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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母爱如山
 蒋氏的话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柳东行立即转头去问文安:“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家里又给你姐姐说亲了?”

 文安摇‮头摇‬:“家里人不是要给姐姐说亲,而是不愿为她说亲,反而把主意打到十妹和十一妹头上了。”

 东行与文怡听得又是一怔,若只是这样,那蒋氏为何要如此激动?

 只得得蒋氏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哪有这样便宜?他们就是看不得你好前儿有位太太从南边回来,她以前在京里时,就与我好的,也很喜欢慧儿,她正好有个儿子,今年十七岁了,先前订下的未婚因病没了,眼下正要再寻好亲事。我们两家彼此是知知底的,他家儿子品又好,我便想起了慧儿,想给她订下…”

 不等她说完,文慧便叹息道:“娘,您这又是何必?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嫁,情愿一辈子敲经念佛。”

 “胡说”蒋氏道“你当我说的是谁?是叶家的求思你们小时候不是一块儿玩来着?他是个好脾气的,今年又刚中了秀才,叶家官位虽低些,但也有从四品,后还有再往上升的时候。若你跟他能成,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说到这里,她眼圈便一红“谁知老太太不肯,说你已是坏了名声的人,若是亲事不成,反倒跟人结仇了,叶家的求思既然是个好的,不如定给十一丫头,横竖求思年纪也不算大,又有心求功名,过两年他中了举,十一丫头年纪也差不多了,正好完婚…”她咬咬牙“我呸凭什么?叶太太是我出嫁前的手帕至,他夫俩都出身大家,儿子再没出息,也轮不到十一丫头去肖想”

 文慧皱了皱眉头,转去看文安。文安叹了口气,点点头:“母亲本有心为姐姐说亲,只是总要跟祖母打声招呼,不料祖母却说出那样的话来。母亲不肯,祖母便着她点头,还特地用母亲的名帖去请叶伯母过府。母亲便装病躲过,一个字也没跟叶伯母提。祖母知道就恼了,不许母亲出门,连家务也到二婶手里。”顿了顿“连父亲也在责怪母亲。他说叶伯父这次回京可能就要进六部了,前程看好,若能结下亲事,对家里也有好处。如今朝中不太平,柳姑父又辞官了,我们家正该多结援手才是。”

 文怡与柳东行面面相觑,若说先前于老夫人与顾大老爷会对文慧如此无情,是因为文慧有错在先的话,那此时他们对待蒋氏的态度,也未免太过分了。一直以来,蒋氏可是从来没有违逆过他们的意思再说了,叶家的儿子都已经十七了,文雅却刚满十二岁,这岁数也差太远了吧?后者还是庶出,既然叶家前程无量,为何非要屈就一个庶女?

 文慧叹了口气,对蒋氏道:“母亲何必如此?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去说又如何?叶家是什么人家?叶伯母断不会应的。至于我…”她自嘲地笑笑“我早就已经死了嫁人的心了,先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娘也答应了,如今还这心做什么?求思我是认得,但他小时候都是跟小七他们一起玩耍的,对我来说就跟弟弟似的,怎么可能嫁给他?”

 蒋氏却道:“怎么嫁不得?求思不过就是小你几个月而已。从前我以为你找不到好人家了,才会答应由得你去,但叶家跟别家不同。他们是真正的好人家,你叶伯母又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只要我拉下脸求她,事情有六成的把握,就算不成,不过是我丢脸罢了,他们不会嚷嚷出去的。可你若是再错过叶家,就真要要被出家了”

 文慧无奈地看着母亲,想要再劝,却又无言。

 卢老夫人从后面走过来,皱眉道:“且不管这个,大侄子媳妇,你既知道十一丫头不可能定下这门亲事,那你又何必跟你婆婆顶着干呢?等叶家回绝就是了。你不但跟你婆婆闹翻,如今还要负气出走,这真是…”

 蒋氏眼圈一红:“我不能开那个口,叶家当然是会回绝的,可我以后就再也没法开第二次口了…”说到这里,她又低头哭起来。

 文怡忙上前去劝,又见码头这里人来人往的,虽然有仆役们隔开了闲杂人等,到底不方便说话,便劝道:“咱们有话上船再说吧?这里风大得很,站久了要着凉的。”又担心地看了祖母一眼。

 文慧默默地扶着蒋氏回船舱,卢老夫人叹息一声,也叫上文怡一起去了。赵嬷嬷与冬葵连忙招呼蒋氏带来的丫头婆子,并安放行李。

 柳东行叫住文安,走到船尾避人的地方,低声音问:“你家里闹成这样,你兄弟俩就没说什么?你哥哥呢?”

 这话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凌厉。要知道,文贤与文安都是蒋氏所出的嫡子,尤其是前者,已经是做了官的人了,对亲身母亲的遭遇就一句话都没说?

 文安摇了‮头摇‬:“哥哥与我也不是没有劝过,父亲原本能听得进去,但自从柳姑父辞官的消息传来,他就慌了手脚,无论我和哥哥怎么安慰,他都定不下心来。祖母跟他说要多结强援,免得失去柳姑父的助力后,会被其他人算计,父亲就依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叶伯父跟他本也相多年,从前玩笑时,也曾说过要做儿女亲家,但谁也没当真,我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把主意打到十一妹头上。母亲闹时,因为有大嫂在,父亲不好闹大,可挡不住祖母那边直接派人手。祖母发了话,大嫂也只有闭嘴的份了。”

 柳东行皱了皱眉:“按理说…这不可能呀?你们家又不是只剩下你十一妹一人了,为何非要拿她来联姻?你呢?你是正室嫡出,份量可比你弟妹们重”

 文安苦笑:“行哥,我也不瞒你,他们哪里是没打过我的主意?早就打过了那还是二叔出的馊主意,说让我求娶柳国公夫人那个娘家侄女。京里谁不知道他家那侄女是个破落货?人长得丑,脾气又坏。二叔偏说他家有钱有势,我横竖没出息,倒不如娶了这个老婆回来,得了柳国公府的助力,后的前程也不用愁了,还说什么贤美妾,老婆要漂亮的做什么?前程要紧,大不了后多纳几房美妾就是了。母亲一听这话几乎没晕过去,又闹了一场,也被祖母骂了。还是父亲不许,方才没成。”

 柳东行一挑眉:“哦?令尊不许?看来顾大人还不曾糊涂。”

 文安冷笑一声:“哪里?是因为柳国公府势力大不如前,而那女的又不是国公府的正经‮姐小‬,能得的助力有限。再说我已得了李伯父首肯,明年就要去考军侍卫了。只要我能考上,过两年熬出了头,便有机会娶出身更高的将门千金,岂不是比娶一个破落货强?他们连哪位将军家有年纪比我小几岁的‮姐小‬都打听过了呢”言罢又是一阵黯然“若不是有这件事在先,母亲也不会因为叶家的亲事伤透了心,宁可陪姐姐一同回乡了。”

 他朝东行勉强笑笑:“这还是哥哥出的主意,因为母亲被足,身边又有祖母的人在,轻易出不了门,趁今儿柳姑父来访,父亲要与他说话,大哥去书房绊住他们,我把那几个婆子捆了,立时护送母亲出门,直奔码头。等父亲发现时,母亲已经离开京城老远了。”

 柳东行愣了一愣,倒有些佩服了:“你们兄弟倒是果断。只是令堂便是回乡了,又能如何?令祖母与令尊该做的还是会去做的。”

 文安笑着摇‮头摇‬:“不是母亲亲自开口,叶伯母断不可能答应亲事。而祖母和父亲便是要给我说亲,没有母亲在场,但凡是象样的人家,都不可能应的。母亲不在,二婶又无诰命在身,就没法跟别的官宦人家际,祖母‮体身‬又不好,总不能天天出门…哥哥的意思是,若能借此机会,让父亲少些动作就好了。因为担心会惹事,这些天连大嫂他都不让回娘家了,省得让祖母他们有机可趁。”

 柳东行啼笑皆非,摇了‮头摇‬。他也没想到,因为自己哄得二叔柳复辞了官,居然会引发顾家长房这么大的反应,按理说顾大老爷原先也不象是这么糊涂的人,怎的如今也昏了头呢?

 他对文安道:“朝廷上的事,我跟你也说不清楚,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外头的传言多数都是假的,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令尊只要自己身上干净了,没犯什么错,老老实实做官,就比四下串联来得强。这种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先倒霉,结亲也好,朋友走人情也罢,都不急在这一时。再怎么说,你们家还有个翰林在呢”

 文安沉默着点点头,又有些好奇地问:“行哥,别人都说柳姑父辞官是皇上的意思,但听你这话,难道不是?那究竟是为什么呀?”

 柳东行笑了笑:“二叔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你若好奇,他今不是去你家了么?你回去后问一问吧?”

 文安猛地‮头摇‬:“我可没那胆子。今天我去书房打探情况时,亲耳听见二叔奚落柳姑父,还说柳姑父已经不是官了,不能再对顾家的事指手划脚。说得那样嚣张,柳姑父那样有涵养的人,脸都黑得能拧出墨汁儿来。我若再惹恼了他,谁能救我?”又说:“眼下送走了母亲,我也不回去了,昨儿我就悄悄收拾了几件衣裳,送到冬哥儿那里,离了码头,我就投奔他去。若是家里人来找,我就说是要向他请教武艺,为了明年的‮试考‬,不回家了”

 柳东行听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胆子既然你真有心,缺什么兵器盔甲,或是兵法军略之类的,都只管跟我说”

 文安喜出望外,连连答谢,还笑道:“若是在李家还躲不过去,说不定还要到你家去躲呢。好行哥,你若是要走,能不能留个别人不知道的地儿给我躲躲?”

 柳东行笑了,点头道:“行啊,只要你是真心诚意地要考卫,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起的”接着又有些不解:“你二叔如今似乎越来越糊涂了啊,在京里这么久了,都谋不到缺,但凡是有点眼色的,都知道不对了吧?怎的还硬赖着不肯走呢?我二叔就算辞了官,圣眷威望都还在呢,不是寻常人能招惹的,他居然敢当面奚落?是不是有了倚仗?”

 文安撇撇嘴:“什么倚仗?柳姑父辞官那,姑姑哭着跑回娘家来了,骂了柳姑父半天,只不过柳姑父派了个小厮送了封信来,她又乖乖回去了,再不敢骂半个字。二叔这是在给姑姑出气呢可笑的是,他还当自个儿认识了什么新朋友,‮份身‬从此不一般了,还哄祖母说,他马上就能得官,把祖母的私房银子都弄了几千两去。”他面带讥讽,似笑非笑:“我倒要看看,二叔能得个什么了不起的官职从前父亲也不是没给他谋过缺,他嫌这个嫌那个,父亲都懒得理他如今他在京城混了几个月,倒比从前还要不堪几分,我看他就跟那些死皮赖脸四处钻营求官的暴发户二子没两样在外头见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他是我叔叔”

 柳东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管他如何?靠别人求官,终究是没前途的,想要站稳脚跟,还是要靠自己。你能得到李伯父的提携,万不可松懈,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文安笑了,郑重点了点头:“放心,行哥,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我会有出息的我不但会有出息,将来还会护着母亲,护着姐姐,再不让她们受人欺负”

 没多久,文怡再次离船登岸,送走祖母一行人,这一回,船上又多了蒋氏与一众丫头婆子。因为蒋氏是匆匆收拾了行李赶来的,御寒的衣物不足,文怡特地把自己的斗篷与车上带的手炉与炭都给了她,柳东行也嘱咐船家,到了宿头后,找当地的罗家商行采买几件冬衣,以备万一。

 看着船渐渐远去,文怡只觉得心头闷闷的。柳东行低头问她:“怎么?是不是因为顾家长房做的事,心里不舒服?”

 文怡摇‮头摇‬:“我只是觉得,六姐姐能有这样一位母亲,实在是太好了。”为了女儿,抛下丈夫,抛下儿子,抛下婆婆,抛下一切家业,甚至冒着被夫家厌弃的风险,蒋氏此举何等决然?哪怕她从前曾经一再软弱,又奉了婆母丈夫之命做过许多不厚道的事,此时此刻的她,就是一位好母亲

 柳东行心中也有几分黯然,他同样是个没有母亲的人,看到蒋氏,他心里不是不羡慕的…

 文怡察觉到他的沉默,忙道:“咱们回去吧,站在这里,风太大了。”

 柳东行笑了笑,拉开自己的斗篷环住文怡,挡去了刺骨的寒风:“我陪你一起坐车回去。”

 夫俩刚走了几步,柳东行便看见了一个人,停下脚步,文怡疑惑地抬头,目光穿过他颌下,却发现斜对面的客店底下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让她不敢置信:“云妮儿?”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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