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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事情从此之后,每况愈下。

 他并没有在练武时对她来,也如以往一般认真教学,甚至没有时时刻刻跟着她,但他每天都会来邀她出门。

 “要不要一起去前面喝杯咖啡?”

 “不要。”

 “小肥要我去菜市场买菜,你想不想——”

 “不想。”

 “附近新开了一间蛋糕店…”

 “我不喜欢吃蛋糕。”

 “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我不会和你去任何地方,尤其是电影院。”

 “为什么?”

 “你只会在里面睡觉。”

 她话一出口,坐对面包水饺的可菲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天,可菲突然说要包水饺,几个女人决定从自己和面做皮开始,刚要开始和面,他就出现了,然后很理所当然的被叫来当苦力面。

 红眼人多,要做的面皮也多,要的面粉量大,若有男人有空,当然就让男人做,她没办法抗议,只得尽量闪他闪远点,谁知他却在面醒好时,告诉这些女人,他对面这么熟练,是因为之前她常常叫他帮忙做饺子皮,她是擀面皮高手。

 结果,这工作就落到她头上了。

 在红眼水饺工厂的生产在线,她不得不站在他旁边,然后他就开始扰她。搞得每个女人都拉长了耳朵,听他在和她说什么。

 他一点也不觉不好意思,反倒她自己红了脸,只能佯装无事继续擀她手中的饺子皮,谁知旁边负责帮她把面团切成小块的那个男人,被拒绝了还不死心,竟然不屈不挠的咕哝道。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看电影。”

 “那是因为看电影就不需要和你说话。”她忍不住口。

 可菲这次忍住了,但水净却笑了出来,忙借着咳嗽掩饰笑声。

 她尴尬到不行,决定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要再搭腔。

 “你不想说话?那我们骑车去海边晃晃怎么样?我可以和屠勤借重机,他有好几顶全罩式‮全安‬帽,你只需要戴上去,保证没人认得你是谁。”

 这主意,让她心动了一下。

 “你答应过不会再扰我的。”她着恼的瞪着他低声说。

 “我没有扰你,我只是客气的提出邀请,你要是不想,可以拒绝。”

 “然后你就会闭嘴吗?”她没好气的看着他。

 “要是你答应的话,我可以一路都闭着我的嘴。”他笑看着她说。

 那笑容,让她心头又一跳,连忙把视线拉回来,狠着心道:“我不会和你——”

 她话声未落,突然有个女人大步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拒绝。

 “哇,太好了,今天包水较吗?我最喜欢吃水较了!”

 她抬头看去,只看见那个红眼的大‮女美‬屠,穿着一件前大开的超感深V黑皮衣裙,笑着晃了进来。

 “开始煮了吗?还是才刚开始包?”

 “刚开始而已,还没烧水呢。”可菲笑着说:“你去拿锅子烧水吧,一会儿就能下饺子了。”

 “没问题。”屠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深锅,放在水槽里装水,一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当她看见阿峰在帮忙,立刻吓得花容失

 “不会吧?阿峰,你怎么在这里?拜托告诉我,你只是负责切面的,没有帮忙和那团面。”

 “我不只是切面的。”阿峰挑眉看着屠,道:“这面就是我和的。”

 “天啊,你们是怎么了,竟然让这厨艺白痴进厨房?不怕他把厨房烧了吗?”

 屠夸张的问。

 可菲闻言,忙道:“小你放心,阿峰和面是怀安教的,他很厉害呢。”

 屠转头看向怀安,不可思议的问:“你教的?你怎么敢让他靠近厨房?我上次吃了他煮的皮蛋瘦粥,跑了三天厕所呢。”

 “拜托,我的大‮姐小‬,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你是要记到六十岁吗?”他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的说。

 “六十岁?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会记你到死!我那天晚上要参加大使馆的化装舞会,你知道我一晚上忍得多痛苦吗?”

 他一脸无辜的说:“我帮你买了成人纸布啦,是你自己不穿的。”

 屠一瞪眼,不可思议的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膛说:“大哥,我扮的是维纳斯,**上那么一大包象话吗?你有看过包布的维纳斯吗?”

 她形容的画面实在太好笑,此话一出,厨房里的人听了全爆笑出声,就连他也笑了,只有怀安完全笑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煮粥给屠吃?她和这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他连个荷包蛋都没帮她煎过,却煮了皮蛋瘦粥给一个会亲他的女同事吃?

 想起他上回说,屠只是个同事,她傻傻的就信了,可现在看两人相处,再听这对话,摆明就不只是那回事。

 发现她情绪不对,他趁屠和别人说笑时,凑到她耳边问。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她低着头继续擀着手中的饺子皮。

 “不舒服就别弄了,反正小回来了,她可以接手的。”

 这话,虽然是好意的关心,听了却万分刺耳,她眼角一,不由得更恼,冷声说,“不用,我好得很。”

 她用力的擀了一张饺子皮,又擀了一张饺子皮。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又问。

 “你在吃醋吗?”

 这问题,让她一僵,手一紧,差点忍不住拿这擀面揍他。

 “我干嘛要吃醋?”她冷着脸,嘴硬的说。

 知道这女人口是心非,他递了另一小块面团给她,直接在她耳朵旁边解释。

 “那天我们在英国办案,她感冒发烧,只靠点滴撑着,晚上那场宴会又没她不行,她说她想吃皮蛋瘦粥,附近没有中式餐馆,我才自己煮的。谁知道我千方百计买回来的皮蛋是坏的,你知道在英国人生地不有多难买到皮蛋吗?她自己没吃出来还怪我,皮蛋用看的哪看得出来是坏了还是没坏,对不对?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听到这里,心口那个郁闷的结瞬间开了些,倒是开始同情起屠来了,不回道:“不冤枉。人家都发烧了,味觉不灵敏也是正常的。你没先确认食物好坏,怎能拿给病人吃?”

 他哑口,顿了一下,才道:“好吧,我想我是有错。”

 可说着,他又笑了出来,低头和她咬耳朵说:“那天晚上她是真的满惨的,你没看到我帮她买纸布回来时,她那个脸…”

 想到当初的情况,他忍俊不住,又笑得肩头直颤。

 “要不是她当时已经拉到虚,我还以为她会把那布全我嘴里呢。”

 被他这样一说,怀安脑海里不浮现屠这样的‮女美‬,竟然被迫要包布去参加舞会的模样,害她差点也忍不住边的笑,不用手肘戳了他侧一下。

 “别笑了,都是你搞的,你还笑成这样,难怪人家要记你到死。”

 他在那瞬间僵了一下,连笑也停,她刚开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才慢半拍的发现他会突然僵住,是因为她打到他了,用一个不痛不的肘击。

 那个只要她击中他,他就得退出红眼的条件,蓦然浮现。

 她应该要趁此机会要挟他,他离开这里,只要抬起头来,强迫他承认这件事就行。

 可是,他会被她击中,是因为对她没有防心,而所有曾经要他离开的原因,此刻都变得太过强辞夺理。

 这是他选择的工作,他喜欢这个工作,他也做得很好,他在这里如鱼得水,真的该离开的人是她,但他不想她走,不让她走——

 在那千分之一秒里,有无数个因为所以的争执窜过脑海,但到头来她却只看见他搁在桌上,紧紧握着的拳头。

 身旁的男人,将拳头握得如此用力,让因为练拳而变得大的指节都发白。

 中的心,像是被那拳头握着,握得好紧好紧。

 她知道他在看她,知道他屏住了气息,所有谈笑的声音,都变得好远好远,只剩‮身下‬旁的男人,和他那紧紧握着的拳头。

 然后,她缩回了手肘,缓缓摊开了手掌,无声和他要那面团。

 一开始,他没有动,像是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放过了他,然后他缓缓松开了那握紧的拳头,把手中那被捏到变形的面团,搁到她掌心上。

 她当没看见它变形的模样,只是轻轻握住它,稍微弄圆了,平了,再拿擀面擀平。

 后来,他再没说一句话,就只是站在她身边,把面团成长条,再切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面团,递给她。

 他跟在她身边安静的工作着,然后又跟在她身边帮忙煮水饺,又跟去帮忙摆餐具,帮着切蒜头辣椒,最后乖乖的坐在她身边,还帮她拿好了酱料。

 一小碟的酱料里,一半的酱油,一半的醋,一点点的蒜泥,和少许的香油。

 她不吃辣,但他吃,他的沾酱总是红通通一片,那是特别帮她弄的,她知道。

 当他将它放在她面前时,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夹起自己碗里的水饺,沾了点酱,吃了一口。

 他搁在桌上的大手,又轻握成拳,但很快松开,然后才去捧起他自己的碗,开始吃他的水饺。

 那小小的动作,让她心口又紧。同样的握拳,却有着不同的情绪,方才是紧张,这回是高兴。她真不知该对如此轻易就能从他的手势,读出他情绪的自己说些什么。

 红眼的人陆续出现来吃午餐,餐桌上挤得满满的,但他帮她隔开了大部分的人。她不爱吃韭菜的,他就悄无声息的把两人眼前那盘韭菜的都挑起来吃,把高丽菜的都留给她。

 她不喜欢喝酸辣汤,他就趁没人注意时,把她被分到的那一碗,和他喝完的空碗换过来。

 结果还是被坐斜对面的屠发现,那女人瞧着她,挑起眉,笑了笑。

 她很想开口辩解,又不是她叫他换的,可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因为她确实没有阻止旁边这个傻瓜。

 吃完饭,可菲送上切好的水果,他把菠萝也给吃了,剩下一堆奇异果在那里,她不喜欢菠萝咬嘴,他不爱软软的口感。

 她习惯性的帮他吃完了奇异果,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为何,总觉得屠在注意她,因为心虚,她不敢再抬头朝屠看去,只觉一张小脸热烫烫的红,只能匆匆起身去洗碗。

 他跟着在她身边帮忙擦碗,当屠震开口叫他一起到地下室去一趟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盒牙线。

 “我不小心多买了,你拿去用。”

 他说完把那牙线到她手中就走了,她楞了一下,来不及拒绝,只能抓着那一小盒牙线傻站着。

 那是她习惯用的洁牙用品,不是那种很方便的牙线,是体积小,但线很长,使用时需要把它拉出来在手指上的那种牙线。

 而且,还是同一个牌子的。

 她不该收他的东西,所以将它放在料理台上,继续洗碗,可视线却忍不住一直飘过去,本来不觉得不舒服的口中,好像也有异物卡在牙上了。

 她知道其实并没有,就算有,她等一下也可以上楼去刷牙。

 但她浴室里没有牙线,那不是必需品,她没收在她的逃难包包里。

 然后,她洗完了最后一只盘。

 屠晃了过来。

 “咦?怎么有盒牙线在这儿?”说着,屠伸出那又白又漂亮的手,抓起那盒牙线,转身对着大伙儿嚷嚷:“喂!谁的牙线忘了带走啊?没人的话,我拿走了喔!”

 “是我的。”心头一慌,想也没想,她口就朝那女人伸手,道:“那是我的。”

 “喏,自己的东西,要收好啊。”屠见了,把举高高的手放下,轻轻将那盒牙线放回她手心上,挑眉轻笑,调侃道:“好东西,若是不小心落了,可是随时都会被人捡走的喔。”

 看着眼前女人带着笑意的眼,她这时才晓得,屠是故意的,八成从一开始就看见阿峰那盒牙线给她。

 一时间,有些尴尬,感觉脸红耳热,但她仍是握紧了手中那盒牙线,没再放开过。

 从此之后,他不再邀她出门,却经常的,就会给她一些小东西。

 那些都不是什么昂贵的物品,却样样打中她的要害。

 两双全新的纯棉袜,一条擦汗的小手帕,一盒她很喜欢的手工肥皂,一罐她常吃的综合维他命,一支指甲剪,一小包绑头发的黑色橡皮筋,他甚至给了她一把牛角梳;她当时来不及带走用习惯的牛角梳,所以只能随便买了一把塑料梳子代用。

 这男人熟悉她所有的小敝癖。

 当她曾经被迫像半个野人一样,在雨林中待过那么多年之后,她喜欢保持清洁、干、整整齐齐,喜欢感觉自己像个人一样,而不是森林里的原始人。

 干净的袜子让她感觉很文明,手帕让她能够立刻把汗擦掉,满身是汗有时会让她兴起还在游戏里的恐惧,那手工肥皂让她觉得清又干净,综合维他命让她觉得‮体身‬比较健康不容易生病,指甲剪可以确保她不会留太长的指甲,才不会妨碍她打斗或逃亡,橡皮筋可以把头发绑起来,为的也是不让她流汗时,感觉头发黏在脖子上,让她过度恐慌,牛角梳子梳起来很舒服,她说不出什么差别,但她喜欢那种梳完头轻松的感觉。

 是的,她就是喜欢保持干,喜欢用同一个牌子的产品,喜欢每天做同样的事情。

 而他对她这些小毛病,一清二楚。

 他也不强迫她拿,就是会在遇见她时,或练习完之后,从口袋里很随意的掏出来给她。

 她不应该鼓励他,却又无法不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心动。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竟然曾经注意过,如此了解她的这些怪癖与毛病。他甚至连她爱用什么样的牌子都记得,没有一次买错过。

 每一次她都想拒绝,却每一回都做不到。

 这是他的心意,他对她的情,他与她相处那一千三百多个日子的点点滴滴。于是,变得无法拒绝他给的那些小东西,就这样被他侵蚀了坚强的防卫,穿透了厚重的心墙。

 她不想让他靠近,不愿让他追求,却也拒绝不了他。

 当她内心深处,如此渴望和他在一起时,又该如何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她的房间,慢慢的,渐渐的,被他给的那些实用的小东西占据…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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