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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相拥(二)
 我不敢跑上前去,怕旭当众说已把我休了,他虽然一心待我,但是更不愿看到我出事。挪着沉重的步子,往着转角人群聚集之处踱去,一个个士兵看到我都出欣慰的笑容。你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元帅夫人,苻清曾经这样形容过。我既然选择了与旭相携,此刻还犹豫什么?如果他当众说休了我出梁家,我便从这城楼上一跃而下,做这城墙的固脚石。

 “赵勇,吼什么?”旭不同往日的沙哑声音传来,却瞧不见他的身影“没瞧见我在巡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敌得过这些?”心往下一沉,果然是打定了主意的旭,不似往常的柔情,一副冰冷的元帅模样。只是,心中一定痛得无以加复,所以才对赵勇说出这样的狠话,想让我知难而退。只是,你应该明白,我既然能到了许都,你的一切打算我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赵勇一个男人,此刻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眨巴着眼睛朝我看来,只得恭敬地作揖说道:“禀报将军,梁夫人从都城夜兼程赶来许都看望将军。夫人‮子身‬刚刚痊愈,请将军与夫人一同下城楼叙叙旧。”赵勇这个人,此刻也晓得往要害说。

 那聚拢的一群人渐渐散开,在人群的尽头是神色疲倦的严丹,他对着我抱歉的一笑,这一笑满含着一个军人的无奈,他是觉得没有守住对我的承诺,让武朝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他是一个刚出生孩童的父亲,此刻却不得不抛开家中的一切,奋战在战场之上。我摆了摆手,让他宽心。眼神挪到了人群的尽头,那个穿着铠甲背对着我的元帅身上。

 “这里是军机要处,南朝随时都可能攻来。赵勇,你不是新兵,把她带上城楼来作何?”依旧没有转身看着我,旭抬起左手挥了一挥“带她回营地休息。”不愿意抬那只受伤的右手让我看着担心,我不是睁眼瞎,怎会瞧不见那绑在右手臂上有些触目的白色绷带。

 “将军…”赵勇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我出言拦住:“赵将军,你在前方带路。”隐约瞧见那铠甲下的‮子身‬晃动,眼帘垂下之际,正看见那拽紧的双拳。你这又是何苦?真的准备对我避而不见?“赵将军,麻烦你让人送一条毯子过来,我这肩膀有些酸疼。”故意在赵勇面前提高声音的说道,你应该会过问我的伤势吧?

 “夫人,你的伤可是没有好?”赵勇不明白我的用意,却歪打正着的帮我用上了将法。可是故意放慢的脚步,也没有等来从后赶上的人。

 赵勇一路上嘀咕着想不通,匆匆把我送到旭的帅帐后,便匆匆走开了。因为是守城的关系,旭的帅帐就设在许都的都督府中,赵勇送我到的地方应该旭平时休息的睡房。

 满屋子都是旭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腥血‬,来不及整理的铺和零的书桌,瞧着地上一些描画相似的图纸,旭显然是在头痛什么大型武器。

 整理铺后,我靠在一边合眼休息,心中难免哀苦得睡不着。细的事情,我反复捉摸着,脑中的疑问和线索,都指向那个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梅兰。也许,我想错了。

 心中有些不耐烦,匆匆走出屋子,找了一个士兵问起旭的行踪,却不得答案,越发的情绪不好起来,在这都督府中胡乱绕着散步起来。偶尔瞧见景致舒服的地方,便一个人呆呆瞧着,有时一坐便是半个时辰,来往的士兵偶尔提醒我不要着凉,便也不多问了。

 冬日的天暗的特别早些,整个都督府中已点起了灯。来往的士兵也多了起来,拦住一个细问之下,才知,所有的将军都聚在前厅与旭一同商议守城之事。

 回来了就好。我慢慢望着灯火明亮的前厅走去,远远瞧着端坐在堂中的旭,脸庞看不真切,只是敲着轮廓,似乎又瘦了些许。我安静地坐在远处,一手撑着额头,耐心地等着。马上便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向旭吐明白,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夜一‬未睡的我此刻倒是有些困乏。唯一让我清醒的便是双手双脚的冰冷。

 “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打盹?”一人把我叫醒,仔细看去正是许久不见的严丹“夫人快去见将军吧,赵勇想必已经和你说了我们这些人的担心。”

 我笑了笑说道:“我都明白。你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便盈盈往睡房走去。可是严丹的一句话,又让我心中揪痛起来“将军还在前厅。”还是没有准备见我。

 走到前厅,正看见照神色慌张的从前厅中冲出,我刚想叫他,却拦不住苍茫消失的他。

 旭正闭眼坐着,双眉紧蹙,左手正按在右手的伤处。我缓缓跨过门槛,卸‮身下‬上的斗篷,一个抬手往日旭身上罩去。旭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间睁开,布满血丝的疲累双眼,看着我无法移开,有些干裂的双张开后又勉强闭上。

 “如果累的话,就先休息片刻。”我伸手抚着旭瘦凹的脸颊,没有刮掉的胡须刺得我手心有些麻“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

 “啪…”手掌被旭拍开,侧过脸无力地问道:“休书你应该已经收到,你和苻清心心相映,既然已经自由,为何不与他双宿双硒,来这里做何?”

 我转到旭的面前,认真地看着他,清楚地追问他:“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是。”旭一点头,干脆地说道:“你原本喜欢的人就是苻清,我欠你的幸福,如今便还给你。从此以后,你不在是梁家人,梁家的一切荣辱都与你无关。”果然是为了将来南朝的细曝之后,可以保住我的安危。

 “那这个你自然也不会再要了吧?”我自怀中掏出那个我亲手制送予旭的香袋,也从颈脖上取下那个伴着我一路早已磨平了所有纹路的香袋,摊于掌心递到旭再次转开的眼前。

 旭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手把,‮子身‬前倾少许后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我,字字清楚缓慢地说道:“我还给你的,自然是我不想要的。手工精细的香袋有的是,这个针脚糙毫无意义的香袋我还留着何用?”因为明白旭的心思,我没有丝毫的生气,心中越发的酸疼起来。他究竟费了多大的劲才说出这样的话?有一刹那,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因为苻清而卸下了这封休书。他要把一切的痛苦都扛上一个人的肩?

 “既然你我都不希罕这个小小的香袋,那么留着的确无用。”我言毕便走到暖炉旁,把那两只香袋扔到火烧着正旺的暖炉中,火苗霎那间窜高了半丈,两只香袋同时都燃着了。

 旭突然从椅子上跃起到我的面前“月华,你好狠心。”一脚踹在那暖炉之上,两个发黑的香袋连同翻倒的暖炉滑到一旁的地上。旭顾不得依旧燃着的火苗,赤手拾起这两只香袋,小心地捧在手中。

 我想不到旭会如此,匆忙间拿起手旁的一只茶杯,把一整杯茶往日旭手上撒去,香袋上微弱的火苗毫无挣扎的灭了。“等火灭了再拿也不迟。”我连忙上前端起旭的手仔细瞧着“有没有烧伤?为了两个你不稀罕的香袋,这样也值得?”我看着旭挣扎过后放弃的双眼,眼角渗出泪珠。梁旭,你舍不得啊,否则也不会独独留下那一缕结发。

 “你为何要这般我?”离我的双手,后退了几步“梁家有南朝的细你也知道,就算我可以保住武朝的河山,梁家也有通敌叛国之罪,那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一纸休书就可以保住我的性命了?”我连连近几步,不甘地说道:“如果皇上要我死,你这一纸休书有何用?如果我怕死的话,那在羌族阵前,我便不会求你让我先走一步。夫君,月华再没有力气去承受一个人的孤寂。”

 “有那一纸休书,苻清便有办法保你性命。”旭握住我的双肩,轻轻摇晃道:“他也会如我一般好好待你。你不会一个人,他答应我的。”旭松开双手,两只香袋从他手中滑落。

 我眼泪停不住,拿出那不曾打开的休书,硬旭的手中:“夫君,你亲自把这封休书到月华的手中,月华二话不说,接过就走,自此以后,月华的生死与夫君再无关联。”掏出那封旭的绝笔信,轻轻晃了几下“月华不如夫君那般豁达,死之后,也绝不会祝愿夫君找到相携之人。”轻轻笑了笑,看着旭握着休书微颤的手。

 我一把取过那封休书,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为何这般不顾自己的生死?”旭赶上几步从后揽住我的‮子身‬。

 我笑笑说道:“人生在世,无所牵挂。生又何妨,死又何惧?夫君早已忘了我们夫的生死相托。”一封休书从手中滑落,‮子身‬软软地靠向旭的怀中。

 “我怎么会忘记?”旭转到我的身前,犹豫片刻后拥我入怀“只是我怎么忍心看你随我受苦?我从未给过你片刻的幸福,只能保你将来的无忧。”

 我伸手紧紧揽住旭,言语哽咽地说道:“我有过幸福,和夫君一起,便是幸福。细的‮份身‬一天没有揭晓,我们就能有办法保住梁家。”

 “太晚了…照偷偷与我说,梅兰已经两不见了踪影,照担心梅兰被南朝虏去。”旭的下颚抵住我的头顶,言语苦涩地说道:“其实我心中明白,那细极有可能是梅兰。关于南朝细的事情,为了稳住军心,我只与严军师说过。如果是梅兰,我们怎么逃得了干系?”

 “我们一起面对,是生是死,都不会抱憾。”我抱着旭久久不愿松开,生怕他再把我推开。

 梅兰,怎么会是她?纵然我们的朋友之谊可以不顾,可是照与她的夫深情,怎能抛开?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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