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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秀军姿
 陶子不明白,林芝和骆东勤是如何知道宁家的事的,这件事并不光彩,传出去对宁震谦可能还有影响,宁家一直瞒着,就连来去医院也都自己开车,司机也没用,保密可算是做得比较好。残璨睵伤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大一个孩子,总不能给他藏起来,总有暴于世人眼中的一天,只是,这已经不是她该心的事了。

 而,至于她和谁在一起,下半生如何度过,也不是林芝该心的事。

 故事听完,她也该走了。

 默默地站起身来,拿好自己的包骁。

 林芝看出女儿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情难自抑,大声问,“囡囡!你就这么走了?真的不认妈妈?”

 陶子凝视她片刻,平稳地叫出两个字来,“妈妈。”

 林芝喜极,眸中泪花闪动,“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囡囡不会不要妈妈的!囡囡…妈妈真的好想你…跟妈妈走,好吗?胃”

 陶子等她激动地把话说完,才开始说明这声“妈妈”的含义,“您是生我之人,我应该叫您妈妈,这没什么,可是这个称呼于我而言就像我在街上叫张三李四王二一样,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含义,仅仅只是个称呼而已,特别一点的话,就是我对您特有的称呼。如果您来找我,只是想告诉我您是我妈妈,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您存在,那么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不会否认,可是,于你我的生活不会有多大改变,其实,在我过往的生活中,妈妈这个名词一直都是存在的,我知道我有个妈妈叫林芝,知道她在某个很远的城市,而且我深切地希望她过得幸福,那么以后也是一样,您仍然可以在您所喜欢的地方过您喜欢的生活,而我,还是我。”

 “囡囡…”林芝从‮大巨‬的狂喜里跌落下来,陶子的反应让她吃惊,首先,这声“妈妈”叫得太容易,容易得让她觉得不‮实真‬,原以为囡囡不会轻易相信,需要她摆出许多的证明来证实自己就是她母亲,可她却轻轻易易相信了,轻轻易易就叫出一声妈妈来…

 其次,囡囡的态度太冷静,冷静得让她胆寒,她满腔的热忱,满腹的激动,在遭遇陶子不咸不淡的态度时,让她变得如此无所适从,她宁愿陶子像她想象和害怕中那样责备她,怨她,在她面前大哭,甚至摔门而去表达愤怒,也不希望陶子是如此冷静地对待她,好像,她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她无关的陌生人,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二十多年的想念和自责何处投放?

 “妈妈,再见。”陶子轻道,转身。

 “囡囡!你真的这么狠心?”林芝看着她不带任何留恋的眼神,心里猛然剧痛。

 陶子轻叹,“妈妈,狠心的那个,绝不是我…”

 林芝再度一痛,眼前闪过自己离开时,陶子爷爷怀抱里的囡囡伸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着口水开怀笑着要她抱的情景,那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而她同样永远也忘不了的是,在她痛下决心转身后,身后传来的陶子那一声哇的大哭,那哭声一直在她离开很远后仿佛还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着她,了她二十几年,甚至夜夜入她梦里…

 她想,这是报应吧,可是,那时的她,真的没想到,一别就是二十几年了…

 “可是妈妈知错了呀…囡囡,原谅妈妈好吗?妈妈会补偿你的…”林芝的泪哗哗直,早已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陶子双目渐渐凝了泪,清晰而平静地说,“妈妈,不需要补偿,因为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很好,很快乐,您看我不是一样长大了吗?也不用提原谅这个词,我真的没有恨过您,从小到大,我都是希望您幸福的。您是我的母亲,您给了我生命,这一点不会改变,也许,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也会有来往,但是,请仍旧保留我自己的空间,我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还有,妈妈,其实我叫陶子,您知道吗?陶子。”

 “囡囡…”这样的原谅比不原谅更让她心痛,看着女儿走出包间,她终于无力地坐了下来,伏在桌上痛哭,她走的时候,囡囡还没有上户,她真的只知道她叫囡囡…

 骆东勤坐在车里,看着陶子走出来,面色平静,完全不是他想象过的任何一种表现。

 他猜测,她或者会痛哭涕,伤心绝;或者,会愤慨不已,怒气冲冲;又或者,乐观一点,她会在伤心过后高兴快乐,毕竟,孤零零的她终于有了真正的亲人。

 然,她却是如此地平静,好像刚刚不过是见了一个客户…

 原来,他到底是不了解她的…

 也难怪,她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展示过她真正的内心世界,她的喜、怒、哀、乐,都只有那个人能看到…

 他不懂,不过是童年的玩伴,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下车,着她而去,站在她面前,希冀给她一点点支撑,此时的她,即便是强人,也该是需要依靠的,不是吗?丈夫前女友携孩子归来,失散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突然从天而将,任谁都无法保持淡定,任谁都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伴,何况她孤零零一个女孩,此时此刻,宁震谦已经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了,那她需要肩膀吗?

 然而,她眼里的平静和疏远竟然让他在数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仿佛那清冷的目光里泻出来一堵无形的墙,阻隔在她和他之间,他再也跨不过去…

 他心里很是难受,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和她越来越熟悉,距离却越来越远,反不如当初他、林昆和她三人一起游北京的时候了。

 距离近了,仍无法从她眸子里找到一点悲喜,倒让他词穷,只要她有一点点情绪的波动,无论是悲还是喜,他都有许多说辞可以说…

 无奈的沉默后,他程式化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此时的他,除了当司机,好像别无用处…

 她眸如墨,轻轻‮头摇‬,“不用,你还是进去看看她吧,好像她更需要安慰。”

 她清冷的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再无法多说一句…

 “还有…”她低下头来,从手腕下取下那串佛珠,“这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无意中捡到,不曾归还,就据为己有了,真是大不敬,希望你别见怪才好!”

 他低头看着佛珠,没有伸手接,只道,“这都是缘分,你能捡到说明你跟这串佛珠有缘,原本属于谁的并不重要。”

 她只是微笑‮头摇‬,轻轻将佛珠放在他们旁边的花坛上,和他擦肩而过…

 “囡囡…”他追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句。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背影对着他说,“骆先生,还是叫我陶子比较合适…”

 囡囡这个名字,是属于爷爷和他的,属于最温暖的亲情,无论爷爷和他,是否最终都注定离去。爷爷已经走了,而他…呵,就让这个名字和他们一起远去吧,沉淀在最离心窝最近的记忆里…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一头钻进去,才觉得脑子里隆隆直响,头重得好像自己纤细的颈无法负荷了一般。

 说了地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放空了自己的思绪,什么也不再去想,随着车身微微的起伏,让自己进入蒙的状态,什么时候到目的地了,她还未察觉。

 “姑娘,到地儿了!是这里吗?”司机大哥提醒她。

 她睁开眼,头有些隐隐作痛,望一眼车外的暮色,确实已经到了,于是付了车钱,下车。

 在苗苗家单元门口,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还是那身军装,站岗似的杵在那儿站得笔直,他是在这练军姿来了吗?

 她心中在犹豫,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短暂停滞后,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走过去,躲是躲不过去的,心中想着,如果他拦住她,那么就跟他好好谈一谈,两个人终究是要坐下来面对面静静谈谈的,自从事发之后,他们好像就没能好好说过话,之前是她情绪太激动,不愿听他说,现今,虽然仍然无法平静,在这件事上,她永远也无法平静,可是,总要有个结果的,不是吗?

 是他个子太高,一定是。

 一步一步,离他渐近,已经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似带了电,仿似有穿透力一般,刺得她头皮微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低头,出问题的明明不是她,可她却在无形的强大压力下低下头来,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般,拉住自己的手腕,或者见她抱住,她甚至在想着如果他这么做,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开口跟他说,我们谈一谈吧。

 然,这一次,他却一直杵在那一动不动,她轻轻松松就从他身边穿过了,好像衣袖还擦过他军装的袖子,莫名她的手就抖了,抖得她整只手臂都微微发麻,心都悬起来了,可他,却就这么放过了她…

 直到走进门,走上楼梯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难道刚才她看见的他是幻象?

 再往后一看,一抹军绿不就在门外吗?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他这到底又是玩的哪一出…

 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大脑处于滞工状态,头重脚轻,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很难受,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迫切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休整休整,然后才能把思路理清…

 她有些疲惫,脚步略轻,楼道里的灯没亮,借着暮色中微暗的光,她走到门口,边走边掏钥匙,脚下却不慎踢到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纸箱子…

 谁把箱子放这里?

 弄亮了楼道的灯,终于看到箱子的的胶带下还沾着一张纸条,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囡囡,给你的。

 那字体,刚硬犷,就和他的人一样,不是他还是谁?

 她赶紧下楼去,可出了楼道一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好重回楼上,把那箱东西给搬了进去,打开来一看,里面满满一箱车厘子…

 可是他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她记得他是被红灯堵住了呀…

 他是刻意在等她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的思维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原谅她这个“智商停留在六岁的小鹌鹑脑袋”理解不了他的高端…

 所以,睡觉去吧!

 其实已是极累…

 突然跑出来的妈妈,还有那个复杂的骆家故事,如果说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从骆东勤那个冗长的故事开始,她就在强迫自己听,强迫自己坚持,强迫自己冷静,这样的强迫早已经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精力,她再也撑不下去…

 所以,瞪瞪走进卧室,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许是太累了,她竟然睡得十分安稳,无梦,也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中途醒来,最后,是被饿醒的。

 苗苗走时家里就几乎没有了库存,她把最后一顿饺子给煮了吃了,原想看看书,谁知捧着书斜靠在边竟然又慢慢睡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竟然已是夕阳西下了。

 她这是要把之前所有缺失的睡眠都给补回来了吗?

 她怔怔地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去买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继续坚强,继续美好地生活下去,她是小强囡囡啊!

 然,走到楼下,再一次地看见了宁家那辆车,还有,那个穿军装的人。

 车在一边停着,他在车边站得笔直…

 军人的站姿,她一向敬佩,无论在哪里都得像棵白杨树,不像她,能歪着绝不直着…

 可是,他这接二连三地跑她这里来秀军姿是要干什么?

 她和昨天一样,停顿了一下,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然而,他的反应也和昨天一样,只是看着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

 既然他一声不吭,那么她也就装聋作哑好了,再一次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小区的超市。

 买了几袋子东西,提在手里有点沉。从原路返回,他还杵在那没走,这一回,她索装没看见,直接走向楼道。

 然,那只木桩却突然之间活了,快步走过来赶上她,并且微弓了身,接去她手里的袋子。

 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微凉,滑滑的柔腻感从手上的皮肤一直窜到全身,他不住微微一颤,同时,发现碰触间,没有感觉到她腕子上的佛珠,她从不肯取下的东西。

 “佛珠呢?”他趁机没话找话地问。

 “掉了。”她随口答道。并没有故意使子,两个人总要有那么一次心平气和的时候才是…

 媳妇儿终于肯和他好好说话了?他喜得眼睛里亮光一闪,没有去想,之所以她肯好好说话,是因为她想做最后的了断…

 “掉了没关系,下回我送你一个。”夕阳浓重的色彩仿佛飞进了他的眸子里,黑瞳里跳动着明的光芒,那是他内心狂喜的表征。

 陶子没说话,任他提走她手里的重量,任他走在她身旁,他眼里的色彩,她不是没看见,只是,那过于明媚的光芒扎疼了她的眼睛,她无法直视…

 忽的,身后响起一声呼喊,“囡囡!”

 她站住脚步,又是她——林芝。

 “囡囡!”声音更近了些,还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她不得不站住脚步,身边的人早已回身,低声问,“这人是谁?”

 陶子不得已亦转身,林芝和骆东勤已经到了眼前,正好听见宁震谦的问话,林芝显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宁震谦,昂然道,“我是囡囡的母亲。”

 他忽然就激动了,将两手的袋子于一只手上,腾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肩膀,曾经,骆东勤当着他的面搂着他媳妇儿离开,那一幕到现在还在烧他的心,在某些方面,他就是个小心眼的人!尤其,在对外宣告媳妇儿主权方面!

 “囡囡,走!”他手上使力,拥着她的肩,半抱半拖,把她往楼道口拉。

 陶子身不由己,只能跟着他走,潜意识里,却也不反对他这样的态度,林芝,至少目前她心里还过不了那道坎,无法坦然面对。

 “等等!我是囡囡的妈妈?”林芝大踏步上前,挡在了两人面前,再一次强调,“我有话跟囡囡说,你不能带她走!”

 他终于停了下来,审视的目光盯着林芝,良久,本不愿和她起争执的他,忍不住开了口。

 “据我所知,囡囡只有一个母亲,叫严庄,还有,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资格叫她囡囡!”他紧扣着她的肩膀,字字清晰,斩钉截铁地说。

 “没有资格?”林芝被怒了,“我是她妈妈,我没资格?倒是你,你有什么资格?你…”

 “我有!你没有!”这种时刻,他的反应倒是快的,硬生生把她的话给截断了,“囡囡童年被人嘲笑是野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在被人打得头破血的时候,你在哪里?囡囡和爷爷相依为命孤苦无依的时候你在哪里?爷爷生病,囡囡哭得像个泪人儿的时候你在哪里?爷爷去世,囡囡一个人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囡囡长大了,人见人爱的,你跑来跟我说资格?!你没有资格!”

 陶子有些诧异,从来没听他流利地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陶子和宁震谦的过去,了解的人并不多,林芝也只是知道女儿这个丈夫的存在,却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感情,听了他的质问,心中固然心虚,未能亲眼目睹女儿的成长,是她一生最遗憾的事,可是却怎肯服输?嘲讽的语气道,“我没资格?没有我就没有囡囡!而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凭你的前女友和有病的孩子?”

 宁震谦的脸色一变,似要发怒,陶子努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这两个人谈资格,好像她就是他们谁的附属一样,谁考虑过她是怎么想的?

 当即愤怒地道,“够了!你们两位贵人,请你们高抬贵脚,离开我这小地盘,我一个小人物,真没资格得到你们的关注,我受不起!”

 “囡囡!”林芝道,“妈妈有话跟你说!很重要的话!我们上车?”

 陶子心中一片烦,果断地拒绝了,“不必,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你们都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楼道。

 不想去管后面的三人是怎样的反应,那都与她无关,无关!

 宁震谦手里提着她的购物袋,冷冷地看了林芝和骆东勤一眼,眉目间的凛然诠释着绝对的霸道和主权,虽然一句话也没说,气势却极为人,眸微眯,如一只霸权的豹,出危险的光来,好似在说,谁要侵入他的领地,必然要他考虑考虑后果!

 而后,便快步追了上去。

 林芝在后不甘心地质问,“宁震谦,囡囡是我的女儿,你那些破事不解决,就没有资格和囡囡在一起!”

 他只当没有听见一样,迅速跟上了陶子。

 林芝气愤,懊恼,再一次地红了眼眶…

 一直默不出声的骆东勤站在她身边,望着宁震谦远去的方向劝慰,“不着急,这事要慢慢来,谁突然之间也无法接受,陶子这些年一个人想必吃了许多苦,有些怨气也是必然,只要您对她好,她那么善良一个人,会感动的。”

 会吗?林芝想着陶子那一双冷静如水的眼眸,心中一丝希望也无…

 而骆东勤,想到的何尝不是她的冷静,还有她归还他佛珠时的表情,惆怅,在心里蔓延…

 宁震谦三两步便追上了陶子,偷偷打量陶子的脸色,好像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心中舒了一口气,自觉手中的袋子轻了不少。

 陶子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屋,宁震谦第一眼便觉得十分不舒服,原因是这屋子里太

 沙发上有凌乱的被子,书杂物四处丢,就连鞋子也没能摆得整齐。

 他有内务强迫症…

 他的视线所及范围内必须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不由想起第一次从部队回家,慵懒的她给他打开门的瞬间,那满屋的狼藉让他不怀疑,那样的窝怎能住人?同样也怀疑自己的子是怎样一个奇葩的存在…

 所以,当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索地把屋子收拾了一遍,而今,站在苗苗的家门口,他再一次不由自主冒出了这个念头,他要打扫!打扫!可是,理智马上控制住了,这不是他的家,是别人的家,而且还是女孩的家,他好像收拾起来有些不妥…

 关上门,他对陶子道,“囡囡,住别人家里始终不妥,不如搬回去住吧,你爱住哪就住哪,部队也行,觉得部队远住我们结婚那套房子也行,住着也自在啊!”

 陶子瞟了他一眼,“我很自在!住你家的房子我才不自在!”说完倒在沙发上,用凌乱的被子盖住自己。

 他被她一堵,无话可说了。找到冰箱,把她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里。

 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他家媳妇儿在沙发上睡着,这是要考验他的厨艺是否进步了么?不是他懒,而是因为,他真的不想祸害媳妇儿的味蕾…

 鼓起勇气进了厨房…

 在许多个实习和见习的日子里,他总算是懂得了烹饪的步骤,于是决定捡几个“拿手”的菜来应付这次考验。

 鱼?难道媳妇儿喜欢吃鱼?他想起她那回一个人几乎把一盘鱼吃光的情形,再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从来不买鱼的情形,心里极不好好受,原来媳妇儿从来都是先考虑他的喜好…

 可是因为媳妇儿从来不在家里做鱼,他不知道步骤啊…

 不过,这难不倒高端的技术兵,用‮机手‬查询了一下,挑了最简单的鱼汤来做,其它的诸如红烧水煮什么的,看图片真人啊,可似乎不是他这初级水准能得到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相信,这一次,一定不会出现上次他给她做饭的惨剧!因为他已经懂得了,炒蔬菜不能盖锅盖…

 陶子打开电视机,躺在沙发上,电视里在说什么,一点也没听清,原因是厨房里那个人乒乒乓乓的忙碌声完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她始终不明白,不过做一顿饭而已,他怎么总能整得给打仗似的,她无法想象,没有她的厨房,会发生怎样的人间惨剧,可是,眼下这情况,她实在不愿意和他共同挤在一个厨房里,默契地我炒菜你给我递盘子,不时,还因为空间的狭小而彼此有‮体身‬上的接触…

 曾几何时,这是她一天中最喜欢的一刻。

 虽然他稀烂的厨艺,在厨房里一点忙也帮不上,洗菜还能洗得水漫厨房,可是,就是喜欢看他笨笨地做事的样子,就是喜欢他做事时认真的表情,就是喜欢,和他挤在一起…

 想着,心中徒增酸楚…

 于是移开了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来,并且调大了声音,希望能盖过厨房里那刺耳的乒乒乓乓声。

 然,真是奇怪了!

 她这边声音调大,为什么感觉厨房里的动响也越来越大了呢?是她心理作用吗?

 心中不由一阵烦,那阵阵声响不是碰撞在锅碗上,而是碰在她心里,每碰一下,便酸一阵,疼一阵,紧一阵,难受极了…

 烦之下,将电视机给关了,冲着厨房一阵大吼,“是做饭呢还是打仗呢?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电视了?”

 厨房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短暂的沉寂之后,又有声音响起,不过,却是极轻微极轻微的,可见,厨房里的人是如何地小心翼翼…

 无端的,鼻尖酸楚一冒,忽然就很想哭…

 她是极易哭之人,她亦是极难哭之人。

 莫忘在餐厅咬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看见芊琪和他相拥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哭;严庄让她做选择的那一刻,她仍没有哭;昨晚妈妈在她面前哭得声泪俱下时,她更没有哭…

 她的哭神经似乎属于反应迟钝型,再令人伤心的画面,在刺痛她的那一刻,她都不会当场哭出来,得等,等许久以后,她的哭神经缓慢地收到信号,才会让自己彻底崩溃,大哭出来,而这种时候,往往都是她一个人了…

 只有在感动的时候,她的眼泪才是无法抑制的,顷刻间便可成泪海,那么,此时此刻,她是心痛,抑或感动?

 她分不清了。

 谁能告诉她?

 鼻端渐渐弥漫了菜香,那气息,如雾,如幔,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气闷心悸,异常难受,甚至,只想跑出去透透气。

 她下意识地冲到门口,打开门,却听声后传来他的呼喊,“囡囡?去哪里?吃饭了!”

 一股新鲜空气随着打开的门涌进来,她大口地呼吸着,仍然无法排解这难受,‮体身‬,却已回转,慢慢走回桌边,觉得自己刚才真有点疯了的迹象…

 他把菜端了出来,三个菜——鲫鱼罗卜丝汤,炒大白菜,西红柿炒鸡蛋。

 明显的,鲫鱼在煎的过程中火大了,煎糊了,汤有些黑…

 鸡蛋和西红柿…

 她不想再去想词语来描述那一团迷糊分不清颜色的东西,唯一的想法是,很怀念他的白水煮蛋或者荷包蛋,他真不该挑战新款的…

 最成功的,依然是那道大白菜…

 他一贯有自知之明,给她盛了一碗饭,黑黝黝的脸上透着红,“这个…厨艺不佳,领导批评指正。”

 这是他们从前常有的对话,在她偶尔放宽政策,放手让他亲手做一道菜,他呈上来时总会说这句话,那会儿她会好不留情地指正他,可是现在…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来,先吃点蔬菜!”他对自己的作品倒是很了解…

 陶子默不出声,尝了一口,还好,不至于太糟,同时,想着该怎么跟他开口。有的事,在心中盘旋了千遍万遍,可真到了说的那一刻,却是如此地艰难…

 能再次与媳妇儿同桌吃饭,他是如此的激动,胃口大开,发扬他一贯风卷残云的风格,不过,却只是大口扒饭,泡了点汤,把菜都留给媳妇吃,因为毕竟自己厨艺有限,只做出这点菜来,而且味道还不一定好,万一吃了媳妇喜欢吃的,她不够吃怎么办?横竖他对吃的不讲究!而且,这已经是他近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

 鱼汤有一股糊味,他皱着眉,恼自己在厨艺上始终如一的笨拙,用筷子把煎黑的鱼皮给去掉,同时一点一点地去了刺。

 鲫鱼鱼刺特多,又细,他耐着子,狠费了一番眼力,才清除出一小块来,都给了媳妇儿,自己继续努力工作。

 陶子见他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研究着那只鲫鱼,忍不住道,“算了,我够了,不用再挑刺儿了!”

 “这么点怎么够?我吃了,没关系!”他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鱼…

 陶子皱眉,只好道,“不必了!不好吃!”

 他所有的热情在这一瞬间凝结,手举在半空,眼神尴尬地看着她,而后,慢慢放落手臂,有些无所适从,“咳咳…呃…领导指示的是,有待改进,今后努力…”

 这样的他,让她心口莫名一,他原本是飞扬霸气,指挥千军的长官…

 “要不…我再去煮点面条吧…”他问。

 “不用,这个…味道还不错…”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总之见他这样放低了自己,极度难受,指着那碗吵得稀里糊涂的鸡蛋说,眼前却闪动着结婚初时,他冷然而硬气的表情…

 “是吗?那多吃点!”他眼神一亮,整张黑脸都透着光彩,把鸡蛋碗捧起来,往她碗里倒了许多。

 “好了,够了。”她眼眶热热的,泪珠随时都会滚落下来了…

 赶紧埋头吃饭,只差把整个脸埋进碗里去,唯恐自己满泓的眼泪会被他看见…

 然,他怎会没发现?她眼里的泪,从来就是悬在他心口的珠…

 “我…先去打扫厨房…”他没有多言,想着先让她把饭吃完再好好说。

 “不用!”她叫住了他,“待会儿我来打扫,我们…说说话吧…”

 等这一刻已等了一生一世那么久,每一天每一晚的思念都‮磨折‬得他恨不能飞到她身边,安抚她,爱护她,解除她所有的疑虑和担忧…

 终于等到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说话!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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