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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推荐乡党(1)
 1

 姜松岩到Z省的第一次私人饭局竟然是他的前任李盛文请的,他说家乡宝川市的父母官来了,难得设私宴,邀姜松岩一起聚一下。

 两会后李盛文去省政协做副主席,他的一摊子工作交给了姜松岩。姜松岩37天的省长助理是跟着当时任副省长的李盛文熟悉工作,照李盛文以后的说法,他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对姜松岩移工作。

 “我不喜欢把位置霸着,上台总有下台时。你做共产的干部就要有这点觉悟。有舞台就好好演一个角色,没舞台就静静地做一名观众。”坐在主宾席上的李盛文把头转向身边的姜松岩,轻声地对他耳语,姜松岩的‮子身‬微微倾向他。桌上其他人对他们都有一种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当目光投过去时,他即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马上微笑起来,或者得体地面带笑容点点头。

 落座以后李盛文做过介绍,七八个人都是他老家宝川,一个县级市的四套班子成员,只有一位叫叶弘的除外。叶弘递过来的名片姜松岩扫了一眼,是宝鼎集团的,没有显示职务。看得出来,叶弘和李盛文老家的一班领导很,他们对他很是尊重,称叶弘叶董事长。叶弘四十出头,胖乎乎的,一头灰白发让他的红脸膛和黑眉毛尤其地引人注目。他的神情寡,似乎是一个不得已被拉来的陪客。

 李盛文端起酒杯敬大家,说家乡的父母官在他退居二线的时候还专门来看望他,让他感动。右边,紧挨着他坐的是宝川市委的徐为民书记,他赶紧站起来说“您到省政协做主席,还是我们的省领导!”一班人齐刷刷地跟着站起来附和。有人甚至说“您永远是我们的领导。”

 李盛文嘴上说“坐坐坐”人却站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叶弘跟着。姜松岩迟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他要不站,这桌上就他一个人坐着了。

 喝了酒坐下的李盛文说“我表态,对家乡的事,一定发挥百分百的余热。”转向姜松岩,他客气地说“以后更多的,要仰仗姜副省长的支持了。”

 姜松岩微笑着点点头,这种情况下应承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帮场吧!他这么想。

 哪知道李盛文认真地对徐书记和一班人说“你们都敬一下姜副省长,要对领导的关心有所表示,要有感激之情。”

 徐书记首先站了起来,姜松岩示意他先坐下,他先敬了李盛文一杯。李盛文欣然地一饮而尽,搁下酒杯让徐书记将宝川市的情况向姜副省长汇报一下。

 徐书记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花五分钟的时间介绍了宝川市的概括,这一套他一定说过成百上千遍,声情并茂,滚瓜烂。临了端起酒杯加上一句现编的“姜省长莅临宝川市指导我们的工作,并恳请给予我们工作上大力支持!”

 到这个份上,姜松岩无任如何也要深刻地表示一下了。他说:“李副主席家乡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家乡不在Z省,为家乡做贡献的这份热情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李副主席的家乡。”

 话音甫落,一班人热烈地鼓起了掌。

 酒桌上的气氛热烈而又‮悦愉‬起来。接下来,是市长许明歧敬酒,再接着是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按宝川的行政序列、职务高低,一个个地挨着来。三钱量的酒杯,敬酒的人都一饮而尽。表示对姜副省长的敬重,也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看起来,他们的酒量都还不错。

 酒酣耳热之际,姜松岩便有了当年做市委书记时的感觉,那时候这种场面是三天两头有的。到北京工作以后远离了这种状况,现在又遇到了。刚到北京时,他纳闷北京人将宴会说成饭局,后来体会出这种说法的妙之处。就像这会儿,局的意味是那么的明显,明明的是私宴,不知不觉地就扯上了工作。饭桌上公变成私,私变成公只是觥筹之间。公私在饭局中是让你看不到区别和界限的。

 李盛文回敬了姜松岩一杯后,一直等着敬酒的叶弘赶紧站起来,他说先敬姜副省长一杯,姜副省长到Z省来工作,为Z省‮民人‬造福。

 徐书记带头鼓掌,下面的人跟着。桌上又一波激动人心的场景。姜松岩感到不舒服,这是一个赤的马,他不可能慨然接受。他的肩头微微地耸了一下。

 李盛文像是感觉到了姜松岩的情绪,对姜松岩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为小叶的话鼓掌,他们和他有感情。小叶对宝川的经济建设有大贡献。”

 怕姜松岩不明白,还是要想解释自己,李盛文说他结叶弘这样的朋友是一个例外,是被小徐书记给他安排的招商引资任务的,他其实最反对那些围着有钱人转的干部。

 徐书记恰到好处地一句,说没有李主席关心家乡建设的牵线搭桥,哪会有叶董事长的企业在宝川市落户的好事,现在这两家企业产值都过亿了,是宝川工业的顶梁柱。

 姜松岩看得出徐书记对李盛文的感激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这场饭局过去的第二天,李盛文给姜松岩打电话,话说得十分令人玩味:

 “…他们要是有事情找到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来替你挡。不要理他们。即使是出于公心的事也不能只考虑局部利益。”

 李盛文说的他们,是指他老家的父母官,宝川市的徐书记等人。这番话是否要当真,姜松岩没有去想,他觉得李盛文说的那些事现在还不至于立即就有。

 2

 姜松岩一进门,看到内阳台上晾着一排他这几天换下来的白衬衣,虚掩的卧室里透出灯光,知道苏可可回来了。他很意外,她这次在平江老家待的日子很短,回云邑市之前也没有打电话告诉他。

 他故意弄出些声响。苏可可胆小,要是猛然出现在她面前会吓出毛病,据说她患心脏病早逝的母亲就是这么被她父亲吓坏的。

 听到声响的苏可可穿着粉蓝睡衣从卧室出来,看了一眼丈夫,显出一副慵懒的神情。她捂着嘴打了个浅浅的哈欠,手从嘴边上移开,翻手面过来,起大拇指以外的四只玉笋样的手指,自己打量了一下。别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通常都是看戴着的戒子,苏可可手上从来不戴戒子,她这样是看手。

 姜松岩给苏可可下过死命令,手上决不允许戴戒子。说那样的话招眼,显得庸俗。不想明说的是,他不喜欢别人垂涎滴地看他子的手。苏可可现在这副姿势,是自己看,还是想给姜松岩看?说不一定,这或许已经成为她在他面前的下意识动作。

 姜松岩洗漱的时候,苏可可凑到他面前,他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苏可可很耗香水,总是喜欢在一间没人的房间里沐香水。说沐香水,是她将香水肆意地在‮体身‬的周围、上方的空气中,仰头转身来接她说的“花雨”不管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也舍得。姜松岩刷着牙,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他这天下去了,苏可可知道他说的下去,是到分管的部门或者联系的单位调研或者开会。她懒得问他去了那里,说:“一会儿你到我房间来,我对你说说平江的事。”

 姜松岩说:“那我就洗个澡?”苏可可妩媚一笑说:“好。洗干净给我阅处。”

 姜松岩洗完澡穿着睡衣到苏可可房间,要是回自己的房间就穿着简单一点了。苏可可在给谁打电话,见他进来马上识相地挂了。她嗅到了姜松岩身上的味道,责怪他肯定没有用洗面和沐浴。姜松岩喜欢用香皂,洗脸的方式也是她不能容忍的,只用一捧水,且洗脸上巴掌大一块,洗完了用巾一圈一圈狠擦,苏可可每每看不下去,说猫洗脸都比他强一百倍。

 姜松岩反感她在这方面的计较,让她赶紧说平江的事。苏可可让他上来,并掀起一边的被头。姜松岩上坐着,靠着背,看她一眼,意思是让她快说。

 苏可可这就将罗恭达怎么请她吃饭,田铃又怎么如影相随的情况草草地说了一下。她说田铃“那是相当的热情。”接着又说了一些她的小姊妹的现状和一些家长里短、蒜皮的事情。这些都不是姜松岩想听的,他最想了解的是他过去的同僚,那些还工作生活在平江的人,他想知道他们的仕途沉浮,他们的现状。那些过去和他有隙、有恩怨的人总是在苏可可每次从平江回来时又让他记挂起来。难得苏可可带回来一些旧友故知或者昔日领导、部下的情况,他都听得认真,问得仔细。他知道,她带回来的信息还是有限的,也只是听说来的,她没有兴趣去了解那些,也不是真正能够接触到那个圈子的人。她要是成心去打听难免不让人有忌讳,也没有必要那么去做。其实,他要是想知道平江的那些情况很容易,会有很多渠道。问题在于,他想知道那里的情况,又不想让人知道。

 苏可可隐瞒了她去看望夏中天的事。到姜松岩问到她家里的情况时,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苏迪南工作有可能变动。不用说姜松岩也知道她说的这种变动意味着什么,立即问她有没有手,有没有向罗恭达开口。苏可可说这是罗恭达主动关心的,罗恭达似乎很欣赏苏迪南搞出来的什么文化产业改革方案。

 姜松岩鼻子里哼一声,出轻蔑,苏可可不知他是对罗恭达还是苏迪南,‮子身‬靠近他说起了妹妹苏怡怡。苏怡怡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家三口过着平平常常的生活。一句话“都还好。”这个小姨子最不愿沾姐夫的光,和丈夫在同一家医院里当医生,一个肝胆科,一个放科。作为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医生苏怡怡在医院里技术是最好的,医院里曾经要提拔她当副院长,她死活不愿干。原因对苏可可说过,她怎么也不会背着犬的嫌疑升天。可这样的事情往往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她也就口口声声准备干一辈子的科主任。

 作为独子的姜松岩在平江已经没有亲戚,父亲早亡,母亲最后两年随他在泊州市生活直到病逝。苏可可不理解,公公婆婆不是‮儿孤‬,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么会连一个亲戚也没有?当初和姜松岩谈恋爱的时候问过他,他有些不悦,不想说这方面的事情,问急了就说一个亲戚没有,就是没有。苏可可觉得姜松岩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对于他离开平江市就再也不愿回去,她也往这个方面而不是其他方面去想。

 “平江除了我们家的人,真的没有其他你所挂念的人了?”苏可可问。

 姜松岩若有所思,一会儿说:“有啊,沙老太!”

 说到沙老太,姜松岩就又像以往一样烦躁起来,带有责备的口气对苏可可说:“找一个人总不至于太难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结果。”

 苏可可知道,自打这个沙老太没了消息,姜松岩一提起来心里就很不安。苏可可每次回平江他都要代她去找。这次有点奇怪,她去之前没有说,回来后,在这时候倒提起来了。

 沙老太是什么人,值得姜松岩这么上心?

 沙老太是姜家的恩人,惠及到姜松岩和他的母亲。

 寻找沙老太不能兴师动众,这是姜松岩反复代的。苏可可也不能直接出面,只有让苏迪南去办。苏迪南说他花了很大精力,只听说沙老太随小女儿在外地居住。沙老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沙红英还在平江。这个离婚的女人脾气古怪,就是不说沙老太的去向,怎么问也不说。沙红英有次被问得不耐烦了,对苏迪南说“你要是有个一百万给老太婆,我就让她来见你。立即去通知她!”

 苏可可绝不相信沙老太躲着他们是为了钱,姜松岩一直认为老太是个施恩不图报的人。因为欠沙老太的情,因为在处理母亲丧事上可能的不周到,姜松岩很歉疚,沙老太隐没住处,没有了讯息,更是让他一想到就极为不安。

 如果这个老太婆还在平江好好待着,姜松岩就没有这种焦躁。苏可可有时候也想,果真沙老太要钱,他们给她一笔也就两清了,像这样拖着挂着,让人不舒服。苏可可可以当着没这事,姜松岩不行,就不能提。

 沙老太的事情让姜松岩在上坐不住了,他爬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苏迪南就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别指望他给你办成什么事。”

 “找一个人有什么难的,老太既然随了小女儿,就顺着这条线找。看她毕业后户口落在什么城市。”

 “沙红霞在平江不会没有同学,没有要好的朋友,她们一定有知道的…”

 “过年过节的老太没准还回过平江呢,那时候迪南去打听过没有?”

 …

 姜松岩在外面对自己有要求,喜怒不形于,在家里则是另外一副模样,只要孩子不在面前他会尽情地表和宣工作和生活上遇到的一些不满。有时候甚至会发无名火。苏可可安抚他的方法是给他倒水,在他面前放一杯温度适宜的水,他在大口大口地喝上几口以后能够慢慢平静下来。

 喝了水以后姜松岩让苏可可待秋芬去办这件事,他相信秋芬一定能够找到沙老太。

 既然姜松岩这么肯定,苏可可也就不说什么,答应第二天给秋芬打电话布置。

 “你不要小瞧秋芬。你这个弟妹么,她肯定有她的一套。”回到上的姜松岩对苏可可说。

 情绪好起来的他有温存一下的意思,他们的前奏一般不会太长,就像做广播一样地有板有眼,但只一两节就算热身了。

 像往常那样,她着上身伏在上,由他褪去内

 褪去内后苏可可的部像是因为紧张而有一下轻微的紧。记不清上次的日子了,大概是三个月以前。高兴的时候他们是做不成爱的,姜松岩会喝一点酒,那样可以放大他高兴的程度。但哪怕是一小口红酒,他就不能命令自己的‮体身‬,强制命令也不行。他们很多时候是在姜松岩情绪不好的时候做,或者生气以后做。

 这些年,高兴的事情总是很多,而令人不高兴的事情却不多。苏可可总不能因为希望有爱而时时盼着丈夫不高兴,这样他们的爱也就越来越少。

 姜松岩的做姿势始终是不变的后体位,用这样的体位始于多年前,再也没有改变过。

 苏可可是想改的,也做过无效的努力。

 3

 随姜松岩到Z省以后苏可可的工作还没有定下来,她根本就不着急这件事。在平江时她是平江第‮中一‬学的英语教师,到泊州市以后在旅游局工作,到调北京时是正科,在某区社科联工作两年多后她成了副处。她不想将人事组织关系从北京搬到Z省来,她想要是有一天姜松岩调其他省或者回北京呢?因为任职而调来调去,实在是想着都烦,冲淡了丈夫升迁而带给她的喜悦。也影响了她个人的发展,她现在是向所在单位区社科联请了长假,这样的情况组织上是给予照顾的。

 成了全职太太的苏可可在家很是无聊,过去向往的成天呆在家里不上班的生活真正到来时并没有乐趣可言。

 倒是姜松岩不止一次地劝她,不要沉溺于繁琐的家务,拿做饭来说,完全可以不要在家做,到省‮府政‬的餐厅去吃。姜松岩有他的理由,他很少在家吃饭,就苏可可一个人的饭在餐厅或者饭店吃是最经济的。他甚至用具体的好处利她,说那样的话连碗都不用洗。苏可可说不行,一个家如果连饭都不做,哪像一个家啊?

 后来姜松岩也就不劝她了,他偶尔不在外面吃饭,回家吃上苏可可做的饭菜,开胃又感到家的温馨。

 这些年苏可可随姜松岩的升迁而变换居住的城市,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有一大段不适应的时候。特别是到北京的时候。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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