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王太常词慰幽魂
武都太常署中厅室左侧后，废轩数楹。时有鬼物作祟，无人敢入。轩前梧桐数株，连抱合围，清陰
滴，直荫半亩。王太常用槐爱其清幽，令粪除此轩，以为书室，家人切谏不听。退朝后，花底会客，月下赏心，皆在其中。时而饮醇醪数盏，时而吹
箫一曲，久之，安然无恙。太常笑曰：“甚哉！人言之多妄也。”暑夜，每独宿轩中，心神俱
，自以为渊明之南窗高卧，作羲皇上人，不是过也。既而，西风乍起，轩前梧叶瑟瑟有声。太常每当月上，即吹箫一曲，其音清越以长，直动林木。以后秋夜轩中，微有
动，继而几案陈设之物，往往有移至他所者。太常以为常，未之奇也。又渐而人卧后，即——不已，或作翻书声，或作太息声，
鸣方止。太常静观其异。一夕，月
晃朗，正从梧桐影里映至轩中，太常爱之，小酌
诗一会，又引箫呜呜吹之，直至夜深方寝。伏枕后，见一红裳女子直趋案前。时残灯未灭，女子即挑灯-容端坐，把卷翻阅，
咏不止。太常细听之，声韵凄切，音节悲楚，若不胜幽咽者。太常披衣起，忽女子又释卷，执笔在手，口咏手书，顷刻即成二诗，自叹自赏，乃朗曰：旧梳妆处最堪怜，叠次开轩点翠钿。今
事非人面改，夜台空唤奈何天。恨煞当年梦幻身，堕来苦海几多
，行将化鹤西归去，华岳山头作女真。太常听罢，不觉技
，搴帏咳声而起曰：“嘻，宁有如此不畏人鬼耶？”女子亦起身微笑曰：“太常，宁有如此不畏鬼人耶？”太常此时也不暇款曲，也不问人鬼，走笔即和其诗曰：泪盈红袖有谁怜？肠断三更懒整钿。安得返魂香一炷，再生人世莫生天。
泉下谁同泡影身？莺花依旧故园
。从知埋玉难埋恨，两首新诗自写真。
女子观毕，嘤衽而泣，-衽谢曰：“太常真解人也！妾一生埋没笔砚，今
始遇赏音。”太常问：“卿生于何地？殁于何时？或饥食耶？寒衣耶？抑旅魂无依，尸骸未葬耶？”女子曰：“妾俱无所愿。妾云间人也，姓刘，名绛雪。父为此郡太守。因汝大宋兵临城下，父仰药死。妾亦在此轩前雉经而亡。妾生前极好笔墨，苦耽
咏，故旅魂滞魄，至今犹恋恋旧游处也。今得太常
白雪，一和俚曲，妾从此逝矣。”太常喜曰：“卿好诗，真雅人哉！予行将大延禅士，普度慈航；仗杨柳枝头甘
，为卿洒遍体清凉可乎？”女子辞谢曰：“感太常高谊，悯及幽壤，但法会之设，于妾亦无所损益。妾既耽书史，虽异物亦颇能免俗，太常既怜妾，何不更为妾一续原韵？”太常惊喜狂，捉笔又和曰：青草黄泥最可怜，妆台无处觅花钿。伤心环佩空归夜，疏雨梧桐
晓天。仍是亭亭倩女身，夜台虚度十年
。无尘罗袜轻归去，佳话
传悟本真。太常和毕，以
箫度之。箫声未已，晓已喔喔三唱矣，女子乃拜谢而去。在场深以为异，自是而轩中寂然无恙，女子料不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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