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街卫生所在河对面，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破败不堪，人走马过，有的地方
隙较大，一个不留神就失足掉下去，虽然不至于落到河里，可腿被刮伤的滋味也不好受啊。朱自强管不了这么多，飞快地冲上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可凭借着这两年练习马步的功底，还是全安地冲到对岸。
猪大肠躺在已经发黄的病
上，卫生所总共只有三间房，一间药房加注
室，一间诊断室加消毒室，还有一间就是病房了。猪大肠的脸色略略乌紫，手背上扎
针头，边的药水瓶顺着输
管缓慢地滴入肥胖的手背。五花
很平静，看上去颇为疲惫，手指无意识地搅拌着杯里的水。朱自强悄悄地来到五花
身旁，仔细地看看猪大肠，呼吸有些急促，时长时短的。“妈，爸这是感冒了？”
五花
没有像平时那样起兴，淡淡地说道：“不是，没什么，你拿了钥匙赶快回去做饭吃。”朱自强摇头摇轻声道：“我不饿，我想陪陪你们。”
此时卫生所的王所长走了进来，用手摸摸猪大肠的额头，伸出三
指头搭手腕上听脉，然后取出血
计测量血。朱自强见这东西
有趣，绑在手臂上，拿个小皮球劲使按，里边的红线线就开始动了。过了一会儿，王所长取掉血
计，叹口气道：“190，血太高了，这样很危险！如果输完这瓶体还降不下来，就赶紧送县医院…”五花
脸色苍白，但还是轻笑道：“没事的，他就这样，像个孩子，呆会儿一定会醒过来，麻烦你了王所长。”王所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就算送到县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输
打吊针，缺药啊，没有有效的治疗物药，就只能看病人自己了。临走时，王所长拍拍朱自强的头，温和地离开了。五花
一直盯着猪大肠，神情有些呆滞，木然地坐在边，朱自强心里没来由地发紧，轻轻地攀住五花的肩膀道：“妈，爸爸不会有事的！你饿不饿，我回家给你炒饭来？”五花
勉强笑笑，爱怜地把他抱在怀中，此时坐在上的五花跟站着的朱自强差不多高：“三儿长大了，唉…妈妈老了，爸爸开始不中用了，三儿快快长大，别再让你爸累了…”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她不识字儿，可是也明白王所长说的高血是怎么回事，就像水管一样，水太高了就会把水管冲爆，心脏就是个水泵。朱自强眼里雾水
离，咬咬牙，可终究没忍住，心头就像堵住一块石头，沉闷闷地得
不过气来，他不知道高血是什么病，但是看到母亲的样子令他心酸不已。正在这时，猪大肠哼哼两声，眼皮开始跳动起来，子母二人急忙查看，猪大肠呼呼地
着气苏醒过来，茫然地看着两人，嘴
动了几下，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五花好似一下子充了气的皮球，忽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嘴里尖声道：“你醒啦你醒啦…”按王所长说的，如果猪大肠醒不来，那就有可能一直醒不来了。猪大肠点点头，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是子母二人都看出来了他是在点头，王所长听到五花
的叫声，急冲冲地就跑了进来，看着猪大肠，狠狠地闭了一下眼：“谢天谢地！你总算过来了，我看看有没有中风现象，手能不能动？两只都能动？脚呢？脸呢？慢点慢点…”王所长就像个摩按师一样，不停地
弄猪大肠的子身，过了半小时，吊瓶里的药水也差不多输完，猪大肠总算能开口了：“唉哟，老子这是怎么啦？”王所长笑道：“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嘿嘿，猪大肠啊，你必须要减肥了，还要戒烟酒！不然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接着又道：“还好没有中风现象，算得上奇迹了！我再去给你开点药，吊瓶就不打了，反正打了也没什么大用，不必浪费钱。”
五花
笑着连连点头道谢，王所长转身走出病房，一家三口想互看看，脸上同时溢满了笑容，五花看着猪大肠幽怨地说道：“死胖子，你把老娘吓了个半死！你要是一撒手去了，我一个人带着娃儿们杂办？”猪大肠看着
子有些歉疚，可嘴上整不出什么好听的：“我倒不想醒来！免得你提着菜刀追老子！嘿嘿，三儿，老子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朱自强头摇道：“爸不会死的！”
猪大肠假装苦恼地说道：“你们倒巴不得老子不死，继续当苦力挣钱养活你们对吧？”
五花
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掐上一把，可是手伸到一半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白了猪大肠一眼：“就会胡说八道，离了你，地球照转，生活照过，你以为没你我就拉扯不下去？”猪大肠眼里满是柔情，伸手在五花
的手背上拍拍：“你最能干了，娶到你是我猪大肠这辈子最享福的事儿，嘿嘿，虽然瘦了点，可给老子生了三个儿子！肚皮特别争气！为我朱家立了大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嘿嘿嘿…”看着父母打趣，朱自强在一边静静地笑着，猪大肠含糊其词的话，他大体还是明白了，五花这下再没忍住，伸手就拧了猪大肠一把，不过基本上没使什么劲儿。“当着孩子的面你就
说吧！现在能不能走？”猪大肠慢慢地从
上爬起来，五花瘦削的子身扶着他，看上去滑稽极了，一个瘦得像材
子，一个胖得像堆老肥！猪大肠先慢慢地走了两步，然后轻轻地跺几下脚道：“嗯，没事儿！可以回家！”王所长又钻了进来，递给五花
一个药袋子：“二块二
七分，每天一次，我都已经把药分好了，免得吃错，早上起就要吃，这里是十天的药，吃完了再来检查一回，这药今后是不能断了！怎么…现在就打算回家吗？”五花
连声感谢，猪大肠反而笑道：“老王，我死不了就行，何必整得这么麻烦！”王所长严肃地说：“猪大肠你别不当真！这回真的是你命大，药一定要吃，天天吃，不能断了！”
猪大肠嘿嘿干笑几下，五花
把药递给朱自强：“三儿替你爸收好药，快来谢谢王伯伯！”朱自强乖巧地走上前对王所长道：“谢谢王伯伯！”
王所长微笑道：“自强越来越高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朱自强头摇，心里却想着：你能不能开点药让我的
长出来啊？可是偷眼描了一下，这话马上就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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