱西施,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心念一转,又忖道:“但她真会是我想像中那人么?”

 只见帘幕深处,有道小巧的门户。

 沈瞧着各式各样的门户,有的是木制,有的是铜铸,有的是砖砌,也有的是黄金所造。

 但这扇门户,却与他所见的任何门户都不相同。

 这扇门竟是以鲜花编成的,千百朵颜色不同的鲜花,巧妙地编结在一起,色彩之鲜,眩人眼目。

 两个垂髫丫环,正站在门口低低说笑,瞧见快活王来了一齐盈盈拜倒,齐声娇笑道:“王爷今天来得好早。”两人的眼波也不由得在沈面上转了几转,两人的年龄虽小但眼波却是又灵活,又妖烧。

 快活王笑道:“不是今天太早,而是昨夜太迟了。”

 左面的垂髫丫环笑道:“是呀,王爷每天早上都要来瞧瞧姑娘,只有今晚…哦,该说是昨夜,姑娘左等王爷也不来,右等王爷也不来,等得急死了。”

 快活王道:“她真的会等得急么?”

 那丫环道:“还说不急,王爷若不信莺儿的话,问燕儿好了。”

 燕儿道:“燕儿也不知姑娘等得急不急,只瞧见姑娘在等时,将手中的一串茉莉球都得碎了。”

 快活王不又笑将出来,但笑声方出口,又缩回去了,低声道:“姑娘此刻已睡了么?”

 莺儿道:“方才喝了小半碗参汤,才算睡着。”

 快活王道:“哦…”

 他面上居然出了失望之,竟也似不敢惊醒她。

 莺儿道:“王爷此刻不如还是请到前面去喝两杯,等到姑娘醒来时,莺儿与燕儿再去请王爷过来好么?”

 快活王笑容却变得十分温柔,再瞧不见那不可一世的枭雄霸主之气概,轻声笑道:“我只是轻轻走进去瞧瞧她好么?”

 莺儿呶起了嘴,道:“王爷要进去,谁敢阻拦。”

 燕儿也呶起了嘴,道:“只是王爷明知姑娘最是惊醒,姑娘睡着时,谁也不准打扰,这话也是王爷自己说出来的。”

 快活王道:“那么…那么…咱们就走吧?”

 沈道:“走吧,走吧。”

 他委实也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快活王,竟会对这位姑娘如此的服贴,这位姑娘若真是他所想像的那人,那么她手段之高,就又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快活王这边转身,眼睛还在瞧着那门。

 门里突然有一阵温柔的语声传了出来,柔声道:“是王爷来了么?”

 快活王面,口中却道:“你睡吧,你睡吧。”

 莺儿撇了撇嘴,悄声道:“明明将别人吵醒了,还叫别人睡吧。”

 快活王只作没听见,又道:“本王少时再来就是。”

 门里那温柔的语声轻轻笑道:“王爷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快活王笑道:“进去岂非惊吵了你?”

 那语声柔声笑道:“王爷来了,妾纵然几天睡不着,也是欢喜的。”

 这笑声是如此温柔,如此娇美,语声中更有着一种动人,娇怯不胜,教人不得不怜的味道。

 沈一听得这笑声,眼睛突然亮了。

 只听快活王大笑道:“既是如此,本王就进来了…只是,这里还有位客人,也想见见你,不知你可愿意见他么?”

 那语声道:“王爷既将他带到这里来,他想必定是超群出众的人物,妾有幸得见如此人物,也高兴得很。”

 快活王拉了拉沈的袖子,悄声道:“你听,她那张小嘴多讨人欢喜。”

 沈微笑道:“果然不凡。”

 炔活王笑容更得意,燕凡,莺儿,呀着嘴拉开了花门,道:“王爷请。”

 嘴里说“请”心里却像是一百个不愿意。

 那里,竟是鲜花的世界。

 一问屋子里,到处都是鲜花…再也瞧不见别的,千万朵鲜花,装饰成一个人的天地。

 万紫千红中,斜倚着一个长发如云,白衣胜雪的绝代佳人,她淡扫蛾眉,不着脂粉,但已足够夺去世上所有鲜花的颜色。

 沈瞧见她,心头不加速了跳动。

 她果然是沈想像中的人。

 她赫然竟是久别无消息的白飞飞。

 白飞飞那温柔如水的眼波在沈面上转了转,这眼波轻轻一转,当真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这曼妙眼波一转,像是幽怨,又像是欢喜,像是责怪,又像是求恕,像是淡淡的恨,又像是浓浓的爱…

 这眼波轻轻一转中的含意,别人纵然不停嘴他说上三天三夜,也是叙不尽的,说不完的。

 她口中却柔声道:“妾无力站起驾,王爷恕罪。”

 快活王道:“你躺着…你只管躺着…”

 将沈拉到前面,笑道:“这位沈公子,一心想瞧瞧你。”

 在这一刹那间,沈心中也有千百念头闪过。

 快活王难道会不知她认得自己?

 她是否要装出不认得自己?

 我是否也要装作不认得她?

 沈虽然当机立断,但在这一刹那间,却拿不定主意,只因他自知在快活王面前,是一步也差错不得的。

 只听白飞飞轻轻叹息了一声,道:“王爷明知妾是认得沈公子的,为何还要故意这么说?”

 快活王拍了拍头,笑道:“哦,原来你说的那位沈公子,就是这位沈公子呀。”

 白飞飞温柔地笑了笑,道:“妾昔日江湖时,若非这位沈公子多次搭救,现在…现在只怕就不能侍候王爷了。”

 快活王笑道:“如此说来,本王倒真该谢谢他才是。”

 沈含笑揖道:“不敢。”

 白飞飞道:“沈公子今居然也会来到这里,妾当真是不胜之喜。”

 快活王道:“好教你得知,他此刻已与本王是一家人了。”

 白飞飞真的像是十分欢喜,笑道:“这…这是真的?”

 快活王道:“本王纵骗尽世上所有人,也不会骗你。”

 白飞飞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妾无论如何,也得置酒敬两位一杯。”

 一面说话,一面已挣扎着下了花

 快活王赶紧过去扶着她,道:“你莫要劳动,本王要喝酒,自会找别人伺候。”

 白飞飞道:“王爷放心,妾此刻已好得多了。”

 她轻笑着接道:“何况,今天两位绝代英雄见面的日子,妾若不能亲手为两位置酒,实在是终生遗憾。”

 她轻轻拉开了快活王的手,盈盈走了出去。

 快活王瞧着她身影,叹道:“她什么都好,就是‮子身‬太单薄了些。”

 转首笑问沈道:“你瞧如何?”

 沈面带微笑,却故意叹气道:“名花已得名主,沈徒唤奈何。”

 快活王捋须道:“沈呀沈,你莫非在吃本王的醋么?”

 沈笑道:“王爷岂不正是希望沈吃醋么?”

 快活王纵声长笑,道:“沈之能。万夫莫敌,沈,亦是万夫莫敌,上天若只准本王在白飞飞与沈两人选择其一,本王宁择沈。”

 沈笑揖道:“王爷如此说,当真胜过千万句夸赞沈的言语。”

 快活王突然顿住笑声,目光视沈,沉声道:“我如此待你,但愿你后莫要负我。”

 沈肃然道:“知遇之情,永生不忘。”

 快活王伸手一拍沈肩头,大笑道:“好,绝代之英雄与美人尽属于我,本王今岂能不醉?”

 白飞飞盈盈走来,衣袂飘飘,宛如仙子。

 燕儿与莺儿跟在她身后,一人手上托着个精致的八珍盘,盘当中有山珍美点,另一人手上托着的自然是金樽美酒。

 白飞飞嫣然笑道:“妾也没有什么奉待沈公子,只有手调的‘孔雀开屏’酒,王爷素觉不错,只是不知是否能当得公子之意?”

 沈笑道:“王爷于名酒美人鉴赏之力,天下无双,王爷既觉好的,想必自是…”话犹未了,捧酒的燕儿“樱咛”声,脚下似是绊着什么,‮子身‬向他怀中跌倒,沈赶紧伸手去扶,只觉掌心之中,已被人了张小小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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