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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 门房趣事
 一百六十章门房趣事

 林娟听了小桃这几句不冷不热的话。顿时嗓中象是了一鱼刺卡住了似的,上不去下不来,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是做梦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姐竟然对自己这个表妹如此冷淡,对着仆人说话时那脸子倒比对着她时还要好看些。这却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的。

 上次姜氏和卢氏满怀着希望带着堂哥林远来京城认亲,结果灰头土脸的回去了。回到家姜氏便先给了她母亲卢氏好一顿排暄,说是卢氏是锯了嘴儿的葫芦,在林氏面前一句话儿也说不上,卢氏静静的听着,仍然是一言不发。姜氏骂完了卢氏,又接着骂乐府的人黑了心肠,有了钱便不认亲戚,最后又骂林远是个不存财的,好不容易挣来的二百两银子竟能让偷儿扒了去。

 林继祖和林继业听着姜氏诉说去乐府上认亲的经过,又是林氏爱搭不理的样子,还被自家的外甥女儿给指桑骂槐的给排暄了一顿,不仅亲没认成,还丢了好大的脸。兄弟两个听着也不搭话,觉得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当年两人抛弃新妹子还拿她换了银子的事儿实在太不体面,也万难说的过去,人家若是笑呵呵的着认他们这门儿亲才是怪道咧。

 卢氏回家后将事情讲给了女儿林娟听。林娟也是头一次听着当年爹和大伯父对姑母做的事情,心道怨不得人家不肯认亲,只可惜了自己因此却少了好几个兄长姐妹。她背着卢氏跟林远私下里问过乐府的情形,林远只说姑母家过得很好,又说表兄表姐个个都是拔尖儿的人才,尤其是那位表姐,竟将一座大酒楼经营的有声有,是女子中的翘楚。

 林娟听了更是心下向往。她平里在家帮着母亲卢氏做些家务,空闲了便坐在织布机前织布拿去京城里的北集里发卖,卢氏也接些简些的绣活儿,赚些钱贴补家用。她如今听了姑母家里过得火炭般旺兴,心生羡慕,本以为若是联上这门亲儿,自己家也能水涨船高,让邻居知道自家有这样一门好亲戚,也能高看一头。不料却见到了大伯母和母亲无功而返。

 今正好是初六,北集里收布发卖的日子,平里赶上这个日子都是卢氏亲自和邻居几个婶子一起去的,只是卢氏这两‮体身‬不适,林娟便主动要求跟着几个婶子大娘一起去北集将布卖了。穷人家的丫头没那么多穷讲究,她们邻里也有两个姑娘准备一起去的,便凑成一帮去了燕城。林娟心里还有个主意,她想上姑母家走上一遭。她心里总觉得上次母亲和大伯娘没认成亲,是因为大伯娘嘴皮子太刻薄,又不会说好听的服软,是家里出了名的母老虎,这样的人乐家能喜欢才怪。

 她觉得她自己便不同。她是个年轻姑娘,说起话来温柔细软,又是个小辈,姑母就算有气也不见得就能发在她身上,更重要的是她和当年的那桩事儿没有直接的关系,看在这个份上,说不定姑母就能认了自己,如果认了自己,剩下的事情慢慢的就好办了。

 于是,她早上在北市上将布卖了,就跟同行的两个女孩子分了手,只说是自己好容易来城里一趟,要好生逛逛,便提脚来到了乐府。因她来之前便跟母亲拐弯抹角问到了乐府的住址,打听着便找来了。谁想乐府的门房听说她姓林,来找姑母和表哥表姐,便不放她进去,看她的眼神十分的轻蔑,就好象她是来打丰的似的,只说府上没有林姓的亲戚,就要把她往外赶。林娟急了。直接跪在府门口儿,偏要见到人才肯走,因着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李歪又不能直接上手赶人,怕被人说她占人家姑娘便宜,这才闹到小桃那里去。

 林娟还在暗喜苦计引来了那位有本事的表姐,没料到人家根本正眼都不瞧她一眼,说话的口气就象对待一个陌生人,丝毫不见一点情意,这却是林娟没想到的。

 林娟不敢正眼去打量这位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姐,只闪闪烁烁的偷着细瞧,先就瞧见这位乐家表姐穿着一身极柔软飘逸的豆绿色夏衫,领口处用银线绣着玉兰图案,袖口是窄窄的收口,同样用银线滚了麻花边儿,出一双雪白的手腕来,那腕子上戴了一只光华闪耀的镶翡翠片儿的软金镯,映着头金灿灿的,林娟觉得有几分晃眼,便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不仅暗赞这位表姐着实生得好看,凝脂般的鹅蛋脸下巴微尖,一对美眸灵动生波,俏鼻红,端的是容人,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带着疏离,柳叶眉微蹙着。

 她身后的两个丫环也是清清秀秀的,虽然穿的衣服是丫环的装束,但料子却是好的。轻轻薄薄的,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凉快,比她这身自己织出来的布衣裳也要好了许多。

 林娟暗想,怪不得人家说,大户人家的上等丫头比得上小户人家的‮姐小‬,果然不错。她见那两个丫环一个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另一个分明眼神中带着厌恶的神色,心里一紧,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林娟暗自给自己打气,放了胆叫了一声‘表姐’,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象猫叫似的。就见小桃将下巴往上微微一抬,眯了眼睛望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林娟只得给她行了个礼,又自报姓名道:“表姐,我是林继业的女儿,林娟。”

 小桃见了林家的人便烦燥,想起母亲当年吃得苦头,更是愤,便有心要刺儿一下这个找上门儿来找不痛快的主儿,便劈头就是一句:“这位姑娘莫要叫人,谁是林继业?我不认得!也没听说过。”

 林娟脸上一红,小声忍着说道:“尊亲是我的姑母姑父。您自然便是我的表姐。”

 小桃瞧她一眼,在李歪搬过来的椅上坐上,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表妹’,林娟只觉得那双眼睛象是把自己由里至外都照透了一般,不心里暗暗打鼓。她心里正发慌,只听得坐在那里的小桃冷笑了一声道:

 “哟,原来又是个认亲的,想必是你错了门儿吧。我们家从以前起就没有过亲戚串门子,大伯倒是有一位,我娘家里的亲戚倒是从未听说过,我长了十六岁。从小到大便没见过半点儿亲戚的影儿,倒是今年不知走了什么运,一批批来门上认亲的倒是不少。上次来了两个妇人,一个姓姜一个姓卢,还带着一个年轻后生,说是我的大舅母和二舅母还有我表弟,在这里说了一大堆话,我就奇怪了,怎么从前就不见有人来认亲,偏巧如今我们这日子略好些便冒出好些不知名儿的亲戚来了?可见得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只是我娘却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从小就被卖给了我外婆做养女,只她一个女儿,这如今怎么冒出了什么舅舅舅母,表哥姐妹来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林娟被她说的一时答不出话来,小桃接着一句:“这位姑娘若是走错了门儿也不妨事,在这门房里大可以歇歇脚再走就是。只是别待得时间忒长了,我们这门房里经常有男子走动,怕是与姑娘不方便。我这里不是你走动的地方,倒玷辱了你好名好姓的,歇够了喝口茶就回去吧。”

 说着,站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要走。

 林娟赶忙赔笑道:“不怪表姐生气,我们这些年断了联系,我也没有来给姑母请安,实在是该死!当年的事情我本不知道,后来还是听家母回家提起才知的,家母也是上次来看望姑母时才知道姑母小时曾受了委屈,这本是我爹和大伯当年做的事情,错对本不由我这个后辈来评论,只是也实在太狠心了些,我父亲如今是悔不当初,也不敢求姑母原谅,只求姑母能略看在骨亲情的份儿上消消气就比什么都强。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别的,不过是顺路经过这里来跟姑母姑父还有表哥表姐请安的。”

 小桃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林娟倒是个嘴乖的。倒不象是那个卢氏的女儿,倒跟那个口舌尖利的姜氏象母女两个似的。

 她斜瞄了林娟一眼,冷笑道:“哟!原来你今天是专程来请安的!这倒是我太多心了,我只当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次一次的前来,想必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以为是哪个人银钱不凑手了,来打丰的呢。”

 被小桃单刀直入这么一说,林娟到底年轻脸,再也敷衍不下去了。原是浓浓的堆上一脸笑,这时候那笑便冻在嘴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画眉和喜鹊在旁边听了,也是头一回见小桃说话如此夹,都不由得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又见那个林家的姑娘窘得下不来台,便暗恨她好好的送上门儿来找骂,画眉便故意开口笑道:

 “人家还没有开口,‮姐小‬怎么知道人家是借钱来的?再说了,人家若是没钱,自会卖东西抵债,只是便有一个妹妹早早儿几岁时便卖了,如今却是打不得卖妹子的主意了,说不定急眼了,卖了锅碗瓢盆不够,还会卖儿子女儿呢。哪里用得着跟‮姐小‬借呢?”

 小桃淡淡一笑,接着画眉的话头儿道:“哟,你这丫头脑袋倒灵光,连办法儿都给人家想出来了,莫不是这位姑娘给了你什么赏钱,你这样用心帮衬?”

 画眉笑道:“哎哟,我的好‮姐小‬,您说的就像我眼里没见过银子似的!我就便真的收赏钱,怕是也收不到这位姑娘的,您看这位姑娘也不像是使大钱的人,只怕那仨瓜俩枣的还买不动我呢!”

 小桃和画眉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双簧演着,更令林娟觉得难堪,她勉强微笑着,脸上却一红一白,神色不定。

 画眉见这林娟到了这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凑在小桃耳朵边唧唧哝哝说道:“‮姐小‬,您不是跟我们说过么,平时没事儿不许皱眉毛,眼角容易起纹路,这会子怎么倒皱起眉头来了。还有大毒头底下晒着,仔细起雀斑!咱们还是快回院子去吧,人家王爷头一次上门儿,您倒出来干这没要紧的事儿。”

 小桃站起身来,瞧了林娟两眼,淡淡的道:“林姑娘不回去么?”

 林娟低了头轻声道:“我只想跟姑母亲自请个安......”

 小桃冷笑一声道:“你要等便等罢,我母亲今府上有客,你若是能等便等下去。”

 说着,跟李歪使个眼色,再不理林娟,径自出了门房。那林娟兀自站在门房里发呆。

 小桃低声对李歪道:“你给我看着她,她若要走便让她走,若要闹着上里头,就给我拦住。今王爷在府里,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若被她搅了局,我是不能轻饶的。”

 李歪想了想,道:“‮姐小‬,我一个大男人在门房里对着个姑娘家坐着,让人看见也实在不象话,倒让人说咱们府里没了规矩,不如‮姐小‬派两个婆子来,在门房里看着她,也免得有什么闲话。我就搬个小马扎子坐在这门口里守着就是了。”

 喜鹊笑道:“歪子哥也懂得‮女男‬有别了?”

 说的小桃众人都笑了,小桃笑道:“行,就这么着,等会我派人来看着她,她既送上门儿来让人不痛快,就不用对她客气了。茶水不用给她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

 说着,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李歪也不在门房里,只站在门房门口往院子里望着,不一时,只见后院守角门儿的赵婆子和专负责府里洗衣的媳妇子孙氏,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李歪瞧了她们笑道:“原来‮姐小‬派了你俩个来守着,当真是选对了人儿。”

 原来这洗衣的媳妇子孙氏是道地的北方人,虽是个妇人却生得身材魁梧,膀大圆,倒比她家的丈夫大了一圈儿,她的丈夫孙二是在小桃的小吃铺子里记帐的,孙氏就在乐府里专管着洗衣这一项,因她有副大身板子,做起活儿来也分外卖力,因此很得林氏的喜欢,再加上情大咧咧的,很是利,因此在府里人缘也不错。

 李歪瞧着孙氏人高马大的,若是站在门房前,能将门房堵得个严严实实的,那个林娟就算是想闹起来,有了孙氏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定是让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赵婆子跟孙氏进了门房,赵婆子临来时受了画眉的暗示,虽不知道这位林姑娘的‮份身‬,但也知道是位不受待见的人,否则就不会给留在门房里了。

 赵婆子进了屋子,和孙氏斜着眼儿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娟一气儿,大马金刀的坐在门房里面的椅上,赵婆子大声道:“今儿本来是个好日子,可偏就真他娘的晦气,我本是好好儿的守在角儿门上,听说今有贵客还是位尊贵的王爷,‮姐小‬说今儿个大家伙儿伺候的好,晚上都有赏钱,可偏偏被叫到这儿来守着人儿,看不到热闹儿,气死老婆子了。”

 孙氏平里和赵婆子极,闻言大笑道:“不管守着哪儿,横竖晚上的赏钱少不了咱们的那一份儿就是了,喜鹊刚才说了,等会儿叫厨房里的送两份儿好饭来给咱们,咱们今儿就在这吃吧。”

 林娟听着二人说话,理也不理她,只得垂下头去靠在一边轻轻坐下了。

 她一个人在那窗边坐着,发了一回呆,脸颊被进来的头晒得火烫,她稍扭开头去,偷偷下来两行眼泪来,只觉得冰凉冰凉的,直凉进心窝里去了。她抬起手背来装做拂一下脸颊将那泪擦了去,扭了‮子身‬背对着赵婆子和孙氏坐了。

 林娟心中暗道,怪不得娘说表姐家的丰是不好打的,倒不是因着小气,怕是因着过去的那件事情。我本想着今来好歹见上姑母一面,有的话儿便好说了,哪想到这位表姐是个极厉害的,非但不认我,还排暄了我一通,如今看这情形,竟是很难缓解的了。我平白的搅在浑水里,来这一趟做什么?还不如老实的卖了布回家去,好过今天受这些闲气,竟是有些不值得了。

 林娟把方才从进门来到现在的这一幕细细一想,不觉又觉得心酸起来。她家里虽然不是富贵人家,这几年生活也渐贫苦,但却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等当面的讽刺抢白,她自己在这里正伤心着,一抬眼望见窗台边儿上,放着一个土盆,里面栽着一棵仙人掌,正是含苞放的时候,那苍绿的厚厚的叶子,四下里探着头,那枝头上的一点红花象青蛇吐信似的伸了出来。

 林娟无事所做,只盯着那仙人掌出神,却忽然隐隐地听见门房外面有人高声叱骂,又有人摔了门,咽咽的哭了进来。林氏转眼一瞧,见进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脸上兀自挂着泪珠,扯了赵婆子的手哭道:“姑婆,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啦?于婶子就火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说着,又抹着眼睛哭起来。

 赵婆子和孙氏见这孩子话也说不清,只是在那里啼哭,不烦燥,孙氏就说那小丫头道:“你这丫头,不在厨房里伺候着,怎么这个时候儿跑来了门房,要是被周管家瞧见,少不了一顿好骂。今儿可是贵人上门儿的日子,全家上下都提着一股劲儿呢,周管家生怕出了什么差子,挨了夫人‮姐小‬的训,你倒巴巴的跑了来招眼,还不赶快回去做活儿呢。”

 赵婆子听孙氏说得有理,也照着那小丫头间拧了一把,骂道:“你这不省事的,你孙婶子说的正是,你好好呆在厨房里做活儿,怎么于家的就能打你,一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那小丫头哭道:“我哪里有做错什么事儿呢?不过是今早儿上厨房里丢了东西,‮姐小‬发了脾气,于婶子一整天看我们都带着气儿呢,我不过多说了一句话,她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这话把孙氏和赵婆子吓了一跳,厨房里丢了东西?这可是府里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偏赶着今这个节骨眼儿闹了出来?这时,就连门口站着的李歪也进了屋问那丫头。

 那丫头擦了一把眼泪,道: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我只知道昨个儿下午,厨房里多了一木桶子的大虾,那虾子个头老大的,听说是三少爷管的铺子上的伙计送来孝敬夫人老爷和各位少爷‮姐小‬的。‮姐小‬听说了那虾好,又听见是活的,便让于婶子别动那虾,只管养在水里,等着今宴客时用。昨儿晚上,‮姐小‬院子时的小珍和豆儿两个还来看了一回,谁知道今早上‮姐小‬来厨房说话,豆儿就说那青虾少了好些,又说昨记下了数目,少了十二只呢。‮姐小‬自然生气,于婶子当时脸子就挂不住了,可那虾确实是在厨房里少了的,她又说不出是谁偷着拿了,被‮姐小‬排暄了几句,说等着晚上客人走了后,再来厨房查证。让于婶子先查着。于婶子待‮姐小‬走了,便冲我们这些厨房里的一肚子火气,说这个洗菜慢了,那个锅刷的不干净,反正就是看谁都象贼似的不顺眼,我方才不过是烧开水时略洒出了一些,于婶子过来便给了我一巴掌,还说我不长眼色,给我一顿臭骂。”

 说完了,便又掉起眼泪来。

 赵婆子一巴掌拍在那丫头后背上,骂道:“没出息的丫头片子,于家的不过打你一下,又没扒了你的皮,你鬼哭狼嚎的做什么?老娘我好不容易求了‮姐小‬屋里的喜鹊和画眉,让她们在‮姐小‬跟前儿求了把你从家里买来放在厨房里做事,你倒给我闹出事儿来。你在这府里做事,虽说是厨房里的使丫头,但一个月好歹还有三百个钱儿的月钱,吃喝用度全是府里管着,家里一个月省出多少嚼谷,你母亲也能攒下几个钱,将来给你弟弟娶媳妇。你没的在这里给我闹,若是被赶了出去,看你母亲不打死你。”

 那小丫头吓得一声不敢言语,赵婆子见了她那怯生生的模样,更是来气,接着骂:“不长进的东西,挨一下打算得什么,你要是不洒了热水她能打你?若是在‮姐小‬跟前儿你也这样燥燥的,洒在‮姐小‬身上,别说是打你,打死你也没人问一声儿。你怎么不学学你们厨房里出去的那小珍丫头,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如今已是让‮姐小‬看中了留在身边儿了,又会梳头又嘴儿巧,你这张嘴留着有什么用,光会打嘴告状的,还不给我回去做活儿去,让周管家的知道了你满府跑,打断你的腿呢。”

 那小丫头吓得一溜烟儿的跑了回去,孙氏笑道:“赵婆婆,你吓她一个孩子做什么,这不过是于家的摊上了这闹心的事儿,拿这孩子出出气就是了。”

 李歪嘴道:“咱府里从来还出过偷摸狗儿的事儿呢,今儿竟出来了。那青虾昨儿个送进府时,还是我帮着抬到厨房里的,好大的个头,活蹦跳的,足有一大桶子,少说也有六七斤呢。这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主子还没动的东西便偷了去,还赶着这么个王爷上门儿的时候,这不存心找死么?”

 孙氏也道:“也怨不得于家的生气,她好不容易打点的坐上了厨房的一把手,厨房大小事情都是她管着,出了这样事情她自己还不知道,倒是让‮姐小‬身边的丫头嚷了出来,自然脸上不好看,也亏咱们‮姐小‬是和善人儿,不然早就把她一掳到底,打回原形了。”

 赵婆子想了想说道:“说来奇怪,这厨房里的人我看着都是好的,这两三年了也没见个少个什么,就算是那大虾有一尺长,也不过是这世间儿上有的玩意儿,不过贵些罢了,这人眼皮子就这样浅,为了那几头虾子坏了名声,若是被查了出来,岂不是要打一顿板子赶出府去?怕是要让二少爷知道了,他那脾气定能扯着扔到公堂上去,那可是一辈子的名声都没了。划得来么?咱们府里什么东西没瞧见过,‮姐小‬制出的那新式的别家都没有的吃食也不少,若做得多时,时不时的还会分咱们下人一些尝尝新鲜,这人手爪子也太了些。”

 李歪低了声音道:“瞧着吧,咱家‮姐小‬是个心里极有成算的,家里哪一件事儿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去,怕是现在‮姐小‬顾着招待王爷没功夫儿料理,晚上才热闹呢,周管家有一阵子没动用那大板子了,这回我可得好好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三只手,尝这子炖的滋味儿。”

 孙氏笑道:“李歪,听说‮姐小‬因瞧了你编的竹篾东西好看,便给了你媳妇儿活计,让她专找人编那竹篾的各式盒子,你家里的日子如今也过得比过去好多了吧?”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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