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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水榭观舞
 听到这句话,徐佛和李贞丽哪里还肯让他走。双双上前,分了左右将他拦下。

 徐佛贴身上去,柔声道:“钱公子未必是戏言吧?”

 “也不敢说真的就通彻了,不过略有所得而已。”钱逸群故作谦逊道。

 “请说来参详吧。”李贞丽道。

 徐佛暗叫不好,她早就摸清了钱逸群的脾气。来软活,他或许还能给点面子;若是来硬的,恐怕他比你更硬。

 果不其然,钱逸群干净利索地反问了一句:“凭什么?”

 是呀,凭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忆盈楼的弟子。若说跟你们有关系,那也是消费者和服务者的关系,你凭什么要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徐佛不满地盯了师妹一眼,对钱逸群道:“我师妹就是这样的子,公子切莫放在心上。”

 钱逸群看都不看李贞丽一眼,对徐佛道:“徐妈妈,请屏退左右,我就与你二人闲话几句就行。”

 李贞丽心中暗恼,却说不出话来。她这子由来已久,对才子俊杰如此,对贩夫走卒如此,对达官贵人也是如此…眼下就算想说句讨喜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徐佛娇笑道:“公子也真是的,与我等小女子计较,不失了‮份身‬么?”

 “我有什么‮份身‬,不过是个差役而已。”钱逸群丝毫不肯上套。

 “呦,”徐佛一甩手巾,扑了钱逸群一脸香粉“公子的才学胆识可是一等一的,怎地如此谦逊?贞丽,你不是最仰慕这种才高不傲,胆略非常的少年英雄么?怎地今连话都不会说了,莫非是见了钱公子心就了?”

 李贞丽期期艾艾应了一声,心中却道:我从小修习冰心诀,就是这副冷冰冰的子,你要不说就别怪我来硬的!

 “她要想听也可以,我有个要求。”钱逸群负手而立“给我舞一场吧。”

 “这有何难!”李贞丽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以为他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这事倒算不了什么。

 绮红小筑说是小筑,其实丝毫不小。左右有四个园子拱卫,对应四时节气。眼下正是初秋,徐佛李贞丽请钱逸群进了二人遣开了众弟子,请钱逸群前往秋院水榭。

 杨爱跟在徐佛身后,见徐佛没有反对,也就放了心。

 钱逸群随着前面引路的婢女一路走去,只见沿途打扫得干干净净,又种了许多名贵树种花卉,深得曲径通幽处的禅意。他走到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树前,上面的大玉兰花还没败尽,留着一股残香。

 “这是从泰西人手里购得的荷花玉兰。”李贞丽有些不耐烦,变相地催钱逸群快些走,后有得是赏花的时候。

 当时明人将欧洲称作泰西,这株广玉兰就是欧洲传教士带来的珍惜树种,价值千金。

 钱逸群却是想起了前世自己家门口的行道树,夏天常跟家中大人坐在树荫下纳凉。被李贞丽这么一催,也没了回忆的兴致,略略加快步伐。

 又过两个转脚,钱逸群眼前一亮,面前豁然敞亮,水汽扑面而来,原来是个大池塘,足足有一亩地大小,几乎是个小湖泊了。

 池塘岸边太湖石嶙峋而立,一座曲桥斗折,探入池塘中心,尽头矗立着一座砖木水榭。

 水榭顶上中了藤蔓,垂下的枝条好似帘幕,再水风中微微摆动。

 钱逸群走过曲桥,进了水榭。

 左右婢女清扫石凳,请钱逸群落座。

 钱逸群用手摸了一把临湖的靠栏,不着一丝灰尘,便道:“我就坐这里罢,美景美人一眼可收。”

 这靠栏是上下两重上好的香木,一里一外两相错开,人坐在下面石条凳,往上一靠,‮子身‬自然倾斜,犹如‮女美‬身姿婀娜,曲线优美,故而江南人雅称“美人靠”又有俗称“鹅颈椅”却是说它像鹅的颈子一样弯曲。

 钱逸群最不喜欢坐立都要一板一眼的,靠上去之后顿时浑身放松,落在老学究眼里恐怕是大大的伤风败俗。

 徐佛凑了过来,在钱公子下首轻轻坐了,掩嘴笑道:“以后这靠要改叫‘君子靠’才是呢。”

 李贞丽不喜师姊这么奉承人,硬生生道:“现在就开始么?”

 钱逸群倒是很享受这种娇媚美人一旁奉承,冰山美人持剑舞蹈,抬起下巴点了点头,眯着眼睛道出声好。

 李贞丽当下将无关人等纷纷遣散,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条绸带,间,顿时显出盈盈一握的小蛮来。

 钱逸群看了也不由心神一,虽然自以为没有出什么猪哥相,却已经被心细如发的徐佛收在眼中。

 李贞丽持剑亮了个门户,也不要伴乐,手中寒芒一闪,宝剑已然出鞘。

 这剑舞初时不过是寻常舞姿,只因为李贞丽身段远超常人,能在不可思议处折身扭转,令人惊叹。

 舞过三段,人与剑融为一体。整个水榭之中,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钱逸群肃然起敬,收起了之前那副子模样,坐正‮子身‬细细观赏。

 须臾之间,李贞丽人与剑又分离开来。

 钱逸群只见眼前月白色一抹,整个场子里只有翩翩摇起的裙摆、曼丽的人影,竟然将剑光彻底藏了起来,不出分毫。他回想起当观摩剑阵时的情形,暗道:“果然是一祖同源。虽然表现形式大相径庭,在剑意的收放上却别无二致。”他也因此更坚定了之前观赏祝枝山草书的感悟,知道自己没有走偏。

 李贞丽身隐剑光,剑意却隐不住,然触发之间,身上还漫出淡淡剑气。这是她内修的表征,不是寻常武夫徒然使剑的笨功夫。这丝丝灵蕴,散发出来便如光如雾,落在有修为的人眼中更增添了一层敬畏。

 等剑舞终了,钱逸群站起身,抚掌赞道:“果然不愧是徐妈妈的师妹!”

 李贞丽比徐佛小了十余岁,她师尊去世早,多亏了徐佛代授本门技艺,与徐佛说是姐妹,更似师徒,听着倒也受用。她从间解下绸带,拈起一角,轻轻擦去鬓脚的汗水,说道:“现在可说了罢。”

 钱逸群摇了‮头摇‬:“我在李妈妈的舞中又有了些感悟,若是方便,还想看看徐妈妈的本事。”

 徐佛咯咯笑道:“难得钱公子今有雅兴,奴家本该拿出全身解数让公子点评。只是公子用《剑器浑》吊着奴家的胃口,实在难以专心演舞呢。”

 “你舞得越妙,这《剑器浑》的真谛也就越微,须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钱逸群‮头摇‬晃脑笑道。他这不是骗徐佛跳舞,只是心中虽然有了大略,要说也能说个七七八八,但总有一种尚未通透的感觉。

 就如张僧繇画龙,爪牙鳞角无不惟肖惟妙,然而就差点睛之笔,总觉得是条假龙。

 看李贞丽舞剑的时候,钱逸群已经隐隐有了“龙之神”说不定看了徐佛的剑舞,这最后的点睛之笔也就有了。

 徐佛将信将疑走到水榭zhōng yāng,手中一抖,却是取出两柄扇子,右手上,左手下,啪地打开,摆了个身段。

 形到,意也到。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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