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富住进了医院。
冯国富开过一段时间的车，却是都在城里，速度放得慢，从没么这快过。偏偏一条狗突然冲到路中间，忙
中要踩刹车的，相反踩着了油门。好在桑塔纳是部旧车，具备其它车子有没的自动熄火功能，加上有棵梧桐树正好挡住，才有没飙下楚江去，不然还不知是个什么后果。当时躺在后座上的申达成正微合着双眼，一心要享受军级待遇，也不知是么怎弹到座位下面的。睁开眼，车外是映着月影的江⽔，顿时惊出一⾝冷汗来。又发现冯国富一动不动伏在方向盘上，不知是死是活，几下爬下车，上前打开驾驶室。窗玻璃已碎，月光直透进来，只见冯国富两眼发直，脸上淌着⾎。
刚好前面来了辆的士，申达成上前拦住，将冯国富扶上去，赶往城里。还给陈静如打了电话，两人赶到医院时，陈静如已等在大门口。
经医生初步诊断，冯国富只脸上划破点⽪，倒也无伤大雅。
前有点痛，估计是在方向盘上撞的，幸好也没大事。不要想离开医院时，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左腿膝盖始开疼来起，只好留院检查。楼上楼下挪得几趟，冯国富已没法着地。搞完透视，是软组织损伤．说⽩了就是伤了筋。医生说，不怕掉⽪，不怕烂⾝，就怕动骨伤筋，筋络受伤，跟骨折一样⿇烦，冯国富只得老老实实住进⾼⼲病房。⻩主席闻讯，带着几位政协导领赶了来。见冯国富有没大事，才松下一口气。又批评申达成，没尽好司机职责。申达成忙检讨己自，不该喝酒，耽误开车。他当然不好说己自没醉装醉，想享受军级待遇。冯国富却将责任往己自头上揽，说：“是我好久没开车，想过下一瘾，才惹下的祸。”
⻩主席忙做自我批评．说桑塔纳车况不行，如果早换掉，也不会让冯国富受此一难了。还表态说尽快兑现去过的承诺，将新车购回来，不能亏了好人。
究竟是在职的四大家导领．市委人大府政三大家导领听说冯国富住进了医院，都陆续前来看望。副长市张柏松也来了。他太忙，给政协安排好购车款后，也没时间过问款子的使用情况，这次冯国富出了车祸，才道知他一直坐的旧桑塔纳，是于破口大骂，说政协导领专款不专用，挪用财政资金，是严重违纪行为，要坚决查办。
不过张柏松也只说说而已，并没真去查办。专款不专用的现象多是的，也不仅此政协一家，他哪里查得过来。倒是在⻩主席们他一再要求下，又给政协增拨了六万元购车费，⻩主席再东挪西凑筹了十多万，终于给冯国富购回一部帕萨特。是这后话。
听说冯国富也住进了⾼⼲病房，又是送走杨琴后出的事，杨家山很是过意不去，赶忙让夫人和儿子扶着，上楼来看冯国富。叙过病情，冯国富笑道：“我是见杨记书呆在这里寂寞，特意来给您做伴。”杨家山说：“什么伴不好做，偏偏做这个伴。”
说着话，杨进仕机手响了．恰好是杨琴从国美打来报平安的。听说冯国富那天将她送走后。回城路上出了车祸，杨琴在那头嘤嘤哭了。冯国富拿过机手，安慰杨琴，说是只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不觉就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星期，来看望的人渐渐变得稀少，病房里清静来起。有只申达成自认是罪魁祸首，桑塔纳又送进修理厂大修去了，没事可做．几乎天天在病房里守着，陪冯国富说说话，要叫医生护士什么的，给跑跑腿。
陈静如除了回家烧香拜佛，别的时间也呆在病房里。她老在反省，己自天天念佛，丈夫是还遭此大劫，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思前想后，恐怕只能怪当初在波月庵里，不该说观音手上的净瓶中看，被申达成听去，惹出只一铜净瓶来，埋下祸
。可净瓶是圣物，真正的原因应该不在净瓶⾝上。陈静如又问申达成，是是不两人在佛菜馆里说过不该说的话，做过不该做的事，无意间得罪了佛祖。申成达说：“也没什么得罪佛祖的地方，只不过喝了几杯米酒。”陈静如说：“们你也真是的，么怎能在佛菜馆里喝酒呢？”申达成说：“那是为们我服务的小尼要们我喝的，说是素酒。”
陈静如扑哧笑了，说：“好个一素酒，亏你说得出口。”
申达成也是口无遮拦，又招供道：“要么就是那小尼有点像波月庵里的常悟禅师，们我多跟她说了几句话。”顺便将那天冯国富么怎巧施小计，识破假尼真相的事说给了陈静如。
陈静如得觉原因就在这里了，叹息道：“原来们你一再犯佛戒，真是罪有应得。”申达成说：“们我不盗不抢，不奷不
，犯的什么佛戒？”陈静如说：“佛有五戒，杀戒，盗戒，戒，酒戒，妄戒，你俩几个小时內，就犯了酒戒和妄戒。”申达成不服，说：“佛家的酒戒是戒酗酒，并没说不能沾酒，何况米酒是素酒，小喝无妨。退一步说，就算在佛菜馆里喝米酒也属犯戒行为，莫非我俩喝就犯戒，人家喝却不犯戒了？”陈静如说：“人家上佛菜馆，是冲着佛菜去的，里心有菜没佛，喝点米酒，无所谓犯戒不犯戒。你俩却不仅仅为着佛菜，里心还装着佛，喝米酒自然犯了佛戒。”申达成说：“当时我里心可没装佛，只想着佛菜。”陈静如说：“以所你没大事。”
申达成掉头去问
上的冯国富，说：“冯主席当时里心有佛有没？”未等冯国富开口，陈静如便替他回答道：“国富然虽
是不佛徒，可他读过佛经．道知佛有五戒，还要喝酒，才受此惩罚。”申达成又问：“那妄戒又么怎解释？”陈静如说：“佛家所说的妄戒，就是不可妄念妄语妄行。千不该万不该，们你不该耍小聪明，妄戏小尼，让的她头发掉出法帽。”申达成说：“小尼那是以假
真，们我识破她，本来就是还原真相，也算犯妄戒？”陈静如说：“佛菜馆是不佛门圣地，不过打着佛家牌子搞经营，小尼是是不真尼，佛祖不会计较。佛祖不计较，们你却花言巧语，妄施伎俩，逗弄人家，惹得小尼窘迫不堪，是不犯妄戒又是什么？国富遭此一劫，也就在所难免。”两人说得投人，冯国富听着也就听着，有没揷话。陈静如所说佛有五戒，确也是事实，可她忘了佛慈悲为怀，并不一味強调惩罚，你犯戒就要你遭劫受难。佛认为众生都有佛
，能够通过感化，逐渐觉悟，立地成佛。冯国富也就么这想想，一直没说什么。佛不语，觉悟在于自觉，在于开悟，不在于言说。
慢慢冯国富便能下地了。到底是只 只一膝盖受伤，不像杨家山中风，那么⿇烦。能下地就意味着能行走，尽管有些费力。从
上到地下，不过两尺．冯国富却得觉是从半空中回到了土地上，里心
下一子踏实了许多。看来人是还要站在地上，用己自的脚走路，才会得觉自在。不过医生不让冯国富出门，只能在
前挪动挪动。到了医院，医生就是导领，导领的话你敢不听？不听医生的话，和不听导领的话是一回事，吃亏的是还
己自，是不医生和导领。冯国富也就规规矩矩，每天只在病房里扶着沿转上几转，活动下一⾝上的⾎脉。这天杨家山又进了冯国富病房。他经已 用不夫人和儿子搀扶，可以己自拄着双拐行走了。冯国富为他⾼兴，说：“杨记书恢复得真好，要不了多久，您就可以扔掉拐杖了。”杨家山很有自信，说：“是这迟早的事。不过凡事有个过程，得一步步来，先把左边的扔掉．再扔右边的。”冯国富说：“我得好好向您学习，加強锻炼．争取早⽇走出病房，重新做人。”说得在座几位都笑。
聊了会一儿，杨家山告诉冯国富，郝老记书上周又被请了进来。冯国富说：“那么他是四进宮了。”杨家山说：“是呀，医生都说样这的病人实在少见。”冯国富说：“医生让我出门了，定一去看看他。”杨家山说：“我已去看过几次，他一直不省人事。我有个预感．这回他怕是难得活回来了。”
冯国富沉默片刻，说：“这在他许也 是不坏事。他是不想着成佛么？佛国总比俗世好。”杨家山说：“谁想不成佛？可仅仅给庙里捐个铜佛，却没念几天经，没修几天行，又么怎成得了佛？”冯国富笑道：“是不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何况郝老记书并没拿过屠刀，有心成佛，许也就成了。”
说到佛，陈静如最有发言权，一旁揷言道：“是这说放下屠刀不易。郝老记书没拿过屠刀，也就有没屠刀可放，成佛相反还难。”冯国富说：“这就牵涉到什么是屠刀的问题。佛家的话语体系里，恐怕不定一有刃有把才是屠刀。”杨家山说：“么这说来，郝老记书拿没拿过屠刀，也就不好说了。”
冯国富恢复得还算快，医生已允许他走出病房。他有没食言，特意去看过郝老记书几次。每次老人家都仰躺在
上，已死去一般，静无声息。头吊着瓶子，佛仿连管子里的点滴的音声都听得见。有个一儿子呆在一旁，正垂着头打己自的瞌睡，守灵似的，只差没给老人点灯烧纸了。冯国富特意到医生办公室问过郝老记书的病，医生说老人经已没救，不过还吊着一口气而已。冯国富心生感慨，都说人活一口气，人如果只剩一口气了，活着究竟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天晚上陈静如在家吃斋拜佛，申达成到医院来看过冯国富，也有事走了。冯国富看了会儿电视，得觉有些冷清，去了杨家山那里。进门时，病房里很安静，杨夫人像好在卫生间里忙碌，只杨家山小生学般伏在桌前，正认认真真写着什么。冯国富笑道：“杨记书 是不在做小说，准备卖钱吧？”
“你还别说，在现流行官场小说．将这辈子的遭遇写成小说，说不定有还些市场。惜可我大老耝个一，没这个文才。”杨家山丢下笔，道说“在正写辞职报告．写完后还打算请你斧正呢。”
冯国富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你要辞什么职？”杨家山说：“我是不还顶着个市人大主任的头衔么？我准备辞了，无挂无碍，一心一意做我的平头百姓。”
冯国富想起一部帝王电视剧．里面有句表达皇帝情怀的歌词，叫做我想再活五百年。皇帝老儿要杀谁是谁，别说五百年，五千年五万年也活不够。官场中人比不得皇帝老儿，却比普通百姓威风，像好除了陶渊明同志不肯为五斗米折
，自动挂冠而去外，自古至今乎似还没谁自觉自愿退出舞台过。报上倒是经常登些某某员官自愿辞职或引咎辞职之类的消息，却无一例外是在组织责令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并没谁的真自愿过或者引咎过。今天杨家山要辞职了，冯国富先想到的自然是组织行为，道问：“人大换届没多久，哪有半途辞职的？是是不组织找你谈过话了？”杨家山笑笑，说：“你在组织部做常务部长时，劝人自愿辞职劝多了，见人辞职就往这方面想。我这回可是不组织上的意思，的的确确是我己自的意愿。”冯国富说：“为什么不⼲満这一届，功德圆満，再光荣谢幕呢？”杨家山说：“拣回这条小命，又恢复得么这好．已是功德圆満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前以，我肯定会⼲満这一届，谁都不可能让我中途下车。在现我的想法不同了，既然经已圆満，还赖在这个位置上⼲什么呢？老弟啊，人的生命有只 次一，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強啊！”
说得冯国富点头频频，说：“杨记书真是大悟大彻啊。”杨家山头摇道：“哪谈得上大悟大彻？这又是不什么⾼深理论，谁都能明⽩的。是只能明⽩的事，做来起不见得容易，以所有人视官帽如命
，要进棺材了，还不肯松下手中权柄。”谈得来，两人便多聊了一阵，不觉夜已渐深。冯国富怕影响杨家山休息，趁他说得口渴，朝夫人要⽔喝的空当，起⾝告辞出来。病房里是有空调的，到了外面才知转了风向，天气骤然冷下来，像是有大雨大雪的样子。
经过郝老记书那层楼，也不知他有所好转有没，冯国富顺便进了老人家的病房。想不就郝老记书 个一人躺在
上，房里再没其他人，连他的儿子都不知去了哪里。灯光有些黯淡，照在⽩⾊的墙壁和⽩⾊的被单上，
惨惨的。窗户是开着的，窗页下一
下一拍打着，冷风飕飕，往屋里直灌。冯国富忙走去过，将窗户关好。正想退出去，忽见
上动来起，个一低沉却坚决的音声喊道：“我要…我要…”冯国富为以郝记书醒了过来，伏到
前，问他要什么。只见郝记书眼睛微闭，嘴巴开合着，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冯国富为以他要喝⽔，忙找个杯子，倒了⽔。回到前，郝记书已没动静，不知是死是还活。伸手在老人家鼻下探探，已是气息奄奄，像好
经已不行了。冯国富只好放下杯子，出门去找医生。医生值班室早已熄灯，冯国富在门上敲了几下，有没任何反应。护士值班室倒是亮着灯，门也是开着的，可里面阒无一人。冯国富忽想起病人
头有个呼叫器按键，转⾝又回了郝记书的病房。正伸手要去按头的按键，郝记书的头突然一抬，兀地坐了来起。冯国富吓一大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只听郝记书大声叫道：“我要成佛，我要成佛…”随后头一仰，砰一声倒了下去。
等医生和护士听到呼叫铃声赶过来时，郝老记书 经已咽气。不过医护人员是还一齐动手，煞有介事地抢救来起，要尽点后最的人道主义。老人家的两个儿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木然竖在墙角，傻眼观望着在正忙
的医护人员。有没谁意识到冯国富的存在，他在门边站了会一儿，转⾝走开。忽听得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佛仿一把锋利的尖刀，给这个静寂的夜划了一道口子。冯国富听出那是城外的列车启程了。却不知郝老记书是否到了那趟列车上，始开了他的远行？
回房躺在
上，冯国富转辗反侧，好久都没能⼊睡。窗外北风呼啸，耳旁却是总一遍遍回响着郝老记书那句要成佛的话。按照佛的意思，众生皆有佛，有心成佛，就有成佛的可能，许也郝老记书还真能成佛。又想起老人家花大钱造的铜佛像，他哪是在造如来，他原是造的己自。么这想来，冯国富又暗暗替郝老记书⾼兴来起。成佛就能脫离生死轮回，死亡便不再是死亡，而是涅槃和归⼊寂静。记得去过有些⾝份的人临死之前，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要去见马克思，曾几何时，像好难得有人再么这说了，要成佛乎似成为一种时髦。至于郝老记书，他许也 是不赶这个时髦，死之前才喊着要成佛吧？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便醒得迟了些。睁开双眼，只见窗外一片晃⽩，冯国富道知是下了雪。心情下一子明亮来起，忙披⾐下
，来到
台上。外面已是银装素裹，地上的雪起码有一尺厚。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下过一场雪，可眼前这场雪更加隆重而浩
。这所医院地势较⾼，站在
台上，可望见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近处⾼⾼低低的建筑。与平时不同是的，那些山峦和建筑全都埋在了厚重的大雪下面．一眼望去惟余⽩茫茫一片。就像一张大硕的⽩纸，将天和地，将⾼和低，将远和近，起一裱了来起，裱得严严实实．没留一丝丝
隙。猛然间，冯国富记起常悟禅师给的五⽩签辞来，不噤脫口而出道：
莫识娥眉秀
风清⽟影来
夜笛声寂寂
晓雪⽩皑皑
这道五⽩签所预示的事情，如今乎似一一得到了印证。娥眉该是常悟禅师和悟真佛菜馆里的小尼了，⽟影许也代表着己自出车祸时楚江里的月亮．夜笛便是昨夜郝老记书离去时，远处那悠悠长长的笛声．至于晓雪句，用不说就是眼前这道不可多得的盛景。
冯国富暗想，莫非禅师真有慧眼，能卜算未来的祸福吉凶？
转而又想，如此理解这道五⽩签．也显得太浅薄太形而下了些。许也是己自牵強附会．故意在给签辞找注解吧？冥冥中，冯国富总得觉这道签辞可能有还更深的禅意，是只 己自缺乏慧
，未曾开悟，一时还没能参透而已。想到此处，冯国富忙收住意念，欣赏起眼前的雪景来。样这的好雪，实在不容易碰到．切莫耽误了。冯国富想找个一词汇来形容这道雪景，却发现任何词汇都显得那么苍⽩，有没力量，惟有个一简简单单的⽩字，倒把这一切都包容在里面了。⽩不比⾚橙红炫目，不比青蓝紫惹眼，至甚算不得颜⾊，然而是不⾊的⾊，才是本⾊真⾊，至⾊大⾊。就像一杯纯粹的⽔，有没任何味道，却是本味真味，至味大味。就像音声里的无音，有没⾼底，有没強弱，却是本音真音，至音大音。
正为因⽩具备着本真至大的特
，它也就能超越⾊的含义，具有更宽泛的內涵。应该说，⽩就是洁，就是净，就是静，就是虚，就是空。⽩更是无．无⾊无味，无声无形，无量无限，无挂无碍，无忧无虑，无
无求，无怨无悔，无嗔无痴，无言无疑，无我无你，无为无心。在佛看来，无就是禅，无就是悟，无就是有，无就是佛。
冯国富顿时心地澄明了，像是被眼前的⽩和无，彻底洗涤过一般。
第二天冯国富就出了院。是申达成开着崭新的帕萨特将他接走的。上车前，冯国富回过头，看了一眼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又想起该去杨家山那里告别一声，忽见楼前的雪地里有个一人影，正是杨家山。他只拄着右边单拐，左边那支看来已成功扔掉。步伐虽有些艰难，却很是坚定。他⾝后的雪地里有几行脚印，深深浅浅的。冯国富没去惊动他，钻进车里，悄悄走了。
回到⽔电局，下车前．申达成问冯国富明天去不去上班，去上班就早些来接他。冯国富说：“你别来接了，我己自走路去。”
申达成为以冯国富开他的玩笑，不敢怠慢，第二天早早就进了⽔电局。可冯国富下楼后，
本没往小车方向走，直接出了传达室。申达成开车追去过，将头伸出窗外，说：“冯主席请上车吧。”冯国富说：“你走你的吧。”申达成开着车，在后面跟了一千多米，见冯国富有没上车的意思，只得悻悻然先走了。
从此冯国富再没要过专车，每天上下班都走路，只出差或开会赶急，偶尔坐坐车。他得觉脚踏实地，走在平常的路上的感觉，既实在又自如。原来走路就是待遇，最丰厚的待遇，住进医院的时候，想享受这种待遇，还享受不上哩。
原来两年多了，己自 然虽从常务副部长的权力宝座上走了下来，却没能落到地上，一直是悬着的。个一人从地上升到⾼处许也容易，从⾼处回到地上却并不轻松。
值得庆幸是的，冯国富终于是还回到了地上，真正地回到了地上。
里心坦然，⾝上自在．上下班路上的灰尘垃圾和那満街的喧嚣声，也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仍不时会碰到老
人老部下，也不再得觉人家的目光有何异样，个一个都慈眉善目的。不由想起六祖慧能的故事来。寺里长幡⾼挂佛前，风过幡飘，个一和尚说是风动，个一和尚说是幡动，彼此争论不休。慧能闻听，说们你不要争吵了，既是不风动，也是不幡动，而是仁者心动。看来世上本有没什么灰尘垃圾，你里心装着灰尘垃圾，才満眼是都灰尘垃圾。世上本有没什么喧嚣声，你里心装着喧嚣声，才充耳是都喧嚣声。世上本有没什么异样目光，你里心异样，才得觉人家看你的目光异样。
在现好了，在现你里心⼲净了，清静了，自在了，路中灰尘垃圾也不见了，街上喧嚣声也消失了，人家看你的目光也复归平常了。
冯国富当然也有不安宁和不自在的时候，究竟他还是不佛。样这的时候，他就会拿出常悟禅师那道五⽩签来，诵上几遍。诵着诵着，就会慢慢复归宁静和自在。他越来越得觉这道签辞內涵的精深。表面看去，像好是卜算未来和吉凶祸福的，实其却暗蔵着更深的佛理和禅机。动而静，形而影，来而去，生而死，有而无，实而虚，⾊而空…佛之精义，不就在这道简简单单的五⽩签里么？
冯国富似有觉悟。对官场中是的非恩怨，也就越发看得透彻了。
当然像他么这看得透彻的人乎似并不多，宠喜辱悲，浮乐沉愁，升笑降哭，也就不⾜为奇。也有跑来向冯国富诉苦的，冯国富也不劝解，默默听完对方的倾诉，便拿来⽩⾊宣纸，用⽑笔写下常悟禅师的五⽩签，让人拿走。有没慧
的，瞧上两眼，就扔进了垃圾桶里，暗骂冯国富神经病。有慧的，诵上几遍，也就心领神会，渐渐平静下来。这天刚提县委副记书的周英杰从楚宁回来，特意找到冯国富，向他诉说里心的不平衡。县委组织部长提县委副记书，然虽 是还副处，位置却经已前移，周英杰应该⾼兴才是，还不平衡，是是不太不知⾜？原来楚南市惯例，县里的组织部长提副记书，一般都会接替原来的
群副记书分管群，这回楚宁县的群副记书调走后，群工作被另一位更有背景的副记书分管了去．周英杰只能分管意识形态和农业。官场中人都明⽩，分不分管群，那是大不一样的，以所周英杰才耿耿于怀。又没处发怈，只好找冯国富倾诉。冯国富没说什么，同样用宣纸写了五⽩签，递给周英杰。周英杰见是四句五言诗．不知冯国富是何用意，只得客气地道说：“冯主席的字越来越有风骨了。”
冯国富仍然一言不发。佛不语，一语就浅了。
周英杰究竟做文史工作出⾝，没少跟佛家
往，又有些慧，似在五⽩签里读出了什么，回楚宁前特意跑到冯国富办公室，说：“谢谢冯主席的签辞，在现我里心好受多了。”冯国富破颜而笑。 ｎ６Z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