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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则 床被什物
 话说广东惠州府河源街上,有一小使行过,年有八九岁,眉目秀美,丰姿俊雅。有光张逸称羡不已道:“此小便真美貌,稍长便当与之结契。”李陶道:“你只知这小使美,不知他的母亲更美貌无双,国第一。”张逸道:“你晓得她家,可领我一看,亦是千载奇逢。”李陶即引他去,直入其堂,果见那妇人真比嫦娥妙。妇人见二面生人来,即惊道:“你是什么人,无故敢来我家?”张逸道:“问娘子求杯茶吃。”妇人道:“你这光,我家不是茶坊,敢在这里讨茶吃!”遂走入后堂去了,全然不睬。张、李见其貌美,看不忍舍,又赶进去。妇即喊道:“白有贼在此,众人可速来拿!”二人起心,即去强挟道:“强贼不偷别物,只要偷你。”妇人高声叫骂,却得丈夫孙诲从外听喊声急急进来,认得是张、李二光,便持杖打之。二人不走,与孙诲厮打出大门外,反说孙诲他银去不与他干好事。孙诲即具状告县。

 告为获实强事:朋聚集,与山居野育者何殊。帘帷不饰,比牢餐栈栖者无别。恶张逸、李陶,乃嫖赌刁顽,穷凶极恶。自称花酒神仙,实系纲常蟊贼。窥诲出外,白昼来家,挟制诲,强抱恣贞不从,大声喊叫,幸诲撞入,彼反行凶,推地打,因逃出外,邻里尽知。白行强,夫伤辱。一人之目可掩,众人之口难箝。痛恶奋身争打,胜如采石先登。喊声播闻,恰似昆大战。恨人如罗刹,幸法有金刚。急告。

 柳知县即拘原被告里邻听审。张、李二人亦捏将孙诲纵骗伊银等情具诉来呈。孙诲道:“张、李二人强,小的亲自撞见,反揪在门外打,又街上秽骂。有此恶,望老爷除此两贼。”李陶道:“孙诲你忒杀欺心,装捏强,人安肯认?本是你与我有,得我银三十余两,替你供家。今张逸来,你就偏向张逸,故尔与你相打。你又骂张逸,故逸打你。

 今你银过手,反捏强,天岂容你!”张逸道:“强只一人足矣,岂有二人同为强?只将你与邻里来问便见。”

 柳知县道:“若是强,必不敢扯出门外打,又不敢在街上骂,即邻里也不肯依。此是孙诲纵,这二光争风相打孙诲是的。”各发打三十收监,又差人去拿诲,着将官卖。

 诲出叫邻右道:“我从来无丑事,今被二光捏造我通,官要将我发卖,你众人也为我去呈明。”邻里有识者道:“柳爷昏暗不明,现今待制包爷在此经过,他是朝中公直好人,必辨得光情出,你可去投之。”诲依言,见包公轿过,便去拦住说:“被二光人家调戏,喊骂不从,夫去告他,反说与我通,本县太爷要将妾官卖,特来投生。”包公命带入衙,问其姓名、年纪、父母姓名及房中被动用什物,妇人一一说来,包公记在心上。即写一帖往县道:“闻孙诲一起情事,乞赐下一问。”柳知县甚敬畏包公,即刻差吏连人并卷解上。包公问张逸道:“你说通,妇女姓甚名谁?她父母是谁?房中被什物若何?”张逸道:“我近初与她通,未暇问及姓名,她女儿做上娟,怕羞辱父母,亦不与我说明。她房中是斗、花被、木梳、木粉盒、青铜镜、漆镜台等项。”

 包公又问李陶:“你与她相通在先,必知她姓名及器物矣。”

 李陶道:“那院中女称名上娟,只呼娘子,因此不知名,曾与我说她父名朱大,母姓黄氏,未审她真假何如。其被器物,张逸所说皆是。”包公道:“我差人押你二人同去看孙诲夫妇房中,便知是通、强。”及去到房,则藤、锦被、牙梳、银粉盒、白铜镜,描金镜台。诲所说皆真,而张、李所说皆妄。包公乃带张、李等入衙道:“你说通,必知她内里事如何,孙妇房中物件全然不知,此强是的。”张逸道:“通本非,只孙诲接我六两银子用去,奈他不肯从。”包公道:“你将银买孙诲,何更与李陶同去?”李陶道:“我做马脚耳。”包公道:“你与他有?几时相的,做她马脚?”李陶答对不来。包公道:“你二人先称通,得某某银若干,一说银与夫,一说做马脚。情词不一,反复百端,光之情显然。”各打二十。

 删道:“审得张逸、李陶,无籍徒,不羁子。违礼悖义,罔知律法之严。恋贪花,敢为禽兽之行。强良民之妇女,殴打人之丈夫,反将秽节污名,借口通骗。既云久情稔,应识孙妇行藏。至问其姓名,则指东骂西而百不得一二;更质以什物,则捕风捉影而十不得二三。便见非阃里之旧人,故不晓房中之常用。行强不容宽贷,斩首用戒刁。知县柳某,不得其情,官卖守贞之妇;轻斤重两,反刑加告实之夫。理民反以冤民,空食朝廷俸禄。听讼不能断讼,哪堪父母官衙。三尺之法不明,五斗之俸应罚。”

 复自申上司去,大巡即依拟将张逸、李陶问强处斩;柳知县罚俸三月;孙诲之守贞不染,赏白绢一匹,以旌洁白。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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