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八章】
为了水和油不相容的理论,单瑜茜仔细想了好几天,也头痛了好几天,然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松开手。
在院长妈妈提点她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只知道每每想到他,她的一颗心都会评评跳个不停。在提点后,她认真的试想和他分手的感受,结果只有心慌、心痛和泪如雨下。
于是,她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放手,因为她是真的爱他,很爱他。
最后她做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不管油和水能不能兼容都与他们无关,因为他们是两个人,不是油或水。
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她不再犹豫,决定勇往直前。
于是隔天在要求和他一起去台北无果后,她立刻向院长妈妈请假,在他前脚开车离开,自己后脚便紧跟着就跑到车站去搭火车上台北。
她已经决定了,不管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问题所在,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才能循循善
的让他敞开心房,让他相信她、依靠她,让他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能和她一起面对,一起讨论,一起解决,因为她想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有过一次经验,她这次去池氏金控完全是老马识途,毫无难度,只不过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她却突然愣住了。
现在她该怎么做?她站在商业大楼外头问自己。她是要以私人或天使育幼院的名义直接找那位雷副总或江特助打听消息吗,对方会理她吗?还是要在这里守株待兔,暗地里跟踪他观察他?
想到这,她思绪猛然一顿,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暗骂自己是个大笨蛋,因为她突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是在这栋大楼里教授那位董事长夫人做甜点呢?还是在别的地方教?
晕倒,实在是太晕倒了啦,她真是个笨蛋!
没办法,看样子她还是得上楼去拜访一下雷副总或江特助了,虽然她个人是人微言轻啦,但看在红不让的天使育幼院牌甜点的一一厨份身上,应该不至于会被拒于门外,是吧?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
她开朗的想,正打算举步向前时,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男友从大楼的旋转门内走出来,吓的她立刻寻找遮蔽物把自己藏起来,免得让他看见,毕竟她是偷偷跟来的。
从惊见他到把自己藏到大楼楼柱后方再度看向他,前后历时大概三秒钟,然而谁能告诉她不过才一眨眼的时间,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贴在他身上的大女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高挑纤细的身材,流行时尚的穿著,自信美丽的风采,还有最让她觉得剌目的是那对低领下呼之
出的丰
双峰。
不由自主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有B罩杯的小
部,以及身上的廉价衣着,再到短短的腿双,顿时有一种人比人可死,货比货可扔之感慨。
但是…哼!俗话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她只要对院长妈妈和院里的小朋友有帮助就够了,犯不着与人相比。她乐观而自信的告诉自己,结果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的画面却让她所有乐观与自信瞬间瓦解崩溃。
他们在接吻!
他们竟然在接吻?
他们竟然在光天化
之下,在人来人往、众目睽睽的大街上接吻?单瑜茜感觉自己如入冰窖,冷得浑身颤抖,心里响起一种“啵啵啵”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正在碎裂。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对女男从贴近亲吻到分开,男方没有任何推拒的反应,然后看着他们亲密的一起走到路边,一起坐上停在路边的奔驰轿车扬长而去。
单瑜茜不知道自己呆站在原地有多久,只知道等她回神想举步离开时,她的双脚僵硬得不听使唤,害自己差点跌倒。
她站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腿双,又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捷运站的方向后,这才举步缓缓往前走去。
她什么都没办法想,脑袋一片空白,也可以说是一片混沌,
不进任何一个问题或一丝想法,除了空白与混沌再无其他。
机械式的走到捷运站,机械式的买票坐车,从捷运再转搭火车回家。
火车上,她的机手蓦地响了起来,是他。
她没有接,不敢接,因为接了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也因为她的脑袋仍然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无法想。
机手铃声响了一会儿之后停掉,不到几秒钟又再度响了起来。
“姐小,你的机手在响。”坐在她身边的乘客出声提醒她。
她反
的转头,目光所及,这节车厢里的乘客竟全都在对她投以注目礼,这才猛然发现自己不接电话的举动已经影响到他人而迅速将电话接起。
“喂。”
“精灵,是我。你刚在忙什么,怎么没接电话?”他的声音从机手那头传来,令她的鼻头猛然一酸。
“嗯。”她胡乱轻应一声权充回答。
“不方便讲话吗?”
“嗯。”
“那我长话短说,你听就好。一,你帮我向院长请假几天,就跟她说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接下来几天没办法回育幼院,厨房的工作要麻烦她找人帮忙。二,每周二、四要送往池氏金控的点心要暂停供应,等我回去再恢复,我已经跟对方说过并得到他们的同意了,请她不必担心。精灵,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早点回来的,你不必担心我,等我回来。”
“嗯。”
“那我挂电话了,你去忙吧。”
“嗯。”
他果断的将电话挂断,她则木然的将机手从耳边放了下来,呆若木
,不再移到火车到站后,她机械式的下车,机械式的走到她机车寄放处,停下来,伸手向皮包内寻找车钥匙,找了半天却找不到。
她蹲下来,将皮包内的东西全部倒在水泥地上寻找,机手、书、皮夹、急救包、雨伞、面纸、护
膏、房间钥匙、育幼院办公室钥匙,散落在地上的一堆东西中,独缺她要找的机车钥匙。
她将皮包再度拿起来用力的抖动,心想机车钥匙一定卡在包包某一处,不可能会不见的,绝对不可能。她用力的抖动手上的皮包,用力的抖,劲使的抖。
“姐小,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停车场收费的阿伯走过来问。
“我的车钥匙不见了。”她木然的答道。
“会不会掉在路上了?你刚才去了哪里,要不要回去找找看?”
“回去?”她停下抖皮包的动作,转头茫然看向阿伯。
“对,回去找找,也许就掉在哪里的地上了。”
“回不去了。”她喃喃地答道。
“什么回不去了?你刚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怎么会回不去呢?”她说。
“回不去了。”她再次喃喃低语,茫然凝视着前方的双眼突然淌下泪来,一滴接着一滴,顿时把阿伯惊慌了。
“你先别哭啊,别哭。就算找不到钥匙也可以找锁匠或车行来帮你发动车子或换个锁呀,你先别哭,别急着哭啊。”阿伯急急忙忙的安抚着她。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他上台北之前了。
单瑜茜
噎噎的想着,心痛难抑。
他说他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需要他去处理,但他哪来的家人?哪来的家里?
他曾跟她说他没有家,说他父母都已经过世了,说他是独子,没有其他兄弟姊妹,这些全都是谎话吗?还是他刚才在电话中说的才是谎话?
等我回来。
他还会回来吗?
台北是个花花世界,四处都充满了
惑与魅力,不是每个人都
得起它
人的考验,一旦被
惑了,沉
了,还会有人想回到这个什么都没有,只有工作和责任的乡下育幼院吗?
不会的,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俩也回不到过去,更没有未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泪水愈掉愈急,喉咙和鼻子都
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再也压抑不住所有痛苦,遏制不住的号啕大哭,就像想把心里的痛与苦全部哭出来一样。
只要将心里的痛与苦全部哭出来,发
出来,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心痛难受了,是不是?
呜呜…呜…
连续一个星期金泽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一通电话,让单瑜茜心里那一小簇希冀的火苗一点一点的变小,终至熄灭。
他不会回来了,不要再浪费时间去想他,不要再期盼那不可能发生的幻想,事实早就已经摆在眼前了,她也该接受,也该死心了。
他只是一个过客,长痛不如短痛。你没那么爱他。
过去一个星期,她每天都这么告诉自己千遍、万遍,但是她的脑袋虽清楚明了这一切,一颗心却是那么的不受控,一次次怀抱希望,又一次次伤心失望,心痛难抑。
他待在育幼院里的时间不长,前后不过两个多月而已,但院里却处处充满了他所留下的身影。
在蔚房里,在宿舍里,在院童热切期盼的点心时间里,在她一个人夜深人静的轮值时间里,在院童们的心里,还有,在她的心里。
在四处都充满了他所留身下影的环境下,她到底该怎么遗忘他?更何况还有人每天都在提醒着她那不可抹灭的存在。
“精灵老师,厨房叔叔什么时候会回来?”
“精灵老师,厨房叔叔呢?”
“精灵老师,我想吃厨房叔叔做的点心。”
“精灵老师,我好想厨房叔叔喔,你帮我打电话叫他快点回来好吗?”
她的心真的好痛,就像血淋淋的伤口还没愈合,又不断往那伤口上戳,让她伤上加伤那般疼痛,一点复原的希望都看不见。
他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回来了。
他呢?她也想知道,好想。
想吃他做的点心?以后大概永远也吃不到了。
打电话给他?以为她没打过吗?
未开机,未开机,永远的未开机,这才是她绝望的主因,因为除了那个机手门号,她再无其他方法可以联络或是找到他。
不觉得
好笑的吗?难怪院长妈妈会说她太单纯,一定会受伤,还真的是铁口直断。她自嘲的忖度着,泪水却不受控制滑落下来,一阵冷风吹过,只觉得冰冷透心。
她蜷曲着体身,独自坐在深夜里的木造长廊上,吹着一月的冷风,感觉好冷,却一点也不想动。
她心想,如果她就这么坐在这里冻死了,又或者生一场大病的话,他会在乎会心疼吗?
这个想法才在脑袋闪过,她便忍不住的轻哼一声,语音中充满了可笑与自嘲。
他都已经断了和她的所有连系,又怎会在乎她的生死呢?单纯不是呆,不要把自己从单纯变成单蠢,那就是真呆了。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
瑙。”
她轻
着苏轼这首“蝶恋花”这是她为了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特地上网查来的,没想到却愈读愈喜欢,不知不觉就将整首词给背了下来。
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却被无情恼,真的很贴合现在的她呀。
她闭上眼睛,轻靠在木头围栏边上,一次又一次的
诵着,重复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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