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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简直是太恶劣了,李若琦与叶家祺两人越听越愤慨,可又不能打草惊蛇,仅能屛息以待。

 “你刚刚问起李若琦和叶副理,就是为了这个?”徐翎至今仍无法置信。

 “叶家祺难相处众所皆知,而李若琦在你背后搬弄的那些,总部里谁不知道?事成了,我俩飞黄腾达大赚一笔,事败了,也可顺便拔除异己,小翎,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侯晏新努力说服徐翎。

 徐翎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筷子,连最后一点食欲也没了。

 “叶副理很有原则,但并不难相处,至于若琦,她虽然对我有些意见,可却也没当面为难过我,再说,学长,当主管没有一点容得下人在背后说些小话的雅量,还算得上什么主管?我没维护下属就算了,怎还可以利用他们卸责?”

 徐翎觉得侯晏新的提议荒谬绝伦,一向飞扬的快乐神情冷肃无比,说得义正词严。

 从没想过,平时一副傻大姊模样的徐翎竟会如此维护他们,口吻中的女王气场浑然天成,格局开阔,气度非凡。

 李若琦咽了咽口水,念及她对徐翎的诸多臆测与不满,不感到有些愧疚。

 而叶家祺虽然很高兴徐翎的出言维护,但更担心她此时惹恼了侯晏新,未来前途堪虑。

 “得了吧小翎,你吃这么多苦,应该也是为了让伯母过更好的日子吧?难道你要让伯母捡一辈子垃圾吗?拿了这些钱,你们可以过更好的日子,何乐而不为?”侯晏新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就是因为我妈已经够辛苦了,所以我才更不能辜负她,她卑躬屈膝地把我养大,可不是为了把我养成一个贪心悖德、私公款的人。”徐翎说得十分认真。

 贪心悖德?私公款?听闻徐翎的指控,侯晏新笑得更轻蔑了。

 “小翎,你早就辜负伯母了,你连大学都没读完,拿那三学历,恐怕如今都还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业务,若非我有心提携,以为我们能够里应外合,合作无间,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进入奥福的管理阶层?”侯晏新被她说得有些难堪,索一语道破。

 “提携?你之前说那是因为我很努力。”一向脚踏实地的徐翎大受打击。

 “小翎,你太天真了,社会是现实的,职场包是。你认清事实吧,你只是个拾荒女人的小孩,飞上枝头做凤凰本是妄想,不与上司合作,恐怕会瞬间打回原形。”侯晏新扬阵看她,眸中含笑,句句讽刺。

 拾荒女人的小孩?徐翎真是不敢相信她耳朵听见的,原来最亲近的人才是最瞧不起她的人,侯晏新就连她的母亲一并看轻了。

 徐翎备感屈辱,委屈至极,只能大口气,努力对自己心战喊话——

 深呼吸!冷静!徐翎,你是时代新女,‮立独‬自主、聪慧干练,在职场打滚多年,什么大风大没见过?

 不过是回扣嘛!不过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深深信任的上司兼邻家大哥嘛!

 这有什么?这只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都已经三十岁了,绝对会处理得很好的。

 好,就是这样,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一切。

 啪!徐翎一举拍桌而起,全然不留情面——

 “打回原形就打回原形,总之我不会跟你合作,随便你要开除我、抹黑我或是想办法让我在公司里活不下去都可以,我宁愿陪我妈拾一辈子荒,也不要陪你披着人皮当畜牲!”徐翎气极了,气到就算对自己心战喊话一百次都无法令心情平静。

 “学长,你看错我妈,看错我的下属,也看错我!这是我最后,次叫你学长,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

 徐翎顾不得饭没吃完,更不想理会侯晏新的反应,拿了随身包包便冲出包厢。

 隔壁包厢的李若琦与叶家祺同等惊愕,瞠目结舌,最后还是叶家祺率先反应过来,胡乱给李若埼几张千元大钞支付餐费,尾随徐翎后头离开。

 好好一顿饭局怎会发展成这样?李若琦怔忡地呆坐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跟踪归跟踪、‮听窃‬归‮听窃‬,可却从没想过会听见如此大的秘密。

 女侍者在侯晏新离开餐厅,收拾完该间包厢之后,推开李若琦的包厢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还给李若琦某样物事。

 李若琦垂眸盯着那项物品,神情若有所思…

 叶家祺一直跟在徐翎身后。

 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想出声唤她,却又唯恐被她发现,明知她心绪烦躁,却寻不到适合理由出现。

 徐翎已经大受打击,若在此时让她知道李若琦‮听窃‬她电话,甚至他也随着李若琦一同起舞,在隔壁包厢偷听她与侯晏新的对话,她会作何感想?

 若是徐翎问起,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前头走着的徐翎心烦意,茫然不知目的地,跟在后头走着的叶家祺心中也同样不好受,步履沉重。

 走了好半晌,垂头丧气的徐翎突地将头上的发带扯掉,抓了头发,下高跟鞋,将高跟鞋提在手里,赤足前行。

 她在搞什么?姑且不论地上脏不脏,这样直接luo足踏地,万一地上有碎玻璃怎么办?

 徐翎迳自前行,全然不顾他人有意无意朝她luo足打量的目光,拎着鞋子持续向前走。

 她走进便利商店买东西,出来,又拐了个弯,进入一个小鲍园,就这么光着脚走过健康步道,再踏过草地,低头看看脚上的泥土,再扬首望望夜空。

 她坐上公园的长椅,打开刚买的易开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口,方才僵凝无比的神色瞬间放松不少。

 啊!还是冰啤酒最好喝了!

 徐翎舒了口畅快的长气,忽感身后有道视线,回眸,叶家祺就立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

 “欸?”徐翎眼,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叶副理,你怎么在这里?”

 “我…”叶家祺睐她,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仍没寻得一句适合的说词。

 徐翎思索了一阵,猜测。“我知道了,你担心我车停在KTV那儿,搭车上山不‮全安‬?”风纪股长的思路约莫是这样吧?

 “你就是喜欢瞎心,我跟学长一道吃饭,他——”他会把我‮全安‬送到家。

 这几个字都还没本能反地说完,念及方才发生的种种,徐翎脸色一沈,什么都不想说了。

 叶家祺盯着她瞬间黯淡的神色,一时之间感到有些心疼。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这样陪在她身旁。

 “可以坐吗?”叶家祺指了指她身旁的空位。

 “当然可以。”徐翎将她的东西挪过来一点。

 “你要喝吗?”叶家祺甫坐下的瞬间,徐翎从袋里拿出一瓶冰啤酒问他。

 “不了,我开车。”叶家祺‮头摇‬,视线扫过她手中已经喝一半的啤酒,再望向她的脚。

 死定了,他又要开始碎碎念了!

 察觉他视线的徐翎突有大难临头感,绷紧神经正等着叶家祺说教,未料足足等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说话。

 “欸?叶副理,你今天很反常喔,我喝酒不念我,我光脚丫也不念我,风纪股长,你转了?”徐翎喝了口啤酒,笑道。

 “偶尔放松,下无妨。”叶家祺淡淡地回。

 “吓!”叶家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徐翎真是太惊愕了!

 “你不是叶副理吧?”徐翎伸手掐他的脸。

 “别胡闹!”叶家祺一秒拍开她的手。

 “对嘛,这才是你。”看着叶家祺冷冰冰平板的脸,徐翎笑了,可笑到一半,又觉得她笑归笑,还是无法发自内心高兴起来。

 好烦…

 徐翎昂首灌了一大口啤酒,抬眸望天,背靠在椅子上,头颅挂在椅背上,将一双长腿伸直,彻彻底底地坐没坐相。

 “你知道吗?我讨厌死穿高跟鞋了,试穿时明明两只都合脚,真穿出门,却双双都咬脚,大家都以为我虚荣爱美爱买鞋,其实是因为我的脚不争气,怎么穿都会痛,所以只好平均分散,每双轮换着穿。”像

 在抒发什么隐藏多年的天大秘密,徐翎一气呵成地说出口,说完后,口郁不已的感受顿觉轻松不少。

 莫怪她车上摆了那么多双高跟鞋,叶家祺望着她,没有出言回应,却又开始对她感到内疚。

 当初,看见她车上摆了那么多双鞋,他确实也曾以为,她只是个爱美爱买鞋的家伙,先入为主的观念着实害人不浅。

 “现在想想,我干么打肿脸充胖子?我本来就只是个山上长大的小孩,早就习惯了光脚丫到处跑,猴子就是猴子,学人家穿什么高跟鞋,还是乖乖滚回山上吃香蕉吧。”徐翎将手中啤酒一飮而尽,探手又拿了一瓶。

 “…”把自怨自艾说得这么幽默,这无疑是种天赋,但听懂她话中之意的叶家祺对她心疼不已,完全笑不出来。

 “徐翎,别喝这么多。”叶家祺挡住她正要拉开拉环的手。

 徐翎偏首,本还想调侃叶家祺几句,说他风纪股长性格才憋了几分钟,终于忍受不住大爆发,未料投向他的眸光与他,毫无预警落在他薄薄的镜片、长长的睫、深深的瞳,最后却坠进他担忧的眸。

 他阵中思绪万千,藏了些她看不清的什么,很璀璨的什么,令她喉咙干涩,竟不能言;今晚受到的闷气、轻视、委屈、不甘,种种难以言明的感受突地冲拥而上,令她对他感到好抱歉好抱歉。

 “对不起,我以为我是靠自己能力升上来的,原来我不是。”

 徐翎短短一句话,像告解,飘在夜风里,转瞬间便消失无踪。

 叶家祺默然盯住她,却觉这是他自识得她以来,听她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落在心上,犹如千斤,教人郁闷不已。

 她阵底总是亮灿灿的星光尽数消失,边扬起的弧度每一抹都是万分勉强。

 她勇敢刚毅,自尊却被狠狠摧折;她那么努力维护他与李若琦,信心却逐渐被消磨殆尽。

 他想让她打起精神,偏偏有口难言;想让她笑,却又不知该如何逗她开心。

 她明明没哭,他却已深深感到对哄女人这事的无能为力。慢着、等等,他好像知道什么东西能令她开心…

 “徐翎,你想看『兔兔兔』吗?”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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