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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4 再见,再也不贱
 司仪的话再热情,现场的活动再热闹,所有话语,过耳不过脑。

 苏剪瞳有一刻又像回到了初到德国之时,在课堂上,懵里懵懂,只知道他们在话,但是不知道他们的是什么。内心里,其实又很确定自己对方想的感情,那样平和安稳的感情,才是她一直想要追求的。

 周围忽然一暗,所有的灯光都灭了。一盏镁光灯亮起来,林淑秋站在台上,微笑地看着众人。沈暮言能答应结婚,是她这几年里最开心的事情,加上选择的对象是她一直都很满意的芙蓉,总算是了了当初的心愿,她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感谢今天到场的所有宾客。她身后的大屏幕一直在不停的滚动,然后她雍容华贵的按下了按钮。

 大屏幕锁定了一个人——她脸上表情茫然,神情懵懂。

 林淑秋缓缓转过头去,看到这个人,心内先就有几分不喜。不过这样的场合,话既然已经了,就不能再做什么变动。何况,儿子订完婚,过不了多久结婚的事情也该提上程了,也不太会再有什么变动。

 和傅家这样的家庭结合,一旦事成定局,她也不怕儿子会任到不顾大局。

 她暗暗这样想着,心中放宽,又保持着惯常的贵妇人大方的笑容,看着台下。司仪大声地请被选中的宾客上台,苏剪瞳正在茫然的时候,方想轻声:“瞳瞳,你被选中了,成为了今晚的幸运嘉宾,司仪正在叫你呢。你怎么了?”

 “哦哦。”她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叫她做什么,有引导‮姐小‬来带她上台,她茫茫然跟上去。沈暮言站在台上,眉目深邃,五官俊朗。她一步步走过去,越过所有人,她拧着眉,又舒展开。他的神情,仿佛是在等待,又仿佛是在抗拒。他从容不迫地打量着她,看清她的每一处细微处,每一丝发丝和每一个细致的孔。她就那样一步步的走来,走近他,走近他。

 一步步朝他走近,走近,苏剪瞳错以为,那一刻,他等待的人是她。

 终于快要走到目的地,她才看清,他的大掌里,握着芙蓉的手。芙蓉站在一旁,巧笑嫣然,粉面含羞。他的样子,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安然,那眉眼,那头发,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眼睛一酸,几掉下眼泪来。努力地摇了‮头摇‬,将这种不正确的情绪狠狠的抛开。

 司仪高兴地拉着她,细细看了看,认出了她来,惊讶地:“呀,原来是苏‮姐小‬,这位原来是苏剪瞳苏‮姐小‬。苏‮姐小‬几年未在公众场合面,今天能来,真是赏光。今天是沈暮言先生和傅芙蓉‮姐小‬的订婚之喜,苏‮姐小‬被选中成为今晚的幸运嘉宾,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我很开心。”苏剪瞳找到了正确的词语。

 司仪察觉到她的表情一直绷着,虽然她很开心,她脸上却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司仪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能出什么差错,没再继续问,:“苏‮姐小‬是歌手,曾经出过传唱度很高的歌曲,大有名气,今晚有幸被选为幸运嘉宾,不如就以一首你的代表作和成名作来祝福一对新人吧。”

 “好。”苏剪瞳马上应声,随即想起自己才拔过牙,话都得慢慢的,没办法唱歌,牵扯到伤处又要疼不,嘴张不大,也没办法唱出好听的声音来。她想及此,连忙摆手拒绝,“我…我不行的,对不起,我没办法唱歌。”

 全场一片哗然。能得到沈家的请柬,出席今晚的场合,是很多商场、官场人物的幸事,更别苏剪瞳只是一个普通的演员和歌手了。得到邀请,又能在这样的场合表演,是扬名的大好机会,她却在台上推迟。

 林淑秋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对身边的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去跟司仪,不行就换个人,没得扫了大家的兴!”

 苏剪瞳拒绝完,根本不敢看大家的眼神。她低垂着眼眸,觉得又被一层深邃的目光笼罩住了。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扫兴,故意塌他的台的…可是…她心里有点

 司仪解围:“看来,苏‮姐小‬是担心礼品太贵重收不起,所以不愿意接受礼品呢。没关系,苏‮姐小‬嫌礼品太贵重,我们可不嫌。我多么想现在我就是站在台下的那位啊——那我们不如将这幸运让给其他宾客吧,我们再选一位…”

 正在着,沈家大门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阵又一阵,连房子都震颤起来,似乎要被掀开一样。紧接着,所有的灯光晃了几晃,全部熄灭了,音乐也乍然停住。大厅里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

 这几年国内地震频发,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下面的人正在议论纷纷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谁大声了一声“地震了”下面的人顿时喧嚣起来,都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纷纷往外跑去逃命。

 好好的订婚仪式被搞成这样,林淑秋气得脸色惨白,也被人护着往外跑。

 苏剪瞳站在原地,一片茫然之中,见大家都纷纷跑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灯光,她也看不见路在哪里,干脆留在了原地。细长的五指忽然被人捏住,有人用低沉暗哑的声音了一个字“走”带着她往门口走去。

 那样熟悉的触感,霸道得不容抗拒的话语和有力的胳膊…她一瞬间以为是在梦中。

 可是却是‮实真‬的,她磕磕碰碰跟着他的脚步走出去,好几次碰到椅子上,碰的脚一阵阵发疼。

 她跟着他来到了后院的空地处,那个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不容置喙:“站在这里,别到处跑!”

 沈暮言安顿好她,才往声音爆发的地点走过去。走到围墙旁边,已经很多人围在那里了,有人上来跟他汇报:“三少爷,不知道是谁开了十几辆重型卡车,同时撞击围墙,发出巨响,毁掉了整个宅子的电线线路。司机都已经不知所踪,其余的我们正在派人查…”

 “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先安顿好宾客,再处理这边的事情。”沈暮言站在原地,拧着眉思考问题。

 接到命令的下属匆匆离开,按照他的指示办事。一会儿就有人来回他,“一名园丁和四名玩耍的小朋友被在了围墙下,已经救出来正在治疗,并无生命危险。其余人包括家里的所有人,都基本无事。只有些宾客跑的过程中被摔碎的玻璃杯和酒瓶划伤了手脚,已经通知医生处理了。”

 事已至此,仪式要继续进行下去已经不太可能了,沈暮言想了想吩咐道:“安排人妥善将宾客全部送回,家里内外严查有无陌生人出入。”

 他处理完这些事情,依然是拧着眉头,不知不觉又走回了苏剪瞳刚刚所站的位置,她正仰头望着那颗枣树。那树在沈家留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谁像她那样关注那树。

 走近,他沉声:“入冬了,枣子早掉光了。”

 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时刻重新遇到她,她长发垂散,用一支精致的镶钻发夹浅浅的别住,拢在了脑后,青春靓丽又不失端庄。裙子甜美、鞋子高雅和她都相得益彰,看得出精心处的细致。

 知道她过得好,他心里突然升出莫名的不适,她很好,他突然就不好了。

 苏剪瞳急了,“不是啊,有个小朋友爬到树丛上去了,我怎么他也不肯下来,你去带他下来啊。”

 她快速地完,牵动了角的伤处,赶忙用手捂住。沈暮言皱眉,“哪里来的小朋友?”

 苏剪瞳光‮头摇‬不话。沈暮言注意到她总是这个样子,不像以往还没话,就先笑上了三分。这个时候板着个脸,面无表情,连带那酒窝都找不见踪影,一副愁苦的样子。她过得不好吗?她不好,他心里也有莫名的不适,她不好,他也就不好了。

 是入冬的天气,她穿着薄裙,在室内尚且无所谓,现在在室外,她冻得嘴都白了。

 苏剪瞳见他想着事情,放开手催促他,“喂,那小朋友还在树上呢,掉下来怎么办?你快点想办法啊。”

 后院子这边是沈家人各个卧室的后窗所在处,一向很少有外人出入。刚才是有人守着的,沈暮言猜想是那场混乱,守着的人帮忙去了,小孩子才溜了进来,他“喂”了一声,那个小朋友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怎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孩,坐在那别动,我来带你下来。”沈暮言无奈,亲自爬上去,好在那枣树几十年的年纪,每一树枝,都很,承担沈暮言尚且可以,承担那小孩子更是绰绰有余。

 他上去抓住那小孩,将他带离放到地上。苏剪瞳赶紧抱住那个小孩子,柔声哄着,“别怕啊,没事了,以后别再顺便爬上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嗯。”小孩子哭着抹眼泪,又眼巴巴地指着树上,“姐姐,我的遥控飞机飞到树上去了,也请你帮我拿下来。”

 苏剪瞳将他推到朝沈暮言的方向,“姐姐爬不了树,你拜托他。”

 她就算不穿着高跟鞋,也爬不上那么高的地方,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叔叔,拜托你帮我拿一下吧。”小孩子扯着他的腿。

 “…”叫他叔叔,叫苏剪瞳姐姐,直直地戳中了沈暮言的心事,他板起了脸,“你爸妈在哪里?你是谁家的小孩?我送你去找你们家大人。”

 “哎,拜托有点同情心啊。”苏剪瞳望了望那树的高处,“小朋友而已,也许那飞机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何必见死不救啊?”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全世界?”

 “小朋友就是这个样子啊,拥有了一样玩具,就是他的整个全部。他现在没有拿到自己的东西,就算送他回去,他也会伤心难过的。对他意味着全世界的事情,对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再帮他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吧?”苏剪瞳捂着,得吃力。

 沈暮言不以为然,吓唬道:“小孩,赶紧你爸妈的名字。”

 那小朋友看他本来就严肃,现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又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喂!”苏剪瞳不想再多费舌了,下鞋,试着撑着树往上爬,尝试了好几下,才找到一个着力点,整个‮子身‬蹭上去。

 不过还是太生涩了,趴在那一时之间上不得下不得,像青蛙一样抱着那树,心里都快哭了,脸上仍然是不服输的表情,继续在努力往上蹭。

 忽然‮子身‬一轻,她整个人都被抓了起来,然后赤脚踏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沈暮言没有多看她一眼,两下就翻到了树上,以苏剪瞳没有看清的速度和姿势,很快拿了遥控飞机下来,递给了那小孩。

 正巧遇到有佣人来巡查这边,他挥挥手让那人走近,:“带小朋友交给他们家大人。”

 那个小孩子拿到心爱的玩具,破涕为笑,朝苏剪瞳灿烂地出一个笑容。苏剪瞳一瞬间就像看到了安然一样,满心欢喜,送了一个飞吻给他,“小弟弟,拜拜~”

 “小朋友的世界真是简单,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开心起来。”苏剪瞳真心感叹。要是安然的心思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那个四岁的小家伙,聪明得仿佛什么都懂。要是不谨慎点,苏剪瞳根本藏不住半点秘密。

 “这么了解小孩,你有小孩了吗?”沈暮言审视着她。四年多的时间,他将那件事情抛诸脑后,便再也没有过问,再也没有关注过苏剪瞳的任何事情。

 德国并不远,却真的成了天涯海角。

 再次见面,他却急于知道她的任何事情。

 四年时间,苏剪瞳花了很多时间来消化那些难忍的现实,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拾起自己的鞋子,默默地穿好。

 “怎么不话?”他确实霸道得过分,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心里的想法。

 “无话可的时候就不。”苏剪瞳直直地顶了回去。

 “刚才为什么不愿意唱歌?”他换了个问题。

 苏剪瞳想了想,望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不想勉强自己接受不想要的东西。”

 “那粉钻是我妈箱底的宝贝,价值五百多万。能让我结婚,让她再花一百个五百万,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苏剪瞳咂舌,“有些人觉得钱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衡量一切事务。可是有些人偏偏相反。”

 “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唱歌?”

 “那歌,是你写给其他人的,不是吗?我不开心唱。”

 她的话语里带着赌气,沈暮言眉眼一深,“不管你开不开心,我订婚都是既成的事实,没有可能改变。”

 苏剪瞳瞥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好奇怪,你结婚我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我只是不开心唱不属于自己的歌而已。一个歌手不接受唱其他人的歌,是一件很值得议论的事情吗?”

 “随你怎么想。”沈暮言,终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不是不开心,何必板着脸,像人欠了你似的?”

 苏剪瞳撇,想张开一个笑容,牵扯到牙龈的痛处,又赶紧闭上嘴,那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

 沈暮言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一直看着她。她再努力,也做不出笑容,脸上的酒窝也像藏起来了似的,没法在她脸上轻易找到。

 “要么别来,来了就不要在我的订婚礼上哭丧着脸!”

 苏剪瞳的愤怒轻易就被点燃了,“你以为我想再见到你吗?我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哭,可是那哭和笑,都和你无关,不需要得到你的批准,自大狂!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最好是和我无关,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关你什么事啊!”苏剪瞳暴躁,回身打他在身上。

 沈暮言捏住了她的粉拳,熟悉的触感抓到掌心里,他声音一沉,“为什么回来?你以为这样出现,我会为你改变么?”

 “你想的那些,我都没有想过!谁会为谁改变?为别人连自己都可以改变的人,是得要有多狠?”

 “苏剪瞳,你直视我的问题!”

 “抱歉,我听不懂,所以没法直视!”

 “故意逃避是没有用的!”

 沈暮言完,看到树后一个人探头探脑的过来,他气不打一处来,:“滚出来!”

 那个佣人期期艾艾的:“三少爷,齐家的方想方少爷在找苏剪瞳‮姐小‬,在那边等着呢。我来问问…”

 “让他过来领人!”

 “是。”那个人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方想清瘦的身影就出现在沈暮言和苏剪瞳面前,见到沈暮言,他亲切地叫了一声,“沈叔,多年不见!恭喜你啊。”

 “多年不见,齐伯父和淑惠姐可还好?”

 齐淑惠是方想的母亲,这样算来,方想是比沈家三兄弟低了一辈。

 “劳沈叔过问,我外公和我妈都还好。瞳瞳,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还好吗?”方想应答完沈暮言,看到苏剪瞳,连忙朝她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将自己的外套下来罩在她身上,“冻坏了吧?”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对了,瞳瞳,沈叔你是见过的,他和外公、妈妈都是朋友,我这次回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也要仰仗沈叔帮忙。”

 苏剪瞳按照他的示意,乖乖叫了一声,“沈叔。”

 “沈叔,这是我的女朋友苏剪瞳,过段时间回德国,我们也该订婚了。”

 沈暮言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落在她身上披着的方想的长大的外套上。方想看着苏剪瞳的眼神,亲昵而温馨,沈暮言没什么心思再招呼他们两个,:“不留你们了,我让人送你们出去。”

 “嗯,那沈叔留步,我们改再来拜访。”

 “暮言,原来你在这里。”芙蓉温柔的嗓音带着人的娇俏,提着婚纱的长裙摆跑过来,站在他身边,“刚才听你在处理这边的事情,我到处找你,你没事就好。”

 她的模样一向都是这样温温柔柔,一切都以沈暮言为中心,深得沈家上下的一致喜欢。加上她背后强大的傅家背景,这段联姻,同时增强了沈家和傅家两家的实力。报纸上已经有无数评论文章断言“是历年来最好的配对,没有之一。”

 她脸上带着心,沈暮言接过她的手:“我没事。遇见朋友,多聊了两句。”

 “原来是苏‮姐小‬和方先生,暮言,家里的电路已经恢复好了,不如留两位再坐坐吧?”

 方想知道发生今天这场混乱,沈家一定着急要先处理事情,客人方面,已经顾及不到这么多了,礼貌地告辞。他牵着苏剪瞳的手,朝外边走去,看着她单手捧着脸,上略微红肿,担心地问:“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没有吧,也许是话得太多。我一急就忍不住快。”

 “那就慢慢啊,你本来话就快,也没人和你争和你抢。”

 “是,我刚才就觉得有点疼,这会儿更疼了。”苏剪瞳,“起来,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外婆和安然怎么样了,我们要快点回去了。”

 芙蓉目送着方想和苏剪瞳一起离开,笑着:“方想和苏‮姐小‬倒蛮般配的,看着就是顺眼的一对。”

 “我们进去吧。”沈暮言轻声应着她,芙蓉非常依恋他,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进大厅。

 林淑秋正在喝参茶,和傅家父母、傅开闲话家常。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影响结果,沈家和傅家联姻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大家心里还是免不了后怕。这喜事上见了血迹,本身就是忌讳。加上林淑秋是远近闻名的迷信之人,大家都怕沈家心里有什么想法。

 林淑秋是有想法,可是总是不便在亲家面前表现出小家子气,大家在一起笑笑,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傅太太和芙蓉一样,是个娇小的妇人,也和芙蓉一样,心思极巧,见沈暮言拉着芙蓉一起走进来,笑着:“老话得好,这好事多磨,大难不出事必有后福,你们看我们还在担心呢,这一对倒是闲闲的没事人一样的散步去了。”

 “妈。”芙蓉松开沈暮言,跑到自己母亲怀里腻着。

 “当这么多人呢,也害臊,还赖在妈妈身上。”傅太太笑着嗔道。

 林淑秋也笑道:“再大的人,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以后在我面前,就跟老三一样。今天咱两家的事情,总算是订了下来,管他外面风吹雨打呢,我这该抱孙子,还是耽误不了。”

 一席话得大家都笑起来,芙蓉拿眼角看沈暮言,见他脸上也噙着笑意,心中放下心来。

 傅太太拉过站在一边的沈怀瑜,:“当然耽误不了啊,这有这么乖巧的孙子在呢。”

 林淑秋看着沈怀瑜,十二岁的孩子出挑得像模像样,跟那个时候的沈天白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想起年轻时候的甜蜜时光,见着孙子的样子,心里软得都化了。她心里最疼沈怀瑜,已经胜过几个儿子了,不免又是得意又是骄傲,大笑:“人越多越热闹,我这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等到笑过热闹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淑秋还是免不了抱怨苏剪瞳,“那个女人的目光,我一看见就不喜欢,跟徐瑜心一个样子。一个勾引坏了我大儿子,一个想要勾引坏我三儿子…好歹是跟着方想来的,不然我打都打出去了。只要有她的地方准没什么好事。我看今天这事啊,没准也和她不了干系。”

 沈霍和林淑秋都是将近七十的人了,人老了,沈霍更加沉默,林淑秋更加话多,像要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一样,生怕自己在家里的权威不在了,什么事情都要发表独特的看法。她话越多,沈霍就越加沉默,:“行了,睡了吧。”

 “我看光订婚也不行,结婚的事情还是要提上议事程…还有今天这事,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家一向做的正当生意,今天这么大的事情,会是哪家的人来找咱们的晦气呢?”

 沈霍扶了扶老花眼镜,“我去书房看看。”

 “哎…还有老二的婚事,你什么时候也得了…不要等到我大孙子都要结婚了,这老二还单着。”

 沈霍踱着步子进了自己的书房。

 苏剪瞳坐在转椅上,方想给她一边涂药一边:“真的有点红肿了。”

 “是吗?”她含糊不清地。

 “得有几天别那么多话了。”方想拿着一个药瓶递给她,“喝一口含着。”

 “我还约了杨姐姐,答应和她一起吃饭呢。还有啊,外婆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了,现在人都分不清了,我想有空的时候,带她见见她的老朋友,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都依你,不过也不在乎这么几天的时间。也要等好了再。”

 苏剪瞳包着药水,眼巴巴地看着他。

 终于等到好到差不多的时候,她接到景杨的电话,带着安然一起去见景杨。

 一家安静静雅的咖啡厅内,苏剪瞳见到了景杨。

 景杨见到安然的模样,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可是现在沈暮言和苏剪瞳身边都各自有了其他的人,再提起这些也是枉然。莱莱已经长成大孩子了,她比安然大半岁,却比他矮半个头。

 “莱莱,这是阿姨送给你的礼物。”苏剪瞳拿出礼物送给她。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苏剪瞳,景杨替她理了理衣服,“天天,你和安然弟弟一起去院子里玩好不好?安然才回国,对环境不熟悉,你充当导游好不好呢?”

 “好啊,妈咪。”她站起来,红着脸去拉安然的手。安然在国外,就是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和陌生女孩子朋友,那是拿手好戏,自然地反牵过她的手,很绅士地带着她走进院子里。

 景杨才着对瞳瞳:“我给莱莱改名字了,她生在四月,正是初夏的时候,现在改叫夏天。原本叫刘夏莱是因为谐音‘留下来’,现在已经不姓刘了,就不好再叫那个名字了,叫那个名字,姓什么都别扭。”

 苏剪瞳细想了一下莱莱的名字,确实换个姓就别扭。老刘婶那两年的纠,将景杨所有的耐心和对刘文杰仅有的感情都全部磨掉了。

 景杨笑着:“所以你刚才叫她莱莱,她都没反应过来。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会不会长期留下来?”

 “起来这件事情还想让你帮忙呢,我想找找往日老邻居集中居住的地方,带外婆过去看看。外婆现在‮体身‬倒好,就是头脑不太清醒,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常常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我要留多久,要看外婆的情况。我倒是想一直留下来,因为那样就意味着外婆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这个啊,你找我还真找对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看看。”景杨笑着。她的气看上去非常好,皮肤白皙,笑容是发自肺腑的,苏剪瞳能想象她和南荣熙在一起,日子是舒畅美满的。

 景杨开着一辆白色的小车,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不过低调精致,倒很符合她的品味和子。

 开出了城区,车子慢慢进入市郊,一排街区进入苏剪瞳的眼帘。她扒在窗口,惊讶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呀,是苏桥街!安然快看,是我从小长到大的苏家桥!”

 是苏桥街,外貌、地名、样子,都没有多少改变。可是又不是苏桥街,因为到处都是崭新的,比原本的苏桥街小了很多,和记忆中的苏桥街也有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景杨解释:“苏桥街拆了以后,沈氏集团买下了郊区这块地,加班加点赶工,创造了这个翻版的苏桥街。原来散落在各处的老街坊,很多都搬回了这里的廉租房。原本在苏桥街那些做生意的小商贩,有优先权租赁此处的商铺继续经营。瞳瞳,你要找外婆的老朋友,在这里都全了,也不用去别的地方找。”

 “是啊,真好。我原本以为,苏桥街已经成为我的记忆了,没有想到还能再看到一个鲜活的苏桥街。”

 “那边有医院,有菜市场,转向背后那条街,是一所小学。”景杨一一指给她看,“你看,什么都像没有变化一样,跟以前一模一样。沈氏集团建此处地方,最初大家都不看好,完全是亏本的买卖,和原本的苏家桥建成的商业区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是他顶着‮大巨‬的压力规划了建设了这里,很多风貌,都还保持着七八十年代的风格。前面我们就不过去了,前面好些地方还没有动工呢。”

 “是他?”苏剪瞳有点失神。

 “嗯。”景杨没有多什么,停好车,往小区走去,“现在很多人住在外面,也常常回来看看,这里保留了太多人太多美好的记忆。”

 苏剪瞳笑着:“我知道他是为什么了,他是为我妈建的…却造福了这么多人…从这一点上来,还是应该感谢他的。”

 景杨摇了‮头摇‬,有时候人的心思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苏云以前从来没有住过苏桥街,而是住在苏家桥附近,她生下了苏剪瞳去世后,外婆和舅舅舅妈彻底决裂,外婆将自己名下的房子给了舅舅,自己才带着苏剪瞳搬来房租低廉的苏家桥。苏剪瞳,她能想到这些吗?

 安然和夏天手拉手跟在两个大人身后,忽然面而来走来了一对夫,是刘文杰和林雪兰。

 苏剪瞳有点尴尬,毕竟刘文杰出轨的事情,她最先知道,又最先以各种方式提醒过景杨。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内心里可有点不清楚的不尴不尬。刘文杰倒不以为然,走上前来:“瞳瞳,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是最近回来的。改来看你和盈盈姐啊。”

 “好啊。有空就回来坐坐,这苏桥街虽然变了,却也没变多少。”刘文杰的性格,从不面上直接得罪任何人,也许任何关系,在以后都能用的上,这是他为人的基本原则。所以他转向景杨,“怎么想着回来看看?”

 “杨姐姐陪我来看看以前的老街坊。”苏剪瞳笑着代替景杨。

 “天天,想爸爸了没?”刘文杰矮‮身下‬去抱夏天。

 夏天怯怯地看着他,这个爸爸虽然疼她,但是小女孩每个月跟爸爸回家的时候,都会遇上和阿姨吵架,内心里,她对那个不和睦的家庭是有抗拒的。小孩子虽然不会准确描述和表达,但是她的情绪很明显,自己的感受也很明显。

 刘文杰去抱她,她生生地牵着安然的手,躲在了景杨身后,刘文杰抱了个空,有点恼火心里暗怪景杨,小孩子不懂事,不是她教着女儿避开他,女儿怎么会和他不亲热?

 林雪兰在一边有点不高兴了,婚都离了,这么大一群人站在这里像怎么回事?刘文杰老是想着女儿,她认定他对景杨有想法,两个人为这事不知道吵了多少次。可是她又不能马上生孩子。

 刘文杰和景杨的事情虽然闹得极大,南荣熙倒没有刻意打过林雪兰,一来小角色并没有放在他眼里,二来林雪兰和刘文杰好,他不想用什么手段让景杨被人闲话。

 但是林雪兰的星路也并没有好走。除了演了一部反映平平的电视剧的女主角外,此后她接的戏,质量一路下滑,滑到现在只能演些雷剧里面的女四号女五号,走到路上,都不会被人认出。就是如此,她更担心被人顶替掉角色,进入这个圈子不容易,稳定下来更不容易,她花了更多时间在谋求工作上。

 她眼角下黑眼圈乌青,眉毛又细又长上挑着,显得有点凶像。她嫁到刘家,不是和老刘婶吵,就是和刘文杰拌嘴,愁苦都写在脸上。有人,婚姻的幸福与否对女人来太重要了,怪不得有人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呢。婚姻不幸福、心情不好的女人,在面貌上都能看出来

 。林雪兰比景杨年纪小,站在景杨一起比较,一个尖酸刻薄的小三相,一个温婉动人的正室范儿,对比得淋漓尽致。

 夏天又躲避着他,刘文杰讪讪地直起来,见到旁边的安然,也没多心想什么。他面子上有点过不去,“那爸爸改天再来接你,一起去游乐园玩?”

 夏天才微微地点了点头。她小模小样和景杨极像,这子也像及了景杨,刘文杰恼得没办法也不得不起身离开。

 “不管这些了,我们再去看我们的。”景杨带着苏剪瞳,慢慢往里面走去。

 “会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啊杨姐姐,二哥那边你要忙么?若是这样的话,我和安然自己逛逛,你先回去吧。”

 “二哥那边的工作,现在有新人接手,我只是偶尔回去看看。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景杨忽然现出了极明媚动人的笑容,问苏剪瞳。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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