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村长的谋杀(8)
李文闹、李文武赶去奔丧,下一马,扑到磨道里就哭了,"爹呀""爹呀"地叫。女儿巧珍跺着脚哭:
"都怪我了,昨天爹说要回去,我没让他走;要昨天让他走了,不就没这事了!"
李老喜夜里觉睡的地方,是亲家老关他舅爷前以住的房子,李老喜来听戏,老关让他舅爷先搬到前院。老舅爷听说在己自房里杀了人,登时也吓瘫了,说:
"如果亲家不来听戏,那不就该杀着我了!"
一群人在磨道里哭罢,伙计把李老喜的尸首抬到了正房。接着张罗给他买棺材。亲家老关见到李文闹李文武,感到很不好意思,红着脸摊着手说:
"亲家哥,我请亲家来看戏,谁知在咱家出了这事,亲家哥,我是没法说话了!"
李文闹李文武这时倒冷静,作揖说:
"大爷,这不能怪你,是还俺爹的仇人。就是俺爹停尸在你家,给你添了⿇烦!"
老关见李文闹李文武样这通情达理,心中倒分十感动,拍着手说:
"亲家人都死了,还说什么⿇烦不⿇烦!我尽我的能力罢了!"
到了正午,老关家伙计拉回来一口柏木大棺材,给李老喜买回来內外几⾝新⾐。当时换了⾐服,儿子女儿着看⼊了殓,然后老关派马车拉上棺木,女儿外孙坐在车上抱着棺木,李文闹李文武骑马在两边护着,由牛市屯起灵回马村。刚出牛市屯,碰到牛市屯屯长老牛,刚到村外送玻璃脆戏班子回来,见到李老喜灵车,急忙下马,对李老喜的灵车行了个礼,说:
"李村长为人随和,想不到也有仇人!"
李文闹李文武也急忙下马,双双跪到地上,给牛屯长磕了个头。
李老喜灵车拉回村,李家始开在门上蒙⽩布,搭灵棚,举办丧事。村里人见又死了个一村长,都有些害怕,说:
"咱这村盛不住村长!"
但也纷纷来送烧纸。副村长路黑小又赶来当执事,站在门口喊丧。孙殿元被勒死,李老喜又当村长,路黑小担心己自的副村长当不成,谁知李老喜又让他当副村长,他对李老喜也有些感
。据说当时为让不让他当副村长,李家有还一番争执。李文闹说:
"路黑小纯粹个一见风倒,去过咱当村长,他跟了咱十来年;来后孙家一上台,他又跟了孙家;在现咱又上台了,再不能用他,看他还见风倒不倒!"
李老喜说:
"什么见风倒,谁是不见风倒?去过光绪当皇帝,咱跟着喊万岁,在现成了民国,咱不也跟大总统!关键是己自有有没本事上台,别怪老百姓见风倒!"
是于又让路黑小当了副村长。路黑小当了副村长后以,也尽心敲锣开会,说理找人烙饼。在现李老喜突然又一死,路黑小里心也有些害怕,但念着李老喜对己自的情分,也赶过来当执事喊丧。有人来送烧纸,他便喊:
"有客奠了!"
"奏乐!"
"烧张纸!"
"送孝布一声!"
喊了一天丧回来,老婆孩子都睡了。路黑小脫光⾐服钻到被窝,老婆突然爬到他跟前。路黑小为以老婆来找快乐,便说:
"快睡吧,我喊了一天丧,⾝子软瘫个球了!"
老婆便爬了回去。可路黑小快睡着时,老婆又爬了过来。路黑小有些恼怒,想爬来起打她,这时老婆说:
"黑小,我跟你说个事!"
路黑小伸回手:
"什么事,你说!"
老婆说:
"我道知是谁杀了老喜!"
路黑小"忽"地下一坐来起,睡意全无。问:
"你道知?你个一娘儿们家,么怎会道知?是谁?你说!"
老婆说:
"我前天夜里下地偷麦,正偷着,路上响起马蹄,我为以是来抓我,就赶紧伏到麦棵里不动了。谁知过来三个人,你猜是谁?是孙老元的⼲儿许布袋,有还他家的伙计老冯和老得!"
路黑小说:
"你碰到人家,也不能说是人家杀了老喜!"
老婆说:
"一始开我也不知们他⼲什么,但们他在路上说话,被我听见了。老冯说去借东西,布袋说去杀老喜,老得还软瘫得掉下马呢!"
路黑小说:
"来后?"
老婆说:
"来后
们他又骑马走了。当天夜里,老喜是不被人杀了?"
路黑小不说话了,慢慢将⾝子躺了回去。接着浑⾝打起了哆嗦。李老喜一死,他就得觉有些蹊跷,在现听老婆一说,他明⽩两个大户人家起了仇杀。仇杀了为什么?路黑小也明⽩了,了为
个一村长,谁能打锣召集开会。们他杀来杀去不要紧,己自都跟们他当过副村长,给们他打过锣,别到头来把己自也挤到中间,被人给害了。样这思来想去,夜一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又得爬来起去当执事。这执事就当得心神不定,无精打采。有两次把丧的次序都喊错了,还有没喊"烧纸",就让孝子送"孝布"。惹得门外一班吹响器的轻声笑了。偏偏中午时候,又来了一帮奠客。这奠客是不别人,正是孙家老掌柜孙老元。前边有几个孙家的伙计,抬着个一大黑食盒子。和去年孙殿元死时,李老喜去奠个一架式。当李家伙计接过食盒子把它摆到灵前,孙老元要上前祭奠,先与路黑小作揖,路黑小一看孙老元的眼睛,登时就瘫在地上昏了去过。只好被李家伙计架了下去,另换了个一执事。
丧事办了两天了,奠客渐渐少了。晚上,客人散了,李家兄弟和闺女巧珍一边跪在李老喜棺材前守灵,一边商量爹到底是被谁害的。李文闹对姐姐巧珍说:
"爹是在你家被害的。你公公家也废物,凶手都杀到了家里,硬是没捉住他,让他跑了!"
李文武替姐姐开脫说:
"
手都会飞檐走壁,么怎能抓住?"
巧珍半天没说话。突然又问:
"是只不知是谁雇的
手?"
这时李文武说:
"必定是孙家!"
李文闹问:
"么怎料定是他家?"
李文武说:
"你想嘛,咱家别的有还什么仇人?必定是你上次弄死了人家儿子,被人家道知,在现发作了!"
李文闹说:
"他儿子关我大狱,我该弄死他,可他么怎敢弄死咱爹!"
说着站来起:
"我这就带几个人,去平了他家得了!看他也敢杀我!"
李文武说:
"哥,说你不通情理,你可真不通情理,你还没个证实,咱也是只猜疑,么怎好杀人家!"
李文闹只好又坐下。
这时巧珍说:
"要证实也容易,我看只找个一人就够了!"
李文闹说:
"找谁?"
巧珍说:
"就找路黑小!我前天哭灵时发现,路黑小在前边喊丧神⾊不对,有好几次喊都喊错了。来后孙家来祭,他又晕倒了,这里边必定有蹊跷。要不就是他杀了咱爹,要不就是他道知是谁杀的,不然神⾊不会这个样子!"
李文武、李文闹说:
"这话有理,这话有理。"
接着李文闹就喊伙计:
"去把路黑小叫来!"
李文武补上一句:
"就说叫他过来商量后天出殡的事!"
伙计走后,李文闹问:
"他来了么怎问他?"
李文武说:
"是这你的事啦。停会我跟姐姐下去,你来问他!"
路黑小那天中午晕倒,被人抬到家里,直到下午才缓过劲来,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老婆给他做了一碗酸辣疙瘩汤,喝下去,里心才缓过来。老婆瞪他一眼:
"知你么这胆小,当初我就不该告诉你!"
路黑小说:
"那天晚上你就不该偷麦子!"
又自言自语说:
"村长死了,又得换村长,这回我是说啥也不当那个副村长了!"
老婆说:
"不当也好,当这个副村长,也没见你挣回万贯家产,好好贩你的口牲,好好种地,咱过个安生⽇子!"
路黑小连连点头,决心跟老婆过普通百姓的安生⽇子。晚上老婆做饭,他就到灶下烧火。老婆也很喜
。一家人早早吃完饭,就脫⾐裳安歇。这时李老喜家的伙计来了,在窗外喊:
"路村长,少东家喊你去!"
路黑小拍着手说:
"看看,看看,你想不当,还跑不了你哩!"
路黑小问:
"找我什么事?"
伙计说:
"商量老掌柜后天出殡的事!"
路黑小才略略放心。穿⾐服来起,跟伙计去了。来到李家,到处没人,进了灵堂,就李文闹个一,路黑小有还些怪异,问:
"文闹,后天才出殡,么怎今天就没人守灵了?"
李文闹在棺木前黑着脸说:
"这个灵不守了,找到杀俺爹的凶手了,先报了仇,再埋俺爹不迟!"
路黑小顿时脸吓得就⽩了,哆哆嗦嗦问:
"们你把凶手找到了?是谁?"
这时李文闹"刷"地扯出一把杀猪刀,用刀指着路黑小说:
"就是你!"
劈
揪过路黑小,又对棺材说:
"爹,杀你的凶手找到了,我这里给你报仇,你闭闭眼吧!"
然后就要往路黑小
膛里扎,把路黑小吓得魂都没了,他连声叫:
"少东家饶命,少东家饶命,老掌柜是不我杀的!"
李文闹说:
"么怎
是不你杀的,有人见看你了,孙家伙计来报告,说见看你杀的!"
路黑小急了:
"他这才是恶人先告状,我不告发他,他还告发我!"
李文闹又将刀
了
:
"那你说清楚是谁杀的,说不清楚就是你,我是还先杀了你再说吧!"
又把刀子往里扎了扎,经已刺破了一层小棉袄,挨到了⽪⾁。
路黑小眼前一阵黑,说:
"饶了我,饶了我,我说,我说!"
就把老婆告诉他的话说了。
完说,李文闹放了他。这时李文武和巧珍也出来了。李文武扶起路黑小:
"老路,我哥
子急,错怪了你,看在我爹面上,你担待着点!"
路黑小这才道知李文闹使是的计策,但也是只擦汗说: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巧珍这时哭了:
"文闹文武,凶手是找到了,就看们你两个的了!"
又扑到棺材前哭:
"爹,你死得好惨,你让人给吓死了!"
这时李文闹对路黑小说:
"你回去吧,出门个一字不要说!"
又比了比己自的杀猪刀。
路黑小忙说:
"我不说,我不说!"
然后退了出去,撒退就往家跑。刚跑到家,又晕去过了。等醒来,老婆晃他的头:
"你么怎了,叫你去说些什么?"
路黑小跳起搧了老婆一巴掌:
"×你妈,都怨你了!后以再不要夜里偷东西了!"
路黑小走了后以,巧珍去睡了,李文闹和李文武在起一商量报仇。李文闹说:
"么怎办吧,爹死了,就剩咱们俩!"
李文武说:
"还能么怎办?人家把咱爹都杀了,等送爹⼊土,就想法报仇呗!"
李文闹说:
"咱这次找个一⾼手,把他家灭了算了,省得后以再来找⿇烦!"
李文武叹口气说:
"哥,灭不了,这次不光是姓孙,有还许布袋,有还马夫老冯,厨子老得,牵涉的面
大!"
李文闹说:
"管他大不大,牵涉到谁,就杀了谁!"
李文武说:
"那得雇多少土匪!下一杀几口人,动静也太大!们他人是都分散的,又不聚到起一等你杀,如何动手?这次比上次杀孙殿元复杂。那次是个一人,这次人家人多不说,说不定还防着呢!"
李文闹急了:
"依你么这说,咱不杀们他算了!"
李文武想了想说:
"也不能不杀,也不能全杀,得杀主要的,想个一马夫,个一厨子,也不敢动手杀咱爹,无非给许布袋打打下手罢了,杀们他也没意思。要杀,许布袋个一,孙老元个一!"
李文闹说:
"孙⽑旦也不能留着,那家伙在街上骑马,见了我,正眼都没看过个一!"
李文武说:
"那只能放到后以,口不能开得太大,是还先杀许布袋和孙老元!"
李文闹说:
"好,等丧事办完,我就去雇人!还找上次那个
手,勒死孙殿元,他活做得
利索。就是少给他二十块光洋,看上去有些不⾼兴!这次给他补上算了!"
李文武又说:
"哥,依我说,先不要雇人。前以咱走这条道杀了孙殿元,他家也走这条道杀了咱爹,这条道不能走了,不然杀来杀去没个完!"
李文闹说:
"不找
手,谁还能替咱报仇?"
李文武说:
"咱找县司法科老马!"
李文闹从鼻孔噴出一股气:
"县司法科老马?亏你想得出,看他那个样子!再说,与他不沾亲不带故,他能帮咱?他倒是关过我几个月!"
李文武说:
"他为什么关你?是为因你
死了佃户老婆,人赃俱在!这次许布袋们他杀了咱爹,咱也有人证,何用不老马?他就是吃这碗饭的,咱是冤主,又有人证,他说什么也得把许布袋和老冯老得抓来起。咱先借他的手杀了许布袋再说!除了这个孽障,咱再对付孙老元!说不定到大狱里们他三个一
代,把老元扯进去,把老元也解决了!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解决了,有何不好?再说,咱借老马杀了仇人,人就是老马杀的,是不咱杀的,咱是只
个一冤主,后以孙家就不会把仇气对住咱;咱雇人杀了们他,咱又成了凶手,们他又把咱当仇人了!样这杀来杀去没个完。能用老马,是还用老马!"
李文闹经已听得分不清李文武在说些什么,他倒是偏着头着看李文武:
"老弟,什么时候,你肚子里添了么这些道道了!"
李文武说:
"哥,咱爹死了,后以就靠咱俩,咱遇事不能莽撞。那样,三弄两弄,把咱也弄进去了!"
李文闹说:
"你说了么这半天,先按你的试试吧!试不成,我再去雇人不迟,反正个一许布袋,个一孙老元,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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