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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崔八当官(一)
 唐时的昏礼与后世的不同,昏礼当天是在女方家中举办的。

 新娘子呢,也比后世的新娘子幸福,因为这时的昏礼都在黄昏举行,新娘子无需早起忙碌。

 美美的睡个懒觉,起后也不必急着换新衣、着大妆,南平像往常一样用过朝食,领着心腹丫鬟整理了下自己昏礼次请安行礼时所用的荷包等物,宫里杨贵妃派来的宫女则忙进忙出的帮南平准备梳洗、化妆之物。

 转眼到了中午,匆匆用过昼食,南平为了有个好面色,又歪在壶门大炕上好好的睡了个午觉,足足睡够了一个半时辰,眼瞅着太阳开始偏西,韦家请来的喜娘开始给南平正式梳妆。

 南平是从二品郡主,依照规制,礼服要穿深青色的揄翟之衣,白色素纱连体‮衣内‬,腹前着蔽膝,双耳戴掩耳的博鬓,头九支花金钿。

 此时还真不流行新娘穿红装,想看凤冠霞帔,估计还要有个两三百年吧。

 穿戴完毕,南平顶着一头义髻和朱钗,已有人来请她去祠堂祭祖。

 与之同行的还有女方的媒人崔洋娘子,她同南平一起进入韦氏祠堂,崔娘子念诵祭文,南平跪拜。

 祭文云:“韦氏长女,年已成长,未有匹配,今因媒人崔洋用今吉辰,适崔氏男…谨上清酌之奠,告于先妣之灵。”

 南平生母已逝,生父尚在,祭拜了亡母及先祖之灵,她又起身来到正堂。向祖父母、父亲拜别。

 南平自幼被杨贵妃养在宫里,对自己的阿翁阿婆以及阿耶的感情并不深,但依着规矩,还是拿帕子掩着面。嘤嘤啼哭了两声。

 韦家门外,崔嗣伯一行人也浩浩来到了门口,此刻天色已黑。韦府大门紧闭,院内不是没人,隔着高高的院墙,外面的人都能听到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以及若隐若现的百戏、鼓乐声。

 相较于新娘子的深青色礼服,新郎崔嗣伯童鞋则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礼服——一袭红纱单衣,白内裙。脚下蹬着黑色靴子——红色的喜服映衬得崔嗣伯面冠如玉,颇有几分玉郎的丰姿。

 崔嗣伯看着紧闭的大门,偏身下马,噔噔几步上了台阶,敲门。高声喊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门内,韦洪领着弟弟妹妹,在一群京中贵女小郎君的拥簇下,笑着问道:“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停?本是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崔嗣伯笑答:“本是长安君子…如下。体内如何?”未来大舅哥及诸位小娘子、小郎君一向可好呀?

 门内众人:“尺前井水,金木为兰…并得平安。公来此问,未之体内如何?”…咱们都好,你也好呀。

 崔嗣伯:“下走无才,得至高门…有事速请,语莫干着。”我还要娶亲。诸位不要再瞎白活了。

 门内众人:“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不审来意,有何所求?”…你既是名门贵公子,跑到咱家你有何贵干呀?

 崔嗣伯:“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俺来找娘子滴。

 门内众人哄笑,继续为难…

 崔嗣伯抹抹汗,继续应答…

 一番语言锋后,崔嗣伯身边的好友帮忙作诗,权作敲门砖。

 “柏是南山柏,将来作门额。

 门额长时在,女是暂来客。”

 大门终于开了,但为难尚未结束,大门进了,有中门,又赋诗:“团金做门扇,磨玉做门环。掣却金钩锁,拔却紫檀关。”

 过了中门,还有堆关,堆关有锁,继续念诗:“彼处无瓦砾,何故生此堆…暂请钥匙开,且放二郎过。”

 过了堆关,又遇中堂,再作诗:“堂门筑四方,里有四合…好言报姑嫂,启户许檀郎。”

 …

 一通折腾,终于来到了南平的闺房。

 当然,此刻崔嗣伯还是不能见到自己的新娘子,因为还需要隔窗念催妆诗。

 崔嗣伯及男方诸人一通催促,终于把新娘子催到了正堂。

 到了正堂,崔嗣伯还是见不到新娘,新娘在哪儿呢?答曰,在屏风围成的帐子里。

 好吧,不急,咱开始祭雁,崔嗣伯经过这连番折腾,也没有力气叹气了,直接把把自己带来求亲的大雁往新娘所在的帷帐里丢。

 南平那边的人呢,要手更快的将大雁接住,用红罗包好,拿丝线将雁嘴扎紧…ok,齐活!

 然后再念撤帐诗。

 撤去屏风,继续祭雁…又是一番折腾后,崔嗣伯终于见到了他家南平,然后两人辞拜南平的父母(继母啦)。

 南平与父亲继母的关系不亲近,韦父、韦母对她也没有太多的亲情,依着规矩对小夫训了话。

 韦父:“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训完话,新鲜出炉的小夫来到韦家专门搭建的婚帐,夫妇俩左右跪坐好,一首‘咏同牢盘’诗,两人各吃了三口‘同牢盘’。

 再喝合卺杯。

 杯子是用小瓢分作两半,夫两个各持一只,侍女用五丝线把两人相邻的一只脚系起来,然后对饮合卺酒。

 喝完酒,崔嗣伯站起来,任由侍女褪去礼衣、冠帽和佩饰、佩剑。而南平那儿也有人帮忙摘去金钿,拿掉义髻,褪去大礼服。

 随后,崔嗣伯坐在东侧,南平居西,再念去扇诗。

 崔嗣伯的文采还真不错,一首诗念完,南平终于放下了掩在面前的泥金团花扇,出一张涂成白墙的脸。

 新娘又帮两人梳头合发——结发夫嘛。

 至此,礼成。

 众侍女纷纷退下,只留下小夫对坐帐中。

 “娘子,累了吧。”

 崔嗣伯帮着南平系在一起的头发分开。

 “不累。”

 就着摇曳的烛光,南平见崔嗣伯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口似红樱,竟比往日还俊美几分,心里得意到了极致。

 她也没说谎,一场昏礼进行下来,除了跟父母行礼外,她既没跪也没拜,还真不怎么累。

 反倒是崔嗣伯,娶个媳妇仿佛过五关斩六将一般,又是动脑又是动嘴,整个人累得不行,单薄的中衣都被汗浸了,额头上也是一片水光。

 南平见状,有些心疼的出帕子帮他拭去额上的汗珠,轻声道:“郎君辛苦了。”她可是知道家里的那群人是怎样的促狭,还不知道如何折腾她的大郎了呢。

 崔嗣伯反手握住南平的手,柔声说:“能娶到娘子这般美好的女子,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再说了,今儿也不是吃苦呀,而是、而是我这辈子最愿意做、最想做的一件事儿…”

 “郎君——”

 “娘子——”

 吹灯,拉帐子,和谐和谐啦!

 与此同时,亲仁坊的崔家也热闹了一天后,渐渐安静下来,整座大宅的灯光逐渐熄灭。

 作为主战场的合浦院,却依然灯火辉煌。

 姚氏激动呀,她终于娶到了郡主儿媳妇,明天,对,就是明天,待小夫回府后,便要给她敬茶行礼——嘿嘿,堂堂郡主给她行礼呀,这可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呢。

 崔清的情绪也非常亢奋,二十多年前,他像丧家犬一般被老夫人赶出崔家,如今,他不但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儿子还娶了这么位高贵的娘子,啧啧,一想到白天的时候老虔婆那张阴沉的脸,他就想仰天大笑三声。

 心里也在狂呼“阿娘,阿娘,您看到了吗,哈哈…您放心,待儿媳过门后,大郎的差事也能定下来,虽是个七品下阶的小官,但以大郎的聪明能干,他定能登上高位,只要到了三品,他就能三轴诰命,为您请封了。”

 不知不觉间,崔清竟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姚氏闻言,忙凑到他近旁,高兴的问道:“阿郎,大郎的差事是什么?可比崔七郎的千牛备身高?”

 小卢氏天天在她跟前炫耀,说儿子是六品官,是天子近卫,都能纳良家女子为贵妾,绝不是一般小吏所能比拟的。

 姚氏每每听了小卢氏的话,心里就跟猫爪一样难受,一想到崔雅伯还不如她的大郎能干,更是气恨崔家的不公平——都是崔家子,为什么崔七能门荫入千牛卫,而她的大郎却还要自己奋斗?!

 “嗯,定下来了,军器监监丞。圣人要对辽北用兵,军器监可是极好的去处。”

 崔清避重就轻,没有直接告诉娘子儿子的官职几等,反正说了她也不懂。

 姚氏果然不知道监丞是个什么差事,不过听郎君说是‘极好’的,那应该差不了,满意的直点头。

 一旁的崔萱却轻嗤一声,凉凉的嘴道:“监丞?不过是七品下阶的小官,老相公真小气。”

 姚氏一听这话,狐疑的看了看崔清,又看了看崔萱,迷糊的问道:“阿萱,监丞的官很小?”比崔七的小?

 崔萱故意不看阿耶严肃的面庞,嘟着小嘴对姚氏说“当然,我听下人们说了,听说隔壁的崔八也在谋官职,人家襄城郡主一出手就给崔八弄了个六品官呢,足足比大兄的这个监丞高出三个等级呢。而且也不是军器监这种不入的地方,而是大理寺的‘法官’…”

 ps:嘿嘿,我真是不好意思说是补昨天滴,昨天元宵,跟家人乐得都忘了更新,⊙﹏⊙b汗。

 pps:文中昏礼部分,皆参考李正宇的“《下女夫词》研究”(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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