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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The Palette
 为了回到你的森林…

 ?1?

 “想邀请你一起参加度假活动。”

 “为什么叫我?”

 “只是想叫你一起…”

 “对不起,我有授课任务,不能去…”

 “可以请假的。”

 “我有未婚夫…”

 “…”Jean想象的对白中,音琪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他不知道拥有同一个灵魂的Jean和明浚对音琪而言是怎样的位置,时间可能将真相掩埋起来,为了各自安好的生活,谁也不要再触碰从前。

 只是项目组一些文件签署的事情,也将近占去了小半天的时间。Jean将桌上的文件推向一旁后,接通了分线电话。

 “沈助理,你过来一下。”

 没多久,沈助理推门进来,问:“理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哦,下午一起去个地方吧,这段时间你心了,就当放假休息。”

 “理事,我没什么,还有下阶段的工作要做呢。”

 “唔…是广告工作室和项目组组织的,一起去吧,融洽一下关系。

 “那好吧。”沈助理说着转身离开。

 Jean驾车抵达郊区山庄的时候,其他的人全都到了。看到Jean和沈助理一起从车里出来,站在顶楼台的正勋马上转身下楼。

 “怎么才来?我们可都是上午全到齐啊。”正勋从屋里跑着过来,一边说。

 Jean将两个人各自简单的行李从车后面拿下来,说:“上午处理些文件,省得半路又回去。”

 正勋接过沈助理手中的行李袋,看看换下工作装一身淑女装的沈助理,走到Jean身边小声和他咬耳朵:“Jean,不管是哪一方面,你们俩绝佩!”

 “别瞎说,人家在韩国有男朋友的。”

 “那也管不了这么远啊。”

 “你什么时候变坏了?以前可比现在单纯。”

 “见你这样才临时变的。”

 “臭小子…”

 Jean和正勋说着进了大厅。Jean扫视四周,每一处都是纯原木材质、居家装饰的设计风格,他看到里面靠窗的桌子上有人在玩纸牌,吧台面前有两个人在聊天。虽然不大,却是个宁静舒适的好地方。

 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正勋抬头看到音琪正从楼上下来。

 “音琪,这是我上次和你提起的朋友Jean。这是Jean的搭档沈真。”正勋站在台阶上正高兴的为他们引见,并没有留意到两个人的表情变化。

 音琪愣在那里,她看到正和沈真说话的Jean猛地抬头后向自己投过来的强烈目光,站在楼梯高处的自己无处可逃。不是因为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学生而感到意外,是心里面无法解释清楚的负疚感让她不感正视正勋的眼睛,也惧怕那个人眼中刀锋般的光芒。

 “你们好。”她小心的挤出这几个字后,沿着楼梯右边一步步下来,逃避着望向别处。

 即使这样,Jean的眼睛也没从音琪身上移开半步,他跟随着她的脚步,看着她从上面走过来,正勋在旁边叫Jean,他的目光才匆忙的收回来。

 “Jean,音琪是钢琴老师,在首尔大学读书时认识的学妹。现在是…”

 正勋向Jean介绍音琪,被Jean的话打断:“还是我的老师呢。”刚才见到她那一刻的‮大巨‬失落曾得自己无法正常呼吸,现在,它又变成了嫉妒的无名火,悄悄指向正勋。

 “Jean,你的老师?”正勋既惊喜又意外,看看Jean后又将目光转向音琪。

 “前段时间他通过网上音乐教室报名,已经学了快十个课时了。”音琪平静近乎冷漠的说到。

 “Jean喜欢弹钢琴,还真看不出来。下次找机会得检查一下你的成绩啊。好了,先将东西放回房间,等下再聊吧。”正勋边笑着对Jean说,边提着行李袋上了楼梯。音琪回头看正勋的时候,又被Jean强烈的视线抓住,她慌乱的转身,朝外面逃去。

 音琪在屋外通往餐厅的长廊上坐下来。远处如剪纸般的山峦轮廓相互重叠着,它们背后是清澈泛红的天空。夕阳的余晖让眼前的景有些落寞,音琪心里知道了原因。

 Jean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冯音琪。她这样问自己时,Jean的目光出现在眼前,注视着自己。那目光慢慢的模糊,渐渐与另一双眼睛相重叠后又逐渐清晰,是明浚的目光。

 她慌乱的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驱敢脑海中混乱的意识,Jean与明浚的目光却不放过她,更加灼人。音琪跑到长廊尽头,穿过餐厅,跑出木栏围成的空地,沿草坡朝河边走去。

 ?2?

 楼上的房间里,Jean一边将简单的物品整理出来,放到上,一边和身后的正勋闲聊起来。

 我好象记得你上次和我说过…你们…快结婚了?

 是啊,想要‮定安‬下来,可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多。不过,她的爸爸妈妈会多花时间帮我们了…

 她和家人住一起?

 没有,阿姨和叔叔住郊外的老房子,说是空气好,方便养花什么的。音琪和我周末有空就来看他们。

 你要带她…回韩国吗?

 只要她觉得好的地方,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也许…她自己会愿意陪你回韩国也不一定…

 我觉得‮海上‬更好,只是在我们结婚前,我会带她一起回首尔见我的家人。首尔…那里有不好的记忆…

 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

 Jean,你怎么了…

 没什么,很久没有开车走远路,有些累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叫你下来吃晚饭。

 谢谢了。

 那我先走了。今天一定要养足精神,明天可能还要去爬山呢。

 待会见。

 回头见。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Jean将手中的书扔到上,接着像‮体身‬离开悬崖任其落下一般,他把自己也扔到了上。毫无责任的自暴自弃的念头让他感觉到了内心的痛快,是啊,终于可以没有顾虑了。很多年前那种想要毁灭自己的念头重新回到Jean的脑海,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除非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想再见到她的心一直一步步挽留自己。他想到正勋介绍她的那一刻,想到他们即将结婚,想到一切…

 时间都安排好了,谁最终和谁在一起,预言走丢了,卡利斯托不可信,传说是假的,也没有月老。是的,那个牵系着冯音琪的爱的男人终于可以安心的死去,以后活下来的只会是借Jean的名义留在世上的某个身躯。只是她的学生,不,以后连学生也不再是了。

 眼泪从Jean的眼角一直往下滑,最后滴进织物各种颜色变化的纹路里,融进去后无法分辨。妈妈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下这样多的眼泪,身下这张陌生紧贴着脸的部位是冷的,这个时间之后,眼泪也将变成被掩埋的秘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一定是全部。

 不知过了多久,Jean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挣扎着爬起来,已经感觉‮体身‬轻了许多,是的,是那个依然爱着冯音琪的明浚离开了,剩下轻松的李健英,所有人眼中的Jean。

 ?3?

 直的阳光强烈起来,爬山的队伍渐渐拉开距离,Jean背着包和沈真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理事,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沈真沉默了很久,还是说出来了。

 “叫我Jean吧,什么事问吧。”Jean在前面的岩石上坐下,伸手去拉后面的沈真。

 “许正勋和你,你们都喜欢那个女钢琴老师?”

 “她是许正勋的未婚…可别瞎说。”Jean连忙补充到。

 “可她看上去好象更在意你。”

 “她之前一直教我弹钢琴,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正勋的未婚…总之,是因为突然在这里碰到都觉得意外而已。”

 “女人的感觉会不一样,比如她看你的眼神和看许正勋的眼神,就很难说。”

 “什么难说?”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复杂,很微妙的感觉。”

 “别分析了,没你想的那样。走吧,午饭前得到达休息的地方。”Jean内心也觉得自己好象已经真的不在意什么了,他拿过沈真的包,继续前行。

 Jean和沈真抵达休息的山空地时,已经有人在掏生火,也有人躺在草坡上晒太阳。站在这片空地眺望,山脚下河的轮廓清晰如练,Jean将东西丢给沈真,便带着好奇朝空地旁边的树林走去。

 地上一层绒绒的草,有些年月的罗汉松,还有偶尔不知从哪里斜伸出来的杏枝充满了Jean的视线。旁边空地上同伴们的笑声喧哗声不时传过来,但感觉已经很远了似的。他踩在松软的土上,深深地了一口气,感觉是久未去过的海岛上的香气——

 “那是什么?”背上的音琪扭头指着那片繁茂的草海。在草海中间,有一条呈带状的东西,不知道是花还是草的一种植物。

 “到三、五月就变成蓝色的草。”

 “怎么会长成一条带子?”

 “因为下面有条溪,它们只会沿着丰富的水源生长。”

 “为什么?”

 “像葵花,眼睛里只有太阳的身影。”

 见音琪不再说话,他忍不住回头问:“痛吗?”

 “不…我很重,你一定很累…哦…对不起…”音琪的语无伦次让他笑了笑,说:“没事,你比我想象的可要轻多了,我都可以一口气…把你背去首尔。”

 “你撒谎。”

 “不信?那我们现在就去首尔吧。”

 “你撒谎。”

 “没撒谎。”

 “你撒谎。”

 “没撒谎。”

 “你撒谎。”

 …

 无法从脑海中磨灭去的回忆像黑暗中涌动的旋涡,用沉默却不能抵挡的力量卷走了Jean。他在心里默念着记忆中音琪的名字,鬼使神差班又回到树林与空地界的草坡边上,看见音琪正朝这边走来。

 并没有打算回空地的Jean只好转身又走回树林深处。

 透过枝叶的轮被分散成断点般的光束撒下来,Jean觉得自己像水底的鱼正仰望水面之上遥远的光。那光束跟随着他在水底游动,去往完全陌生的水域,期待着什么。

 穿过树林的另一边,是更大的一片草坡,偶尔可以看见几丛苍兰的影子。Jean看看四周,觉得这里应该是两座山之间连接的山坳部分,溪从低地处顺势淌,结构简易的木桥横在溪水之上,上面满的枯藤已经开始显现盎然的绿意。

 走到桥中间的时候,Jean想起小说中的情节:画画的女孩从独桥上过去的时候,装有画具的包不慎落进溪中,随着溪水冲出很远。女孩没有能找回自己的画具。几天后,她再次经过木桥时,发现独木桥变宽了,还有了护栏。她在桥桩上看到了自己丢失的画具包。为了表示对陌生人的谢意,女孩将这片山谷的样子描述在画布上,将画放在了挂画具包的木桩旁。第二天,她从桥上经过,在桥中间发现了一盆小小的雏菊…

 溪对岸不远处有座房子,Jean想起小说里养雏菊的男子。他在窗户后面看到了一切,悄悄为画画的女孩做每一件事情,直到他们在城市里的某个地方真的遇见…

 太阳躲进云层里面,Jean离房子越来越近。身上突然被击打的凉意让他加快步伐跑向那座小房子。

 雨!

 突然降临的急雨霎时弥漫了整座山谷。Jean看了看自己身上,庆幸刚才跑得及时而没有很多。他抬眼看着暗暗的天色,想着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他想起刚刚折回树林的时候看到音琪也正往这边走,想到她此时一个人在树林里…

 Jean跑出小房子,几乎是飞奔过那座木桥,进了雨幕中的树林。

 雨水冲刷着地表的泥土,形成一条条小小的沟壑下山去。Jean顺着刚刚走过的路往回走,看见有个身影坐在那边棵树中间。

 “怎么了?”

 “相机掉了…”

 音琪指着山坡下面的草丛。

 Jean一只手扶着树,纵身跳了下去,从草丛里拿起黑色的小包,又爬了上来。

 “赶快回车里去,这样会感冒的。”

 Jean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地上的音琪,可她坐在那里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

 “脚…好象扭了。”

 看看前面密密的树林,又看看身后的木桥和小房子,Jean蹲下来,将音琪扶上自己的背,背着她往木桥跑去。

 推开门,将她放在小房子里的地板上,Jean想找到至少可以擦雨水的东西,可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什么也没有找到。

 将旧木凳子拆了,生起了火。

 “你一个人来树林里,正勋知道吗?”

 “不知道…”

 Jean掏出自己的电话,发现没有信号,只好又放回口袋。

 “你的电话呢?给正勋打个电话吧,他会担心的。”

 “…在车里。”

 两个人围着火堆,显得无话可说。外面的雨仍旧下着,音琪坐在那,望着不停打在玻璃上的雨和那些汇集到一起下来的水的痕迹发呆。

 “脚痛吗?”

 Jean问的时候,音琪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望着对面的男人摇掏头。事实上,被崴伤的地方一直一阵阵的痛着,看着突然降临的雨,她好象感觉不到痛,只剩刺骨的冷和莫名的担忧。

 “让我看看。”

 Jean说着站起来,在音琪身边的位置坐下。他没有再看音琪,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将膝盖沾满泥的脚上的鞋子轻轻下来,用手小心地托着它。

 音琪低头望着他为自己下白色线袜的认真模样,剧烈的心跳随着血很快抵达脚踝受伤的地方,他的手一定也感觉到了吧。音琪想着,更加慌乱地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雨。受伤的脚仿佛失去自由一般被他握着,那双手在脚踝周围试探着用力往外推按,音琪想到为自己擦拭平安油的明浚——

 背着她走进院子,小心将她放了下来后,又对她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跟你?你看起来不像…好人。”她的语气肯定却又暴出她的担心。

 “怎么了?”明浚抬头望着她笑笑。

 “坏人都长我这样子吗?”明浚蹲下来伸手去握她受伤的脚。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她的脚往回缩了缩。没想到明浚抓得更紧了,而且还严肃地说:“都不想早些走路吗?我可不喜欢被麻烦。这里找不到冰块,所以,擦上药‮摩按‬一下可以帮助恢复的…”说着,明浚埋头将药水擦到她的脚踝周围,然后用手掌握着她的脚轻轻地试探着,偶尔还问她是不是痛。

 “你…”音琪言又止。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沉默一会问:“你经常…这样?”

 “经常怎样?哦,你是指这个吗?可是要付费的。”明浚故意加重后面的话,然后自己一个人诡异地笑。

 “啊?付费?”她惊讶着用力将自己的脚从明浚的大手掌里回,不过,他抓得好紧啊。

 “好了,自己记得按时擦药‮摩按‬,不用付费的。”明浚说着向她眨了眨眼,继续说:“这里的出很美,想去看的话,现在好好休息吧。”

 …

 音琪闻到一阵刺鼻的药水味,她低头看见Jean正往自己的脚上擦抹一种体。

 “是什么?”

 “能消肿的药水。”

 “对不起,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透了试图刻意远离的怯弱。Jean的心像被这路上枯败的荆棘不小心划伤般痛了一下。他将脸上失落的神情小心藏好后,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说:“没什么,我和正勋是好朋友,应该的啊。”

 可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受难以控制的情绪影响而有些异样,Jean说过完后马上将脸别过一边,慢慢低头回到她的脚受伤的部位。

 “穿好袜子吧。这个给你,到时候记得擦,会好得快一些。”

 Jean将手中的平安油给了音琪后,又回到她对面的位置。

 “我打算以后不再学钢琴了,没有那样的天分,对这样的学生,身为老师的你一定也觉得头痛吧。所以决定…彻底放弃了,放弃学钢琴,也放弃…再去做你的学生。”

 这样做的话,是自己得到解的第一步吧。Jean说完后舒口气,用手中的小木拨弄着渐渐小下来的火苗。

 “我做错什么了吗?”完全没有了师生谈话的立场,音琪的慌乱是因为不知道眼前这个让自己心思混乱的男人接下来还要说什么。他像带着明浚灵魂出现一般让她感到无措,眼神、背影,还有他们单独面对时的许多细节,那都会让音琪想起明浚。这种频繁的错觉甚至让她开始怀疑明浚是否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会不会以另外的样子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冯音琪,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每当她那样想的时候,就会遭到自己同样的责备。

 雨渐渐小了,最后停住,屋檐下时不时滴落的水珠好象在提醒两个人应该离开了。

 他依然背着她,像很久前的初遇一样,经过斜斜的草坡,走过高高的山岭,经过孤独的七叶树下…

 “沼泽地很危险,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他的话里有平时少有的温和。

 “对不起,刚刚吓跑你的琵鹭。”

 她开始道歉。

 “哎,损失还真不小,所以最好下次你代替它们一次,算做补偿吧。”

 “什么补偿?不要。”

 说着,她用手锤打着这个过分家伙的肩,挣扎想着下去。

 “别动了,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喂狼的话,就乖乖的吧。”

 他得意的威胁她。

 两个人沉浸在同样的回忆里,却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阳光出来了,地上还是的,他必须小心些防止滑倒,也希望这样的山路永远不要通往营地。快要走出树林时,看见车辆还停在前面的空地上,有人已经从车里出来,音琪说想要下来自己走。

 Jean将他放下来,让她坐在树边的岩石上别动,自己先跑出了树林。一会儿之后,音琪看到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勋和Jean。

 “音琪,你没事吧?”

 “没事的,就是脚崴了一下。”

 “…”正勋背着音琪走前面,一个人担心的问,另一个人淡淡的答。Jean走在后面,让他们的背影将自己落下很远。

 ?4?

 雨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城市,一连三天都没有停下来过。

 Jean坐在办公室里,将面前的文件打开又合上,合上后又打开。接着又将手中的笔扔回桌上,背过桌子望着玻璃墙外的雨。

 伸手打开一扇窗户,夹着雨丝的空气流进室内,凉凉的。Jean心里不紧了紧。

 “沈真,我要出去一下,麻烦你帮我处理下午的事情。”

 对着电话讲完后,Jean抓起桌上的车钥匙便离开了办公室。从郊外回来后的时间,Jean开始习惯直接叫她沈真了,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从她的年长那里得到些‮全安‬感,还有种亲切。

 快到文化中心门口,车里的Jean就远远看见站在门口的音琪。

 她在等许正勋来接吧。

 Jean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猛踩下油门,让车子直窜上文化中心前面的广场,将方向盘向右拨回一些后,稳稳地在音琪站着的台阶前面停下来。他伸手打开了旁边面向她的位置的车门,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音琪犹豫了一下,Jean坚持的眼神让她很快坐了进来。

 “脚还痛吗?”

 “已经好很多,可以走路了。”

 “在等他来接你吗?”明明知道是这样的,Jean还是问了出来。他也觉察到了自己的语气里很明显的带着想要抢夺回什么似的天真与冒失,可对手一直没有出现,他才生起自己的气来。

 音琪只是抬眼望着正在开车的Jean,什么话也不说,在她感觉有些白蒙蒙的视线里,浮现出明浚的脸,突然想要隐藏什么似的,音琪将脸埋进了Jean的肩后。

 音琪的举动让Jean有些意外,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通往适合谈话和晚餐场所的路,路线更长,车辆更少。就在他放慢车速的时候,音琪的‮机手‬响了,急促的铃声让Jean由它而想到正勋警惕的目光。

 音琪有些尴尬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从包里翻出‮机手‬并让那刺耳的铃声停止。

 “喂…”

 “音琪,你在哪里呢?下这么大的雨。”

 电话那头传出正勋焦急的声音。

 “我…晓彦正好打电话,所以我…先走了,她说有事找我。你在哪里?”

 “我在文化中心门口。你一个人去她那里啊?我送你去吧,雨太大了,你在哪里?”

 “没事…我自己坐的…计程车,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好,我会的。”

 “带伞了吗?”

 “带了。”

 “那我回工作室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好…那你开车慢一点…”

 音琪放下电话的手垂向座位的两边,Jean看她重重松了口气后靠向座位的靠背。

 Jean有些担心的看看她疲惫的样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骗他?说和我在一起不就行了吗?”也希望音琪骗正勋的Jean,自己不知道为何说了违心的话。

 “怕让他担心。”

 “你很爱他?!”

 问过之后,Jean的目光有一会都不敢看音琪,因为害怕她不假思索的肯定答案。

 “他为我付出了很多。”

 音琪没有直接回答,这让Jean有了一丝希望。可他想知道她的心,那种愿望太迫切了。

 “回答我,你爱他吗?”

 “是的。”

 这一次音琪没有犹豫,两个字几乎没等Jean的话音落下就忙着说出了口。

 Jean将车停在了路边,好象是当初自己醉酒遇见正勋的地方——正勋工作室附近。雨刮器熟练而勤勉地工作着,却仍然阻挡不了雨幕一次次冲下来,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隔绝。Jean觉得自己全部的身心仍然活在首尔的时光里,是他在徒劳地想让今天回去,想让那些美好的事情继续,没有裂痕地继续。可一切好象是梦,不管清晨已经醒了的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躲进被子不出来,梦都不会再继续了。可梦里的一切仍然在影响他,控制他。

 “为什么骗你自己?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许正勋,你只爱许正勋…”像突然失去支撑自己的力量,Jean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直手抓住椅背,转身望着音琪,等她回答自己。

 “我得走了,晓彦在等我。”

 像是逃避,音琪躲过Jean的目光,准备下车。

 “我爱你…别走。”Jean伸手握住她的双臂让她再次转身过来望向自己,可她的目光仅仅只停留了几秒便慌忙逃开。可就是在这双眼睛里,有Jean所爱过的女人眼神里最宝贵的东西,一种难以理解的伤感和幻灭。他曾在妈妈的眼神里见过,然后是音琪,永远也只会是音琪。

 她浑身都在战栗,接着向他的双手挣扎着发出挣脱的力量。可Jean的手却意志坚决地要将她拉向自己的怀里。

 “我爱的人是正勋,他将你当做是他的朋友。所以,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音琪的表情木然,决绝的说着这样的话。

 Jean感觉自己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回到了方向盘的位置。

 “每天想着见你,只有做你的学生才可以见到你…所以已经无法不去做你的学生了。我现在将自己的心都告诉你,可你为什么…还要骗你自己?”

 原本保留着给她一个拥抱的勇气和力量,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冷漠的样子让Jean陷进驾驶座沙发的软度里,无法动弹。

 “他善良,他对我毫无保留,对爱情一味付出,他值得所有的人…对他好。我…爱他。”

 说完,音琪打开车门,冲进雨里。Jean紧跟着也从车里出来,他叫着她的名字在她身后追出去,看见雨中的身影进了一栋建筑物的大门。

 Jean站在雨里,没有再追过去。

 正勋工作室的窗户透出温和的光亮,不一会儿,旁边窗户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所有悲观的、失落的、无法再来的恐惧,此时Jean的心里都体会到了。他还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雨幕中的光,心里朝那个地方狂喊——

 “音琪,我爱你。一直…”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雨声完全盖过,自己再也听不见。

 拖着已经透的‮体身‬回到车里面,五月的雨浇灭了他心里狂热的希望,冰凉刺骨的寒意侵入骨髓,他打着寒颤蜷缩在座位里。后背,那个刚刚被她轻轻靠过的地方,却如火燎般灼热。

 ?5?

 项目组与工作室举行例会的日子,正勋和Jean就会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或是晚上约着喝酒聊天什么的,这已经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一种默契。

 “这段时间为了市场推广方案的事情忙到很晚吧。”见正勋一脸疲倦的样子,Jean有些担心地问他。

 “还好,有他们在,都不怎么心。”

 “今天上哪里呢?”

 “今天我恐怕得先走了,改天再一起吧。”

 “这么急?”

 “音琪病了,我想去医院多陪会她。”

 “她怎么了?”

 Jean想到前天晚上她从车里出去的情景,雨幕重重的街上她跑进对面的大楼…

 “上次去大青山的时候感冒没怎么好彻底,前天又淋雨了,是急肺炎。”

 “医生怎么说?”

 “说是得再观察两天。”

 “…”“我先走了。”

 “再见。”

 Jean开车一直跟在正勋的车后面到的医院门口,看见正勋下车进了住院楼后,他将车子停在了附近。等正勋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正勋的车子刚驶出停车场,Jean便从车里冲出来直奔向那栋白色的住院楼里。

 请问,有个叫冯音琪的病患者住哪个房间?

 先生,是哪个科室的?

 是肺炎…肺炎!

 等一下,您先别急,我帮您查一下。哦,是328号病房,冯音琪。

 …

 还没等医护人员说完,他便将问诊处的人丢在那里愣着,直冲向走廊另一头,焦急地查看门上的号码。

 “先生,这是二楼,328在三楼。”

 问诊处的人在后面提醒他。

 Jean跑向楼梯口,一口气跑到328病房门口站住,却没有进去。

 她睡了吧。正勋回去了,她在看书?或听音乐?吃东西?Jean踌躇着,想着她若是醒着的话,自己进去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你…好些了吗?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你淋雨…

 你别担心,他下楼了,我来看看你,就走。

 …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Jean不认识的女孩正惊讶地望着自己。他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抬头确认门上的房号:328。

 “你是那个学生?”晓彦一眼就认出站在病房面前神情奇怪的人,是那个留言叫Jean的男人。

 “对不起,我…请问…”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到的Jean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来看音琪的吗?她在里面。不过别吵到她,她好不容易才肯睡一会。”

 晓彦用眼睛的余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不太友好的说。

 “不会,我看下她,就走。”从她的眼神里,Jean知道自己不大受,但不知道为什么。

 “那进去吧。”晓彦说完朝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

 病上的音琪睡着,她的头发散着捋到了一边围着那张始终恬静的脸。Jean在前站着,望着她,想到自己和她的人生只是两条擦肩的平行线而觉得无望。Jean走近一些,在她前的凳子上坐下,她就这样近距离的在自己面前了。

 “明浚…”

 她在睡梦中唤着明浚的名字,Jean愣住了。那个在山庄发誓永远离开的明浚突然又回到‮体身‬里,Jean知道他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被到‮体身‬的某个角落,答应自己不再出现。

 她轻轻的呼唤声让Jean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等待落空的绝望,被彻底遗弃的痛苦,还有隐匿‮份身‬的辱,这时候一齐向他袭来,激动的情绪如条件反般让他无法自持。Jean用尽全身力气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无法移开一秒。

 “让我爱你…别那样对我…明浚依然爱着音琪…他就是我,是我…”

 那些深厚的情感因为积太久,已经习惯被囚了吗?为何在面对她的时候连她的名字也喊不出口?她躺在那里呢喃着,听到自己在诉说吗?那个突然在她面前消失的人现在回来说爱她,不愿意再离开…

 ?6?

 正勋从车上下来,拿着音琪喜欢的铁罐粥。

 “怎么没有在病房里?音琪呢?”见晓彦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正勋有些意外。

 “她睡着了,呆在房间里怕吵到她,所以下来走走。”晓彦看看正勋手中的黑色罐子,指着身边的地方示意正勋坐会。

 “你也饿了吧。要不先喝点这个?”正勋指指手里的铁罐,问晓彦。

 “我不饿,等会给她吃吧。”

 两个人有一会没说话,正勋记挂着音琪一个人呆在病房里,放心不下,便说:“晓彦,我先上去陪她一会,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正勋…那个…我们再聊一会吧,我是说让她…久睡一会。”晓彦想起叫Jean的人一直没有出来,现在应该还在病房里面吧。

 “怎么了晓彦?我想还是上去陪她,待会她醒来了我们都不在身边…”正勋说着站起来往住院楼里走去。晓彦着急地跟在他身后,想到上次音琪对自己说过的话,音琪喜欢Jean的事情,正勋他…知道吗?想像两个男人在病房里碰到的情形,晓彦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正勋身后上了楼。

 晓彦跑到正勋前面推开房间门,风扬起南边的窗纱,窗前花瓶里着蓝紫桔梗,没有看见Jean。

 他走了?

 在边的凳子上坐下,晓彦开始望着那束开得正盛的桔梗发呆。

 “晓彦,晓彦…晓彦!”

 正勋一连叫了好几声晓彦,她都没有听见。

 “啊?”

 突然回过神来的晓彦抬眼看着面前的正勋,一脸的惑。

 “在想什么事情呢?那么入神。”

 正勋冲晓彦笑笑,对她说:“下午不是有课吗?喝点粥再去吧。”

 “许正勋,你了解她很多吗?”

 晓彦没有听进正勋的话,却想到她睡着时含糊地叫着陌生人的名字。

 “当然,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至少比你更了解她。”

 正勋的语气里透着自信,这让晓彦心里有一点嫉妒。她是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欣赏的男人最终能走到一起的,可是,如果事实真的没有那么简单的话…一个是音琪在睡梦里见到的人,另一个是网上突然冒出来的超龄学生,还有正勋…晓彦都不敢再往下面想了。她从虚掩的门逢里瞥了一眼正躲在外面小声接听电话的痴心男人,不叹气起来。

 “我走了,下课后过来替你。顺便带些杂志过来,闲着的时候可以翻着玩。”

 走到门口,晓彦对刚刚挂下电话的正勋丢下这样一句便自顾自地走了。看着她离开时有些倔强的背影,正勋愣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时,醒了的音琪在里面轻轻叫了声正勋。

 “睡得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正勋走到前坐下来,望着音琪问。

 “正勋,我想出院。”

 梦到首尔的日子,公园、漫画社、湖、游乐场、ILLMORE还有茶馆,还有一些纷的面孔,音琪觉得一定是因为整天躺在这张陌生的上的原因。所以,才想要快些离开。

 咳…咳…咳!

 “先喝些粥吧,然后去找医生,医生说我们可以回去就回去吧。这里的房间都是苍白的颜色,见了也真让人心情阴郁。”

 正勋将罐子里的粥在豆小碗里倒进半碗,递向慢慢坐起来的音琪。

 “可是,我不想吃…”

 音琪接过粥碗,却表现出没有一点口的样子。

 “当然,你现在生病了。所以,现在由我来负责让没有口的人吃东西。”正勋冲音琪笑着。这样的笑容让音琪觉得愧疚无比,她想甩去所有与明浚有关的意念,只专注看着正勋一个人,却无法克制内心的思念,或许那还不止是思念一般的东西。就在刚才的朦胧意识里,她就感觉明浚来过,醒来后明知道一切都是错觉,可房间的空气里明明还残留着他来过后留下气息。

 然后,她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了窗前的那束桔梗上——

 在明浚经常带她去的农庄。

 音琪盯着窗台上蓝紫的花朵,忍不住问身边的明浚:“颜色有些像勿忘我,可是…叫什么名字?”

 “桔梗。它是我最早认识的花。”明浚也望着音琪怀里的花,喃喃地说。

 “在花店里,它的表情看上去一定有些孤单,所以你才买下它吧。”

 因为看到宠物商店笼子的鸟很可怜而买下它们,然后又将它们放了,明浚常做这样的事情。

 “不是买的,后面园子里种的。”

 “种的?”音琪好奇地盯着薄如蝉翼的花瓣,有些担心风和雨很容易就能将它们摧毁。

 “韩语中的桔梗叫Daolagul,民间传说Daolagul是一位贫苦长工女儿的名字,她与村里的小伙子相爱,却被地主抢去做妾以抵债。小伙子知道后,愤怒地杀死地主,进了监狱。悲愤死去的姑娘临终前请求家人将她葬在小伙子每砍柴必经的山路旁。第二年,葬她的山路旁开出了蓝紫的花朵,人们都叫它“Daolagul”…就是桔梗。”

 “象征爱情?”

 “也不完全是,应该是永恒却又无望的爱。”

 “永恒?无望?”音琪开始觉得这种花有些伤感,她移开视线,望向农庄旁边栅栏深处。脆弱的桔梗就生长在那里面吧。

 “为什么你最早认识的花不是玫瑰?很多人最早认识的花是玫瑰。”

 “你最早认识的花是玫瑰吗?”

 “不,是向葵。”

 “因为妈妈种下它,我第一次认识的花就是它了。它是巨蟹星座的花,盛开的桔梗代表幸福再度降临…”

 “巨蟹座?你是狮子座的…”

 “妈妈是巨蟹座的。”

 蓝紫桔梗。

 永恒无望的爱。

 幸福再度降临…

 “正勋,你为什么想到要买桔梗回来?它的蓝紫花瓣会渐渐变淡,最后会失去所有色彩而变成一朵朵白色的花…”

 音琪说着,已经想到它变成白色后孤单苍白的样子。当幸福再度降临的时候无法抓住而只能与之擦肩的孤单,就是那样的吧。

 “那花不是我买的,可能是晓彦买的吧。”

 正勋说着回头望了望窗前的桔梗,将瓷勺里渐渐凉下来的粥送到音琪嘴边。

 “晓彦?”

 “哦,她才走没多久,下午下课后再会过来。”

 “正勋…谢谢你。”因为内心的自责,音琪不知道除了不停地感谢之外,还能为他做到些什么。

 “怎么了?”正勋有些意外,便担心得看着她。

 “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人,都会给你更多幸福…所以…”

 “傻瓜,我现在已经是最幸福的人了。快,把它全吃光。”还没等音琪将话说完,正勋便从中打断了,他有些不确定所以的后面会是什么。用这样的话阻止她后,虽然心里忐忑起来,却仍然是高兴的样子。

 “对不起。”音琪说着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对正勋是不公平的,他的忠贞和自己永远无法整理完的心情是那么地不搭。可要怎么样做,她才能让这个男人不受一点点伤害。如果可以的话,伤害都让冯音琪来背负,让正勋得到他最应该得到的幸福,这是她心里的愿望。

 “音琪,今天怎么了?”正勋更加惑了。

 “对不起,因为…我整天呆在这里不做事,还害你和晓彦两边跑…”

 真正抱歉的原因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来,音琪将它们收回了心底,因为不想伤害身边的人,所以不能做个自由的逃兵,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成全所有人都在期待的美满结局。

 ?7?

 音琪和晓彦坐在常去的餐吧里,晓彦要了果汁,音琪要了加柠檬的Pelvya矿泉水。

 “音琪,”

 “嗯?”

 “你说恋爱的人最初都是为了什么而坠入爱河?”晓彦问的时候,认真的望着音琪的眼睛,因为眼睛不会说谎。

 音琪想到明浚的眼神,可那眼神立即被Jean注视自己的强烈目光代替。她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为什么并不重要,是不是?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如果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话,便会在那条河里迷路,是这样的吧?”晓彦说话的方式和平时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胆怯,音琪只能勉强的笑笑。

 “晓彦…”

 “音琪,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对吧。”

 “是。”

 “那你今天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晓彦,你别问了。我承认我不应该喜欢Jean…那样伤害了正勋,我已经努力去做了,让自己…不去喜欢…”知道晓彦要问什么的音琪,想推避掉自己不再愿意面对的人和事,躲到事情的另一边。

 “可是,却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而且…他也已经开始喜欢你了,不是吗?”

 “没有,晓彦…再也不会了,我…爱正勋,我就要和他结婚了。”

 说着肯定的话,音琪却觉得一片茫然。

 “你真的这样想?”晓彦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像看见曙光一般,也心安了下来。

 “嗯。”“音琪,正勋真的对你很好,这个世界上也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存在了。你那么幸福,所以千万别…”事情不好的一面被晓彦咽了回去,她承认自己心里对正勋所存在的自私情感,可缘于对友情的尊重,她知道自己该牺牲掉那样的自私。

 “谢谢你晓彦,我知道怎么做,会珍惜现在的一切,珍惜幸福。以前的一切…真的全都结束了。”

 如尘埃落定般,音琪觉得自己的话让心里有了一种局外人的轻松。也许,一切原本就是幻觉,而回忆是自己的陷阱。

 “明浚是谁?”

 晓彦的话让音琪惊了惊,被她整理打包好准备送走的回忆突然让晓彦拉了一下,结果却散了一地。

 “是正勋…他和你说的吗?”

 “没有,你住院的时候睡着说梦话,一直叫着这个名字,我自己听见的。那个叫明浚的人是谁?从来没听说过。”

 “晓彦,我还说什么了吗?”如果是梦话,那正勋他也听到了吧,音琪因此而难过起来。对正勋,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她将头微微抬起来,好阻止眼睛里打着转的泪水不要在晓彦面前出来。

 可根本没有用,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她只好又低下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向晓彦回忆以前的准备。关于离岛上的遇见,关于漫画社,关于工读,关于那个家庭的反对,还有车祸…

 晓彦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一下,过了许久,她突然问音琪:“音琪,你确定他真的…不在了?”晓彦有些怀疑的语气,眼睛直勾勾看着音琪。

 “当时处理事故的‮察警‬都已经确定…”

 “你看过他最后一面吗?”

 “没有…可是晓彦,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他的家人反对你们在一起吗?就不会制造假象,让你彻底死心?在电视剧里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晓彦!你又在贫了。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

 “音琪,你还没有忘记那个叫明浚的人吧?”

 “不知道…最近好奇怪,我总有种感觉,好象他离我不远似的…”

 “那正勋呢?他知道吗?”

 音琪无助地摇‮头摇‬,她试想正勋知道自己想法后的心情,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悲哀的情绪朝她围拢来。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心里守口如瓶的情感最终会伤到他,而自己眼看着却不能保护他。

 “那个Jean好象很在意你。他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有点冷漠,让人害怕。”

 “Jean?你看见他了?”

 一提这个与明浚那样相似的男人,音琪的心思便混乱起来。

 “他那天来医院看你,我在楼下等正勋。因为一直留意门口,并没有见他出去,可追在正勋后面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他来过医院?”

 “是啊,来的时候没有带花,后来房间里却留下了奇怪的蓝色花…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花?不是你…买的花吗?”

 “我怎么会买那种颜色阴郁的花?你知道我喜欢百合的。”

 “晓彦…”没有听到晓彦唤自己的声音,音琪恍恍惚惚好象看见明浚站在窗户旁边温柔地望着自己——

 “为什么要将它摘下来?让它长在园子里不是更好吗?”

 “将正要盛开的桔梗放在窗前,可以祈求幸福降临。”

 “嗯?真的?”

 “妈妈离开后,我这样做,现在不是都已经灵验了?以后,祈求幸福的时候,可以像这样,将正要盛开的桔梗放在窗前。”

 “…”“音琪,你怎么了?刚才的样子真吓人啊。”

 音琪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餐吧的休息室里,晓彦坐在眼前着急得望着自己。

 ?8?

 浅紫的梧桐花落了一地。

 穿越人行横道线时,音琪有意识想踩到白线,可总不小心落在了黑色线位置。她心情有些沮丧地站在马路对面回头望着自己刚刚走过来的斑马线——那儿是密集的漂流。

 白线的幸运好象被漂流带走了,只留下黑线的孤单。

 开往龙路花市的公车在公车站停下来,她从前门上去,在最后排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她微微眯着眼睛望向外面刺目的阳光,‮大巨‬的建筑物外墙上是最新的楼市广告,街道广场上还有通讯器材的促销活动。从郊外回来后,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将钢琴课程的时间安排稍微做了调整的音琪,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够悠闲没有目的的在外面走走。

 她的脑海里仍然摇曳着医院病房里那丛蓝紫的桔梗。

 为什么明浚和Jean那样相似,难道…

 直到车上的电子报站器在提醒所有的乘客终点站已到。跟在下车的人出来,音琪才发现这里是花市附近。

 她又想到了预示着幸福会再度降临的桔梗,便走到了花市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盆桔梗,然后沿龙路进了旧物古玩市场。接下来的一切就好象事先被安排了一样——

 她看见了在旧书摊前弯‮身下‬去的Jean,有暗花的蓝色衬衣,窄身直腿仔,黑蓝相间的绒面平底鞋。

 望望自己前的桔梗,音琪急急地转身背向他,慌忙往市场出口处走。没走几步,有人突然从她手人夺走花盆,然后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个,让我来拿吧。”

 “你…怎么也在这里?”说完后有些心虚的音琪不知所措回头望了望刚才的旧书摊,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爽快地用“嗨,真巧”之类的话来打招呼。两个人沉默地并肩从市场里出来,一个抱着花盆,另一个将手放在恤衫和裙褶之间。

 “你喜欢它吗?”

 “都还没有开。”

 “自然的要到7、9月才开,有的开了应该是从南方过来的。”

 “我…”“你…”“你先说吧。”

 “你‮体身‬好了吗?”

 “没事。每次天气有什么变化,我就像晴雨表…”

 “要经常参加户外运动,这样抵抗力会好些。”

 “你那天来医院,谢谢你…还有花。”

 “没什么。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刚才,你不是有话要问我的吗?”

 “我想问你,为什么送我桔梗?”

 “它只是在渴望得到幸福的人的窗前沉默的开放。在韩国,有个关于桔梗的传说,想听吗?”

 音琪点点头。

 “韩语中的桔梗叫Daolagul,民间传说Daolagul是一位贫苦长工女儿的名字,她与村里的小伙子相爱,却被地主抢去做妾以抵债。小伙子知道后,愤怒地杀死地主,进了监狱。悲愤死去的姑娘临终前请求家人将她葬在小伙子每砍柴必经的山路旁。第二年,葬她的山路旁开出了蓝紫的花朵,人们都叫它“Daolagul”…这就是桔梗。”

 “所有的韩国人都知道…这个传说吗?”

 “也许吧。桔梗花开的时候,表示幸福真的会再度降临…”

 那爱呢?

 没有说出的话被音琪咽了回去。她看着地上两个人时而合时而分开的身影,Jean和明浚身上的相似让她陷入自己的想像里,和自己此刻走在一起的,就是由他们融合成的某个人吧。或者,Jean就是明浚,明浚就是Jean。

 是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音琪对自己心里说出的谎言让她这一刻突然安心起来,跟随在他旁边的脚步才没有那么沉重。两个人一起进音像店后,音琪看他拿了JeanJacquesGoldman的《Commetoi》。她自己转了一会,在橱窗边将试听耳机带上后,坐在长椅子上注视着外面来往的路人,一边等他。

 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和他就是一对默契的恋人吧。

 她偷偷让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却扭头看见门旁边等着的桔梗正望着自己,怕被它发觉似的,又将心里仅有的一丝丝甜也尽快驱除了个干净。

 走吧。

 他抱起桔梗,微笑着对戴着耳机的音琪做了个可以走了的姿势。

 从音像店里出来后,太阳好象故意藏了起来。步行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慢慢宽敞起来的街道让两个人重重舒了口气,开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本来,还想请你当导游的。”

 Jean回头看看音琪,望着暗下来的天色怅然地说。

 “我一定是个不称职的导游。”

 “为什么?”

 “因为常常迷路,即使是在自己生活许多年的地方也迷路。如果没有太阳的话,就会失去方向的人…”

 “向葵?”

 “嗯?”

 “没有太阳的话,就会失去方向…不是在说最早认识的花吗?”

 “花?你怎么知道我最早认识的花是向葵?”音琪惊讶的望着Jean,停住了脚步。

 “哦…那个…我是听正勋说的…”

 Jean倒了一口气,慌忙将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躲进桔梗的枝叶里。

 走到步行街口的广场上,豆大的雨点突然砸向地面,衣服上很快留下成块的渍。有人在广场上飞奔起来,Jean看看身边瘦弱的音琪,拉着她躲进离他们最近的广场电话亭里。

 透过玻璃上的雨幕可以隐约看见广场上飞奔逃雨的人。玻璃盒子,她,他,还有脚边的绿色植株,它们像是一个被‮立独‬围困着的整体,被这个世界重重的抛在一场意外的雨里,无人过问。

 雨畅快地下着,温热的空气带着两个人的‮体身‬气息,灌满了整个玻璃盒子。明浚的样子钻进音琪的脑海,与眼前Jean的脸完全地重叠在了一起。她用望着昔日恋人一般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人,一刻也不能移开。一切感觉犹如复活般回到她的‮体身‬里,说不清楚那种渴望是思念或是别的更复杂的情感,如她自己所担忧的那样,全都不可抵挡地开始了。

 两双眼睛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Jean认真看着音琪的脸时,感觉曾经填满无数夜的潜藏于心的郁结正慢慢释放,变成悲喜集的莫大幸福。他被一种本能的力量推着,想要更接近那幸福,于是,感觉将他更近地拉向音琪,更近。

 音琪的眼睛里有种雾蒙蒙的感觉,同样织着隐忍的快乐和无法独自排遣的悲伤,噙着泪的双眼就这样望着他,她的手碰触到Jean的手时,被紧紧地握住,同时被拉向那个坚实的臂弯。这个肩膀让音琪体会到久违熟悉的沉醉,她轻轻惊了一下,如鹿般向后退了退,但只是一瞬,之后仍然坚定而安心地依偎过去。

 Jean低下头来用手将她额前了的头发一丝丝捋向耳后,捧起脸吻了她。

 被洗刷一新的玻璃盒子外面重新亮出来阳光,天色正蓝。她抬头用怯生生的目光看他,得到一个信心百倍的灿烂笑脸。

 ?9?

 古旧的镶嵌着咖啡线条的大楼,底层是一家气氛安静的咖啡书店。Jean拿着一本介绍中国乡土风物的杂志和音琪从书店里面出来。抬头往上面看去,两边的阳台伸展出来,被梧桐遮掩着。

 “还真是很老的房子。”Jean感叹着,望着身边的音琪,伸手搂着她的肩。

 “知道以前谁在这里住过吗?”

 “不知道。”

 “一位很有名的作家。以前这里叫EdingburghHouse,她在这里写了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作品,还在这里见到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

 “一定是她所爱着的男人。”

 “有人说‘这世界上能叫一个扬眉女子低头的,只有爱情与政治。’”

 “为什么?”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音琪想到那般清高女子也能那样放低自我,心里有些动容也有些悲哀。

 “爱情不用向谁低头的,因为每个人有平等去爱的自由。”

 “可一味付出却从未得到爱的回报的人,他的爱虽然有永不放弃的自由,却仍然甘愿卑微…”因为想到正勋而说出这样的话,而自己没有更早的拒绝他的爱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音琪…”

 Jean会意地用拥抱安慰着她。两个人一起穿越十字路口的斑马线,进了对面的一家小画廊。

 “以前和我一起住的女孩就是画画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音琪和Jean并肩走进店里,一边抬头看画作的题材,想起了成敏。

 “为什么不联系呢?”

 “很快分开,很难联系到,她可能都不在韩国了。”

 “学画画的人一般都会去欧洲,说不定她现在已学业有成,回到韩国或者在欧洲定居之类的。”

 “也许吧。”

 从里柱那里分开,两个人背对着欣赏两边墙上的画。突然,音琪站在一幅画前不动了,她脸上的表情由激动慢慢变成足的笑容。她面前的墙壁上,是一张画,画面内容是一个抱着茉莉的中国女孩。

 她久久站在那里,直到Jean过来拉她的手,两个人才走出画廊。

 一起去吃晚饭前,两个人还去了寺院里。求签问卦的师傅说着Jean无法听明白的话,他只是看着音琪时不时望向自己的紧张却又羞涩的眼神去揣测那些‮海上‬话里的意思。

 “他刚刚说什么?”

 从寺院里出来,Jean在车里问身边的音琪。

 “啊?谁?”

 “寺院的师傅刚刚对你说什么?我想知道,却一句也听不明白。”

 “没说什么。”

 “那是什么?”

 过了许久,音琪才突然问正握着方向盘的Jean:“Jean,我们以前在首尔见过吗?”

 “你想什么呢?怎么了?”以为音琪有所察觉的Jean想到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

 “师傅说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

 “信佛的人有认定,有缘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因为他们前世尘缘未尽。”Jean舒了口气,将车在意大利餐厅门口停下。

 歌剧《维特》在‮海上‬大剧院上演,晚餐之后的Jean和音琪在事先预定好的座位坐着。落幕的时候,剧院里响里了SergioFranchi的《FenestaCheLucive》,音琪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明浚的样子,一幕接一幕,像无声电影般。她泣的声音虽然被音乐掩盖着,却感地传到身边Jean的那里。Jean转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不知情地安慰着:

 “真是个小傻瓜,别哭了。你看,演员都笑着出来谢幕呢。”

 这是完全属于两个人的很完满的一天。在每一个观光点,在咖啡惯的长廊,他们默契地握着彼此的手,在意大利餐馆,在剧院,在送她回住处的路上,在刚刚说晚安的门口,他都时刻想着要牵着她的手。

 直到音琪的房子亮起灯,他站在那里望了好一会儿,钻进车里,才离开这个自己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的街区。

 很晚了,音琪还是没有睡意,明天的第一节课是下午的。她将电视打开,电视里播放着关于泥人制作的文化记录片,只好将它又关掉。她拿起装有矿泉水的水杯在嘴边喝了一口,拿起桌上没看完的小说进了卧室。

 站在浴室头下面,Jean回想到今天和音琪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溅落到地砖上的水声好象都成了美妙的音符。他边用巾擦拭着漉漉的头发边走进卧室,靠在头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机手‬。

 “睡了吗?”

 “没有。”

 “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呢?”

 “想和你说话。”

 “今天已经说了很多。”

 “今天才开始,刚说两句而已。”

 Jean说着看了看头柜上手表里的时间,十二点已经过了一刻钟。他笑了笑。

 “睡吧,你明天还得上课呢。”

 “嗯,晚安。”

 “晚安。”

 音琪合上电话,准备将它放回桌上时,它又想了。

 “你怎么了?”以为又是Jean的她,语气里已经是恋人间的亲密,却听到电话那头传过来正勋有些意外失措的声音:“音琪?还没睡吗?”

 “正勋…还没呢。”

 “今天打了你很多电话都无法接通,有些担心所以睡不着…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还是想打个电话过来确认一下。你…没事吧?”

 “哦,今天和书友会的朋友出去了一整天,你呢?还在工作室忙吗?”

 “哦,准备睡了。和他们出去…很开心吧?”

 “嗯。去了很多地方,以前一直呆在‮海上‬却没有想到要去的地方。”

 “那你快睡吧,明天再给你打电话。”

 “你也是,晚安。”

 “晚安。”

 望着手里终于安静起来的电话,音琪愣在那里。每次和正勋通过电话或见过面,她都有这种沉重的感觉,因为愧疚的心态而一心想着用回应的方式去弥补,这样的交往是爱情吗?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即使用完三年时间也没有偿还清的感情现在变得更加无从着手。如果可以只伤害到自己一个人,她愿意为正勋承担所有的痛苦。

 手里的电话突然又响了一下,是‮信短‬息。因为被吓到而没有拿稳的‮机手‬,掉到了地上。她将‮机手‬拾起来打开,看到一条图片信息。后面还附了文字:关于这张图片的故事,下次见面告诉你。

 将图片打开,音琪看到阳光下两个垂下去的黑影。

 ?10?

 正勋来文化中心接音琪的时候,将太阳花与雏菊扎成的花束送给了她。

 一路上,午后阳光很温和的照进车里,音琪握着花的手指显得比平时更有透明感。随着季节变暖而愈加轻松起来的着装,今天下午的户外活动,还有音琪在身边的陪伴,正勋精神很好,拨弄方向盘的动作显得灵巧而敏捷。

 他忍不住又看看身边的音琪,出他心情愉快时最习惯的笑容。音琪温柔地笑着回应他,这种回应里面含对待家人一般的随和与亲密。

 “正勋,什么时候等你空闲一些,我们好好聊聊吧。”如果时间合适,音琪觉得不应该再隐瞒,要对正勋说清楚自己和Jean的事。

 “是啊,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看叔叔阿姨了。”说着,正勋回头望着音琪表示同意。他想着工作上的事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要和音琪在秋天结婚。对,就在秋天,这样的季节应该收获爱情。

 这是一个新辟的室外运动场,人工培植的草地平整葱郁,与蓝天陪衬,身着白色运动衫的人影显得悦目清

 “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是在郊外的山庄,还记得吗?”沈真见到音琪,友好地提起上西见面的事情。

 “当然记得。你好,沈‮姐小‬。”音琪的目光掠过沈真身边的Jean时,显得匆忙而拘束。

 “对了,Jean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冯老师?”看看一旁的Jean,又看看音琪,正勋打趣地问到。

 “我都很久没去上课了,等忙完这一段再接着学吧。看在正勋的面子上,老师应该是不会扣我学分的吧。”Jean表情自然的回答后,因为能够和音琪度过在一起度过这个下午的时光而向她投去热烈的目光。

 “哦,当然…不会。”音琪说完后,慌乱的躲过Jean毫不掩饰的眼神,转身望着一脸阳光的正勋。

 “音琪,我们去那边坐会,让他们先打吧。”一边的沈真十分周到地对大伙笑笑,拉着音琪先走开了。

 两个人喝着冰镇果汁观战好一会儿了,都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人要是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女人的生命里,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沈真望着网球场上的两个年轻男人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后,回头认真的望着音琪,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问我?”音琪犹豫地看着对面的沈真,又看看球场上动作洒姿势养眼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将视线收回来后,摇了‮头摇‬。

 “我觉得是不幸。他们俩无论谁都会给她带去幸福。可是如果知道对方与自己爱着同一个女人时,结局就可能是另外的样子吧。至少,会比爱情本身更加辛苦吧。”沈真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音琪,直到将杯子里的果汁喝完,她站起来对音琪说:“我去替一下Jean,他好象还要回一个重要的电话,你再坐会吧,等下让许正勋来换你。”

 “好。”音琪点点头,看着她走到球场上Jean的位置。对面的正勋正朝音琪这边挥手笑着,她笑着回应他,心里却想着刚才沈真的话。

 身上突然响起来的‮机手‬玲声打断了思绪,音琪看到屏幕上显示着Jean的名字。她迟疑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音琪,是我。”

 “知道。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会话。”

 “别闹了,你们不是在打球吗?好了,回去吧,正勋…他也在啊。”

 音琪回头看着正勋挥动球拍将击回去的样子,急着想挂断电话。

 “等一下…”电话那头的Jean央求着。

 “怎么了?”

 “我这样…一定很可傻吧。”

 “嗯,有点。你在哪里?”音琪语气平静地说着,朝四周看看,却没有看见Jean的影子。

 Jean没有说自己在哪里,只是有些失落的问她:“正勋的想法比我的更重要吧。”

 “Jean…我…”

 “我待会就和他说,可以吗?”

 “不,Jean…让我说吧。对不起,只是…我看到正勋会觉得歉疚。”

 “…”音琪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这种沉默的音琪想到‮机手‬上的图片,便说:

 “你还没有告诉我,发过来的‮机手‬图片…是什么?”

 “是我们俩。”

 “我们?都认不出来。”

 “听过希伯莱人的传说吗?”

 “唔?没有。”

 “他们认为人的影子是人类灵魂的另一个载体。所以,将相爱两个人的影子留在一起,他们便可以生生世世相遇相爱。”

 音琪将‮机手‬换到另一只手上,看见正勋正拾起球,朝这边挥手。

 “Jean,我先挂了啊,他们在叫我。”

 “你不问我为什么将它传给你吗?”

 “Jean…”

 “这是那天和你从旧物市场出来后拍的,关于希伯莱人的传说其实也是旧书店老板的书里面读到的。从现在开始,这两个灵魂都交给你,由你收好,他们的命运也完全由你掌控…”

 “Jean,我过去了。”看到正勋和沈真一齐朝这边挥手时,音琪将电话合起来,放进身后的口袋里,向球场上跑去。

 音琪将正勋替换下来,和沈真没有打几个回合,她看到Jean正坐在自己刚坐过的位子上,将矿泉水递到正勋受礼,两个人笑着说着什么。

 被沈真击回来的球落地后弹到了音琪的手臂上。她一惊,有些心神不宁地望着对面的沈真。

 “要不要休息一下?”沈真走到网前,问音琪。

 “没事,我们继续吧。”音琪将地上的球拾起,将球击回对方的区域。

 这次,被沈真击回的球没有打到她的手臂,直接打到脑袋了。沈真担心地跑过来,将她拉回休息区,对正在说笑的两个人说:“你们玩吧,我们想休息一会。”

 看到音琪脸色不大对,正勋有些担心地过来问音琪怎么了,被沈真推走:“她没事,你们去吧。”

 从刚刚被音琪挂断电话到现在,Jean都在克制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和音琪之间,因为她总在考虑正勋的感受而让他觉得自己被忽视,无处发的情绪便转化到了球身上。

 正勋感觉到每一次被Jean击回来的球与之前不一样,似乎都充满了敌意。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尽力配合着Jean的幅度。直到白色的球在正勋眼前弹落在地上,由高到低频率渐渐变快,终于不再弹起,呆在那里不动。

 Jean满头大汗,站在原地瞪着正勋。

 “Jean,你没事吧?这么卖力?”

 “再来!”

 “别来了,都被你疯了。”

 “认输了?”

 “又不是比赛,我们过去和她们说会话吧。”

 “许正勋,你怕了吗?”

 “Jean?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我问你是不是怕输?”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来了?”

 “那好吧。就这一个回合,你输了的话我们就过去陪她们说话。”

 …

 结局是:正勋击回的球落在球网附近,Jean赶着从边线处跑过来时,球已经落地。

 “我赢了。”正勋笑着说。

 Jean站在球网附近,表情木然。

 ?11?

 世界真热闹,闪烁的霓虹,喧闹的生活,这种繁盛和离让Jean觉得惑:自己和后面那辆车里的女人…

 座位后面的沈真看着从球场出来就一直沉默的Jean,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酒吧的人不多,小野莉莎重新演绎的《LaVieenRose》显得慵懒散。

 酒杯里的红色体是加了冰的vinodatawola,Jean举着杯子望了望,将它们全都倒进了嘴里。原本只想和音琪一样喝加柠檬的Pelvya矿泉水的正勋是因为听Jean说这种意大利红酒味淡才喝的。跟Jean在一起久了,正勋觉得自己对酒的容忍度好象提高了许多。但愿这种感觉不是错觉。

 沈真坐在Jean身边,喝的是果汁味很重的尾酒。

 “喂,许正勋,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沈真坐在那里,问坐在对面的音琪和正勋。

 “我们打算举行中国传统式的婚礼,音琪爸爸妈妈喜欢。你们就准备礼包等着吧!”正勋笑着说。

 “那Jean至少得准备4位数的礼金,是吧,Jean?”

 “是韩元…”Jean带着醉意,在一旁一句。

 “别说醉话了。”沈真笑着在正倒酒的Jean身上捶打下去,接着说:“那音琪也会和你回韩国举办一个韩式婚礼吧?”

 “可能会比这边晚一些吧,看到时候的时间安排再说。”正勋说着伸手握住身边音琪的手。

 “许正勋,女人遇见你可算是福。来,先祝贺你们。”沈真说完向两个人举起了酒杯。

 “喂,沈真你是什么意思?”Jean将沈真举起杯子的手拦了下来,言辞含糊的抢过她的话。

 “Jean,你不能再喝了。”沈真掰开他紧抓不放的手,准备拿走他的杯子,被他闪了过去。

 “女人遇见你可算是福…这种话你不也对我说过吗?你怎么能…对第二个人说?”Jean说着伸手搂住沈真的,一头载到她的身上。

 “臭小子,看来又喝过了。知道我怎么认识他的吗?那天应该比今天喝得还多,夜半三更将车横在路上,抱着路灯柱不撒手,在那唠叨。”

 正勋见Jean醉得像个孩子,笑了起来。

 不知情的沈真一边将粘在自己身上的Jean扶起来让他坐好,一边问正勋:“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身边坐着的Jean又顺势倒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唠叨着:“是你忘记以前了…我一直记得…刚才那个传说…还没有说完…”

 音琪看着失态的Jean,惊恐的想着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话,酒意的肆无忌惮让她无法再泰然坐着听下去。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音琪慌忙逃开他们,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站着。成一团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画面,关于正勋知道真相的表情,还有Jean不顾后果的言行。她无法再想下去了,继续想的结果就是抉择,在爱自己的正勋和搅自己生活的Jean之间抉择。可那是比舍弃一切更让她觉得痛苦的事情,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静一静,不想去面对。

 重新回到座位时,只有正勋坐在那里。

 “你脸色有些不好,有不舒服吗?”看到脸色苍白的音琪,正勋有些担心。

 “哦,没事。”坐下来的音琪终于松口气,望着对面空了的火红色沙发,心里涌起空空的落寞,好象自己被抛弃了一般。她回头看着正勋说:“正勋,我想回去了,有些困呢。”

 想到下午那样大的运动量,正勋也觉得筋骨松散许多。他笑着站起来说:“也好,我送你回去。Jean那小子,喝多了一些,沈真先送他回去了。估计下午输了球还不服呢。”

 坐进驾驶座,正勋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看来以后也要常像今天这样啊。想想洗完澡后扑进被子里的感觉,很舒服啊。”

 “正勋,我想…结婚的事…”

 音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没有说完的话因为心怯又转身回去。她失神地盯着视线前方的汽车饰品,那是正勋刚买车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礼物——一串悬挂在车内的银质铃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正勋有成竹的话让音琪有些疑惑起来,她扭头看了看他,今天已经很晚了,还是以后再找时间对他说吧。

 “等下周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音琪回头对他笑笑。心里想着是啊,下周再说吧。

 车子在音琪住处的楼下停了下来,她下车之前,正勋转身过来在她的额上亲了亲,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她下了车,进了楼道。

 上楼漱洗之后,音琪穿着粉蓝的睡衣坐在上,她翻开‮机手‬里的图片,开始认真打量起那两个影子。

 “是你忘记以前了…我一直记得…刚才那个传说…还没有说完…”

 Jean醉酒的样子又闪现在脑子里,想到下午球场上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音琪的心再也无法平静。她深深地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呼出来,仿佛这样做就能将心里面被Jean侵占的全都赶出去。

 ‮机手‬突然响了起来,Jean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像音乐泉高音处的水注一样,跃到了竭力的高度。

 望着那个名字,像等着它自己放弃一样,音琪只是呆呆地望着,一直不接。

 音乐锲而不舍地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安静下来。望着‮机手‬上未接电话的字样,她感觉到有些后悔,想着它会再响起来。

 ‮机手‬没有再响。

 深夜的风让外面的槐树枝开始摇动,带着夜的绿色枝条像缀满了神奇的光粒子,在路灯下轻轻的将它们肆意地抛洒出去。葱郁的草地,还有孤单的长凳,也渐渐凉起来。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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