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云妮的委屈
当云妮把自己这些时
以来所受到的一切委屈全都说出来以后,她觉得好受了许多,心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堵着闷着却无法排解的感觉,便擦干了面上的泪痕,抬头冲文怡笑笑:“大姐小,我把话都说出来了,心里真舒服,多谢大姐小。”
文怡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微笑着,温言劝她吃些茶点:“你哭了这半
,想必也累了吧?”
云妮一听,便感到自己的肚子饥饿难耐,果然已是饿了,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她顿时面色大红,讪讪地笑说:“大姐小…”
文怡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给她添了一杯茶,又高声命令外头侍候的丫头:“问问厨房,今儿的饭菜可得了?若做好了便送过来。”然后对云妮笑说:“你别跟我客气,咱们又不是外人。先吃了饭,等你有力气了,咱们再慢慢说。你有什么委屈,凡是在家里不敢说出来的话,都尽管告诉我,我担保这些话绝不会传出这间屋子。有时候,人心里
了太多的事,就得找地方倾诉,不然憋久了,便是没病,也要憋出病来的。”
云妮红了眼圈:“大姐小,自打那年在村子里见到您,我娘要卖了我筹路费,好带弟弟上京寻亲,您不但劝我娘不要卖我,还花大钱买了我们家的房子,让我们有足够的钱上路,我那时候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文怡笑道:“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你怎就认定了我是好人?”
“您就是好人”云妮坚定地说“我知道我不聪明,可是谁对我好,我心里清楚。”顿了顿“翠花也是这么说的。她比我聪明多了,她也说您是好人,那您就一定是好人”
文怡呵呵笑道:“你与翠花的感情倒好,这么多年没见了,她说什么,你还这般信她。”
“是真的”云妮睁大了眼“我不是因为跟翠花要好才这么说的。她看人特别准县城里那些名声很好的太太
们,每逢初一十五总是在自家后门开粥摊施舍穷人,谁不说她们是好人?可翠花却说,那并不是真的好心,因为她们派来施粥的下人狗眼看人低,嘴里说的是好话,却时时要人记得她们家太太
的善心,应得略慢一些,便要骂人而且这些太太
们家里时不时还会有丫头小子被打死打伤了扔出来。相比之下,县城南街口卖包子的张大娘,虽然是出了名的恶妇,但每天卖剩的包子,有些穷人家的小子去偷,她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顶多就是骂两句,从来不打人,骂完了还会
两个包子过去。翠花说,张大娘这才是好人呢”
文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默了一默,润心来报说:“大*
,饭菜好了,是不是这就送上来?”她忙道:“这就送上来吧。”重新展开笑颜,拉起云妮:“咱们吃了饭再说。”
文怡胃口平平,心里又有事,只是陪着略吃了几箸便了事。云妮才哭了半
,腹中饥饿,又刚刚吐了大半苦水,心中正是轻快的时候,倒将饭菜吃了大半去,瞥见文怡停了筷,她心中虽有些不舍,但还是立刻放下了筷子。
文怡见状忙笑着挟了几筷子菜进她的碗里:“怎么不吃了?来,别跟我客气。这是那年你教我的腌酱菜的法子,我家厨子后来又改了几样材料,味儿倒比先前的好些,你尝尝比你自家做的如何?”
云妮忙笑着重新提筷吃起来,边吃边夸,直吃得肚子完全
了,方才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姐小别笑话我,昨儿我挨了娘的骂,晚饭没吃,早上又只喝了一碗井水,就出来了,所以觉得饿。我平时可不会这样”
文怡心里有些酸楚,忙道:“没事,饿就多吃些,这都是特地给你做的。”
“我已经不饿了,很
呢”云妮
足地笑眯了眼“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
了。在王府里,只要吃得多一些,就有人笑话我是母猪投胎的。我原本是当作没听见,照样吃的,不然哪有力气做活?可娘和弟…不,是小王爷,都说我要斯文些,别叫人笑话是村姑,连累了他们,所以我这一个多月都只敢吃个半
。”
文怡心中一阵愤怒,好不容易忍住气,命人将饭菜撤下去,又重新上了热茶,继续先前的谈话。
云妮吐了半
苦水,心里早就已经不如刚来时那般委屈了,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要说的都说完了,我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其实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确实是好很多了。在西山村时,我做的活比如今要多得多呢,还是
活,吃得也没那么好,春天还要挨饿;在京城的时候,我们不能随意出门,天天都有人看着,吃穿虽然不差,但是弟弟可顽皮了,闹得我头疼;现在…我虽然在王府里做丫头,不能再认弟弟,可我不用做
活,也有
吃,有好衣裳穿,弟弟…小王爷没以前那么闹腾了,绣云叫他乖乖做着看书练字,他就乖乖坐着,可省了我好大的功夫细想想,我其实已经是享福了,娘就算打我骂我,那也是因为心疼小王爷,是应该的。”
文怡皱眉道:“你这丫头,未免太老实了些。我虽与你母亲不熟悉,却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就只有那个小王爷,何曾将你放在心上?为了带小王爷上京寻亲,她可以把自家的房子留下做人情,却将你卖了筹路费。明知道小王爷比你小那么多岁,还要
你给他做妾你在王府里受了别人的委屈,她不替你出头就算了,还帮着别人打你骂你你居然一点都不怨她,还说这是应该的?”
云妮缩了缩脖子,嚅嚅地说:“可是…娘要顾着小王爷啊…他跟我不一样,份身尊贵,又是姨娘唯一的骨
…”
文怡心中冷笑,什么姨娘唯一的骨
,秦寡妇对自己与丈夫唯一的骨
尚且如此无情,又怎会对妹妹留下的血脉如此看重?不过是为了一个康王亲子的名头罢了。不然她何须一听说康王去世,便抛下不愁温
、有房有地的安稳生活,卖女筹钱上京寻“亲”?她寻的是什么亲?既非夫家亲人,更不是朱嘉逸的亲兄长朱景深,而是寻康王府旧人为朱嘉逸正名,好挣一个宗室王孙的名分她此番瞒着朝廷随王永泰南下返回康城,也是为了给朱嘉逸挣一个王府少主的虚名而已,她
云妮嫁朱嘉逸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母以子贵,飞上枝头么?她与她那位身为康王私宠的妹妹没什么两样,为了向上爬,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文怡抬眼看了看云妮,心中暗下决心:康王府参与郑王谋逆,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云妮无辜,绝不能让她被母弟连累,
后惨遭身死的噩运
想到这里,文怡挤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云妮,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你总归是你母亲的亲生骨
,她这般待你,你当真不委屈么?如今你在小王爷面前受那绣云排挤,怕是没法继续当差了,若是被发配到偏远之处,不得见小王爷的面,你母亲奈何不了绣云,只怕又会把气撒在你身上。你难道就甘心这样下去?”
云妮红了眼圈:“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是王府的家生子,要听王总管之命行事的。我娘整天跟绣云吵架,王总管早就不待见她了,娘还看不明白,仗着养过小王爷几年,非要跟绣云对着干。我一劝她,她就骂我,她是我娘,我又不能骂回去…”她委屈地扁扁嘴“其实我不想在小王爷跟前侍候的…绣云就做得很好,将来也可以给他做小妾,我却不能。他可是…可是我的弟弟啊”
文怡柔声劝她:“既然是这样,你就索
别再王府当差了。我想康王府如今的规矩也不如以前那么大了,家生的奴婢要在别处做营生,想必王府是不会拦着的?”
云妮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她:“若是在王府里头没有差事的,那当然要自找营生了,不然哪里有钱养活一家子?可是我不在王府里当差,又能去哪里呢?”顿了顿,忽然想起文怡先前说过的话,不由得眼中一亮:“大姐小是要留我在你身边当差么?还是要我去新买的庄子做活?我都会做的大姐小…”笑容忽地一顿,很快便黯淡下来:“不行的…娘一定不会答应…“
文怡笑着按住她的手:“只要你愿意,你母亲又能拿你怎么办?你细想想,那个绣云把你排挤出来了,难道还能让你再回小王爷跟前去?若是换了别处的差事,又辛苦,又没法见到小王爷,说不定还要受别人的欺负,有什么意思?我身边虽不缺人,但新买的庄子也好,西山的庄子也好,都需要有可靠的人替我管着。若你能帮忙,自然比外头找的人强。你不必马上答复我,且回去细想想,等有了决定,便来这里找我。至于你母亲,你也别把实话跟她说,只是略试探一下,看她愿不愿意你在外头找差事。若她不答应,你也别跟她吵,省得她把你拘在王府里出不来。等你在外头做上几个月,手里攒了些银子,再买几样她喜欢的东西回去看她。那时候她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看到你在外头过得好,还知道买东西孝顺她,想必只是骂你几句就完了,不会再拦着你。”
云妮听得有几分心动:“真的可以么?我若就这么走了,娘会不会…”
文怡笑道:“刚开始她一定会很生气,可她又不能去找你,更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有什么可怕的?你几个月不在她身边,母女心
,她怎会不想你念你呢?到时候她就知道你的好处了。”
云妮闻言更是心动:“娘真的会挂念我?”但她又开始犹豫“可是娘那么喜欢小王爷,如果我走了,小王爷身边没人,绣云一定会更嚣张。等她成了小王爷的小妾,娘一定会埋怨我的…”
文怡轻笑:“你弟弟才多大?便是那绣云再得他的喜欢,几个月功夫也成不了他的小妾,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如今你母亲在康王府内孤掌难鸣,只有你一个女儿衷心为她,她还不知珍惜,你离开她几个月,她就知道个中滋味了。小王爷再好,又如何能与亲生女儿相比?”顿了顿,添上一句“若你实在不放心,那就别走那么远,只在附近的田庄落脚,我再替你留意你母亲的消息,若有不好,立时召你回来,也误不了什么事。”
云妮深
一口气:“那我…我回去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娘会答应呢如果她不答应,我再给您送信?您派人去接我?”
文怡笑着点了点头。
云妮离开的时候,文怡特地让她捎上了一包平
特产的点心,又
了个荷包,里头装着些碎银子,以备万一。云妮心中感激,再三谢过,方才出门登车。马车拉着她在康城的大街小恭里转了几圈,方才回到康王府后街街口停下。
回到家,云妮欢迎喜喜地进了正房,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正黑着脸坐在上座,不由得心下一慌,收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好行礼:“娘,您回来了?”
秦寡妇板着脸问:“死哪儿去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进府当差?”
云妮有些委屈:“昨儿绣云叫人跟我说,小王爷着我回家面壁思过…”
“那你怎么不留在家里思过?”秦寡妇大力拍打桌面“你明知道那小
人就等着抓你的把柄呢,你倒好,没心没肺地跑出去玩,生怕她不撵你出府似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丫头?”她随手从身手
出一
藤条来“你是太久没挨打,皮
了是不是?”
云妮慌了,忙道:“我不是跑出去玩了,我是去见…”忽然想起文怡说过不能将实话告诉母亲的,忙改口:“我是去见以前在西山村认识的人了是…是翠花翠花嫁了人,刚好到康城来办事,我们就见面说了说话…”
秦寡妇闻言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几分:“早跟你说了,别再跟以前认识的人混在一起,你怎么不听?我们如今份身不比以往,是康王府的人你跟个村姑说什么话?没得叫人笑话你是穷酸”手里高举藤条,唰地便打下来了。
云妮吃痛,哭道:“娘娘翠花说可以给我介绍差事,我给别家做活一样能挣钱的。娘,弟弟如今已经变了,他不乐意亲近咱们,咱们在王府里也没少受气,不如回西山村去吧,就象以前那样,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秦寡妇气得脸都歪了,打得更加用力:“胡说些什么?你真是昏了头了,有福不享,跑回去受穷?你自甘下溅,你母亲我可没犯糊涂你这话要是传出去,绣云那小
人还不笑话死我?”
“娘…”云妮哭着躲避母亲的藤条,心中凄凉。为什么…母亲就不能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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