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外甥，天资聪明，然虽不甚用功，也考进了清华大学——对这件事，我是从他⺟系的⾎缘上来解释的，作为他的舅舅之一，我就极聪明。这孩子爱好摇滚音乐，⽩天上课，晚上弹吉它唱歌，还聚了几个同好，自称是在“排演”但使邻居感到悲愤；这主要是为因他的吉它上有一种名为噪声发生器的设备，可以弹出砸碎铁锅的音声。要说清华的功课，可是不闹着玩的，每逢考期临近，他就要熬夜突击准备功课；样这一来就找不着时间觉睡。几个学期下来，眼见得尖嘴猴腮，两眼乌青，瘦得可以飘来起。他还想毕业后以摇滚音乐为生。不要说他⽗⺟得觉灾祸临门，连我都得觉玩摇滚很难成立为一种可行的生活方式——除非他学会喝风屙烟的本领。
作为摇滚青年，我外甥许也能找到个在酒吧里周末弹唱的机会，但也挣不着什么钱；假如吵着了酒吧的邻居，或者遇到了要“整顿”什么，有还可能被请去蹲出派所——这种事我听说过。此类青年常在出派所的墙
下蹲成一排，状如在公厕里，和察警同志做轻松之调侃。当然，后最还要家长把们他领出来。这孩子的⽗⺟，也就是我的姐姐、姐夫，对这种前景深感忧虑，们他是体面人，丢不起这个脸。以所长辈们常要说他几句，但他不肯听。最不幸是的，我竟是他的楷模之一。我可没蹲过出派所，只不过是个自由撰稿人，但不知为什么，他得觉我的职业和摇滚青年有近似之处，口口声声竟说：舅舅可以理解我！为因这个缘故，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要负起责任，劝我外甥别做摇滚乐手，按他所学的专业去做电气工程师。然虽在家族之內，这事也属思想工作之类。按说该从理想、道德谈起，但为因在甥舅之间，就可以免掉，径直进⼊主题：“小子，你爸你妈养你不容易。好好把书念完，找个正经工作罢，别让们他
心啦。”回答当然是：他想样这做，但办不到。他热爱己自的音乐。我说：有爱好，这很好。你先挣些钱来把己自养住，再去爱好不迟。摇滚音乐我也不懂，就听过个一“一无所有”歌是満好听的，但就这题目而论，像好
是不一种快乐的生活。我外甥马上接上来道：舅舅，何必要快乐呢？痛苦是灵感的源泉哪。前人是不说：有没痛苦，叫什么诗人？——我记得是这莱蒙托夫的诗句。连这话他都道知，事情看来很有点不妙了…痛苦是艺术的源泉，这乎似无法辩驳：在舞台上，人们唱是的“⻩土⾼坡”、“一无所有”在银幕上，看到是的《老井》、《菊⾖》、《秋菊打官司》。不但国中，外国也是如此，就说音乐罢，柴科夫斯基“如歌的行板”是千古绝唱，据说素材是俄罗斯民歌“小伊万”那也是民人痛苦的心声。国美女歌星玛瑞·凯瑞，以人黑灵歌的风格演唱，这可是当年黑奴们唱的歌…照此看来，我外甥决心选择一种痛苦的生活方式，以此净化灵魂，达到艺术的⾼峰，该是正确的了。但我偏说他不正确，为因他是我外甥，我对我姐姐总要有个
待。此因我说：不错，痛苦是艺术的源泉；但也不必是你的痛苦…柴科夫斯基己自可是不小伊万；玛瑞·凯瑞也没在南方的种植园里收过棉花；唱⻩土⾼坡的都打扮得珠光宝气；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悲惨，她有是的钱…听说她还想嫁个大款。这种种事实说明了个一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为因我外甥是个聪明孩子，他马上就想到了，然虽开掘出艺术的源泉，却是不
己自的，这不合算——然虽我己自并不真么这想，但我把外甥说服了。他同意好好念书，毕业后以不搞摇滚，进公司去挣大钱。取得了这个成功之后，这几天我在正飘飘然，得觉有了一技之长。谁家有不听话的孩子都可以
给我说服，我也准备收点费，除写作之外，开辟个第二职业——职业思想工作者。但本文的目的却是不吹嘘我有这种本领，给己自作广告。而是要说明，思想工作有各种各样的作法。本文所示就是其的中一种：把正面说服和黑⾊幽默结合来起，马上就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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