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谈判(三)
七月上,在完颜宗翰的阻扰下。双方议和没有取得任何实质
进展,大家都在等待黄龙府的圣旨,然而,出乎完颜杲和完颜宗干的预料,黄龙府竟然迟迟没有做出决策。
大金国皇帝手诏完颜杲、完颜宗干,由于女真大联盟里的诸多女真部落首领们坚决反对放弃燕山府,导致黄龙府无法做出与中土结盟议和的决策。吴乞买愤怒之余也很沮丧,今
黄龙府的危急局势都是因为金军在与中土的战争中屡战屡败造成的,这个后果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以吴乞买为首的实权派系肯定要为此付出代价,要
出一部分权力,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完颜杲、刘彦宗等人,他们必须离开权力中枢。
吴乞买在手诏中哀叹,按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他恐怕无力保全自己的权柄,更无力保护完颜杲等人。
完颜杲、完颜宗干与刘彦宗、杨朴等人商议良久,断然决定再一次向李虎做出妥协,以寻求李虎的帮助。
这天,完颜宗干赶赴李虎帅营。他是完颜星星的大哥,是李虎的大舅子,凭借这种关系。完颜宗干自谈判以来一直与李虎相处得不错,他甚至见到了被羁押的完颜宗辅和完颜宗弼兄弟。这次完颜宗干独自来见李虎,名义上就是恳请李虎先行释放宗辅、宗弼、挞懒等一批金军将领。
完颜宗干提出要求后,李虎几乎没有考虑,一口答应了。
“你必须要考虑一件事。”李虎笑道“在目前形势下,宗辅、宗弼等人回到黄龙府,对你们在黄龙府的处境并没有任何改善。”
完颜宗干顿时目
喜
。这是李虎主动做出的一个暗示,他此行极有可能达成目的。
李虎现在急需达成盟约。中土的形势并不好,契丹人的实力也难以与金军抗衡,无论哪一方面出事,李虎都将陷入被动,所以他不得不主动向完颜宗做出暗示,他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帮吴乞买一把,帮助吴乞买度过眼前的难关,其实也就是帮他自己度过难关。
“虎王,未来数年,如果我们持续攻击契丹人,那将对中土的全安产生重大威胁。”完颜宗干当即做出回应,试探李虎的意思“尤其对虎王的王霸大业更是有难以估量的影响。”
女真人攻打契丹人,攻打大漠,以契丹人和大漠诸蕃目前的实力,显然处于下风,一旦大漠诸蕃倒向女真人,那契丹人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中土为了维持北方的混乱局面,维持三足鼎立的北方格局。必须出手,如此中土将陷入困境,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李虎微微一笑,已经听出了宗干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帮助契丹人重建大辽,帮助契丹人增强实力,在北方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就是为了给中土赢得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元气,恢复国力。”李虎直言不讳,干脆挑明了“如果你们女真人能给我一个承诺,给我一个像宋辽澶渊之盟一样的百年和平盟约,我当然也愿意给你们大金国一个承诺。”
完颜宗干大喜,他没想到李虎早已有了这方面的打算。假如李虎承诺不再帮助契丹人,那么此事必将影响黄龙府的政治格局。
“南北对峙,无论对中土还是对北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完颜宗干高兴地说道“相反,北方混战,不但严重威胁中土的全安,更会对天下格局产生难以预料的恶果。”
李虎微笑点头。“你我看法相同,如果我中土和你们金国能在此基础上达成一致意见,那么不管对中土还是对金国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话说到这份上,双方再无顾忌,畅所
言。
李虎要求这次议和,必须在北方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然后在未来三年内,北方必须保持稳定,谁先挑起战争,那么另外两家就联手攻击另外一家。三年后,李虎稳定了中土,中土逐渐恢复了元气,那时金国如果决意发动北征,统一北方,李虎将给予帮助,这个帮助包括不再给予契丹人以任何支援。
“这三年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李虎郑重说道“这是此次我们两国议和的底线,不容商议。”
完颜宗干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他知道李虎为什么要三年和平时间,因为李虎要夺取大宋国祚,要在中土登基称帝,立国开疆,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这个王朝的皇族与金国皇族有亲密的姻亲关系,凭此关系,吴乞买和以他为首的政治派系不但可以在黄龙府夺回失去的权力,还能大刀阔斧地实施新国策,迅速增强国力。只要国力增强了,在未来的统一北方的战争中获得胜利。那大金国的权柄将牢牢控制在以吴乞买为首的政治派系手中,宗翰和以他为首的女真大联盟将再一次受到压制,而大金国将在吴乞买的统领下一步步走向他们所制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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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干回到燕京城,把此趟成果告诉了完颜杲和刘彦宗,大家都很高兴。
完颜杲、完颜宗干随即拜会宗翰,完颜杲提出了一个新的议和方案,这个议和方案的核心内容就是在北方保持三年的和平后,李虎将帮助金国统一北方。
宗翰对此方案怦然心动。
这个方案有个最关键的地方,那就是李虎的承诺是否有效,假如李虎三年后出尔反尔,继续帮助契丹人对抗女真,阻止金国统一北方,那此次议和就等于金国帮了李虎一个大忙,而自己却一无所获。
完颜宗干认为李虎的承诺肯定有效,因为李虎马上就要夺取大宋国祚,以李虎的实力夺取大宋国祚没有问题,但要想在三年内稳定中土,恢复中土元气则难如登天,毕竟中土先是遭遇外敌入侵,接着又是分裂内战,然后李虎马不停蹄开始统一大业,国内的混乱和国力的损耗可想而知,没有十年的时间。中土根本看不到振兴的希望。
完颜宗干的观点来自于山东、河北等地汉人官员的分析和判断,有很强的说服力。宗翰仔细听取后,基本接受了完颜宗干的说法。有这么长的时间做缓冲,女真人肯定能征服大漠统一北方。
不过,宗翰如果接受了这个方案,他必须向吴乞买做出妥协。宗翰在关系到金国生存发展的基本国策上已经赢了,但他若想实现统一北方的目标,则必须赢得黄龙府的上下齐心,然而,今
的黄龙府因为与中土战争的失败而矛盾
烈,两个对立的派系针锋相对。不遗余力地打击对方,这种形势如果不改变,不要说三年时间的缓冲,就是十年之后女真人也将因为无休无止的内讧而无法击败契丹人,征服大漠。
宗翰考虑良久,最终还是女真人的未来、大金国的未来占据了上风,他决定向吴乞买做出政治上的妥协,以便两派求同存异,齐心协力完成北方统一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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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完颜杲、完颜宗翰、完颜宗干与李虎会面,就这份新的议和方案进行谈判。
李虎做出承诺,但他坚决要求收回平州路。平州路不能收复,则中土统一大业就没有完成。
宗翰不相信李虎的承诺,更不愿意
还平州路,但在完颜杲和完颜宗干的斡旋下,宗翰最后做出了让步,平州路暂时由金国镇戍,三年后,金国一旦完成了北方的统一,那么就把平州路还给中土,但中土必须拿
山以北的倒塌岭来
换。
倒塌岭位于
山北部,过去控制在代北虎烈军手上。李虎帮助契丹人重建大辽后,把这块地方暂时借给了契丹人。根据两国的盟约,一旦契丹人击败女真,收复上京之后,倒塌岭就要还给中土。这块地方距离代北非常近,大漠诸蕃越过
山就可以直接杀到大同,所以李虎绝不放弃。
谈判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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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从上京战场突然传来消息,虎烈军从闪电河北上,进驻大水泊会合了契丹皇帝,距离黑河战场只有三百多里了,一旦虎烈军加入战场,那金军肯定守不住黑河防线,上京战场的形势骤然危急。
紧接着,从上京又传来坏消息,西南都统完颜娄室病重。已经无法指挥作战。
宗翰长叹,女真人的好运气随着先帝完颜阿骨打的驾崩而逐渐消逝,如今更是步履艰难。高庆裔这时候也劝说宗翰,李虎以出卖契丹人来赢取平州路,以南北对峙的格局来取代北方三足鼎立的格局,这个代价对李虎而言非常大,对中土来说更是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所以高庆裔认为,还是乘着现在李虎急于称霸中土的机会,迅速结盟,以奠定统一北方的坚实基础。
七月十八
,宗翰主动约见李虎,再次做出让步,只要李虎遵守承诺,那么金国一旦统一了北方,则马上归还平州路。至于倒塌岭,则是中土的疆域。
李虎也主动让步,但他给了一个十年期限。十年后,不管金军是否统一了北方,都必须把平州路还给中土,否则,则等同于向中土宣战,虎烈军将以武力收复平州路。
为了确保金国遵从盟约,李虎又提了一个要求,大金国要立储,而储副的人选就是完颜杲,如果黄龙府不能接受,那么这个盟约也就无法缔结,虎烈军将在黄龙府拒绝双方议定的盟约草案后,向金国发动全面攻击。
此刻李虎提出这个要求,对双方都有利。李虎需要和平的保证,而宗翰则需要一个稳定的黄龙府,以便女真人齐心协力统一北方,他在这件事上的妥协将赢得吴乞买和完颜杲的感激,可以确保他牢牢控制大金国的军权。
七月十九
,宋金两国的盟约草案以最快的速度分别送向长安和黄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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