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六章 二世祖
成怡陪同张孜她们在大堂一角的沙发上说话,见沈淮打完电话从另一角走过来,这边休息区也就两排沙发,她让沈淮挨着自己坐下来,轻声问他:“情况怎么样?”
“很严重,”沈淮轻声跟成怡说道“徐棉还有两千多职工聚在厂里,暂时给拦着没能出来。除了徐棉及轻工局的人外,徐城市里没有人过去,还在僵持。”
“你们俩说什么情话呢,还不让我们听见?”张孜凑过头来问。
“说情话,当然不能让别人听见。”沈淮隔着成怡,跟好奇心胜的张孜笑着说话。
“对了,我们就听曼丽说你在淮海省是做领导干部的,你具体什么职务,我们都还不知道呢…”周文俊跟蔡兰夫
俩以及陈莉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好奇的问道。
“你们都是zhōng yāng财院毕业的高才生,毕业后要么进zhōng yāng部委、国家行银,要么进五大会计事务所,我在地方上也算是县处级了,但在你们眼里,能算领导干部吗?”沈淮眯起眼睛,笑着问周文俊。
蔡兰、张孜跟成怡是大学时的宿舍同学,她们自然早知道成怡她的父亲就是此时的冀省省长成文光。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门当户对还是女男婚配的主
。成怡若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才选择跟眼前的沈淮相亲交往,即使不便问得太细,他们也不难猜测沈淮的家世是什么级别。
周文俊他们作为zhōng yāng财经学院毕业的人,进入社会发展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有相当的社会经验,知道沈淮要是有着与成怡相匹配的家世,也就能想象他这样的二世祖,无论在地方或zhōng yāng部委,三十岁左右担任处级官员才是正常。
再往上提拔,就要受资历、能力的限制,不是靠家世就能行的。这些年即使在级别最容易提拔上去的zhōng yāng部委,他们也没有听说过有几个人,在三十岁左右能担任司局级官员的。
沈淮虽然说得敷衍,但也合情合理,他的话语里还对周文俊巧妙的一夸一捧,叫周文俊听了很是受用,也就不再纠
着问沈淮在地方具体担当什么职务了。
当然了,周文俊进入社会多年,即使打心底不怎么看得起沈淮这种二世祖,但绝不会像张孜那般,借着漂亮女人的优势,将这种情绪咄咄
人的表达出来,笑着说道:“五大会计事务所,听着名气大,刚进去三五年大家也都是在底层做牛做马,临了也没见有几个人能熬出头的。还有一个,国人能力再强,在外企也极难得到信任,到一定级别就会遇到天花板。过两年看不到盼头,我也要考虑是不是另谋出路…”
沈淮见周文俊说话听似谦虚,却又情不自
的将自己在五大会计事务所任职已经接近天花板的事炫耀出来,心里也只是一笑,顺着他的意,说他喜欢听的话,等会儿真要还有人过来针对自己,他现在得先拉一个援手。
成怡见沈淮捧人、转移话题的本事倒是极巧妙,笑着低声问道:“怎么,县委书记说出来就那么见不得人啊?”
“陈曼丽在他们跟前,能说我什么好话啊?在他们眼里,我始终是个强迫你跟我交往的二世祖,我说我是县委书记,能让他们停止鄙视我吗?”沈淮笑着问成怡。
成怡苦涩一笑,想想沈淮的话也对,沈淮现在担任的职务越高,张孜、蔡兰她们只怕会越鄙视她跟沈淮之间的关系,只会叫她们对沈淮的评价越不公平。
曾几何时,她自己都有着这样的想法,又何怪张孜、蔡兰她们呢?
官二代在体制内是更容易得到提拔,不过国内的阶层还没有固化下来,出身贫寒但有能力,进入体制用心经营或钻营的,也有那么一批人,能在三十岁左右给提拔到相当高的级别上来。
这两类人,无论是在职场,还是在官场在,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在心态上都存在着对彼此的鄙视跟轻蔑。
成怡无论是在海外留学期间,还是到省人行工作之后,都容易接触到这两类人,故而对这种心态琢磨得也算是透彻。
成怡当年主要也是入学年龄比小,真正算起来,她大学毕业也有六七年了。
她的同学,或者比她更早入学的学长,从zhōng yāng财经学院这样的名校出身,毕业六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即使家里没有过硬的背景,一些更优秀的人,无论是在机关还是在内外资企业,发展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像周文俊、张孜他们,就多少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
成怡当初就担心沈淮会跟她的同学相处不愉快,但没有想到沈淮将张孜撇在一旁,跟周文俊倒是周旋得热火朝天。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沈淮能将梅钢做起来,手下聚集的更多是赵东这些出身草
的精英分子,沈淮对种种人
的琢磨应该比她要透彻得多,应付周文俊、张孜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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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丽她们怎么还不过来啊?遇上这事,还真头痛啊!”张孜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从酒店大堂到楼前的大道,有好几排树篱挡着,她现在只看得见大街攒动的人头都没有散去,也暗感陈曼丽今天选择在这家酒店办酒,也
晦气的。
陈曼丽跟程爱军,都不是徐城人,他们已经在农村老家办过酒,今天办酒主要还是请新老单位的领导、同事、在徐城结识的朋友以及两人大学时期的一些同窗好友。
成怡她们跟陈曼丽是同学,张孜她们今天晚上更是会安排住在新景天大酒店里,所以也是最早在大堂等候的。
这会儿,穿着婚纱、外面披一件长羽绒服的陈曼丽,满脸惶急的走过来。
成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问道:“曼丽,怎么了,看你焦急的样子?”
陈曼丽看到沈淮,径直朝他走过来,说道:“程爱军他公司的老总,刚跟我们一起走过去,想让那些堵路的工人挪个地方,不要堵在酒店大楼前,说话不怎么好听,争执了几句,就给个工人一把推了一个跟头。他火冒三丈,打电话要从工地喊人拿家伙过来,把这些工人赶走。我们劝都没用;沈淮,你能不能帮我们去劝劝他?今天这日子,事情真要闹大了,不合适。”
沈淮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马路上确实比刚才热闹些,问陈曼丽:“外面是鸿义还是刘建国?”他知道谢成江还算稳重,能从工地拉几百号人抄家伙,浩浩
到徐城街头跟堵路工人大干一场,除了宋鸿义,就是刘建国了。
“是刘总。”陈曼丽说道。
“你确定要我去劝刘建国?”沈淮看着陈曼丽的脸,又问道。
看到刘建国给堵路的工人推了一个跟头,就火冒三丈的打电话要从工地调工人拿家伙过来找回过场,眼见事态要不可收拾,陈曼丽只想到现在只有沈淮有可能劝住刘建国,就急冲冲的走进来找沈淮,却忘了刘建国跟沈淮的关系有多恶劣。
她这时候请沈淮出去,是有可能阻止刘建国
来,但刘建国以后对她老公程爱军会有什么看法?
经沈淮这一问,陈曼丽也想到这关节,顿时就犹豫起来了。而且,她以前是顶看不起沈淮的,刚才也是病急
投医,现在见沈淮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当他还记恨当初泼他一脸酒的事情,急得跺脚又往外走。
见当年一腔热血的单纯女青年陈曼丽,如今也纠
在错综复杂的社会现实里缩手缩脚,沈淮嘴角翘起而笑。
见酒店外闹出这么大事情,蔡兰、陈莉娟、周文俊、张孜他们也坐不住,跟着陈曼丽往外走。走到门,张孜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沈淮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看得出她对沈淮的不满。
沈淮跷起脚,跟成怡说道:“你去劝一下刘建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就成;我要真出去了,以刘建国那小心眼,只怕不会再容程爱军在金鼎了。我不能跑过来白吃一顿酒,就害人家丢了工作。”
“曼丽还是对你有偏见。”
“我装大度在骗你呢;改天背着你,我再想办法整死他们小夫
俩。”沈淮笑道。
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又伸手摸了他的脸一下,就走出去劝刘建国不要在人家婚宴上,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成怡走出去,沈淮就接到李谷的电话:
“你人现在到了新景天?”
沈淮开会时,跟李谷说过晚上要与成怡到新景天大酒店吃宴酒,但李谷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想必是跟徐棉工人堵路的事情有关,笑着问道:“徐棉是徐城市属企业,扯不到你头上去啊,你不会过来凑热闹?”
“唉,”李谷在电话唉声叹气道“厂区那边的工人越聚越多,都快超过三千人,这时是跟省里没关系。但是改制工作要推动,工人的情绪也要安抚好,徐城市那边只能提高安置条件——这事连锁反应下来,省里的压力就不轻了,你说我能置身事外?”
徐城市今年的下岗工人,可能就会超过十万人,而到达峰值时,更可能会超过四十万。
每个下岗工人头上每年多投入三五千元的安置款,省里及徐城市未来每年就要从财政多掏十几二十亿出来。
徐城市级财政一年都不到五十亿,几乎每一分钱都有用场要派,从哪里扣那么多钱出来?
大多数的省属国企都在徐城,徐城市属国企提高下岗安置条件、提高再就业投入,省属国企势必要相应的提高标准——现在上上下下都缺钱,涉及到钱的问题叫大家都头痛万分,都十分的
感。
沈淮还是一脸轻松的对电话那头的李谷说道:“那跟我在不在新景天,也没有关系啊。徐书记那边,能答应的条件,中午我都答应了,我现在就跟成怡在新景天吃同学的喜酒。”
“周任军说他回徐城时,车在路上坏了,等修好车,可能要等到深夜才能到市里,”李谷说道“天马上就要都黑下来,徐棉那边不能再拖下去。虽然老熊还没有在徐城公开
面,但调令已经生效,他现在就是徐城的常务副市长。徐书记现在拉着老熊一起去徐棉了,你还能悠哉优哉的吃喜酒?”
周任军打的主意很简单,徐沛要提高下岗职工的补偿及安置标准,他不反对也不
面,但明后年徐城的财政搂不住,这个责任也是要徐沛来承担。
现在最期待徐沛出篓子的是赵秋华——徐沛不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把柄给赵秋华抓住,徐沛绕着弯打电话给李谷,李谷再打电话过来,说到底还是问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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