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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其实 你死的并不冤
 十月十一。

 纪获罪,辞内阁学士、户部尚书,大理寺审问。

 随后又移吏部,由吏部主审,会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协同会审。

 纪不是蠢材,一通审问下来,对于如何包庇门生,甚至是贪赃枉法的事迹都一一承认,唯独对这欺君罔上,却是抵死不认。

 三之后,宫里下了条子,命王鳌从快处置。

 所谓从快,就是宫里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事情闹得太大,议论太多,这种事最终也只能冷处理。

 有了宫中授意,下头倒是好办,倒是不再追究欺君了,直接判了个玩忽职守和行为不检,开革官籍,永不叙用。

 这个惩罚对纪来说,和杀了他也没什么区别,好在没有牵累到家族,总算还有些安慰,能到这个地步,他也立即选择了配合,立即上了一道奏书,认罪服法,泣告自己的过失,算是把这件事圆了过来。

 微颤颤的回到家,整个大宅已是树倒猕猴散,坊间早有流言,说是老爷犯得是欺君,欺君是株连之罪,家上下早就不安了,先是一些奴仆收拾了细软逃跑,接着一些侍妾亦都逃散,如今这偌大的宅子,除了发,便是一个老仆。

 至于纪的儿子则在老家,不晓得收到了消息没有,不过这时,怕也惶惶不可终吧。

 宅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逃奴们留下的痕迹,散落的家私与这偌大的宅子格格不入。

 败了…这才几天。就彻底的败了。

 一个家族的兴起,或许需要十年、二十年、一代人、两代人。甚至是三代人,可是要败落。只需要几天,几天而已。

 “老爷…”老仆含泪哭告:“您可回来了,那些该死的东西…”

 纪的脸色比以前平静了许多,他摇摇手,道:“不必多言了,近来可有人拜谒吗?”

 老仆道:“并没有人来。”

 纪的心仿佛被重重锤了一下,一个人都没有,他纪才几天就成了孤家寡人,下了狱。一个探视和前来安慰、帮助的人都看不到…

 深一口气,纪勉强笑了笑,道:“是吗?嗯,老夫知道了。”

 老仆突然想起什么,道:“是了,倒是徐谦下了个拜帖,馈赠了五百两银子来,说是给大人做盘。”

 纪眼睛眯起来,不由道:“他怎么知道老夫没事。知道老夫要离京?”

 老仆道:“这就不知了,只是这五百两银子…”

 “退回去!”纪咬牙切齿的道。

 老仆却是苦笑道:“老爷,实不相瞒,咱们家里已被那些该死的东西们洗掠一空。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几个姨娘伙同婢女、家丁们带走了,其余的东西。本想当一些,不过当铺晓得老爷犯了事。也不敢来收,所以…所以…”

 纪气的发抖。落地凤凰不如,他想不到,事情会到这种窘迫地步,这不是意味着,自己一旦离京回乡,怕是连盘都没有了,而这个时候,徐谦送来纹银五百两,倒是显得雪中送炭了。

 只是纪巴不得这姓徐的落井下石,也不愿他雪中送炭,重重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你拿了老夫拜帖去,拜帖具名草民纪敬上,道一声谢吧。”

 老仆显得很不理解,他当然清楚,若非徐谦,老爷不会到这个地步,可是被人坑成这样还要称谢,实在让人费解。

 他摇‮头摇‬,道:“老爷…”

 纪苦笑:“去吧。”

 纪的心思,又有哪个晓得,到了这个份上,他和徐谦的恩怨倒变得次要了。想想看,一个人经历了所谓亲朋好友的背叛,经历了门生故吏们的落井下石,又怎么会提起多少恨来,就算真要恨,纪要恨的怕也不再是他的敌人,至少现在看来,更可恨的,反而是那些过河拆桥的‘朋友’。

 老仆没有多说什么,纪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厅里,想要吃茶,却发现根本无人来斟,他呆呆坐着,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即走,明清早就上路,这里不再留了,他永远不会回来。

 正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了动静,却是那老仆和人对话:“老爷正要小人去给徐侍读道一声谢,想不到大人就来了,对,老爷就在里头,徐大人请。”

 脚步簌簌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人跨进坎儿,正是笑的徐谦,徐谦吩咐这老仆道:“我还带来了一些茶叶,你去泡一些来,我和你老爷有话说。”

 老仆有些迟疑,因为他察觉到了老爷的错愕表情,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他却拦不住,最后只得点点头:“是。”乖乖的去了。

 徐谦今穿了一身鱼服,浑身汗淋淋的,却不知又在学堂里弄些什么,这若是平时被纪看了,肯定要心声鄙视,可是现在,他鄙视不出。

 徐谦解下来间的两柄剑,道:“再过几,倭寇使节就要入京,陛下有意给这些倭寇一点下马威,所以皇家学堂近来忙了一些,正在为这事准备。我听说公从吏部回来了,想来很快就会仓促离京,所以特来看看,公消瘦了许多。”

 纪不知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徐谦,这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莫非是连自己在京师的最后一刻也不放过,来奚落自己吗?

 徐谦随便拉起一把倒地的椅子坐下,道:“公可有什么打算?”

 纪苦笑道:“又能有什么打算,无非是苟延残而已。”

 徐谦微微一笑,道:“颐养天年,却未必是坏事,不过我来寻公,却有件事相求。”

 把人家害得家破人亡,却又跑来求事,人不能无到这地步,而事实上,徐谦一点都不觉得可,反而理直气壮,就好像你不帮这个忙,你对不起国家和‮民人‬一样。

 最重要的是,徐谦现在有了代表月亮消灭你的能力。

 纪双目阖起,他觉得有些突兀,随即,他干涸的嘴,道:“老夫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还想要什么,倒也无妨,反正不值几文银子。不过你既有事相求,老夫也有事相求。”

 徐谦道:“公但言无妨,只要己所能及,徐某人一定能办到。”

 纪道:“很简单,老夫输的不明不白,只求徐侍读能够为老夫解惑。”

 其实徐谦一开始就隐隐猜到了纪的目的,他还是不甘心,这个不甘心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把徐谦整死,而是输的不明不白,让人死不瞑目。

 徐谦淡淡一笑,正在这时,那老仆已经斟茶过来,随手搭了两个桌几,请二人来吃。

 纪朝老仆挥挥手:“你出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老仆点点头,连忙退出去。

 徐谦叹口气,道:“公当真要听?若是当真听了,就怕公心里难以接受。”

 纪毫不犹豫的道:“难以接受总比抱憾终身的好。”

 徐谦倒也干脆,道:“那么我就说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设下了圈套,当然,设下这个圈套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参与者很多,王鳌王大人,想来你是知道的吧,除此之外,还有我爹,还有陆家,甚至还有陛下。”

 徐谦说出的这些人,哪一个都是非同小可,其实真要说是徐谦一个人整垮了纪,那确实是玩笑,以徐谦手里的那点资源,动的了内阁学士?

 纪倒是不觉得意外,淡淡道:“那么这个圈套是什么?”

 徐谦道:“有一我和陛下提起,公要垮了,陛下深以为然。公想来也能明白陛下的心思,陛下对公并不喜欢。”

 纪只是叹口气,没有说话。

 “除掉了公,就等于是断了杨廷和一臂,陛下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然后我对陛下说,陛下若想除掉你,其实很简单,只要帮个忙而已。”

 “你所谓的帮忙,就是路政局那笔银子,这笔银子,想必是饵吧?”纪唏嘘道。

 徐谦微微一笑,道:“不错,这笔银子只是饵,只是铺垫,不过这笔银子的用处,对我来说却很大,将来,我的许多计划都还要用到,我不但说服了陛下拿这笔银子出来当作了饵,同时,也为自己接下来的办提供了条件,当然,这是后话,现在我们还是谈正事。”

 徐谦继续道:“单凭一个饵是不成的,想要让你上当,就必须得把你到墙角,不把你到墙角,你怎么会跳墙呢?所以,下一步就是寻王学士,王学士主持整肃吏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整肃户部,你那时候刚刚接任户部尚书,正要大施拳脚,结果这户部却被查了,不但大权旁落,更重要的是,你一定会察觉到一丝危险,因为户部固然不经查,可是这全天下的官,又有哪个经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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