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十一章】
再醒来,已天亮。
女人仍在眼前,温暖,甜美,活
生香。
她醒着,用那双黑亮澄澈的眼,看着他。
他能从她眼中,看见躺在枕头上的男人,感觉他像是活在那汪黑色的深潭里,活在她温柔的眼底。
她抬起手,轻抚他的脸,手指滑过他的眉,抚过他的耳,他的
,然后她倾身亲吻他。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清楚尝到她的味道,感觉到她的心跳,可就在他试图将她
在身下时,她已经翻身坐在他身上,低头看着他,抚着他的
。“去洗澡、刷牙,把胡子刮了,你留胡子丑死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头发紧,有些恍惚。
月光下的她很美,阳光下的她更美,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然后,她离开了他,下了
,捡拾起地上的衣物套上,见他不动,只在
上坐了起来,傻傻的瞪着她,娜娜挑眉开口。
“还赖在
上做什么?你用一只手不会洗澡刷牙刮胡子?”
他会,而这女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白痴,所以他下了
,如她所愿的走进浴室去洗澡、刷牙、刮胡子。
经过这些年,他已经很习惯一只手做事,他用剩下的这只手,开水,洗头、洗澡,上肥皂,把自己冲干净,然后洗脸,刷牙。
镜子里的男人,看来有些吓人,每年的这个月,他看起来都很糟,可今年感觉好像更恐怖,他慢慢的把胡子刮掉。
这一秒,还是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事情太过美好,让他感觉像是飘浮在空气中,但他强迫自己动作,不让自己思考,只是把胡子刮掉,再次洗了脸。
洗完之后,他眼里仍充满血丝,但至少他的脸看来清
干净了些。
他拿
巾将自己擦干,围在
上,转身看着浴室的门,有那么一刻,他不是很想伸手开门,害怕门外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门把,看到它好似又开始扭曲变形,才深
口气,鼓起勇气,用力将它拉开。
房间里无比明亮,新鲜的空气流淌在其中。
屋子里的落地窗被打开了,地上的笔被清扫得一乾二净,大
上的
罩被换新,她站在
边,正在换枕头套,
边的地上,靠窗户那头,摆放着餐具和食物。
他继续站在浴室门边,不太敢动,但她把枕头装好了,然后拿起放在
上的吹风机,再次看着他开口。“过来坐好。”
他走过去,在地上坐好,她将一杯温开水
在他手中。
“喝掉。”她说,然后
上吹风机的
头,开始替他吹干头发。
他捧握着那杯水,小心的喝着。
她的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的拨弄着他的发,摩按着他的头皮,舒服得让他差点又睡着。
然后,他的发干了,她关掉了电源,收回了手。
他感到一丝遗憾,几乎想将她的手拉回来,想抱着她一起回
上,但他不敢,害怕美梦会因次破碎,害怕一切都会因此而消散。
她收了吹风机,来到他面前坐下,拿起一颗水煮蛋,敲碎了蛋壳,再把那些蛋壳一一剥除,沾了点盐巴,递给他。
“吃掉。”
他不敢反抗,乖乖接过了手,慢慢咬了一口。
她又剥了一颗蛋,自己吃了,等他吃完了那颗蛋,她拿了一片白吐司给他。他再接过手,继续吃。
她再给他一片,然后是一
香蕉,她替他剥好了皮,他沉默的吃掉了。
香蕉之后,她不再拿食物给他吃,只是把餐具收拾到托盘上,拿了出去。
她没有将门关上,他可以听见她在走廊上走动的声音,听见她下楼的声音。然后,没有声音了。
门仍敞开着,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那扇打开的门,感觉心跳越来越快,嘴巴越来越干。
他想站起来,想下去看看,又不敢站起来,不敢走出去。
屋子里好安静,只有风吹过时,林叶会沙沙作响。
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评评、评评的,在耳里如雷一般,越来越大声。时间变得好长,好漫长。
他继续盯着那扇门,感觉屋子里好像又再次变暗,感觉那扇门又开始扭曲变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上了楼梯,穿过了长廊,走了进来。
是她。
乌娜。
她回来了,来到他身前,朝他伸出手,要求他把手给她。
他握住了她的手,任她带他上
,躺下。
“把眼睛闭上。”她说。
他没有照做,只是看着她。
她眉微拧,但没再多说,却抬起手,抚着他的脸,摸着他的眉,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她在摸他,陪着他。
他不想睡,可睡意袭来,和她一起,战胜了他的意志力,让他再次睡着。
水龙头在滴水。
一滴、一滴、又一滴。
那声音让他莫名焦躁,他
着气,想要爬起来去把水龙头关好,却爬不起来,他陷在腐臭的泥沼里,趴着,无法动弹。
不。
不要又来了,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在她在的时候。
哪个她?
脑海里的声音讪笑着。
他不知道,他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不认识任何女人,他只听过她们的尖叫。但有个她,他知道,他知道。
远处有尖叫声响起,脚步声杂沓而来,奔跑着。
即便不想,他仍因为惊恐奋力爬了起来。
跑啊,跑吧,用力的跑,最好你是跑得出去,最好你能跑得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灯火明灭不停的通道中奔跑,有人在追他,他知道,就在他身后,拿着剑,提着刀,准备像杀猪一样的将他宰掉。
然后他跌倒了,被绊倒,当他摔跌在地,看见一颗头颅就在眼前,两只眼珠子都被挖掉,不知名的红色长虫从那一对空
的眼中缓缓爬了出来,像两串长长的血泪。
他认得这张僵硬的脸,再熟悉不过,然后那颗头颅在这时,张开了嘴,对着他说话。
孩子,你逃不掉的,就像我一样,像我一样…
他听见自己发出惨叫,惊恐愤怒痛苦充
心肺,他仓皇爬了起来,手脚并用的连连倒退,然后又掉到了水里,败腐脏臭的血水里,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高毅。
她叫唤着他的姓名。
醒醒。这是梦。你在做梦。
是的,这是梦,但他醒不过来,他无法控制的挣扎着,就在这时,一只手出现在黑暗的水中,抓住了他,拉住了他,将他往上拉出水面。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吓得奋力抓住了对方,试图将那人往下拉。
不可以,不行,那不是他,这不是那个人,他会伤了她,会杀了她——
他警告自己,却没有办法控制,他想要清醒过来,却做不到,他恐惧得无以复加。
“走开!走啊!别靠近我!”
他吼着,咆哮着,那个人松了手,却没有离开,反而一步一步的靠得更近。
“别靠近我!走开!宾啊!你再过来我宰了你!”
他紧握着双拳,对着那模糊不清的人影怒吼,但那黑暗中的家伙只是伸出了手,他飞快抬手拨开那只手,可下一秒,那人反抓住他的手,狠狠揍了他一拳,在他猝不及防的那一瞬,伸手将他拉到眼前,吻了他。
娜娜。
他想着,记了起来。
他能尝到她嘴里的味道,嗅闻到她发上的香,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手。
强悍、明亮、
人的,乌娜。
娜娜。
眼前黑暗的
雾消散,他看见自己站在地上,她就在他眼前,仰头凝视着他,亲吻他,摸抚他,轻描淡写的告诉他。
“你做了噩梦。”
他不知该说什么,分不清虚幻真假,但她在这里,而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和她在一起,所以他点头应和。
“我做了噩梦。”
她没说什么,只是倒了杯水给他喝,然后又给他一片面包,这次她涂了
油,还弄了一杯热可可。
然后,被她带去睡觉,再醒来,又醒来,她都在。
无论他何时醒来,她都在眼前,给他东西吃,陪他一起睡,即便恶梦降临,让他困在梦里,她也会突破梦境,将他叫醒,就算必须动手揍他,她也会把他拉出来,扯出来,拖到她身边,和她在一起。
不管那梦有多黑暗,多恐怖,他总是能听见她的声音。
有几次,他在梦中嘶吼着,在黑暗中狂奔,反击着,和人
斗,她总是能及时从黑暗之中,叫醒他。
他不知她为何敢,为何不害怕,可她一直在这里,陪着他。
天黑,天又亮,
夜
替着。
他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两天,还是三天?
他不确定,但当他再次在夜里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蜷缩在怀中的女人,知道这不是梦,而她是真的,再实真不过。
他能看见她眼下也有阴影,但她看来仍是好美,他不知道之前为什么觉得她不好看,此时此刻,她美得不可思议,他无法控制的伸手摸抚她,描绘她的模样,抚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
,然后是她
角那颗,总是让他想要凑上前
一口的痣。
她在这时,醒了过来,睁开那清亮的黑眸,看着他。
“为什么?”他问,“我以为你在休假。”
“我在休假,”她说,“还在休假。”
“为什么?”他问,将她脸上的发丝掠开,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你需要我,因为你是个傻瓜,也因为我想在这里,”她凝视着他,告诉他,“和你在一起。”
他喉头紧缩,心头狂跳,一双眼,又热又酸。
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疯狂,他的怯懦,他的无助,所以才叫她走,谁知她会回来,回来和他一起。
明明已经看见他能多糟糕,可以多糟糕,她却没有转身离开,依然留了下来,陪着他,照顾他。
情不自
的,他低头吻了她,**她,和她**。
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但她不在乎,她帮着他
去两人衣物,吻着他的
,他的下巴,他将她
回身下,摸抚亲吻着她,看着她因此屏息、轻
,黑眸变得更黑,体身变得更烫,娇
的酥
上下起伏着,他
吻着她,膜拜着她,感觉她的肌肤因他的
舌而颤栗发烫,美丽的体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他凝视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小女人,分开她的腿双,将自己深埋进她的温暖,看着她伸出双手拥抱他,接纳他,所有的一切。
好的,坏的,残缺的体身,破碎的灵魂,她都不介意,她只是温柔的亲吻着他,摸抚着他,将他拉得更近,一次又一次,
合着他,和他一起
息厮磨着,颤抖的
噬着彼此的呼吸,好像她也需要他,深切的需要他。
当他和她一起攀上高峰,那一刹,仿佛不只体身,就连灵魂,都被她紧裹包围,他无法控制自己,没有办法阻止泪水逸出眼眶,但她只是抬手抚去他颊上的泪,用无比的温柔,亲吻他的
,他的脸,他的眼。
这不是
,不只是
,早就不是了。
她仍裹着他,汗水和他
融一起,那感觉很好,让他除了她,什么也无法想,他不想离开她,所以继续待在她体身里,她也没有抗议,只是拥抱着他,全身赤luo的和他从头到脚都纠
在一起,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累了,很快就睡着,他也是。
他喜欢这样,如此清楚的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的味道,知道她在这里,和他一起。
他睡着了,再次睡着。
这一次,他知道当他醒来时,这女人仍会在怀里,陪着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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