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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交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爷…民妇参见…王爷。”余菡苍白着一张脸,动着双断续道。

 她说着话,双膝不自觉地就要跪下去。

 都六个余月的‮子身‬,哪能像这样下跪?!

 仪华心中急切,唯恐余菡有个万一,幸而跟在一旁的丫头机警,赶忙扶住余菡低声劝道:“夫人,王妃千叮万嘱您要注意‮子身‬,您可得仔细些…”

 “既是王妃发了话,也就不必多礼。”朱棣微眯双眸,一丝精细眸光掠过仪华面上。

 仪华心下微松了口气,正要示意侍女扶余菡下去,就见朱棣转身对她笑着道:“王妃身边何时多了一位女客相陪?不过能陪着王妃解闷,也是难得的一件功劳,本王得让人送了厚礼一做感谢。”

 不等仪华回答,余菡慌忙抢先,道:“不,千万不要通知…”急切的话一出,猛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民妇‮份身‬卑微,能得王妃搭救,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再受答谢之礼。”

 “哦?搭救?”朱棣似完全没听出余菡的话中的慌张,微皱眉头道:“你既不是王妃的客人?又是何人?”

 最开始已编排好的理由,在这一刻竟变得难以说出。余菡强制敛住心神,全神贯注的回答道:“民妇一年前随夫君搬至直隶,半年前夫君南下做生意,可这一去音讯全无。听闻秋山这里的寺庙灵验,便到了这里上香求平安,路上不想出了些意外,后被王妃救下便留在这里。”一番话从善如的说着,声音里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朱棣浓眉一轩,又道:“能受王妃搭救,也是得了王妃的缘。且说你夫家姓氏,本王也可让人代为打听。”

 这一问,几乎问得余菡站不脚,脸上方回的一点血再次褪去。她双颤抖着:“妾身夫家…姓——”一个“余”字不及吐出,朱棣已微笑容道:“方才听明儿唤你余姨,想来是姓余。本王会让人留意的,至于你得了王妃、小郡主的喜欢,就安心住在这里,直到你夫家来接。”

 “谢…王爷、王妃收留。”余菡感到朱棣目光中有一瞬的凌厉,只觉朱棣已识破一切晃眼,她倒一口气,却见朱棣只是淡淡的笑着,方心有余悸的微微福身道谢。

 旁观片刻的仪华,心里微觉有异:朱棣真是因为余菡与她母女得缘,才对余菡另眼相待?想着想着,忽听朱棣如此轻易的留下余菡,不觉怔然抬眸:“王爷…”语气诧异。

 “恩?王妃对此安排有何不妥当?”朱棣目中冷光一现,边噙笑道。

 仪华不觉朱棣会知道余菡的‮份身‬,也许一切只是她心虚所至,遂在朱棣柔声中回以一笑:“没有,王爷和臣妾所安排的一样。”

 朱棣亦笑了笑,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随意唤了侍人吩咐道:“一会儿晚膳照例送一份到外院去,给朱能他们几个加菜。”说着目光移向仪华,不明意味的笑了:“他们一路跟着也受了苦,尤其是朱能还在彻彻儿山那里,用手臂替我挡了一刀。”

 话音刚落,廊庑另一端忽而响起侍女的低呼:“夫人,您没事吧?”

 一声低呼,引了众人侧目看去,余菡勉强稳住身形,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头摇‬道:“没事,可能站太久了。”

 仪华一切看在眼里,恐余菡再痕迹,连忙让侍女扶了人下去,暗自下心中的几许不安,和两父女一起去大厅用晚膳。

 晚膳过后,不过闲聊数语,已入夜更。

 月华如水,透过雕栏的廊檐,斜入一抹白光在门前。

 一声轻响,两扇门扉从里打开,两抹身影踏入月华中。

 略行数步,仪华微提月华长裙拾阶而下,缓行至月门前,忽然止步转身道:“夜间赶路不易,明早再走可好?”

 轻声细语,情意真切。

 朱棣叹息一声,抬手抚上仪华随风拂的鬓发,却是凝视不语。

 仪华不解,疑惑的望着朱棣:“怎么了?”

 月光皎静,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静静地仿佛存在了一生般漫长。

 “今那女子与你有几分相似。”良久的沉默之后,朱棣蓦地说道。

 仪华听得心中一跳,强自而笑道:“真是相似,若不知道的人看着,还会以为是臣妾与她是姐妹呢。”说着话锋一转,语音轻快地一笑,随口莞尔道:“不过她可比臣妾年轻许多,还不到双十年华,别人将我二人一比较,准认出谁是姐…。”

 全然不等仪华说完,朱棣已郑重其事道:“不用比!也无可比!即使容貌略有相似,却始终不及你分毫。”

 用如此肃然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仪华不觉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际,已是脸上绯红,心中泛起丝丝甜意——世间女子,无论品貌如何,总是期盼在“他”的心中是最美也最好的存在。

 在这样的心念下,仪华竟觉再无法与朱棣相视,不由自主地含笑低头。

 “阿姝是世间的好女子,可曾遗憾嫁与了我?”朱棣忽然询问,声音里隐隐夹着一丝微颤。

 仪华错愕抬头,目光怔怔:“王爷…”

 朱棣却是如常笑道:“不过就算你心里想法如何,终其一生也难改变一个事实,你只会是我的子,我孩子的母亲。”

 月光下,他的笑容犹有痛,仪华口猛然窒闷不已,呼吸稀薄。

 “好了,你回房去吧,我走了。”朱棣摆了摆手,再次深深地看了仪华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朱棣头一次显得落寞背影,仪华方有后知后觉的醒悟——难道朱棣真已知余菡的‮份身‬,也知朱能对她…

 猛摇了‮头摇‬,仪华不敢再想下去,抬起头,眼看朱棣要走出月门,她手脚似自己有行为意识一样,上前追上朱棣,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佩剑,语无伦次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着他与我有救恩之恩,又是你的左膀右臂,不愿你们之间生了嫌忌,才隐瞒下来的…”

 见朱棣只留背影予她,仪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松开了握住朱棣间佩剑的手。

 时间恍惚在这一瞬凝住了,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而他也沉默地伫立着。

 许久,许久,又好像仅仅一刹而已,朱棣终于转过了身,迈前一步,揽着仪华的后肩轻轻带入怀中,双臂紧紧地拥着,声音怅然地叹着:“我知道,并没有怀疑过。只是…”他声音忽而哽噎了一下,方低语道:“只是意识到,原来你的好,不只我知道,还有旁人也知道。”

 “王爷…”仪华震惊难言,从朱棣膛中抬起头。

 似要回避仪华的目光般,朱棣也同一时仰起头,续又道:“从你嫁我起,似乎就在和危险打交道,几乎就没过过安稳的日子。”顿了顿,随即一口气说完:“我在想,若你嫁给了其他人,应该远胜于我!经历了这么多波折,难道你就从来没后悔嫁给我过?”说到最后一句,他遽然低头,直直望进了仪华的眼中。

 ——后悔过吗?

 其实说得也是,自嫁给他以来,几乎每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中与无尽的担心中。

 若是这样,她应该后悔吧。

 可是最开始,她无从选择,只能嫁给他。再到了后来,她只想着如何在燕王府生存下去,根本无暇他顾。而至如今,她更不曾有后悔的念头,只期盼着他与孩子平安。

 是以,她如何后悔?又怎样后悔?

 仪华笑了起来,满满地笑意自眼里漾出:“只要你、孩子们能平安在身边,我就没有一分一毫的后悔。”

 朱棣目光不变,沉凝良久,进一步追问道:“也许以后还有更多得艰辛,你也不后悔吗?”

 仪华抬手触上朱棣的衣襟,借着夜空中的光亮,仔细而专注地抚平他衣襟的褶皱,缓缓说道:“若你不再隐瞒我,愿意让我与你共同承担一切,我想我会更开心。”

 “傻女人!”一声低斥过,朱棣突然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待道:“收拾收拾,后就启程回府,莫耽误了中秋宴就是。还有那个女人腹中的孩子,总是要给个名份,你就将她也带回府,对外宣称是你远房堂妹便是。”一番话罢,竟也不回头看仪华一眼,就按了按间佩剑,大步走入茫茫夜中。

 仪华愕然,望着那道极快隐入黑夜里的身影,久久无语。

 少时过后,一声轻笑骤然响起,仪华啼笑皆非的一边‮头摇‬,一边转身回屋。

 然而相知的喜悦,彼此的笑容,无法消除现实的无奈。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那个月满人团圆的中秋,分别得时却越发长了。

 彻彻儿山大捷后,紧锣密鼓的练兵半年,于次年四月里,朱棣受命前往晋王藩地,督筑大同城。与此之时今上敕晋王、燕王备边十事,原此开始了晋、燕二王不断巡边的一年,也无形中进一步扩大了二王的实力与矛盾。

 然就在二王彼此间明争暗斗扩大势力之时,逾余年三月晋王猝死,死因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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