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城的日子终于来临。
走前大佬们终于同意集体去海边玩一次,吃海鲜若干,游泳时
筋喝海水若干,最后被学生用沙子埋了一次。比起小傅师兄我算是好的,他不但被埋还被学生用沙子在肚皮上堆了只王八。
总算猴儿们折腾够了,打道回府,一路升级斗地主的回了学校。每个人都变得黑瘦,和在校的师兄弟姐妹们形成鲜明对比。
我在火车站买到一份过期的《南方周末》,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挨着版面一点点看,连广告也读了一遍。某人不时过来挤眉弄眼一番,惹得苏斐非常愤怒。好在很快就有女生去拉他打牌了“傅老师,我们三缺一呢!”
“啊?我不赌博的。”
“不赌钱啊,我们赌
衣服的。”
傅老师满脸黑线“不好吧?”
女生悻悻的“那贴纸条好了,反正你得陪我们玩。”
傅老师于是乖乖的去了。
一路上车厢里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唯有无趣的大龄女青年小莫老师拿报纸遮着脸。
毫无疑问,我以前是宅女,现在也是宅女,以后还会是宅女,最后会变成一只老得掐不动的恐龙。
我放下报纸对苏斐说“你去玩吧。”
苏斐蔫头蔫脑头摇“不玩。”以前家里养的小狗生病了,就是这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两只黑眼珠无限可怜的看人。
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他妈呢?
无地自容啊~~~~犯罪感啊~~~~~
回去的车是夜车,活猴儿们再能玩,后半夜也high不起来,很快勾肩搭背横七竖八睡了一地。苏斐趴在小铁桌上,嘴角挂着一线口水,睡得像小猪。
傅维和列车员通融了一下,弄了几个空卧铺,人多铺少,大家轮
歇歇,我不爱睡别人睡过的铺,谢绝了。
傅维坐过来“我在9号车厢另外留了一个铺,不用和人挤,去睡吧。”
我低头“我不困”
傅维叹口气“何苦呢?”
我耸耸肩,大踏步把傅维甩在后面,到反方向的列车接头处抽烟。女生抽烟大多数人看不惯,列车员倒是见怪不怪。
我喜欢点八的南中海,最早
的是七星,后来过渡到南中海的,以前不觉得什么,
多了南中海,反而
不惯七星了。
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有几点灯火飞速在窗子里一闪,须臾不见。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
腿有些乏,我漱漱口慢慢走回去,一车厢稚气未
的
睡的脸。
苏斐旁边坐着小李,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睡得正香。好一对金童玉女。
我僵了一僵,也好。
给列车员
了一包烟,混到餐车上找个座位,胡乱合了一会儿眼。
凌晨时分到站,来接站的学校大巴坐不下许多人,好在车站通宵都有出租车,拦下几辆还是人多车少,小猴儿们叽叽喳喳爬成一堆——一辆车上挤了六个人,可想而知是怎样一种鬼斧神工的坐法。
的哥紧张得直冒汗“可别让
警给拦下来。”
后面几辆车上人比较少,我和几个小孩坐在一起,很快就出了车站。这时天色微曙,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两辆载着学生的车从我们旁边驰过,两边的人都在“嗷嗷”地起哄。
司机师傅来劲了“咱们追上去?把他们超了?追不追?”
“追追追!”
“耶!灭了他们!”
司机师傅乐了“好嘞——坐稳了啊!”一踩油门跟了上去。师傅开的奋兴,俩眼放光,舒马赫上身似的,硬把辆普桑开出了F1的感觉。
前面几辆车也不示弱,一条公路跟赛道似的,几辆车风驰电掣,互不相让。没多久到了校门口,小孩们
喊“到啦到啦”车还是超出去一大截。司机师傅晃着头“
啊。”
我在车上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但却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想必是几天老师当下来,假戏真做,已经养成个护崽
婆心态。
才换下衣服铺好
准备大睡特睡的时候,傅维一个电话生生把我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虽然不想和他正面冲突,我还是很恼火“干什么!专门吵人睡觉!”
“火气好大”傅维轻声笑道“但是这次是真的有事。”
“嗯?”
“你的小马仔,小苏,他没跟大部队下车,坐过站了,现在在河北呢。”
我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傅维正好整以暇的坐着喝茶。
“来得好快”他微笑“这儿有梳子,你要不要把头梳梳好。”
我避开他眼光“那孩子自己回得来吗?”
“不够买票的钱,但是吃饭还不成问题。”
“他为什么不跟着下车?”
傅维眼风极轻快的扫过“有人说他是在找人,还没找到车就开了。”
这笨小子。
“我去接他。”
“不用这么急就走”傅维拉住我“我订了车票,马上送到。”
“这事…上面知道吗?”
傅维咬着嘴
笑“我还不想让人骂我玩忽职守。”
我松了一口气,苏斐这个惹祸
,如果大佬们知道,他又要倒霉。
车票送到,两张。
“走吧”傅维看着我。
走就走。
路上傅维倒没说什么难为我的话,沿路看着窗口,闲闲的说些风景。
“以前我和同学读本科的时候,也来过这一带”傅维说。
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碧树,我也来过这里。
“我的同学”傅维低下头“你也认识,夏季行。”
我淡淡听着,不喜不怒。
夏季行是我之前的男朋友。我大体想象得到他会对别人怎么说。
男人常用借口不外那几种,最烂的比如:“她根本不了解我”、“她贪慕虚荣才离开我”、“整整十年我怀才不遇”之类。
夏季行的理想女友是王宝钏那一型的,千金姐小抛绣球砸中穷小子,寒窑苦守十八年,等男方回来,还要去侦察她是否节妇,最后把她送到年轻且有势力的小妾手里讨生活。她只在那里待了三天就死了。
老赵问过我,给bf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什么?
我告诉她,去和第三者见面的来回双飞机票~~够TMD贵重了吧?
某人大方承认有第三者,并且爱到死去活来,提分手。我同意。
提完又大方找上门来,找我借三千块,说是准备去看她。当时我大学还没毕业,刚开始接兼职,一怒之下,拿所有积蓄买了来回的双飞机票,跟他说要去便去,想回来的话,机票买的是双程,但是你若去了,回来便不必再来找我。
某人看看机票,说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光有机票?那我去了吃什么住什么?”
我回道:“我只管你来去,不管开房。”
我经常偷偷地想,有没有姐妹和我一样,若干年后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会羞愧难当,真是,怎么就找了…那么一个人…
我不喜欢别人提起这段往事,我没有分手后痛斥人非的习惯,只是觉得很没面子。夏季行像祥林嫂,抓住谁都要唠叨这段陈年公案,真是低能。亏他后来还好意思托室友打电话联系我。
我笑着对他的室友说“他终于发现只有我对他诚实了?呵呵,我对所有朋友都这样。”
混得好才有人跑来吃回头草,如果我混得落魄,只怕他想起我的时候最多充满同情,也许还很侥幸,没被大包袱
上。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的关系,男人一个个都越来越像女人,我们反而越来越像男人。这万恶的旧社会!
傅维按捺不住“电话是我打的。”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看着窗外“过去的事,懒得提了。”
天下本无事。
傅维有点尴尬,我也不愿再说话,车行三小时,靠站。
苏斐沉默地坐在候车室,小脸上都是疲倦,我到隔壁肯德基买了套餐给他,他也不说话,慢慢的拿着吃。
一行三人,冷冰冰的,都不开口。傅维干笑了两声“给你们讲个冷笑话,袋鼠每次去超市都很生气,为什么?”
没人开口。
傅维自己也觉得没面子“因为保安总是
它存包呵呵。”
我抿抿嘴,苏斐只当没听见,这个笑话确实够冷。
傅维讨个没趣,讪讪的拿了块
米花,苏斐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但再也不肯吃剩下的
米花了。
我看在眼里,等傅维去洗手间的时候,轻声对他说“别这样,傅老师主动买票回来接你。”
苏斐张张嘴,又没说出什么来,眼里全是委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看得我愧疚万分。
傅维久久不归,我走到车厢尾,他果然躲在那里。
相对无语,他勉强笑了一声“小苏是个不错的孩子。”
小苏是个不错的孩子。
唉。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维走了。我一个人蹲在热水器前面发愣。
也不知道老天是怎么想的,我在车尾蹲了一小时不到,回去再看,
水落花
去也,天上人间。
花样师兄歪在座位上,面晕浅
,烟波
视,一双眼弯得勾魂。外甥靠在椅背上,用手“叮叮叮”的敲桌上的二锅头瓶子。两人勾肩搭背,互称“老哥”“兄弟”亲热得不行。
老天恨我贪婪,决定让他俩玩断背了?
我凉飕飕起了一身
皮疙瘩。
“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傅维挥挥手“我醉
眠卿且去…”
苏斐比他强得有限,绷着脸“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小傅师兄量浅,我知道,我不知道他浅到这个地步。
先拉住苏斐的手“兄弟啊,你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女人就是老虎,有些女人不能碰。”
再抱住窗帘“老哥我早就说了,没有事业,谈什么爱情?”
随手拉着路过的大叔“你说呢兄弟?”
最后趴在座位上“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的伤…”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我仍然很感动——不是天天都有帅哥为我发酒疯的。
不由得解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可怜我从小到大都钻在钱眼里,学的又是理工,除了盗用言情小说里恶俗的桥段,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此刻涌动的情怀。
傅维
迷糊糊的抱着外套往进缩了缩,睫
纤长,阴影落在脸颊上,分外动人“小航…”
我好像是听错了吧?
傅维却一把拉住我“小航小航,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小航小航,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小航小航,你究竟要我怎么待你?”
一身酒气,两眼发直,满脸写着“情到伤处不堪提”
我一脚凌空
把他踹趴下,拿了杯子去打水。
苏斐看看我的脸色,没敢多话。
火车到站,苏斐的同学下来了,七手八脚把两个人架到车里去。傅维趴在后座上,睡得很香。
苏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没心情理他。
冰凉的触感,回头看,苏斐举着一听啤酒“要吗?”
我苦笑“我要醉了,没人给报销车钱。”
苏斐不再说话,自己拉开拉环,咕嘟嘟喝下去一半。
淡淡的香味弥散开,我不
鼻子“要不…我也来点?”
小苏笑了,把易拉罐递过来。只恨啤酒度数太低,喝了和没喝一样。
他却小脸酡红“姐,我困了。”
估计是火车上和傅维拼二锅头的结果。傅维这个王八蛋。
我拍拍他“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叫我老师,不然同学听见不好。”
他不吭声了,低着头钻出车,我们一起走在公路上,他突然仰起脸,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我想拉拉你的手。”
我大脑无序了几秒钟,得了,那拉吧。
他拉着我走了大概五六步的样子,我忍不住说“别拉了,你都哆嗦了。”
他立刻就松开了。
又走了一小段,快到学校了,他突然说“这回准备好了,不会哆嗦了。”然后主动牵起我手。
走了没几步,自己松开,带着哭腔告诉我“这回腿又不行了”
我很无语。
总算送佛到西天,我像后面有狼追一样狂奔回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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