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风暴
徐谦吩咐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散了会,至于最后拟定出什么章程,如何执行,却是急不得。
户部的官员们开始私下讨论,反响很是热烈。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达成了共识,管你王学、旧学,至少有一点你必须承认,不要跟姓徐的对着干,张
的榜样就在眼前,左侍郎都完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要整起来也就是动动手指头。
有了这个共识,其他的就好办了,现在要讨论的是,徐大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户部管钱袋子,这没有错,可是以往户部虽然管着钱袋子,可是这钱有层层克扣的说法,其实说到底,户部只是个附庸在内阁的衙门,比如户部要征粮,于是要经过内阁,内阁才使唤的动各府各县的官员,各府各县征粮的过程中有没有问题,户部也管不着,这是都察院的事,至于地方官完成不了任务,似乎和户部关系也不大,那是吏部的事,再至于粮食押解入京,还是和户部没有什么关系,那是漕运总督衙门的事。
整个征粮征税的过程,其实就是一次朝廷总动员,户部的职责不过是询问,不过是提议,不过是入库而已。
之所以如此,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这个时代组织能力有限,单凭一个户部衙门,是绝不可能完成一项这么大的工程的。
可是现在,徐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户部自己单干。
理由嘛,是现成的,一方面征商税比征粮税更复杂。但是又更容易一些。
复杂之处就是在于,如何开征。征收多少,若是没有一套规矩。就可能竭泽而渔,最后各地苦不堪言。而地方官龙蛇混杂,且又不够专业,靠他们开征商税,天知道最后会闹出多少弊案了。征个官粮都是如此,更别提这些真金白银了。
到时几乎可以想象,一些地方官穷凶极恶,开了这个口子之后,以这个名目任意摊派。接着无数工坊破产,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和商贾都吃了亏,倒是便宜了这些地方官吏。
而说它容易,是因为开征的是雪花花的纹银,而不是官粮,征收的范围要小得多,因此,就算不用地方官吏协助。户部自己搭个台子,照样能登台唱戏。
征税自己来,押解自己来,监督也自己来。甚至钱粮的动用,还有未来钱粮的
向,这位徐大人都已经想好了。徐部堂这分明是包产到户的节奏,想另立内阁。
既然要跟着徐部堂单干。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是权。二是钱,傻子都晓得,一旦如此,户部这边的权利将达到顶峰,甚至要远超吏部,有了权,又有了钱,想不发财可能吗?
大家稍一琢磨,顿悟了,这事可以办。
可是新的讨论又出现了,既然要单干,把其他各部甩开,内阁会同意吗?只怕是猪都知道,内阁绝不会同意,内阁也不傻,不可能放任户部如此做,纵然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这些理由俱都是血淋淋的现实,而且户部这么做,显然更加合适国家的发展,对朝廷也极为有利,可是单凭要权这一条,内阁就有足够的理由完全否决。
这其实就是立场的问题,内阁的立场在于掌控一切,而现在站在户部的立场,想要成为真正的户部,将财政大权揽在手里,只怕比登天还难。
吴谦的公房里,聚集了很多的官员,吴谦在户部干了七年,从郎中升任的右侍郎,在户部人脉广泛,再加上张
倒了,大家自然而然,都想听听他的意思。
“老夫以为,徐部堂的倡议还是很好的,为何会有这么多的
象?老夫就说几个吧,比如这征粮,户部只是负责入库、清点,说白了,就是个管家,到底如何征,征多少钱粮,户部却是说不上话,诸位看看,现在的结果就是,这边要赈济,那边要拨饷银,收上来的是三百万,花出去的却有七百万,八百万,甚至上千万。咱们是巧妇,没有说话的份,只能凭着内阁的决断执行,可是国库空了,调拨不出钱粮来,最后又是户部的错。户部的干系本就非同小可,这种非同小可的事,该做主的做不了主,可是该担的干系却是一点都拉不下,往年的时候,老夫看到前几任尚书每
做的事就是和内阁还有各部还有监寺们争辩,为的就是争取少花点银子,可是结果如何?该花的还是花了。现在还欠了一大
股的债。”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收支不能做主,征收的时候,地方的官吏巴不得能少征就少征一些,多出来的,好中
他们的私囊。可是支出的时候,无论是内阁还是各部,又巴不得能多支出多少就多支出多少,他们要办大事嘛,有多少银子办多大的事,要办大事,要把事办好,银子不够怎么成。徐部堂的一席话,倒是让老夫觉得有那么点意思,户部毕竟是专门算账的,如何开支,得户部自己做主,唯有做了主,才能解决当下的诸多问题,让那些满脑子地方政绩的地方官来征税,让那些要办大事的大人们来想着如何花销,迟早,这国库要垮了。”
吴谦侃侃而谈,音量很大,他不嫌别人听不到,就怕有心人听不到,这些话犯忌讳,甚至若是被内阁听了去,只怕他的仕途也要惨淡。
不过吴谦本来就不如张
一样得到内阁大佬们的青睐,而眼下徐谦坐掌户部,看他今
的实力,原本还在左右摇摆的吴谦,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跟着徐部堂一条道走到黑了。
其实他也是迫不得已,若是这时候,内阁的人让自己来做户部的钉子,效仿张
一般来给徐谦难堪,自己答应不答应,答应下来就要被徐谦拍死,不答应内阁就认为自己是徐谦的
羽。
既然没有了选择,那么索
,就跟徐部堂混了,反正得罪了徐谦,那是死路一条,得罪了内阁,至多也就是打发去南京,两相其害选其轻,吴谦自认自己的智商足够。
听了吴大人的话,有人忍不住道:“可是内阁会同意吗?”
说的再好也没用,内阁否决了户部的章程,说什么都是假的。
吴谦笑道:“同意不同意,这就不是我等能猜到的了,徐大人才是主心骨,我们呢,一起拟出章程来。”
众人连连称是。
突然来了个新任尚书,突然新任尚书打打杀杀,然后又突然左侍郎完蛋了,户部的诸公们今
是大开了眼界,再结合徐部堂破天荒的一番言辞,大家都感觉,户部从此以后,是不会安生了,自己处在这暴风的风眼位置,到底如何抉择,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有人抖擞精神,有人则是萌生退意,大家各打着算盘珠子,直到次
有人递上了辞呈,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继续打秋风的时候,到底如何选择,必须得有个决断。
觉得以后的日子难熬,那么索
致仕,有门路的则是请调出去。至于有心的,则是留下来,倒是颇想有一番作为。
而次
的时候,雪片一般的弹劾奏书,不出意外的满布整个朝野。
徐谦胆大妄为,私设刑堂,他一个户部尚书,何德何能,怎么就敢处置朝廷命官。
好大的胆子,左侍郎说打就打,说拿就拿,天大的罪,也轮不到你户部尚书干涉,上头还有朝廷,还有天子,有你徐谦处置的份吗?
让四川府县开仓放粮,假若人人效仿,灾情是弥平了,可是极有可能,会动摇社稷,假若有人图谋不轨,假报灾情,截留钱粮,又当如何?
徐谦道德有问题,有两个
子,还和下属的小妾私通。
他收了商贾的贿赂,和商贾沆瀣一气。
诸如此类的奏书满天都是,就仿佛一下子,大家发现了新陆大,突然发现,这个徐部堂简直就是人中极品,坏人中的战斗机。
对于这些弹劾,争论立即起来,有人唾弃就有人捧,到了今天,徐谦也不再是个单靠天子的雏儿,不必徐谦出手,刑部尚书会同几个御使便上了书,俱言张
之罪,最后又说,张
能升任左侍郎,皆赖内阁大臣杨廷和举荐,现在,是不是该追究一下干系,还有吏部,每年一次京察,为何至今没有发觉这样的昏官、庸官,吏部也应当给一个
代。
导火线是有了,又是一场争议酝酿。
而在大理寺那边,押去大理寺受审的张
推翻了所有的罪责,俱言自己遭受徐谦诬陷,要求查办尚书徐谦。
大理寺这边,也在犹豫,这其实是个糊涂案子,任谁来审,都难理清楚。可是他们也有难处,一边是内阁和一群气势汹汹的大臣,一边是徐谦还有一帮王学新贵,似乎无论怎么审,都要得罪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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