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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狼宗与南贞军一役后,往常到了冬日都冷清清的城主府中,近来总是人声鼎沸热闹不已,许多城民排队来到城主府前,为的就是希望能见上宗主夫人一面。

 无论是战前的准备,还是和战后的一连串处置,斐净取代了以往负责这些事的湛朗,手握大权的她,在战后三,即打开狼城接由原小学皇帝应她要求急派而来的一支太医队伍,专门帮狼宗那些以往受了伤后都随意处置伤口,还一脸不在乎的汉子疗伤。

 打理完受伤的伤员,斐净本着物尽其用的信条,将一班太医留在城主府中,开始安排他们为城中的百姓们看病,于是那些天,城主府内外皆是携家带眷来看病的城民。

 原本就是草原上牧民的狼城城民们,往常病了,就是随便找些草药吃吃,一旦病重,就只能生死由天。可在夫人来了之后,他们这些一辈子从来不曾看过大夫的人,头一回所看的大夫,就是原国皇宫中专门替皇帝治病的太医,这让他们顿时兴起了一股和他们当年在遇上宗主时,一模一样的感激之情。

 于是在太医们打道回府后,斐净就成为了城民们参观的对象,天天来到城主府的大门处,脸蛋红红地坐在花雕替她搬来的大椅上,接兄一个个前来感谢她的城民。

 眼看外头的雪势愈下愈大,而坐在椅上接见城民的斐净‮子身‬也抖得厉害,湛朗取来新制的大氅将她裹好,再转身告诉前来的百姓们。

 “你们都消停消停,明起都别再来了。”

 众人难掩脸上的失望,“为何?”

 “夫人天生就怕冷,没见她都冻得发抖了吗?”湛朗弯身将她抱起,斐净的两手立即紧紧攀住他的颈项,“你们的心意夫人收到了,天寒,都回去歇着吧。”

 “是…”

 湛朗转身再向另一人代,“木木西,城中的事务就由你暂管,我陪夫人歇个几。”

 “没问题。”眼下也没什么大事,而诸国在这一役后,恐怕好一阵子都不敢再对他们狼宗动什么心思。

 一路被湛朗抱回府内,斐净边打着呵欠边靠在他的肩头宣布。

 “我这几都要住在浴池里。”连吹了数的寒风,她承认她被北方的天候打败了。

 “住在浴池里?”弃他改就热水,真有冷成这样吗?

 “嗯。”

 “想住浴池就住浴池吧。”反正那个小皇帝就像在补嫁妆一样,知道她怕冷不耐冻后,成车不要钱的煤就是拚命往狼宗送。

 她决定要拖他一道下水,“你也要陪我一起。”他虽不说,但她看得出他也累坏了。

 湛朗止住脚下的步伐,带着坏坏的笑意问。

 “夫人不怕我动歪心思?”妖界可从没出产过什么君子,更加不存在什么柳下惠的无聊美德。

 “动吧。”斐净不但不在意,反而怀疑地睨向他,“不动我的歪心思你要动谁的?美人的吗?”

 他赶紧以正清白,“有夫人足矣,我哪会看上什么猴子?”

 “口说无凭,跟我去澡堂实践一下夫业务再说。”她拉拉他的襟口,指挥着他朝澡堂的方向前进。

 “是!”

 专用澡堂内,遍铺具有保温作用的青玉砖,蒸腾热的水气四下弥漫。

 与湛朗好好实践过一回夫业务后,斐净任由乌黑的长发漂在水面上,靠在浴池的一头,看着占据了浴池另一头的湛朗,此时他表情舒适放松,嘴角还因心情甚好一直保持着上扬。

 “湛朗,你说我到底爱不爱你?”

 原闭目歇息的湛朗张开眼,“夫人怎会突然问我这问题?”

 她状似有些困扰,“因我发觉我似乎一刻都离不了你。”就连只是分据浴池两头,她都忍不住要嫌弃当时她没事把浴池做得那么大要做什么。

 “那是因为夫人怕冷。”湛朗移动‮子身‬来到她的面前,池面泛起了一阵阵的水波。

 “可我总觉得好像还有别的。”只是怕冷,她也不至于会变得那么黏人,再加上,南贞军来犯那时…

 “别的?”

 斐净专注地凝视着他,南贞军来犯那时,当她知道了他被相级高手包围了后,前所未有的怒意占据了她,以往的她从不认为自己嗜杀,最多只是以战止战而已,可那一刻,她从没那么想杀光那些相级高手,在人头攒动的战场上,一刻不见他的身影,她就觉得心慌不已…

 “我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只是爱了。”她状似自说自话,然后又自行下了结论,“虽然纳兰先生没教过我夫之间的情爱,可我总觉得,它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夫人一向都很聪明。”湛朗揽过她,大掌滑上她背后细致的肌肤,“要我来说,爱是一种感觉而已,它不必验明正身,也不需成挂在嘴边,只要我俩都能感觉得到就成了。”

 “是吗?”

 “当然有时也可以‮体身‬力行去证明一下它的存在--”他俯‮身下‬子,正笑着想再与她演练一回夫业务,‮子身‬却猛地一僵。

 斐净也察觉到他的气息不对,“湛朗?”

 体内沈积在丹田中的内力,此刻正不安分地窜动,湛朗起初不明白那些内力怎会变得如此暴动,但在丹田深处莫名涌出了更多的内力时,他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斐净在他还泡在水中调整着气息时,已经出了浴池换上衣裳,在他一把气息控制住后,即赶紧拉他出来,一穿好衣裳便快步拖他回房里。

 回到房中的湛朗便坐在上打坐,几刻钟过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你怎么了?”等待一边的斐净,见他睁眼便马上凑上前。

 他徐徐吐了口大气,“没事…”

 她并不相信他口中的这个没事,拉过他的手腕替他诊起脉,不久即蹙紧眉心。

 “你的脉象很怪。”得就像在他体内有团风暴似的。

 湛朗不得不说出他的推论,“很可能是…要提前晋阶了。”

 晋阶?

 他如今已是相级中阶,要是再晋的话…

 斐净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相级高阶?”

 “嗯。”

 她登时回想起,她家二哥斐枭当年为了晋阶,可说是在历经了九死一生后这才勉强突破境界,而那时,她头一回在素来稳重的纳兰先生面上看到了慌张失措,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惊恐,后来她才知,斐枭差点就一脚踏进了黄泉里。

 “别担心,只要晋阶成功,后我就更有能力保护你了。”看出她的惧怕,湛朗小声地安慰她。

 斐净一把推开他霍然站起,“你肯定你能活着出关?”

 为什么自古以来相级中阶虽是不多见,但并不乏武者练上这一阶层,可却几乎找不到相级高阶的存在?而将级,则是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那是因为,一旦踏入相级中阶之后,要想再往上晋上一阶,难度与登天无异,一旦想晋级就得赌上性命。偏偏十有八九的高手们即使赌上了性命,也大都死于晋阶,到目前为止,唯一能够成功晋阶还活着的,就只有她家二哥斐枭一人而已。

 想当年她的父亲斐冽为晋相级高阶,不惜用上魂纸许愿来助己一臂之力,结果却仍是晋阶失败,并在走火入魔后成了个六亲不认的杀人疯子。

 这要她怎么相信他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出关?怎么相信?

 “夫人…”他才想好好开导她一下,却被她急切的声音打断。

 “你能不能不晋阶?”

 他一怔,“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水满则溢,更何况是已经有了晋阶的迹象?他可不想再重演一回爆体而亡的旧事。

 “那就不要武者之力,废了它吧。”斐净咬牙做出决定,“反正你是妖又不是人,你有妖力不是吗?何必非要像人间的武者一样晋阶?你就别去冒那个险了好不好?”

 “夫人,你冷静点…”湛朗瞧她的神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才伸出手,却被她激动地挥开。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会死的!”

 湛朗不是没有考虑过要废了一身的武力,但自从他练上了相级中阶后,他发现与他的妖力相比,武者之力更适合他也更适合这座世界。当年他的妖力在渡劫失败后,几乎散得一干二净,还是修炼了好些年才能恢复四成,但他也不敢再修炼下去,因在有过渡劫失败的经验后,他可不敢再次轻易挑战渡劫。

 斐净不知他在想什么,她抖索着,声音泛满了哀求。

 “别晋阶吧,就当是为了我…”他好不容易才以魂役的‮份身‬来到她的身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那该死的晋阶再次离开她?

 “夫人忘了?在我身后还有一支狼宗,在诸国环伺的情况下,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从不曾看她任过,也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湛朗不心疼地抱紧她,“我向你保证,我有把握能成功晋阶的,你真的不必担心。”

 然而他的保证,却不足以让斐净放下那颗为他悬着的心。

 自那一晚后,城主府中的人们发现,他们怕冷又爱睡觉的夫人,居然不再爱睡觉了?

 她就是一整都紧张地跟着宗主,小似的追在宗主身后到处跑,宗主上哪她就上哪,再也不因天冷而畏寒地回去房里窝被窝,哪怕宗主要胃着外头的大风大雪去巡视边界,她也都照样跟上。

 湛朗叹息连天地抚着额,真不知该拿身后的跟虫怎么办。

 “夫人…”难道她要保持这状态直到他闭关晋阶为止?

 “不能跟?”斐净咬着,那模样就像是他狠心要抛弃她。

 “…跟吧。”

 近来湛朗忙碌不堪,忙着为后报复西苑与南贞两国作打算,更忙着安排好城内诸事,因他不知这回他闭关晋阶得花上多久时间,不安排好事情再交给斐净,他不放心。

 夜里他将一直都患得患失的斐净抱进怀中,强迫近来精神好得太过异常的她睡觉。

 “睡吧,我不会不说一声就去闭关的。”

 她很坚持,“我不困。”

 “别骗我,你都好几睡过了。”就算强迫她睡了,夜里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从上跳起来,要他觉得她没在装睡都难。

 或许湛朗还能由着她闹,但跟在她后头的花雕则是再也受不了了。

 “‮姐小‬,你节制点!”

 斐净抿着嘴,不说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花雕教训。

 “别忘了姑爷是妖不是人,他都说他有把握了,你还穷担心个什么劲?少在那边自己吓自己了!”瞧瞧她,都把自己吓成什么样了?姑爷是要在武艺上更上一层楼,而不是去送死,有她这样担心的吗?

 “万一他死了怎么办?”她冷不防地问。

 “不会的,姑爷他--”

 斐净的眼中带着水光,“谁能保证他不会丢下我?你能吗?他能吗?还是谁能?”

 “‮姐小‬…”见她这模样,花雕除了叹息外,什么也都说不出口了。

 当湛朗将一切安排妥当,闭关的时间也被他拖到了刻不容缓的一刻,他抱着红着眼睛的斐净在她的耳边道。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斐净没有说话,只是两手环住他的颈项,埋首在他怀中不肯抬起头来。

 湛朗柔柔向她保证,“别忘了我是你的魂役,谁人你都可以不信就是一定要信我,我绝不会让我的魂主失望。”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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