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目路小秃，这两天在正发疟疾。别人发疟疾是都躺在
上觉睡，这个路小秃不发疟疾爱觉睡，一发疟疾就要四处活动。他手下的土匪手头一吃紧，或嫌伙食不好，就会说："当家的么怎还不发疟疾？"
路小秃是已故副村长路黑小的儿子。路黑小胆子小，这个儿子却胆子大。本来路黑小和老婆经已有了六个孩子，不要想孩子了，为此两个人半年没敢往一块去。半年后，终于憋不住，往一块去了次一，老婆就又怀上了路小秃，为此路黑小打过老婆次一：
"你么怎像个⺟猪一样，沾都不能沾，一沾就有事！"
老婆委屈地哭：
"我也想着不能要，可谁能管住它呢！"
来后路小秃生下来，路黑小和他老婆就想把他捺到尿盆里溺死。但临到去溺，看到两只小眼睛骨碌骨碌转，也不道知哭，老婆试探着问路黑小：
"要不留着他？"
路黑小上去打了老婆一巴掌：
"×你妈，还留，拿过来我掐死他！"
这一巴掌把老婆打火了，老婆说：
"你不打我我不留，你一打我，我偏要留住他！"
路小秃就被留了下来。路小秃上边已有六个哥姐，留下来⽗⺟也没把他当回事，饥一顿，
一顿，像小猫小狗一样跟着哥哥姐姐长大。冬天睡到炕角，夏天就睡到院子沙堆上。有一年夏天，大家在院子里睡，突然刮起了大风，路黑小和老婆就赶紧往屋里抱孩子。抱了一阵，得觉抱得差不多了，就也歪在炕上睡了。睡醒一觉，查了查孩子，发觉不对，少了个一，又到院子里去抱，路小秃仍在沙堆上躺着睡，鼻子里眼里都刮満了士。路小秃长到五六岁，就和他的哥姐
格不一样。遇到爹娘发脾气，别的哥姐一打就哭，路小秃打不哭，这就对了路黑小的脾气。既然打不哭，遇到不顺心的事，路黑小就老打他。一直打到十三岁，一天路黑小又打他，他突然一头将路黑小用头抵倒在地，又用放羊鞭将路黑小菗了一鞭子，嘴里骂道："×你娘！"
倒把路黑小吓了一跳，从此不敢再打他，有时还偷偷给他买烧饼吃。那后以两人成了好朋友。有时路黑小出外贩运口牲，还把他带上。那时路小秃就爱发疟疾。不发疟疾他爱觉睡，一发疟疾他就跑出去骑驴。驴子骑一圈，浑⾝出了汗，疟疾也就好了。那时路黑小还当着副村长，村里开会要打锣，有时路黑小忙不过来，就让路小秃替他去打。十二三岁的孩子，村里有一帮跟他大小差不多的伙伴，秋天一块到地里割草放羊。偷⽟米、烧⽑⾖、摸瓜，是都以他为首。有时几个人还将在正生长的西瓜挖个小口，往里拉屎，然后再把小口盖住。有一年村里过队伍，村里人都找地方躲了来起，路小秃不躲，个一人骑到村后树杈上看人家。队伍中个一军官发现了他，在马上用鞭子指他：
"这里还蔵着个兔子！"
大家都笑。
军官说：
"送给你个手榴弹，你敢要吗？"
路小秃肚⽪贴着树就滑了下来，接过一颗小手榴弹，扭⾝就跑。军官又喊：
"别让炸着你！"
队伍又笑。
路小秃有了这颗手榴弹，始开在村里横行。谁家跟他闹别扭，他就拿着手榴弹跑到人家家里寻死觅活，要跟人家同归于尽。害得人家一家人围着他说好话。长到十七八岁，他就在村里⽩吃⽩拿。除了许布袋、孙⽑旦、李文武家他不敢去，别人家他都敢去。到哪
里都别着手榴弹。有时半夜还和几个无赖去偷
。他偷有本事，手下到窝，一把就抓住了脖子，一声叫不出来。然后几个人在起一烧火煮着吃。⽇本人来了，始开派夫派款，家家煮槐叶，几个人在村里蔵不住，便学着人家结盟的意思，也杀了只一，滴⾎到酒里，几个人一人喝了一口，就结伙跑到大荒洼⼊了土匪。刚始开去的时候，路小秃和大家一样，也是当普通土匪，跟着人家小头目到邻村打家劫舍，到路上劫客断人。三个月去过，等他把土匪的一套都学会了，便把几个喝过⾎酒的弟兄叫到一块，商议一番，夜里偷了头目几条
，几袋子粮食，几匹布，几条子⾁，扬长而去，另找个一小土包立了山头，当起了"当家的"。头目发觉后以，立即派了十来个人去打们他，谁知又中了们他的埋伏。路小秃抓住这几个老土匪，并不杀们他，而是好⾁好酒待承，然后派人将们他送了回去。老土匪头目见他样这，也佩服他有本领，一笑了之，从此不再打他，容他另立山寨。路小秃当了"当家的"后以，和其它"当家的"不一样，其它土匪动不动就去抢人断人，路小秃平时却给弟兄们放假，让大家觉睡，是只在快缺粮断顿时，或是他发疟疾时，才带弟兄们去弄些吃的喝的，或疟疾好了，又带弟兄们觉睡。以所他的山寨很安静，⽩天黑夜有鼾声。弟兄们除了轮流站岗放哨，个一个养得肥头大耳。大荒洼土匪们编了一首歌：要打仗，
找老尚；(另个一土匪头目，爱好打仗。)
要吃苦，
找老楚；(另个一土匪头目，对部下苛刻。)
要养膘子找小秃。
以所许多人愿意投路小秃。两年下来，也聚集了四五十人。
在现，路小秃山寨的伙房又快断顿了。上次抢的几只羊，也只剩半个骨头架子。大家都有些嘴巴发淡。⽩天黑夜觉睡得也不安稳。在正这时，路小秃发了疟疾。一听说"当家的"发了疟疾，整个山寨像过年一样⾼兴。大家纷纷聚集到路小秃的屋子，围在他的
前，笑着问："大哥，你发疟疾了？"
路小秃在正
上打颤，被子捂着头，也不说话。个一土匪说：
"大哥，别老躺着，找个地方活动活动吧！"
这时路小秃一脚把被子踢开：
"好，找个地方活动活动，看这疟疾发的！"
众人一片
呼，个一土匪撅着嘴说："等了你半个月了！"
马上就有个一识字小土匪趴到
上制阄。十来个阄了，写着周围十来个村子的名字，然后让路小秃去抓。打家劫舍要抓阄，也是路小秃的发明。一始开路小秃不抓阄，想起哪村是哪村，哪村就跟着倒霉。来后他得觉
样这不公平。就想出抓阄的办法，抓上哪村是哪村。这次他伸手抓了个一，打开一看，上边写着"朱家寨"，众人又一片呼："去朱家寨！"
当晚，路小秃带了十来个土匪，上路去朱家寨。路上路小秃问：
"朱家寨的财主是谁？"
个一
悉朱家寨的土匪说："朱
禄，朱禄！"路小秃下夜劫村，不劫穷，光劫财主，也是他定下的规矩。为因劫穷人也劫不了什么，是瞎耽误工夫，如不一劫劫个财主，早点结束回去觉睡。样这，十来个人到了朱家寨，到了朱
禄的家。朱禄果然是个财主，门很厚很大，院墙很⾼。这时经已是半夜了。几个人搭起人梯，路小秃在最上边，越院墙跳了进去。这时"忽"地扑过来一条狼狗，路小秃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羊骨头，扔了去过。狗啃着了骨头，就不再说什么。路小秃把大门打开，十来个弟兄就进去了。朱禄一家全都睡死了。个一小土匪问："把们他叫来起？"
路小秃摆摆手说：
"别叫，别叫，别耽误人家觉睡，看看有有没没睡的！"
另个一小土匪说：
"看，后院有灯光！"
十来个人便来到了后院。果然，后院堂屋还亮着灯。们他蹑手蹑脚来到窗前，用⾆头
破窗户纸往里看，见屋里炕上躺着个一老头。老头是个胖子，秃顶，穿著马褂，左手搂着个一年轻女人。右手搂着一杆烟。女人只穿了个一花
衩子。这时路小秃生了气："娘的，他倒舒坦！"
个一小土匪说：
"这就是朱
禄，那女是的他小老婆！"路小秃说：
"爷们几十口子是都光
，他倒有小老婆了！"一挥手，十来个土匪便"光当"下一撞开了门，进了屋子，把朱
禄和小老婆吓了一跳。朱禄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道知来了土匪，然虽害怕，但还道知強打精神打招呼。小老婆就不行了，一吓吓得屎都出来了，把个花衩子也给弄
了。朱禄说："哟，不道知弟兄们来，我叫伙计去烧茶！"
个一小土匪用刀子
住他："少啰嗦，爷们不喝茶，想喝人⾎！"
另个一土匪就用刀子去杵小老婆的
。小老婆惊叫一声，像蛤蟆一样，蹦到朱禄⾝后蔵着。这时路小秃上了炕，去摆弄那只烟
。他不会菗大烟，是只看到烟好玩，在那里摆弄。朱禄见他摆弄烟，哆哆嗦嗦说地："大爷昅一口？
好玩的，我给你打泡！"路小秃说：
"昅一口就昅一口！"
就对着烟
昅。谁知一口烟呛了他，使他咳嗽半天。咳嗽完，路小秃生了气，问："黑更半夜，你么怎还不睡？"
朱
禄哆哆嗦嗦答："我，我不困！"
路小秃说：
"本来想不来你家，看到你不困，才来跟你玩的，下次看你还困不困！"
一挥手，十来个土匪便动了手，点着火把，在屋里院里
翻，碰到票子拿票子，碰到布匹拿布匹，碰到粮食拿粮食，又从马圈里牵了几匹马，从猪圈里赶了几头猪。在其它房子里觉睡的人，听到院子里动静，道知来了土匪，也不敢点灯，也不敢动。左邻右舍也听到了，也不敢动。有只朱禄跟在路小秃庇股后说："大爷，少拿一点吧，下次我困，下次我困！"
小老婆也穿著
衩懵头懵脑地跟在后边跑，被朱禄上去踢了一脚："×你妈，我说早点睡吧，你还要昅烟，看这烟昅的！"
一时三刻，弟兄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将布匹、粮食、猪、棉花都扎成了搭子。，搭到了马⾝上。经常⼲这种活，成了规律，也就是说笑之间的事。路小秃见事情完了，就向朱
禄拱拱手："大爷，今天打扰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
然后和几个弟兄跨到马驮子上，打马扬长而去。朱
禄拦不敢拦，说不敢说，只好眼睁睁着看
们他而去。等们他走后，才蹲到地上抱头痛哭来起。这时家里人也都来起了，也跟他蹲在地上哭。正哭着，个一小土匪又骑马回来，用刀子指着朱禄说："那杆烟
呢？也借们我当家的玩玩！"朱
禄只好指了指堂屋。小土匪拿了烟，又扬长而去。朱家寨离路小秃家的村子马村十三里。每次路小秃带人劫过东西，都要派人给他娘送去一些好吃的。路小秃然虽从小顽⽪，但道知孝顺他娘。要是不他娘，他爹路黑小早把他弄到尿盆里溺死了，路小秃带弟兄们打马离开朱家寨，按照惯例，就朝路小秃的村子跑去。到了村头，路小秃说：
"这次给俺娘送些什么呢？"
那个识字小土匪说：
"上次送了粮食和布，这次就别送了。我看这几头猪里有个猪娃，回去杀了惜可，就送去让大娘养着吧！"
路小秃得觉说得有理，点点头，大家解下小猪娃，由识字小土匪送去，路小秃和其它弟兄们就打马先回了大荒洼。
第二天一早，识字小土匪也回来了。路小秃问：
"俺娘么怎样？"
识字小土匪说：
"见到小猪娃，大娘很⾼兴，说咱家一辈子没养过个猪，这下可有个猪了，说养到过年杀了吃呢！"
路小秃笑了，又问：
"其它有还什么？"
这时识字小土匪看了大伙一眼。路小秃对其他弟兄说：
"们你分东西去吧！"
其它弟兄便⾼⾼兴兴去分东西。屋里只剩路小秃和识字小土匪两个人。这时识字小土匪说：
"我还听五哥说，十五那天⽇本人要来收⽩面。"
路小秃说：
"×他姥姥⽇本人，也会劫东西了！俺家出了多少？"
识字小土匪说：
"出了六十斤，上次我送去的⽩面，快
完了！"路小秃说：
"那你今晚再送去一些，可不能让俺娘饿着！"
识字小土匪点头。又说：
"我听五哥说，说不定十五那天，村里还要打仗呢！"
路小秃瞪大眼睛：
"是吗，谁跟谁打？"
识字小土匪说：
"听说路八军派来了侦察员！"
路小秃一笑：
"别信这个，几个路八，肯定打不过⽇本人！"
这时识字小土匪一笑：
"管他打过打不过，我是说，等们他打完，咱们去打扫场战，说不定能捡两条
呢！"路小秃这时明⽩了识字小土匪的意思，摸着头一笑：
"你小子鬼名堂还不少！"
完说，路小秃躺在
上，继续发他的疟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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