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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染梅沉着脸,瞪着坐在玉铭身旁的慕君泽,也不知道两人聊些什么,教他连连失笑,就连她煮的那锅鱼汤他动都没动。

 “相公,喝汤。”她重重地把汤碗往他面前一搁。

 慕君泽微抬眼,朝她一笑。“好。”端起碗,转过头继续和玉铭聊天,顺口喝了口汤,随即他顿住动作,面有难地咽下。

 “怎么了?”

 “…这汤你煮的。”他问得很肯定。

 “相公怎么知道?”她诧异。

 “猜的。”因为他在山霞村好歹也吃了十数道膳食了,每道菜都是讲究天然原味,香甜鲜,像这汤如此五味杂陈的,除了她,他想不到还有谁做得出。

 “那吃点鱼吧。”她舀了条鱼给他。

 慕君泽心想,鱼至少不会吃进太多味道,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眉头微颤了下。

 “太辣?”这辣味她试过,不怎么辣。

 “不,这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他笑得勉强。

 事实上,这味道集各式口味之大成,又辣又咸,又酸又甜就算了,这鱼还没呢,要说是吃脍食也不对,要说脍炙也不对,只能说她非凡超群的技艺,令人无言。

 玉铭看了一眼,动筷夹了他盘上的鱼,动作快到让染梅无法阻止,就见鱼一入口,玉铭就低声警告,“七郎别吃,这鱼没。”

 “嗄?”染梅一愣。

 本来还想要告诫玉铭此举太失礼,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该与男人分食,再者,她这“子”就在四爷身旁呢。可是她说鱼没…动手想夹鱼,却被慕君泽给阻止。

 “别吃鱼,吃,你太瘦了,吃。”慕君泽顺手夹了炖给她。

 这话听起来很寻常,可是听在染梅耳里,像是拿她和玉铭相提并论。在大邹,讲究的是骨感之美,可是齐月喜欢的却是丰腴一些的姑娘,和玉铭相较,她当然显得单薄。

 “我要吃鱼。”不由得执拗起来,她坚持要吃自己煮的、没的鱼。

 “元贞,听话。”

 前两,他这般唤她总教她感到羞赧,可此刻只教她觉得气恼,尤其那口吻仿佛她是个闹脾气的娃儿。

 现场氛围突地凝滞起来,其他人对看了眼,立刻开启话题,说着朝阙城的特殊风情和习俗,彼此互相布菜,消弭这不自在的沉默。

 染梅也很清楚再拗下去,就不懂事了,所以她乖乖地用着膳,看差不多了,找了个借口先行回房。

 “七郎,你不去看看元贞吗?”玉铭低声问。

 “等一会。”总是那般识大体的她难得表现吃味,他要是不多享受一下,岂不可惜?

 染梅独自在房里生着闷气,随着时间流逝,生气的她又生起担忧。

 四爷真不理她了?

 因为她太不识大体,在众人面前丢了四爷颜面,所以惹恼他了?

 可明明是四爷先欺负她的,垂着脸再思索一番,总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不管怎样,都不该在众人面前闹脾气,人家会笑话四爷的…四爷肯定是生气了,所以即使外头都没声响,他还是不肯回房哄哄她,或者干脆她道歉?

 想着,咬了咬牙站起身,适巧门板被推开,她立刻二话不说地坐下。

 “染梅。”他轻唤着。

 哼,终究他也知道是自己理亏,所以来跟她求和,既是如此,她才不要那么容易就原谅他。染梅背过身,来个相应不理。

 慕君泽见状,赶忙掩嘴,就怕笑声逸出口,好一会忍住了笑,才开口问:“玉铭说,想到江畔戏水,你要不要一道?”

 又是玉铭!染梅紧皱着眉,想着玉铭一身漉漉,犹如洛神出水般,大剌剌地惑着他,一把火烧进心坎里。

 “不去!”反正她就跟柳叶没两样,去凑什么热闹,给人笑话吗?

 “可是大伙都要去呢,走嘛,我想要你陪。”

 后头那句话甜进染梅心里,但一想起他老是巴着玉铭聊天,她又拗起来。“四爷哪还需要人陪?玉铭姑娘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那比鱼汤还酸的口吻教慕君泽笑瞇了眼。“可是,我比较想要你陪。”

 哼…哄她了,才不那么简单就放过他。“我累了。”她找了个借口,就等他再哄哄自己,好感受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真的不去?”

 “…不去。”只要他再哄一句…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愿意与他同行。

 “那算了。”

 “嗄?”她猛地回头,不敢相信他真的走人关门,不由得起身跺着脚。“四爷,人家也要去啦!”

 她急急开门,想追上他,却见他倚在墙边放声大笑。她怔了下,意会自己根本就是被他给耍了,气得想要回房,却被他一把搂住。

 “臭四爷!”她气得发颤,却不敢挣扎,就怕害他的伤势更重。

 “谁要你一直拗着?”

 “我…”

 “走嘛,陪陪我,况且今儿个头毒辣,你一直闷在这房里,说不准就要中暑了。”他把重量在她身上,迫她撑起自己。

 “哼,你不是喜欢玉铭姑娘陪着你?”她扁着嘴小声嘀咕,却小心翼翼地撑着他往外走去,就怕多一分力便会让结痂的伤撕开。

 “你在厨房忙,有人陪着闲聊也是好。”他就偏不说他和玉铭谈的是些正经事,就是要让她更吃味,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她爱的不是墨染的才华,爱的是慕君泽这个男人。

 “是啊,四爷福不浅,欢喜楼有个儿姑娘,书肆有个燕青姑娘,走到哪都有姑娘自己献殷勤呢。”就算他没有显吓家世,光凭这张脸,就不知道要倒多少姑娘家。

 “那种殷勤不如不要。”想起那两个假娘们,他就快泛皮疙瘩。“我要的就只有一个,而那一个是向来不对我献殷勤,还嫌我是脏东西的。”

 染梅闻言,小脸通红,只因她又想起他赤luo的模样…赶忙转了个话题问:“四爷风,到处留情,要是咱们真能回京,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什么如何处置?”他佯装不解。

 “就是…”她抿了抿嘴,扶着他在树底下坐着。“我丑话说在先,四爷若真我为,我可是不允四爷和儿姑娘、燕青姑娘藕断丝连。”

 这儿离江畔不会太远,最重要的是有岩石阻隔视线,而上头又有绿荫遮

 慕君泽哭笑不得,反问:“那玉铭呢?”

 染梅难以置信地倒口气。“四爷要带她回京?”

 “说笑罢了。”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四爷!”她挣扎着,四处张望,就怕有人撞见。

 “放心,这儿民风开放得很,况且咱们是夫,抱在一块又怎样。”

 “四爷只能有一个,不能有妾有通房,更不许有红粉知己。”她豁出去了,妒妇就妒妇吧,她就是这样,绝不与人分享他。

 “好。”他低低笑着。就等这句话,任的独占宣言,足以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他望着远方层层迭迭的山峦,倒映在湍急的江水中,蓝天湛蓝得不见半点杂质,如此地纯粹,教人神往。

 “四爷,你喜欢这儿?”她挪了姿势,和他并肩坐着。

 “嗯。”

 “我也喜欢。”在这里没有半点纷扰,人事物都如此地简单,没有欺瞒嫁祸,只有真诚热情。“可是咱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你想要赶紧离开?”

 他听玉铭提起,这几,确实有人沿着朝阙城往南打听他俩的下落,此刻根本就不宜离开山霞村。

 玉铭还提起,由于大邹扰境,边关早已止通行,但前两重开了,大邹似是被打退至数十里外,他分析这几二哥应该就会领兵回返哨楼,而他托玉铭送封书信到那儿…就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他懂武,但远不及燕青,要是真与燕青对上,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若对方只针对他一人,他倒是无所畏惧,可是有染梅在,他不愿冒险。

 “四爷,再不回去,皇上要的七夕画该怎么办?”

 听着染梅的咕哝,他不低笑。唉,他还没想到那么远呢,光是要安然地渡过每,就已经够教他战战兢兢了。如果可以,和她待在这山间小村,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知道该有多好。

 “四爷?”等了半晌,等不到他的响应,侧眼望去才见他闭上双眼,状似入睡。她定定地瞅着他半晌,虽说他已好上许多,可是气依旧不佳,探手轻抚上他的颊,满是不舍。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需要受这种罪…眼前,不管是逃得了逃不了,仿佛都注定未来困难重重。

 要是幸运回京,却来不及画,恐怕又是扣上大罪…不知道四爷想过没,齐月皇上为何要邀画,究竟有何居心?

 垂下手,把脸轻轻地枕在他肩上,看着漫山绿意,她不轻叹。

 要是能够无忧无虑地在这里到老那该多好?尽管没有显赫家世,没有过人才气,但只要能够相守到老,那就是奢侈的幸福。

 “四爷,梅具四德,亦有五福,就盼我能替四爷带来五福。”可是她更怕自己是灾厄,终究会累及他。

 瞧她,刚刚还闹脾气呢,都忘了他们命在旦夕,要是连明天都过不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在这里时间过得太慢太悠闲,会教她遗忘他们随时都面临生死关头,忘了她必须更珍惜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刻。

 如果,那一天到来,她绝不连累四爷,这是她唯一能为四爷做的事。

 肩头上微微的意教慕君泽微张眼,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你已经是我的福将了,染梅。”没有她,他的心会更加黑暗。

 “四爷,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跟你闹脾气。”

 “有什么关系,我就要你再任一点。”他喜欢她鲜明的情绪,为他痴的神情,仿佛在她眼里,唯有他才是一切。

 “四爷是故意惹我生气的,对不。”

 “嗯。”他承认得很大方。

 “坏蛋!”她捶他口。

 他倒口气。

 她吓得赶忙查看他的口,拉开那制的襟口,就见他膛依旧厚实,瘀血也早已经褪散,但她还是担忧地抚上那儿,就怕有她没注意到的伤。

 “你是不把我惹得凶大发就不甘心吧。”他攫住她的手。

 她怔了下,小脸羞红地睇着他,就见他不断地贴近自己,有意无意地摩挲过她的耳,低哑说着,“这么想看我的‮体身‬,咱们回房吧…我想要你。”

 “不不不用了!”她还记得,记得一清二楚,不用再看了!

 瞧她吓得忘了掉泪,他哭笑不得。不愿她掉泪,逗逗她即可,但是就怕她心底有阴影,因为那‮夜一‬。

 想着,他的心不微微发疼。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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