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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雅?男人唤她唤得亲昵,可他是谁?她似乎有听过他的声音。

 何雅抬阵睐向音源,凝注男人的双眼盈满困惑。

 “你…我…这是医院?我怎么在这里?”她不认识这名男子,可又像在哪里见过?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何雅脑子痛,一时理不出思绪,决定先弄清楚自己到医院来的原因。

 “小雅,我去烘焙教室接你,刚好碰上地震,天花板掉下来砸到你,你忘了吗?”

 “烘焙教室?天花板?我?”何雅颦眉,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地摇了‮头摇‬。她是依稀记得有听到一声极大的巨响,但是…她应该在学校里,她赶着上语言学,她跑过琼林湖畔…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选修什么烘焙课…而且,你又是谁?是你送我到医院来的吗?我在学校里昏倒了,学校应该会通知我母亲到医院里来,我妈呢?她还在路上吗?”

 你又是谁?是你送我到医院来的吗?

 莫韶华闻言一震,瞅着何雅的脸色有些惘,怔愣良久。

 何雅着他视线,莫名与他对望,不解男人为何突然沉默,瞧着他脸,终于瞧出几分端倪。

 对了!琼林湖!眼前这男人很像她在湖边遇到的那一位西装笔的男士。

 虽然他的年纪似乎大了一些,眼角也多了几许细纹,但依然戴着副斯文的薄框眼镜、一头短直发依然服贴、俊逸面容依然温雅冷肃…

 何雅抿了抿,有些试探地开口。“我在琼林湖,赶着要上语言学,碰上一个男人,长得跟你很像,比你年轻一些,请问是你的亲戚吗?我昏倒前拿着他的‮机手‬,请问你知道我有没有把他的‮机手‬摔坏吗?那支‮机手‬是未上市的新款,他人在哪里?如果我把他‮机手‬弄坏了,我得想办法赔他一支新的…”是不是湖边那男人有事走不开,只好托亲朋好友送她来医院?

 莫韶华听了何雅这番话,脸上神色显得更怪异了。

 子现在口中提的,是他们两人当年在校园内初识的情景。

 她是怎么了?因为气他擅闯她的工作领域,所以想把这十年来发生的一切尽数抹灭?抑或是因为意外,神智尚未清醒?

 “惨了,现在几点了?语言学应该铁定赶不上了吧?我得开医生证明才能请病假…还有,如果你认识那个在学校湖边鞋且穿西装的男人,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他的‮机手‬还好吗?如果得赔他,我一定会负责的…”

 “小雅,你别闹了!”莫韶华本就心思紊乱,此刻更是心绪翻涌,猛然爆出一句大吼,惊动了何雅与,旁的若干病人与家属。

 急诊室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大通铺,病与病之间仅以一道门帘阻挡,莫韶华失态之后,惊觉自己此举十分失当,只好低音量,微抑的嗓音听来有些气急败坏

 “小雅,你别开玩笑了,你说的那支‮机手‬早就作古不能用了,湖边那男人就是我,是我莫韶华、你的丈夫,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已经结婚八年多了!”

 “莫韶华?谁?我的丈夫?”男人口中述说的话语越来越奇诡,何雅遍寻脑中记忆,确实对“莫韶华”这三字一点印象也没有,隐约感到有几分好笑。

 “琼林湖旁那男人怎么可能是你呢?你怎么可能一瞬间老这么多?而且,我怎么可能跟谁结婚八年多呢?我才大二要升大三,今年不过二十岁啊!”

 “小雅,你究竟在说什么?就算你再怎么不高兴我到烘焙教室去找你,也不该拿这些事情来开玩笑。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当我看见那片天花板掉下来…当我看见你在我眼前昏倒…”莫韶华低沉话音一收,阵一黯,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种浑身血干的感觉,当他看见何雅在他面前坠跌。

 即便他是因为怀疑何雅有外遇,才擅作主张地寻到了子工作场所去,但是…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刹那,他心头涌上的只有他们过往的情分,与担忧失去她的恐惧。

 十年来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婚姻生活当中那些顺利与不顺利的点点滴滴,在即将天人永隔的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与微不足道。

 他方才惊觉子在他心中的独一无二与重要,转眼间,子竟已不愿认他?

 可是,子此时的茫然神态似乎又不像在说谎…莫韶华心中一凉,还想说些什么之际,一道突然出现的稚童音也加入了这场混乱。

 “玛弥。”一个年约七、八岁,身上还穿着幼稚园背心的小女孩,挣开了一旁女子的手,扑到何雅病旁来。

 玛弥?何雅扬高了眉,一头雾水地望着凑上前来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张童颜水灵剔透,两颊圆丰腴,小脸蛋红通通的,黑亮柔顺的头发扎成两束马尾,一双大眼水润晶莹、黑白分明,眉眼间隐约有几分莫韶华的神气。

 可是她就像不认得莫韶华一样不认得这个小女孩,而“玛弥”这两个字又是怎么回事?

 这称呼听来像是“Mommy”或是“妈咪”只是小女孩童音糯软,发音近似“玛弥”…总之,小女孩应该是在叫妈妈,可却对着她喊?为什么啊?

 莫韶华究竟是谁?而小女孩又是谁?她的母亲怎么还没到医院来?何雅瞬间心慌了起来。

 照理说,她人躺在医院急诊室里,会到她身旁来的应该都是她的亲人家属,为什么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的,全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何雅,你还好吧?何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出了意外,可她人在店里走不开,我看幼稚园差不多该放学了,就先绕过去接棠棠,顺便把她带过来了。”小女孩身旁跟着的女子开口,未注意到莫韶华望着她的神色,并不喜她的出现。

 棠棠?这是小女孩的名字吗?不过,这不是何雅关心的重点,她现在只想看到一张识的脸,耳边这道女嗓听来倒是熟悉。

 何雅抬眸睐向眼前女子,定睛一瞧之后,接着如释重负,口唤出一个人名。

 “百涵?”

 谢天谢地,章百涵是她高中死,何雅总算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可是,稍微好些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太久,何雅仔细端详过章百涵的容貌之后,情绪先是从震惊、不敢置信、不可思议,而后坠入谷底。

 章百涵的脸,虽然明明是同一张脸,却又显得与从前是那么的不同。

 她脸上肌肤不若从前光洁白,脸上神态也较学生时代平添许多风霜;嘴角更浮着淡淡的法令纹,穿着打扮俨然是在社会历练已久的女子风情…

 何雅心一惊,视线又移转到莫韶华脸上。

 方才莫韶华也说,他就是她在琼林湖畔遇见的那名男子…

 极为相似的五官,明明像是同一张脸,一瞬间却老了好几岁…莫韶华是,章百涵也是,为什么?怎么会?她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玛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百涵阿姨说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你。”小女孩握住何雅吊着点滴的那只手,担心母亲的童音绵软。

 “何雅同学,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人看起来呆呆的?天花板把你砸傻了?还是发烧?”章百涵伸手探了探何雅额头。

 “小雅,医生等一下会来帮你做详细的检查,你赶快好起来,我带你回家。”莫韶华望着何雅的眸光深邃幽深,明明有些哀伤,却又教人看不清底蕴。

 何雅望着眼前三张殷切期盼的脸,四肢隐隐作疼,头痛裂,完全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又应该做出什么回应?

 谁来告诉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不过是行经琼林湖畔,只不过是遇见一个男人,只不过是借看了一下他的‮机手‬…

 ‮机手‬,对,她失去意识前,停留在她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不停闪烁晃动的‮机手‬萤幕——

 西元二〇〇三年?西元二〇一三年?她依稀记得萤幕上这两个数字不停错闪动。

 何雅望着老同学章百涵一夕之间世故许多的容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掌心不经意触碰到颊旁垂落的头发时,猛然惊觉她的头发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长度,大惊失回手来,几乎从病上弹跳坐起。

 这不是她的头发!她原本发长几乎及,如今只余耳下几公分的长度…

 发长怎会一瞬间改变?那她的脸呢?她的脸是不是跟章百涵一样,或许也和莫韶华一样?她也和他们一样老了好几岁吗?他们、她…倏地有个荒唐的念头浮上何雅心头。

 “今年是西元几年?我现在几岁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再荒谬不过地从喉咙里跳出。

 “今年?”莫韶华深感奇异地望了何雅一眼。

 她方才说她只有二十岁,开口述说十年前的情景,对他与女儿一脸陌生,如今甚至还探问当下的年份与自己的年龄?

 子真的怪怪的。

 她的外伤并不严重,失去意识的时间也并不长…莫非是伤到脑部?

 莫韶华脑中心思百转千回,尚未出言回应的时候,名唤棠棠的小女孩倒是先轻快无比地回话了——

 “玛弥,今年是西元二〇一三年,民国一百〇二年,你讲过好多次了,学校老师也有教喔!还有,玛弥你已经三十岁了,棠棠有记住喔。”小女孩蹭到母亲身旁来,讨乖地说。

 西元二〇一三年?她已经三十岁了?

 怎么可能?如果今年真的是西元二〇一三年,这中间平白无故丢失的近十年光去哪儿了?

 这绝对是,场梦吧?何雅说服自己,待她醒来,一切都会回复正常。

 她没有一个自称与她结婚八年多的丈夫“莫韶华”也没有一个正读幼稚园的女儿“棠棠”她的老同学兼好友章百涵也仍是那副青春正盛的模样,她当然更不可能去什么烘焙教室,被什么掉落的天花板砸到头…

 她就是那个即将要升大三的何雅、语言学快迟到的何雅,她怎么可能会是谁的子?又会是谁的母亲?

 “我为什么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头好痛…”何雅头疼裂、四肢瘫软,昏沉的意识又将开始涣散之前,耳边听见的依旧是,片嘈杂纷

 “玛弥、玛弥?”

 “小雅?”

 “医生来了!”

 啪!就像舞台上的投灯同时熄灭一般,何雅眼前太过炫目的光亮尽数消失,耳边吵嚷又瞬间归于寂静,万千意绪跌落无边黑暗。

 太好了,希望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何雅再度昏前,最后一丝游离的意志,如是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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