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富甲天下赖通蕃
赵禹不理沈万三惊诧无比的反应,继续道说:“我听说,沈先生祖上也是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为何却由士转做了商?”
沈万三还未从赵禹⾝份带来的震撼中缓过来,听到这问题,当下便苦笑来起。自古以来,便有士农工商说的法,士为首,商为末。他现下然虽富甲天下,但在寻常人眼中却脫不了败坏门庭的名声,这也是滁州绅士甚难接受他的原因之一。
略一思忖,沈万三便道说:“穷则变,变则通。寒家祖上然虽颇有田产,到了上一代,经已所余不多。田亩所产,不够奉养一家老小,很是过了几年食不果腹的苦⽇子。饿得急了,便生出想法。田地所产终究有限,若风调雨顺世道康宁,不过勉強厮混个温
,但凡有天灾**,举家都要受罪。那时起,我便丢下了锄头,货殖乡间,多年来摸爬滚打,遂薄有资财。”
赵禹听着沈万三的话,噤不住点头。这一番故事,算不得什么传奇,世间绝大多数人家都要面临类似问题,是只绝少有人能如沈万三这般决然经商,家累千金。更多的则是听天由命,咬牙苦捱,实在捱不去过,便要合家老小去逃荒乞讨,流离失所。
沈万三又道说:“我这人的心思不甚安分,受不得靠天吃饭的无助。商贾之道,也是人道,先天下之忧而忧恰好算是商贾写照,民之所急便是商机。以所,各地民生种种。做商贾的,反倒要比地方守政之官认识尚要深刻得多。”
“那么沈先生对滁州民生的评价又有一番什么样的认识?”赵禹又道问。
听到这问题,沈万三噤不住精神一振,且不论赵禹另有一层什么⾝份,现下对他来讲最紧要的便是镇淮大总管的⾝份。他略一思忖后,道说:“与数年前我初至滁州时相比,眼下滁州的确称得上繁荣,民众安居乐业,可算
世中乐土。”
赵禹笑了笑,道说:“现下的局势。也多亏了沈先生鼎力相助。赞颂话不要说。我想听听沈先生一家独到之见。”
沈万三斟酌良久,才开口道:“纯以商而言,滁州境况未算得美妙。此地地狭,不及湖广沃土千里。不及苏松百年底蕴。能有样这一番气象。大半赖于总管不拘一格启用人才。这也是为何我家业在苏州,却不远千里来滁州置业的原因,只因滁州在总管治下。有一种别样蔚蔚朝气。近来一直有一言要谏于总管,还望总管不要怪罪。”
赵禹摆手道:“现下有没什么官⾝,咱们就是同乡叙话,沈先生不要有顾虑,但讲无妨。”
沈万三昅一口气,认真道:“总管以商振农之策,虽取义持重稳定,但在商家看来,却颇有不可取之处。滁州耕地本就狭小,纵使尽数开垦出来,田地所出未必就能供养一地之民。屯田养军,古来不易之法,但滁州却无沃土千里的优势,若一味屯田,境况堪忧啊!湖广楚故泽国之地,沃野千里,柴桑之事,天下翘楚。扬我之不⾜,而抗敌之有余,非独兵家不取,商家亦不取。”
赵禹不动声⾊道:“商行于世,总要有货物通行天下,滁州田无所出,一切民生供给仰仗于人,非是长治久安的良策。”
“这便是商道之精彩!输有余补不⾜,我居通衢,四方来贸!总管扼守长江通衢大道,可取湖广之粮以食之,可取苏松之纱以⾐之。田亩不产,人却丰⾜,且不会有土地荒芜民众饥馑之虞。民
趋利而往,物流如⽔流,堵如不疏,譬如湖广,以土
之粮而易银贵之纱。此事非独一人以决之,万民福祉仰息而定矣!”
赵禹听到这里,也噤不住击节喝彩,道说:“难怪太史公都要为商贾立传,商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点石成金的手段,的确有值得称道之处。”
沈万三自矜的笑了笑,道说:“这还是只江南一地物产流通,若推及四夷八方,则更有奥妙可琢磨。天下田地兼并,唯有过于苏松者,富者良田千顷,贫者无立锥之地。然而此地却是天下最富,其中奥妙,有只两字‘通蕃’!”
“通蕃?”
沈万三点头道:“对,四夷开化不明之地,无不仰我华中浩
风姿。通蕃商贸,以我之十贯可易蕃货百贯乃至千贯。唐宋以来,江南各处皆有市舶司,商船客旅往来不绝,繁荣无比。总管若至苏松,采其民风,可知湖绸一匹,蕃地可易金百两,此非妄言!太史公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苏松之民未见商贾狡黠之状,反倒是天下最顺服不桀之民!”
听到这话,赵禹也噤不住心嘲涌动来起,沉昑道:“船货下洋,耗费颇巨,如何可保证惠及万民?”
沈万三回答道:“钱货流转,沾手即惠。其中详情,非一时能尽述得完。总管要听,往后几⽇我便逐一向您解释。”
赵禹点头道:“不要只讲,沈先生若能辑录成册,容我仔细品读,自然最好!”沈万三闻言后,连忙点头应下来。
天⾊渐晚,赵禹将沈万三送出帐后,己自则坐在案前,仔细推敲咂摸这夜一所得。
周芷若端着浓热汤羹,悄然⼊帐,轻轻地将托盘放在案上,见赵禹皱眉深思,便不出声,席地而坐,手托腮静静望着他。
直到灯盏中爆出油花,赵禹才蓦地惊醒,转过头看到周芷若经已轻垂臻首,恹恹
睡,却还在強自支撑。他伸手拍拍周芷若,柔声道:“如果倦了,就早早回去休息,我经已惯了熬夜,何必要在这里苦候。”
周芷若神⾊慵懒点点头,待见到汤羹经已凉透,便道说:“我再去热下一。”
赵禹端来起一饮而尽,抹着嘴巴笑道:“⿇烦什么,我神功护体,还怕这小小凉羹!”
周芷若美眸流彩,嗔望他一眼。赵禹则握起周芷若柔荑,轻声道:“是了,么这久一直忘了问你,当年我明明将你托付给张三丰,他为何又将你转送去峨嵋?”
周芷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头摇道:“张真人常年闭关,上了武当山后很久见不到他。或许是得觉峨嵋山上女子众多,安置我比武当派要妥贴吧。”
“的真?”赵禹表示不信,怀疑道:“偌大武当山,哪处容不下个一小女子?况且,他己自开腔要带你去武当安置,这老道行径不当人子!”
周芷若连忙头摇道:“和张真人有没关系的,是宋大侠,宋大侠决定将我送去峨嵋的。”
赵禹低头道:“我強要怪罪别人,实其
己自才是做错了。讲好了几个月后便去接你,却迟迟不至,也怪不得们他往外推。这件事,本就全是我的错处,累得你被推来推去。芷若妹妹,后以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周芷若低着头,道说:“也不怪你。是我己自胆子太小,宋大侠的儿子小时候有些顽劣,每每吓得我痛哭不止…”
听到这话,赵禹眉梢倏得一挑,然后才道说:“夜了,回去休息吧。再过几⽇就到了吴兴,我⽗亲很是和气,家人也都很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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