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那样天空才有意义
无情的群山填满了天空,在黎明时活了过来,然后看起来静止不动,世世代代以来,太阳看着它们。
真有趣啊,它会使它们再一次苍翠葱茏,而房屋和瓜果会分割这片绿色。
在黎明时,每种植物都是一种神奇的生命,云彩会有了意义。
经过那些山坡,在天空中翻腾到前面。好比城市的建筑物,有意义吗?它们都光秃秃的。
一个乡下巴到那里,会感到荒凉得像天空的空虚。太荒谬了,好像城里人会在屋顶上散步似的。城市就像是一块不
之地,房屋密集在一起,它们降下了雨水,然后在阳光下晒干,但草坪里不会增多一片叶子。
把房屋和石头都覆上绿化,那样天空才有意义,你就需要把黑色的
深扎进黑暗之中。
在黎明时,光线会
涌上大地,那么有力。万物的血
会更为活跃,体身也是,使得静脉都那么黑暗,它们看起来是黑色的。
那时候,那些乡下巴走过的路才有意义。
——切萨雷-帕韦泽(cesare-pvaese)
※※
“我永远都不会发疯。”
大银幕中,芮躺在
陋的卧室的小木
上喃喃说,这没来由般的一句话道尽了她此时的心情。
褐熊剧院里的静谧让观众们清楚地坠入深渊,书迷开始看到viy的意念已然浮现,这不是那种只有一个主题的电影,它由多方面
织在一起,通过具有说服力地描绘出一个地区和一群人,女权、成长、抗争命运等都已经在其中。
看着芮的破灭,那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把她的坚强不屈变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那么让人沮丧…
感同身受的不只是为女权奋争的女
,而是所有为了心中的希望奋争的人们。
向命运怒吼,被命运打烂,然后呢,又该何去何从?
影像冷酷地转了场,离开黑夜和破屋不是让观众们
上一口气,却是踩踏每一
攀在悬崖边的手指头。——白天的简破学校外,桑尼和哈罗德神情冷峻的走在水泥路上,过肩镜头只见他们是跟踪着前方的两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棉花米尔顿!鲶鱼米尔顿!”两个男孩突然齐声地大喊,声音满溢着愤怒。那两个男孩刚刚转过身来,兄弟俩已经抡着拳头冲了上去,在影片中第一次大骂脏话:“你们这婊-子养的!”、“
-你们马!”
那两个男孩当即也抡起拳头吼骂着冲去,没有半点意外或惧怕,“去你们马的杂种多利!”
远景镜头拍下四个男孩打成了一团,哈罗德一个照面就被打倒地上,桑尼拼命挥拳地挡在前,两个米尔顿凶猛的一起殴他。哈罗德爬起身疯了般扑去,叫声如同是撕心裂肺的声响。
就在学校这个走向未来的地方,芮苦苦带领离歧途远一点是一点的两个弟弟,主动地打架了。
这也许是第一次,也许不是,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桑尼和哈罗德都已经变了。
影厅的气氛越发沉重,但镜头一如既往,并不把这事当回事,没有
待这场斗殴谁胜谁负、怎么收场,一转场只见那瓶已经空了的橘红塑料瓶被一只淤青未消的手从
头柜拿过,扔进了一个装满杂物的藤垃圾篓。显然过去多天了。
全景镜头,在多利家前的空旷山地,芮抱着那个垃圾篓从门廊方向走来,近景处地上摆有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铁桶,桶边还放有两只垃圾篓。
她的造型不同了,身穿褐绿色外套和褪
牛仔
,依然的黑色战斗靴,连衣裙不知所踪。近景拍去,她头发披散,之前不成人形的脸容好了些,右眼和脸颊没那么肿,鼻子、嘴巴等的伤口结了痂,但还是鼻青脸肿。
她的眼神似乎更为硬朗,又似乎更为麻木。
砰砰几声,芮把满篓的废物倒进了大铁桶里面。几个镜头间,她拿起挂在桶边的一条又旧又小的鹅黄
儿童连衣裙,用打火机点燃,把燃烧的裙子扔进铁桶内,顿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黑烟。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旧裙和其它东西在化为灰烬。
“甜豆。”盖尔的画外音响起。芮转身看去,斜侧镜头见是盖尔从屋边走来,她身着颜色更深沉的褐绿外套和牛仔
,泛红的褐发直直披在脑后,和登场时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盖尔的神色平淡,语气也是:“你差不多好了,我要回去了。”
“回去?”芮微皱起了眉头。
单人中近景分开着她们,仿佛身在不同的时空。盖尔又说:“回那辆房车去。”
“为什么?”芮着急而无奈,那模样像在说弗洛伊德还是个混账,为什么要回去忍受他,忍受那种生活…
盖尔顿着不作声有半晌,望向了远处,避开芮的目光。她双手
衣袋的动作、飘忽不定的眼神,让银幕外每个人都看到她的迷茫,悲哀,伤逝。这时盖尔才说道:“你自己的麻烦都够多的了,我不该还留在这,而且…”
她无声无息的似轻叹,声音越发沙沉:“我有个宝宝,不能这样养大他,不能。我和奈德得回家去了。”
“家?”芮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的样子,“你真的爱他吗?弗洛伊德?”
“我不知道。”盖尔脸上表
出了些痛苦,像在让芮别说了,芮,别说这些混帐了,就让她麻木点,拉扯着过下去。她有点语颤:“但我爱奈德,我非常非常爱奈德!你明白吗?他不能没有父亲。在这里不能。”
芮没说话地望开。
观众们也陷入沉默,感触各异。
艾丽西卡想起了惟的一番话,该指责盖尔吗?没出息的弱女人?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能怎么样女权?
谁不想像女权明星们那样滔滔不绝什么生新女
的力量,当个看上去完美无疵的公众偶像,可你能吗?那是城里人的游戏,你他马的连城里人都不是。她们的女权是一种奢侈品,正如她们的名牌包。
盖尔为了孩子怎样都愿意,她的忍耐难道就不是力量?
也许有其它更好的方式,应该有,但盖尔不懂,她只是个乡下的傻-
姑娘,以她的世界观,她只知道奈德不能没有父亲。
在这个故事里,友方阵营中无论女男,人物们都面对着同一种抉择:一边是亲人的事,责任;一边是自己的事,自我。
杰苏普死于他的责任,康妮逃避她的责任发了疯,芮担责于母亲和俩弟弟,盖尔和弗洛伊德担责于奈德,眼泪叔叔担责于芮一家,两个男孩担责于芮。除了弗洛伊德选了自我,其他人都选了责任。
如果盖尔选了自我,把奈德扔下那辆房车,她自己一个人离开这里远走高飞,那她就是女权了吗?
所谓女权不应该是女人成为男人,女
当然要活出尊严和自我,但女
也要尽到生理和伦理赋予的责任,以女
的方式。
不只是做到和男人一样的事情的女人才是女权,做到女人才能和本该做到的事情的女人,本来就不比任何人差,值得最大的尊重。极端女权带给社会一种错觉,似乎女权就等于传统女
的完全对立面,甚至包括结婚、怀孕、哺
、爱男人和孩子。
似乎那是要羞
的,似乎像爱普瑞那样当个玩
男人、罔顾宝宝的女混蛋才是女权,才是活得高尚、强大、经典。
就连女
本要做好的那一部分也不做了,要和男
争抢本是男
要做好的事情来做,指责还在做女人事的女人,以此证明她们了不起。在这故事当中,象征的就是芮想去参军。背叛自己的天
,只会造成另一种痛苦和空虚,使这狗
社会更加混乱。
女男各有不同的天
,每个人各有不同的自我,而保护家人是相同的责任,这出于爱。
弗洛伊德会选择不负责任,盖尔不会。女
通常都不会,她们可以为了孩子、弟妹、家人而牺牲自己的一切,也痛苦,但扛在肩上,每天能
口气就不会发疯,所以上安天排由她们来生育。
生育抚养后代早已证明了女
的本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母亲们、姐姐们,就算家里没有一个男人了,她们总能把孩子养大,尽力去养好,她们百折不挠。从古至今,不是现代女权运动兴起后女
才有力量,而是女
一直都有力量。
这也许是世间最大的女权力量,与生俱来,无需觉醒。
它出现在每个人的母亲心中。
女权并不是一种奢侈品。
女权是一种天
。
盖尔用她的力量做出了她的选择,还有别的方式吗?无论如何,她是个可悲而不可恨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大银幕中,芮望向了浓烟滚滚的铁桶,不确定的低声说:“以后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样。”
“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盖尔抬手轻擦掉泪光,那只结婚戒指是那么碍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芮,你想过没有?”
双人镜头,近景的芮顿时越发有些焦虑和沮丧,“我打算去参军,离开这里。”右后边中近景的盖尔怔了怔,“那么?”芮低落地说道:“金头发米尔顿说他和松娅想把桑尼接过去,替我养大他…但他们会把桑尼变成我不希望的模样。”
“他们要儿子就是为了这个。”盖尔也低头望了下脚尖,她又怎么能让奈德变成那样?抬头问道:“那哈罗德呢?姨妈呢?”
“哈罗德他看不上,妈妈也是。”芮边说,边拿起脚边另一只垃圾篓,把满篓的废物又倒进铁桶里,啪嗞的燃烧声混着她的话声:“我准备把妈妈抱到疯人院,放她在门口,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然后求眼泪和维多利亚收留哈罗德。”
再然后哈罗德会成长为眼泪,造冰,卖冰,
冰,必定无疑。
盖尔木然地微微头摇,什么办法都没有,说道:“我希望事情不至于这样,太糟糕了…”
“你觉得弗洛伊德和他老子愿不愿意买我家的木头?”芮回身看向盖尔,也是茫然:“非要卖掉的话,我宁愿卖给你们。”
盖尔出神般的说:“我问问,我问问…”
银幕外一片心碎声,观众席的一张张脸庞也很怔。
这条路仿佛走到了尽头,芮输了,盖尔也输了,她们都已从悬崖掉下,都已经向现实下跪。她们所坚守和反抗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就像死海里溅起的一点点小
花,最终什么风
都掀不起来。
又像铁桶里燃烧的废物,热气直冲天空,灰烬四处飘散,臭味弥漫了一阵,再消失在风中。
芮不是不想保护家人,她感到无能为力,只得接受这里的那一套,由男人决定事情,要追求自我则要变为男人。
要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书迷们又有别的感慨,如果说ss和tlb是个逐渐治愈的过程,从绝望中生出新的希望;w’sb就是一个逐渐毁灭的过程,所有希望都被证实为伪装的厄运,一个接着一个地暴
獠牙后,只剩下无法挣脱的绝望。
你以为到底了,生活却把你踩进更深的地狱。
大银幕中,这个场景止于芮和盖尔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飘升着浓烟的铁桶。
转场后是夜晚了,破屋的客厅,见不到盖尔子母了,康妮坐在火炉边的摇椅上,芮靠坐在对面沙发上翻看一本残旧蒙尘的相册,两个男孩各坐在她左右一起看,他们脸上都贴有止血贴。
入镜头,只见相册里是一张张有些受
融坏的旧照片,都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面貌都模糊了,像是年青时的杰苏普和康妮。康妮无不是穿着裙子,红裙子、蓝裙子、绿裙子,这时翻动相册的手停着,左侧的一张大照片里,山顶上杰苏普抱起康妮在打转,灰蓝连衣裙的裙摆飘得高高的。
“这真是妈妈?”桑尼小声,望了望对面的母亲。镜头拍去,康妮依然像一棵老枯树。
“嗯,这些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都是爸爸。”芮说着又翻过相册一页,左侧照片是两人坐在屋内餐桌边,桌上满是饮空的啤酒瓶和拧灭的烟头,还有一叠显眼的钞票,他们模糊的面容肯定笑得高兴。而右侧照片是个穿裙的小女孩奔在火炉边。
这虽然不是什么优良家庭,但也确切的曾经有过幸福。
哈罗德疑问道:“那是他?爸爸以前头发是那样的?”
“是啊,这些都是他…”芮停住了话,“他第一次进去前的照片。后来他的头发才掉的。你不记得了。”
观众们看得明白,以前有过一段日子,芮的小时候,大概是她家不养猪之后,杰苏普这几家也投身当地的家族犯罪,因而发了点小财。那时候的多利家应该是
声笑语的,夫
两人满心以为要发达了,芮不懂,但她活在幸福中,像山里的小公主。
不久,杰苏普就被抓了,坐了牢。康妮和金头发米尔顿的偷情显然是那段时间的事。一切都变了。
芮再翻过一页,左侧是张杰苏普的单人照,在火车站台边,一个背着行囊的男人,他身后是人来人往的火车车厢,看不出他是离家还是归家。桑尼说了声:“他那时候真年轻。”芮说道:“这张的他也就…二十来岁吧,好像是。”
她似乎没了兴劲,很快地翻了几下就合上了相册,轻轻的话声透着疲惫:“该睡觉了。”
男孩儿都哦了声,芮拿着相册站起身,俯视他们地说:“我再说一遍,不许再滋事打架了,现在不许。”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行?”桑尼问,哈罗德也皱眉,他们都有点不服气,像狼虎被要求不准吃
。
“到时候了,我会告诉你们的…”芮拖拉着索然的声音,走向对面的母亲。
也许这个时候很快就会到来。
景
空镜头出现银幕,漆黑的夜空看不到星月,寒风卷起山坡上的木屑和火灰,挂在多利家屋侧树梢上的一个烂轮胎在摇摆不定。观众们满目孤凄压抑的暗黑,什么都在死去。
“醒醒,丫头,醒过来。”眼泪的画外音把镜头带到芮的小卧室,她惊醒过来的看着
右边的眼泪叔叔,他手上拿着两杆霰-弹
,左手那杆抛向
就砸在芮身上,整个人沉沉的:“不他马傻等了,咱们就到他们的地方捅他们一下子,看看能怎么样。”
芮坐起,抱着那杆霰-弹
,眼泪转身走向房间外。
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剧院,影像的节奏迅猛,转眼就到了一家路边小酒吧外面,芮坐在墨绿皮卡的副驾上望着车窗外,反拍的侧面远景只见在景深处,眼泪叔叔正走向那间挂着个啤酒霓虹灯招牌的酒吧。
跟随眼泪叔叔的全景拍得更清楚了,这是在一处乡镇的路口,路面铺有陈旧的水泥,酒吧周围只有几间关门的低矮平房,外边停车场上停着六七辆汽车。
当眼泪走进酒吧,吵杂的背景音变得清晰,隆隆隆的舞曲乐十分烦暴,运动镜头跟在眼泪身后快步走去,有几个衣着暴
的女人在小舞台跳舞,醉醺醺的男人们一阵阵的叫嚷笑喊。
“狗子罗尼。”眼泪走向吧台的一伙男人,他们都纷纷望来,没了动静。中间有一个矮肥的男人站起身,他说道:“伙计,你来这里做什么?”眼泪的脸庞僵冷中
着凶
,“
-你马的还在装傻。”
被骂的狗子罗尼顿时腾起怒火,冲眼泪道:“我没见过你兄弟!他也许死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左右的男人纷纷起身,而酒吧的热闹依然,酒保拿着酒水走过,舞女们继续跳舞,众人都见惯了这种场面。
“是吗?”眼泪一点不怵,上前了几步,“你个傻-
,我已经他马的连
好几天冰了,你要惹我是吗?”
“听着,眼泪。”狗子罗尼像在强忍着不出手,“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你想搞事,会被暴揍一顿的人是你。就像霍-克弗尔的姑娘把那可怜孩子打的那样。”
眼泪的眼神变了,他缓缓的
了个笑容,疯狂的,克制的,右眼角那三滴眼泪纹身在跳动,令人不寒而栗。他毒瘾发作般鼻子嗅了嗅动,抬起擦鼻的右手在握成拳,“狗子罗尼…没人跟你说过,和我眼泪说话要用什么语气吗…”
“嘿!就是她是吧?”对面的狗子罗尼突然嘲笑模样,男人们都望向门口的方向,眼泪也是一瞥。
镜头一切,芮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张望,她的目光停在舞女们那,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候,眼泪叔叔从旁边大步走过,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去,“让你在车子上等。”芮没有说话。
观众们绷紧的神经稍松下来,砰的关车门声,被推上皮卡车的芮还没有坐稳,车外的眼泪朝车尾走去,继而从车斗拿出一把斧头,又往酒吧那边走去。副驾的芮瞧见了,她紧张的叫了声:“嘿!”
眼泪抓着斧头走到前方那一排汽车前,站定地看了几眼,就双手抡起斧头,走向其中的一辆白色三厢车,猛地一下往挡风玻璃砍去!
砰!特写镜头只见玻璃被砍出一个大
,碎裂了开去。眼泪又连连地劈动斧头,砰砰砰!
车上的芮呆住了,反拍镜头,酒吧门口有几个男人冲了出来,狗子罗尼远远的怒急大叫:“嘿!眼泪,你他马的做什么!!”
砰!眼泪又劈下一斧,让整块挡风玻璃爆成一片渣,什么都没说,慢悠悠地转身往皮卡这边走回来。后面的狗子罗尼还在怒喊不已:“你死定了!狗娘养的,我们不会就这么算的,你死定了!!”
砰嘭,眼泪把斧头扔回车斗,砰,他坐回驾驶座拉上车门,一边开动车子离去,一边对芮说:“我就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
芮脸
了一丝似笑非笑。这个影片中难得一见的黑色幽默也让许多观众笑了笑,但随即就冷下,像被凛洌的狂风吹拂,虽然降温,却刮得很痛。这就是以后桑尼和哈罗德要过的生活吗?
这股狂风越吹越猛烈,观众们看着眼泪带着芮又到了一片老林中的残破墓地,拿着手电筒找了一圈杰苏普的尸骨,没有找到。场景一转,皮卡车驶在一条空旷无车的城镇郊外主干道上,这是影片至今出现过最好最平坦的一条路。
但这时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眼泪没听见般继续开,警笛声越来越响,芮皱眉的回头望,透过后车窗可见一辆闪烁着警车灯光的车在迫近。眼泪终是一拉手刹,皮卡靠边停下,驾驶座车窗缓缓地降下。
镜头来到车尾,是那个叫巴斯金的警官。他身穿军绿色的警官大衣,头戴烟灰色的制帽,旋转闪烁的警灯和强光大灯照亮了这一片道路。巴斯金一边朝近景这边走来,一边道:“眼泪,把车熄火。”
“我可不想这么做。”眼泪的声音沉沉,手上探向左边的一杆霰-弹
。
画框左侧的芮顿时有些紧张,又伸着脖子回头望,从她的主观镜头可以见到车外巴斯金的身影继续在走来,他以命令的语气道:“熄火,下车,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不。”眼泪平静地拉开了
的保险,坐着没有动弹,“今天晚上我绝不做你叫我做的任何事。”
镜头又到外面,巴斯金透过后车窗察觉到了什么,停在距离驾驶座车窗一步的位置,右手从
间的
套缓缓地拔出了手
,神情掩不住紧张,更大声的道:“下车,哈罗德,马上下车!”
这场对峙让观众们不由屏息,无疑到了现在,每个主要人物是什么样的人都清楚了,从未真正
面的杰苏普也让人明白。可这个似乎是龙套的条子还不明确,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除了软弱无能,他好像为人还不错。
“你给谁说了线人是杰苏普了?”眼泪突然说道,旁边的芮立时怔住,观众们也心头一下猛跳。镜头一切,巴斯金呆住的站在那里,眼泪的画外音冷骂着:“哪个他马的混蛋拿
指着你的脑袋了?你他马的,谁?”
巴斯金的脸在木然,有点慌地望车内,前边的芮拿过了把霰-弹
,而从车子的后视镜,他看到眼泪抱着另一杆
,有轻微的用指甲刮动金属
柄的咔咔咔声…
镜头回到车内,眼泪也在望着车外那块后视镜,一匪一警就这么对视着。
正面中近景,巴斯金的气势在快速地消退,右手握着的手
垂了下去,发恼快哭般的话声有着大巨的无力:“我已经给了你一个他马的依法命令,那是个他马的依法命令…”
警官在片中第一次骂
口,那么的有心无力,他已经在施行法律,在尽他的职责,可是在这地儿,谁听他的呢?
谁在乎法律呢?
“去你妈的,巴斯金。”眼泪一边冷淡的骂,一边像踩了脚油门,车子重新开动起来。芮一声不吭的坐在那。
正面全景,皮卡车从巴斯金身旁驶离了去出了画框,他独自一人的站在原地,落魄的微低下头颅,模样像快要落泪。背面远景,那辆皮卡已经驶得很远,而巴斯金还一动不动。
放映厅里也一片寂静,很多书迷叹了一口气,没有意外,巴斯金也是一个复杂的人物。
也许眼泪的猜测是真相,杰苏普这次被捕后在局子被巴斯金策反当了线人,因此就算有人想弄他出去,他也不想离开监狱。但他最后还是受保出去了,开始时还没事,爱普瑞还见过他,他也和眼泪谈过这事。他可能还给警方提供了些线报,直至巴斯金被人用
指着脑袋而说了线人是谁,杀警是麻烦事,杰苏普被杀掉是微不足道。
而到了现在,巴斯金终于确定了能料想的杰苏普死亡。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巴斯金害死的杰苏普,在生死面前,他没有选择保护线人的责任,选择了自我。
他也许心怀正义,却没有到那种愿意牺牲的程度。但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顾虑?别的责任?他的家人?
子?孩子?在这种警力微薄的穷僻大山,一个人出勤到多利家,叫支援要开两小时的山路。巴斯金能怎么样?
他只是个穿着警服的普通人,不是超级英雄,这就是他可悲而难恨的地方。
银幕中这场紧张的对峙后,转场回到了多利家。又一天了,晚霞染红了天空,在屋子侧边,芮正抱着满怀的柴薪走向厨房门,两个男孩在轮胎秋千边互相练拳地挥拳、闪躲和打闹。
镜头一切,芮在厨房的灶台前忙活,她把一只松鼠尸体扔进铁锅里,嗞嗞的炸声响。下个镜头,她拿着锅铲翻转锅里的松鼠尸,这时突然有嘭嘭的叩门声和女人叫喊传来:“疯丫头,疯丫头!”
芮的脸色凝住,手上也停住了。
屋外的侧面全景,是霍-克弗尔的人,老女人、梅
和另外一个
壮女人站在门廊上,她们身着颜色各异的长大衣和牛仔
。咔嘎的门开了,三个女人的主观,芮站在门后,她双手举着一把霰-弹
,
口正对着她们。
“跟我们来,我们帮你把你的问题解决掉。”老女人全然不惧,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半点慌张。
“现在我就想一
把你打烂。”芮冷冷的说,扳机上的手指在作势按动。
“我知道你想这么做,你是个多利,但你不会。”老女人照样的岿然不动,“把
放下,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带你去找你爸爸的骨头。”芮一丝冷笑:“你以为我疯了吗?”老女人横眉的道:“那你就放聪明点,我们知道在哪儿。那些关于霍-克弗尔的风言风语,我们不想再听了。”
芮的目光微微地扫视,“我一句话都没说过你们。”
“我们知道,但其他人都在说。”老女人说。
这时候屋子里两个男孩走到了芮的身后,他们望着这三个女人的眼神十分愤怒,几乎就是直直的瞪着,像要杀掉她们。芮的语气不容分说:“回屋里去,别让我看见,走。”他们顿了几秒,才后退几步,就站在不远。
“我得带着这个。”芮把霰-弹
的
口抬起,脸上的警惕不减。
“不行,你不能带。”老女人也是半步不让,“如果你想找到他的骨头,就把
放下,跟我们走。”她说罢就先转身走了,梅
两人跟在后面。芮稍作犹豫,对两个男孩说:“我去去就回。”他们沉着脸。
紧张的气息溢出银幕弥漫在剧院,这帮女人的出现很突然,却又合情合理,眼泪到处在搞事,暴揍一个有骨气的少女也影响到霍-克弗尔在道上的名声了。她们肯定是由桑普授意,让芮找到骨头
了差,这件事就这么了结。
在观众们的注目中,影像转了场,砰的关车门声,在入夜的天色下,枯密的树林边的一片空地,一辆黑色皮卡横停在全景的画框右侧,老女人带头地走进左侧树林,她拿个着又大又沉的手电筒,另一女人则拿着一把橙黄的电锯,落在后面的梅
拉扯着芮跟上,芮头上套着麻袋,像囚犯被押去刑场一般。
这一幕让读过原著的那些观众揪起了心…
镜头剪切间,她们行走在寂静的树林中,踩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她们到了一条小溪又似一个小水塘边,四周杂草丛生,灯光和夜
勉强让人看得到景象。她们拉着芮坐上靠在岸边的一条小木舟,梅
两人划动木桨划了出去。
除了隐约有从远方传来的哀怨牛鸣,没有别的声音。
“丫头,你也许会知道这是在哪里。”老女人的画外音连系下个场景,小木舟徐缓的在水中划进,坐中间的老女人一把将右边芮头上的麻袋扯掉,“如果你知道,那就忘了吧,明白吗?”芮眯着眼睛的扫视周围,微微地点头,“他在哪里?”
“他就在这儿,绑着一个发动机沉在下面。”老女人说得平淡,手上的手电筒照向水面,冒着些水草的水面泛动波光。近景镜头,芮那依然有青紫的脸容已经面无表情,老女人的画外音说:“你伸手下去拉他上来吧,死人不会太重。”
芮张张嘴要说什么,终究是没说,侧身伸手下去,往水里捞着什么。
“直着往下,别这样往边上摸。”老女人一边说,一边从那个女人手中接过电锯,“要不你来锯吧,我来捞。”
“不,不…”芮喃喃,精神气势越发低落。
“你个疯丫头不是好胆吗?照你这样,我们待到天亮也搞不完。”老女人骂了起来,“做不来就走开,用不着你。”
芮没再说话,她俯身贴在木舟边,手臂直直的往水底伸去,整个人几乎倒进水里。水面被彻底的搅动,她忽然像抓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更呆,眼眶发了红,胳膊缓缓地往上提,就有一只发肿腐烂的男人手被拉提出了水面,出现在昏暗的银幕中。
观众们此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没待多想,电锯震动的呜呜声响彻剧院,钻进每个人的心底,把最后一丝希望锯断。
这是个非常忍残的双人中近景镜头,芮侧身往下的抓着父亲那只手,左旁的老女人脖子以上已经出画,只能看到她的双手提着那把咆哮的电锯往那只腐手锯去,它被迅速地锯断,飞溅出的点点腐
烂骨打在芮的脸上。
当切为单人近景,她肮脏的脸上满是泪水,嘴巴死抿地颤抖,不让自己失声痛哭。
很多观众看得差点呕吐,并不在于腥血,而在于那最大的恐怖力量,绝望。
银幕中,芮勉强地撑起身,把那只手交给来接的梅
,同时那剩余一截的手臂和尸体又沉入水底。
“你怎么松手了?”老女人没好气的急骂,“两只手都要!不然条子肯定他马的会说杰苏普自己砍下一只手好不用坐牢,他们懂这一套。赶紧把他再拉上来,快!”
影厅凝结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芮如同机器般又侧身俯下伸手去水里捞出父亲尸体的另一条胳膊,老女人开着咆哮的电锯凑去再锯下来,点点的腐
烂骨再一次飞溅打向芮的脸庞,那张死寂的泪脸。
从来不肯打她的父亲,保证会尽快带着大袋的现钞和整车的快乐回家的父亲,不负责任却也算尽心力的父亲…
腐手被电锯锯到一半时,影像就转了场。
观众们看不到它是怎么被完全锯下来,她们怎么离去,芮怎么回的家,怎么捡起也被锯碎的心灵的碎片。
模模糊糊,坐立不安,就像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恶梦,时时刻刻的响在耳边,
绕在心头。
不管这个锯手场景有什么象征意义,看着一位16岁少女做这事,又岂是一声叹息就能平复心中的震撼。电影放映到这里,以古典三幕式结构而言,漫长熬人的第二幕完结了,而影片也只剩下不到10分钟,同样迅疾的第三幕到来。
这个残酷故事将会是什么结局?
银幕上已是早晨,在芮送两个弟弟上学的那段破烂山路一处,一辆警车停在左边,车边的芮把一个鼓鼓
的麻袋交给巴斯金,她面无表情,巴斯金紧绷着脸,接过麻袋往袋子里看了看就卷紧袋口,盯着芮问:“你是怎么找到的?”
“昨晚有人把它扔到我家的门口。”芮漠然的说。
巴斯金顿了顿,没有多问地拉开一侧警车车门,“我看我得赶紧把它带到城里去,让法医看看是不是他的手。”
“是他的,是我爸爸的手。”芮的声音压抑着什么,神情已经
不住那股对巴斯金的仇恨和不屑。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是不是了。”巴斯金就要坐进车子里去,突然停住对芮说:“那天晚上我没开
,是因为你也在车上。他从来都没那样顶撞过我。”
“我看他肯定顶撞过。”芮说道。
“丫头,你可不要到处
说。”巴斯金的话语像平和又像懦懦。芮不屑的道:“我从来都懒得提你,条子。”巴斯金顿时憋了一股闷气般,话声渐高:“有时候我真他马的讨厌你们这些乡下巴!你知道吗?”
他的目光看起了周围,一张脸涨了个红,说得有点激动:“我们这里本可以发展旅游业,大家都能有体面的生活。但你们把路毁掉,不让旅游的人来光顾,宁愿躲在山里造冰!一群傻-
!”
芮的脸色微微变了,怔在那里,似乎条子这番话超过了她能理解的范围,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知道个
…”她怔了半晌才说。
正要坐上警车的巴斯金又一次停住,他回身对芮道:“丫头,我也姓多利。”他涨红的脸已经平静下去,语气也是:“我
子和你妈妈是小学同学,她们都是博蒙特家的人。我和你老子、你叔叔从小就干架。你说我知道吗?”
正如芮呆着的模样,观众们也被这个情理之中的讯息震住。
什么?条子也是个多利?
“你爸爸他…”巴斯金轻叹了声,看了看手中的麻袋,说着:“你知道他年轻时去过路易斯安那的油田想挣大钱?又去了德州打黑拳?最后一身伤滚回这里?杰苏普这老小子,其实他不赖的,他想改变的,只是…”
“怎么会?”芮忽然说,目光斜视向旁边的警车,“成了个条子?”
“我有个姐姐。”巴斯金的嗓音更低沉,“和你简直他马的一模一样,她让我成为的。”
芮直盯盯的望着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很早就因为艾滋病死了。”巴斯金平淡的语气却有着无底的沧桑,“她当
女供养的我。”他一边弯身坐进了警车,一边又道:“丫头,别做那个。总有别的事可以做,只要你肯做。”
砰的关车门声,警车引擎启动声随之响起,背面全景镜头,警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开走了。
正面中近景,芮仍然不能想明白的皱眉样子,走神不知去了哪里。
巴斯金这一番话带来的大巨冲击,不只是颠覆了芮的认知,也让观众们心跳猛快。很多东西都清楚了,为什么他载两个男孩,为什么他能说动杰苏普当线人…他并不是城里人,他是走了出去的乡下巴,但还牵连着这一片群山,永远。
他也许没多大的能力,但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想改变这里,杰苏普也是,他们都失败了。
银幕上转了场,观众又见景
空镜头,乌沉沉的天空像随时要下大暴雨,群鸟归山,树林摇曳,有一种萧索的美。
芮双手环
的靠着屋子门廊的木柱眺望着远方,就这么静静的,像在欣赏,又像在思考。她问盖尔的那个问题“风景好有什么意义”显然有了答案,盖尔问她的“为什么他们不把路给修好”也有了答案,这里的乡巴佬做了个选择。
哪里?影片至今没有明确故事的发生地是在哪里,没说就是密苏里州欧扎克山脉。这可以是发生在任何国家的任何贫穷地方,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家庭,那样的学校,那样的人物,那样的思维。
那样的愚昧。
有时候某个地区穷苦,当地贫瘠是一回事,而另一回事,则是当地愚昧。
这种愚蠢、冷酷、野蛮,可以使人把道路毁掉阻挡游客的光顾,宁愿造冰想快速发大财;可以使人不思劳作,整天想着怎么打劫抢东西;也可以使人把亲生骨
打残,让他们出去当童丐。
但一个人谁是谁,不是天生的、注定的,而是由成长所造就。同样是多利,可以是毒贩,也可以是察警。
为什么芮因为父亲当了线人而羞
?她现在也该明白了。因为她以这个环境养就的愚昧思维去想事情,去教育俩弟弟,并希望以此带着他们离开这个环境。她和盖尔都不懂。
而弗洛伊德似乎懂,这都是人类的心理作祟啊!因为乡下巴们都不懂规矩,所以日子就不好过了。
芮警告过两个弟弟永远不要再坐条子的车,如果不是以罪犯的份身,而是以察警的份身呢?
大银幕上,眼泪叔叔的皮卡驶来了,芮走下了门廊。镜头一切,眼泪走下车子走向芮,“警方证实是他的手,事情算完了。”芮却问道:“巴斯金也是个多利?”眼泪沉沉的答道:“他不再是了。”芮想着什么的又问:“他有过个姐姐?”眼泪不愿作答:“他和你说什么了?”芮追问:“是不是?他娶了博蒙特家的女人?”眼泪没说话地点头,从
袋取出大-麻烟和打火机来
。
这时候,两个男孩从屋侧探头探脑的走来。
眼泪瞥了他们一下,对芮道:“他们越来越大了,养着要花不少钱吧。我可以教你在这儿怎么赚钱。”
“冰不是我干的,谁碰了那东西都没好结果。”芮毫不犹豫的说,她的执着依然在。
“哦。”眼泪深
了一口烟,长长地呼出,似乎不教她造冰,也没什么能教的了。
众人这时注意到又有一辆车从远处驶来,是那辆高档的越野车。桑尼和哈罗德走到芮的身边,他们都望着越野车停下,那个叫麦克-萨特菲尔德的男人下了车,拎着一只鼓鼓的脏旧蓝色塑料袋走来。
“我认识你,是不是?”萨特菲尔德看向了眼泪。
“你老爹克里克以前保过我爹。”眼泪说道。
“噢!”萨特菲尔德不多为意,一边把塑料袋递给芮,一边打量她未愈的脸,“看来你是拿血挣来了这笔钱,归你了。”
芮疑惑的接过袋子,她看了眼,主观镜头只见里面装满了皱巴巴的钞票,“怎么是我的?”她问。
眼泪也在看着这个蓝色塑料袋,他的神色变了,像认出了什么,目眶微瞪,度步了开去。
“那家伙把这钱
在杰苏普的名下,估计也不会回来拿了,通常都不会。”萨特菲尔德解释起来,“我们
了佣金,这是剩下的,就算是你的了。这对你们应该是个好消息。”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身感慨的赞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孩子,没有多少人能做到,你很有本事。”
“生活所迫而已。”芮的轻声满是失落,父亲的命就换来这袋钱。
“保重。”萨特菲尔德没多说什么的上车走了。
三人中景,芮把袋子
到身后桑尼的手上:“拿回去。”两个男孩的脸色也都非常失落,他们接过钱。这一幕的隐喻并不晦涩,芮挣钱都是供养的他们。
斜侧全景左边近景处的眼泪面无表情,突然的说:“我知道是谁了。”
“啊?”右边远景一步外的芮呆住。
“杰苏普。我知道是谁了。”眼泪又说。
眼泪话音未落,芮就刹那间崩塌一般涨红了脸、红了眼眶、嘴巴哭颤,她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叔叔,紧抱得颤抖。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哭了出声,抑不下却又竭力压抑的呜咽
噎响彻银幕内外。
桑尼和哈罗德都不知所措的站在后边,年幼的脸庞极力在坚毅。
芮的首度哭声刺痛了观众们每
骨头的骨髓,眼泪知道凶手是谁意味着什么,谁都已经了然。
眼泪只是轻搂了芮一下,拍拍她的后背就推开她,转身离去。芮咬牙地咽着哭声,右手抬起擦抹目眶的泪水。
镜头剪辑间,眼泪没回头的走上他的皮卡,开动车子而去。姐弟三人望着车子远去,
泣的芮这才回身走到门廊的木台阶坐下,两个男孩跟随在旁边,哈罗德往她左边坐下,桑尼把那袋钱放到门廊上,往她右边坐下。
正面平拍全景,破屋几乎占了整个画框,没有天空,只有屋前的泥地,三人的脚都踏在地上。
忍着哭的芮抬起搁在膝上的双手,擦了擦眼泪,右手又擤了一把鼻涕扔到地上,一边伸脚去踩磨掉鼻涕,一边往左手衣袖擦手,仍发出非常低的
泣声。男孩儿有点不确定地尝试去握她的手。
“我们有了这钱,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哈罗德轻声问。芮转头看向他,沙哑的声音说:“你怎么这么想?”桑尼看看她,低落的说:“我们听你说过部队什么的,那是我们不能去的地方。你是要离开我们了吗?”
芮转望向桑尼,一动不动的沉默着,哽咽也在停下。
此时此刻,观众们都能感受到这位16岁长姐的心情,这笔钱也许足够安置好母亲再走,但她走了,谁来照顾、管教、供养他们?谁来努力让他们成长为她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也就那么几秒,芮转头前望,话声沙沉而平静:“不会。我没有你们两个在肩上
着,会迷路的。”
男孩儿没说什么,神情也没活跃起来,与大姐静静地坐着,都望着远方。
“下雪了。”哈德罗忽然说。
芮的未愈脸容似乎又有了那份遥思的宁静,说道:“明天我们就能堆雪人了。”
银幕外寂静的影厅今天初次响起了配乐,片尾曲的前奏,却是鲍
-迪伦的i-was-young-when-i-left-home。那如哀泣、如寒风、如货运火车驶过的音乐传入每位观众的心。
这一首苍凉的民谣,恰如这部电影。
芮用她的力量做出了她的选择,继续担起责任,但不靠任何人,靠她自己,这就是她的女权方式。
大银幕中,芮起身要站起,她这个乡下巴是闲不下坐不住的,就在她要站直子身那瞬间,片尾曲结束了前奏开始唱动,银幕切至了黑场,大巨的灰字灰烬般出现,这次最先显示的竟不是导编制,而是线上主演:
jennifer-lawrence
“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年轻
我出去后四处闯
而我从来没有写过一封信回家”
alicia-vikander
“给我的家,上帝,上帝,给我的家
我从来都没有写过一封信回家”
john-hawkes
“只是在几天前
我把我的工资寄回家
我遇到了一个我认识的老朋友”
directed-by
vigor-yeah
“他说你妈妈去世了
你的宝贝妹妹什么都出了错
你爸爸需要你立即回家去”
screenplay-by
vigor-yeah
“我的背上没有穿着衬衫
我的名字不值一分钱”
based-on-the-novel-by
daniel-woodrell
“我不能以这种方式回去
这样的一种方式,上帝,上帝
我不能以这种方式回去”
produced-by
vigor-yeah
peter-heller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火车
算算我出发回去的日子
你会听到口哨声从一百英里外传来
一百英里,亲爱的,宝贝儿,上帝,上帝
你会听到口哨声从一百英里外传来”
褐熊影院里观众们早已纷纷的起立鼓掌,不管从这107分钟影像看到了什么,这一刻,全场的掌声响个不停,因为那
湛得不可思议的表演,因为心脏的疼痛,因为眼眶的
润,因为那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慨。
主创们过后,详细的演职表接着从下而上地滚动,那沧桑的歌声也在继续,仿佛是杰苏普的过去,仿佛是芮等人的未来。
眼泪的死局已定,芮,桑尼,哈罗德,盖尔,奈德,弗洛伊德…他们呢?
芮会怎么样谋生赚钱?能怎么样?
他马的傻-
姑娘,你想要拥抱光明,就必得先拥抱黑暗!
无论生活有多么痛苦难熬,
过去,再
过去…当走出乡下,到了城市,你和你家人住进密集的联排大房子,躺在定期修剪就为了好看的院落草坪的一张休闲椅上,晒着温暖而耀目的阳光,望着湛蓝而空虚的天空,感叹说:“真漂亮啊。”
那时候,天空才有意义,你走过的路才有意义。
那时候,就可以在冬天堆雪人玩了。
那时候,就是明天了。
“我正在一条小路边表演
妈妈会到来并喊我回家
就在他们从大吉姆-麦凯借来的汽车上
当我付清我欠福利小商店的债款
我会典当掉我的手表和链子再回家
回家,上帝,上帝,上帝
我会典当掉我的手表和链子再回家
以前有时候告诉妈妈
当我看到那些坐空
货运列车的
汉
我也看到了离家去闯
,在风中漂泊
在风中,上帝,在风中
我也看到了在风中漂泊
我不喜欢随风漂泊了
我想再次回去家乡了
但我不能以这种方式回去
这样的一种方式,上帝,上帝
我不能以这种方式回去
我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年轻
我出去后四处闯
而我从来没有写过一封信回家
给我的家,上帝,上帝,给我的家
我从来都没有写过一封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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