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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裴子朔之死
 “大夫怎么还没来。”李老头急得在屋里头打转,这会子就是跟阎王爷抢命呢!

 李老太去喊村里的赤脚郎中了,李高也驾着牛车去镇上请大夫了,可两人两人迟迟不见归来。

 裴子朔口被穿了一个窟窿,是利剑所伤。他身上浸出的血已经染红大半件衣裳了,赵氏按着那伤处的手也止不住微微打颤。

 裴子望也呆呆地跟进了屋,神情有些木然。若是他今儿个不负气跑出去,裴子朔就不会因为出去找他而受那么重的伤了。

 “郎中来了,来了。”李老太将赤脚郎中给请了回来,因赤脚郎中去给村人家的猪看病去了,因此耽搁了些时间。

 赤脚郎中被屋里的景象骇到了。李老头背着裴子朔进屋时就是一路淌血过来的。这屋内更是洒满了鲜血。裴子朔伤口涌出的血不断从赵氏的指间漏出,将她的手染成了一双血手。

 赤脚郎中也就是给畜牲治治病,或是村人跌伤,或是划伤同他换些药。这么大场面他还真没见过,不由得脚下发虚。

 “郎中,快给看看。”李老头一把抓过赤脚郎中的肩膀,将他带到裴子朔前,好看得仔细些,再治伤救人。

 赤脚郎中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凑近了查看裴子朔的伤口。

 伤口宽约一寸,整个‮体身‬都被刺穿了。

 “这…”赤脚郎中犯难了,他经受的畜牲也从未有过受如此重伤的,更何况是人,这叫他怎么治。

 “先止血先止血。”红豆大声叫唤。再止不住血,裴子朔可就得血而尽死了。虽然这小胖子时常扰着他要做吃的,可红豆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赤脚郎中听得红豆的提醒,这才醒过神来。金贵‮物药‬他是没有,可止血的草药还是有一些的,顺手就往带来的药箱里翻找起来。说是药箱,其实也就一小匣子,里头装着杂七杂八的草药。

 “找着了”赤脚郎中翻出一捆已晒干发黄的草药,出几进嘴里咀嚼。过了会儿,才将嚼成糊状的草药抹到裴子朔的伤口上。

 伤口又大,一口嚼出来的草药量又少。‮效药‬还未来得及渗进去,草药就被涌出的血给冲散了。

 见状,李老头李老太也抢过几草药往嘴里。三人嚼出的草药糊好歹把伤口给全糊住了。

 这草药倒还真起了些效用,裴子朔伤口渐渐不出血了。

 这时候,红豆已经去厨房里调了一碗红糖水和一碗盐水端了进来。

 “爷爷不渴,你们快出去玩,别在这儿添乱。”李老头指了指红豆同裴子望说道。他似乎忘了进门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叫裴子望听了去。

 红豆还未同他解释,就被裴子望抢先说道:“我爹娘真的死了吗?”

 “我侄儿刚从杭城回来,消息是从他那儿打听来的。”李老头红了眼眶“说是杭城的裴家,一百三十八口全死在大火中。那场大火烧了一天‮夜一‬,全城的百姓都给惊动了。”

 “我家人口是一百三十八口不错,可除去我和裴子朔,应该只有一百三十六口人。”裴子望多希望这个裴家是另一个裴家。可杭城哪有另一个裴家家中能有一百三十八口人啊。

 红豆将糖水盐水给了赵氏,叫她喂与裴子朔。刚回过身来就听着裴子望的疑虑。

 这会不会是裴之锦故意为之呢,他是料到家中有此一劫,这才将两个儿子送到李家。红豆细忖,越觉得这个可能比较大。

 那裴家兄弟来李家时,可都是打扮成农家少年的模样。而且也无人晓得他们是太福楼的东家少爷,想来也是裴之锦嘱咐了他们不可说。再说了哪有临近年关还把家中孩子往别人家送的人。

 唯一说的过去的就是裴之锦是把裴家兄弟是来李家避祸的。那今裴子朔的重伤也就有了理由,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把剑往人口捅。

 若是有人来寻仇,那裴子望也很危险。红豆忧心地瞧了眼裴子望,他不能在小河村住下去了。

 “你外祖家是不是在镇上,你过去住几吧。我们家的人要照顾裴子朔,照顾不了你。”红豆尽量顾及裴子望的心情,好言的拿裴子朔的伤劝说他。

 遭受一系列剧变的裴子望心感到了极致,冷冷地看了眼红豆“我不用你们照顾,他好些了我们就就去镇上住。”

 “红豆,你怎么说话的。子望和子朔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咱家不差这两双碗筷。”李老头皱着眉头训斥红豆,他可是应允了裴老板好好照顾他儿子。如今裴老板尸骨未寒,小孙女就说出这种赶人走的话,多么无礼。

 “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逗人玩啊。”裴子望根本不领李老头的好意,出口讽刺。

 “醒了醒了。”赵氏将红豆拿来的糖水和盐水都给裴子朔喂了下去,本来是觉着死马当活马医,再者糖水和盐水都是能吃的物事,赵氏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裴子朔喂了下去。哪晓得,这一试还真有效果,把人给试醒了。

 “裴子朔,裴子朔。”裴子望扑到裴子朔边,紧紧握住他那双染了不少血的胖手,仿佛一松手,裴子朔就会不见了。

 “子…子望,快离开这里。…有人要杀…杀我们。”裴子朔费力地说出话来,眼神里还透着恐惧。

 “是不是那些骑马的人干的。”裴子望双眼发红,小河村偷摸狗之辈是有的,可是杀人怕还是没人敢。

 “是…他们还要…要找你…我骗…骗了他们…说你…你回杭城…去…去了。”裴子朔双眼透出光亮,他觉得很自豪,他保护了弟弟。

 “哥哥。”裴子望握着裴子朔的手泣不成声“爹娘都死了,你不能有事。”

 当哥哥的感觉真好,似乎子望过了五岁就不曾喊过他哥哥了,都裴子朔裴子朔的喊。

 “哥,你别睡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裴子望看着裴子朔眼中的那抹倦,心里头莫名的害怕。

 “…子冻…土豆…饼…大…大娘…今晚吃…吃什…”裴子朔未说出口的话永远都说不出了。

 “哥”裴子望撕心裂肺地大喊。小时候,裴子朔总扭着胖乎乎的‮子身‬拿着好吃的献宝似的端给他,还会为他顶嘴挨父亲的骂。

 可母亲说,不能与他亲近。只要他在,你这个嫡子就永远的名不正言不顺。慢慢的,这些话就叫他与裴子朔离了心。

 “哥”裴子望的声音里充斥着恨意,悔意,苍凉。

 李高带着镇上请来的老大夫进屋时,裴子望已经呆呆得抱着裴子朔的尸身坐了好一会儿。

 “瞳孔都散了,死了。”老大夫翻开了裴子朔的眼睑查看说。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裴子望箍着裴子朔的尸身紧紧的,继而又温和的说“哥,等爹来接我们回杭城了,我天天去客斋给你买你最爱的绿豆糕吃。”

 老大夫看了看裴子望,揺了‮头摇‬对李家人说“你们得看护好那孩子,恐要得了臆症。”

 老大夫话一出口,李家人齐齐变。忙叫老大夫给他开些方子。

 红豆晓得臆症其实就是神经病,在没有心理医生的古代。得了臆症就好比这辈子毁了一般,简直是生不如死。也难怪李家人如此担心。

 那老大夫给裴子望开了些凝神静心的药,倒也是合理的。

 将那赤脚郎中和老大夫送出门后,李家人忙开了。给裴子望煎药的煎药。给裴子朔料理后事的料理后事。

 “子望,喝药了。”赵氏熬好药放凉了才端到他跟前。

 “有毒。”裴子望一把推开药碗,不肯喝药也不肯撒开抱着裴子朔的手。谁若是上去硬拉他,他歹着就咬。

 红豆瞧着明显精神出了问题的裴子望,心头是一阵怜惜。同是‮儿孤‬引起她深藏在内心的共鸣。

 “子望喝药好不好,你喝了子朔才会喝。他的病才会好起来。”红豆将药碗端起凑到他边,哄道。

 裴子望看了红豆一眼,似乎在想是不是只要他喝了这药裴子朔也就会喝,他就能醒过来了。

 见红豆朝他肯定的点点头,他才低头呷了一小口。苦得他脸都皱成了一团。

 “子望,一口气喝完好不好。喝完了药,我给你糖吃。子朔也有,他最喜欢吃甜的了。”红豆察觉出裴子望最受刺的是裴子朔的死,她只要说与裴子朔有关的,他就会乖乖照做。

 “给你糖。”红豆将一块冰糖进了裴子望嘴里。又装作给裴子朔也喂药喂糖的模样,裴子望就静静的看着。不一会就趴在上睡着了。

 红豆晓得是‮效药‬起了作用,招呼着她娘将裴子望送回房中。

 赵氏掩着嘴说了声苦命的孩子,轻手轻脚地抱起裴子望出了去。红豆心中有了计较,一定要说服家人搬离小河村。能在这偏僻的小村落里杀一次人,就能杀第二次。如今那凶手被裴子朔诳走了,保不齐会折回来查看,那裴子望的小命就危险了。他们李家人也会跟着危险。

 这事一定要提上程,红豆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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