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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全校的公敌
 想要一个人完全属于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本来就是错误?

 人和医院。

 “光!该换药了哦!”甜甜地唤着,护士‮姐小‬笑着推开病房的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傻眼地看着掉在地上的被子和大大敞开的窗户,纳闷不已。为了防止光偷偷溜跑,他家里的人特意嘱咐医院即使把病房的门从外面上锁也没关系,那么,他是怎么跑掉的啊?这病房一看便知道是无处藏身的。

 难道?!望着在秋风中呼呼飞扬的白色窗帘,护士‮姐小‬脑袋里蓦地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下巴立刻掉下三尺!她噔噔噔地跑到窗户跟前!

 没有绳子,也没有人,而且这里是四楼…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磅”的一声,她猛回头,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带上,并传来快速锁门的声音。

 她恍然回过神来,该死!那小子竟一直躲在门后!

 “臭小子!竟敢这么耍老娘!”气冲天庭的护士‮姐小‬终于卸下其温柔伪装,冲过来彪悍地踢着门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臭小子给她气受了“快给老娘开门,否则回来有你好受的!”

 光斜倚着门板,沾沾自喜地听着里面的震动,贼笑道:“彪悍姐,二楼那个水桶欧巴桑暗恋你很久了哦,我去叫他上来英雄救美吧!”

 “你敢!”

 他扣了两下门板:“拜拜!”然后轻快地跑下楼去。

 这么一开溜,一般来讲,不到下午五点钟光是不会现身的,因为那个时候刚好然美放学后会来看他。有时候他在外面野得忘了时间(因为跑出来的时候是两袖清风),恍然想起来的时候会就近拉住某个大叔大婶,着急地问:“拜托!现在几点了啊?!”然后,不等人家回答,就全自动地扳着人家手腕用力瞅。

 “啊!”他盯着某大叔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大叔看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深表同情地摇‮头摇‬:“所以我才正要跟你说我没有表的嘛…”

 光住院这三天,然美每天都会过来一趟。据说,他还是任地不肯和医生护士合作,那一口马鹿星语言和火星式作风把整个医院上上下下糊弄得团团转,这似乎成了他在医院最大的乐趣。

 然美叹了口气,推开病房的门,果然,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人照样不知所向。

 唉声叹气的时候,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扣在头顶。

 她抬头,光自头顶看着她,脸上是足的笑:“送给你的。”

 然美取下头上的帽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浅蓝色的鸭舌帽,漂亮的颜色,柔软的质地,不过,配在她身上会不会太惹眼?

 光但单腿蜷着膝盖坐到沿上,鞋底满不在乎地抵在干净的被褥上。

 然美举着帽子问他:“你买的吗?”看样子好像很贵,他哪来的钱啊?

 光双手撑在边,笑容可掬:“我用手表换的。”虽然那个老板死活不干。

 “啊?为什么呀?”他居然用自己的手表去换来这个帽子送给她?

 “反正也不是我的手表,”不以为然地说着,光从边蹦起来,不由分说地将然美推了出去“我们出去逛逛吧,每天待在这里都快憋死了!”

 然美低头查看光的脚,庆幸他的伤势好得这么快。

 “这样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由衷地替他觉得高兴,却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光暗淡的眼神。

 下午五点左右,街上到处是放学的学生的身影。

 一对身穿东林校服的女生从蛋糕店走出来,其中一个不由愣住。

 “干吗不走?堵在门口干什么?”后面的女生撅着嘴推推同伴。

 “…喂,那个,是不是陆然美和…沈光?”前面的女生怔怔地抬起手,指向街对面。

 后面的女生疑惑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辆越野车驶过,她瞠大眼,终于看清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穿着和她们一样的制服,苍白单薄的少女,和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走在她身边,有着乌黑鬈发的英俊男生。

 天阴沉沉的。

 陪着光逛了这么久,也不明白他到底要逛什么。

 有时望着光,然美会莫名地发起呆来。总觉得似乎他们在很久以前曾经遇见过。他还是穿着黑色的制服,还是那样不甚规矩的穿法,玉的皮肤,纯黑的鬈发,明澈的眸子,活就是真人版的SD娃娃。虽然光的作风很古怪,但他身上那种不修边幅的可爱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喜欢,可是,在他住院的这三天,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来探望过他…

 不知不觉雨点簌簌落下,路上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看样子会越下越大的吧?”然美担心地望望天,他们两个出门时都没带伞。现在只好躲进一栋待拆的高楼避雨。光靠在墙上,笑笑:“最好是一直下。”

 “啊?”

 “没什么。”他走到然美身前,抬起手来,很专心地用袖口擦去然美头发上的一层水珠。

 这个动作有些出乎然美的预料,抬眼的那刻,她整个人恍惚起来,这才注意到,光,原来是这么高挑英俊的男生。

 “怎么了吗?”光放下手来,纳闷地问。

 “啊,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笑笑。

 正想着是不是该趁雨还没下大的时候快些赶回去,她突然愣住,错觉吗?头顶上方,似乎有盘旋的歌声…

 “然美,你听说过ROOFBAND吗?”光凑过来激动地问。

 “屋顶乐队?”她曾听莲华说起过,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出神地抬头,螺旋向上的楼梯好似一个‮大巨‬的风的那头是飞速运转的引擎,歌声被回旋的风送到耳边,几个调皮躲藏的音符,在凉凉的秋日,扇起一股带电的风。

 “我找过好多次,但是一次都没遇上,你说他们会不会就在这个楼顶?”光仰着头,一脸的蠢蠢动“然美,我们上去好不好?”

 “嗯。”看见光那么‮奋兴‬的表情,她又怎么可能拒绝?

 两人顺着楼梯一路向上,脚步踢踢蹬蹬,靠近顶层的时候,歌声像是被谁点燃,火一样蹿烧起来,越发地清晰。

 然美的心怦怦直跳!

 那个声音,好熟悉!

 “嗵!”头顶突然传来破门而入的声响,接着是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们!不许在这里表演!”

 “啊,条子!快闪!”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随即是拳头揍在身上的闷响,天台的门磅的一下大开!

 然美和光还在诧异之际,楼梯上方一阵轰响,几十双脚一拥而下,整栋大楼顿时好像有惊雷滚过。

 众多的年轻人闹闹嚷嚷地冲下来,惊人的洪水将还来不及闪躲的然美和光冲开。

 然美紧贴着楼梯扶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她身前飞快跑下去的歌,大气都不敢出。对面的光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在拥挤的人中,她看见调皮的他顺手牵羊地拉走这个人的围巾,摘下那个人的帽子…

 无语ING…

 “浑蛋!你们给我站住!”条子大叔被疯狂的歌挡在后面,刚刚还能出半张脸,现在就像溺了水一样,只能高高地伸出张牙舞爪的爪子“你们几个给我站…”

 然美战战兢兢地目送疯狂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奋兴‬的表情,非常默契地配合以掩护他们的偶像!红发的年轻人一路夸张地逃跑一路背上他心爱的贝司,途中还吹着口哨,朝后面的三个同伴‮奋兴‬地招手。

 恍然间,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然美眼前闪过!

 她震惊地转头——泛着水光的黑色雨衣在楼梯拐角处掠过,轻飘的白衬衫,熟悉的茶一晃而逝,还有…刚才她看得那么真切的,那抹顽劣又享受的笑。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是属于他的味道,属于他的气质,无法改变。

 歌们热烈爱慕的态度,证明他便是这个乐队的主唱。

 黑色雨衣的男生在下面第N个楼梯口停住,利落地仰起头来“THANKS!ILOVEYOU!”他朝可爱的歌们做了个飞吻,风一般飞驰而下。

 尖叫和口哨声响成一片!

 错不了,肯定是他!然美连忙奔到楼梯的阳台处,探头望向下面:“莲——”

 他率先冲进蒙蒙的雨中,拢上雨帽。豹子样迅捷的步伐,在身后溅起一路绚烂的水花。

 心中的名字只来得及喊出一半,然美守在窗前,望着迅速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怅然若失。

 东林的狗仔队号称无孔不入,学校的布告栏总是隔三差五就会贴出些比较震撼的新鲜事来,所以当猎跨下机车,又看到布告栏处密集的包围圈时,也只是例行不屑地撇撇嘴而已。

 小碧自人群的隙中看到猎,一如既往地跑过来,带着一脸惊赫的表情,急急地说着些什么。

 猎起先听得漫不经心,忽然被某个字眼刺到,脸色沉了下来,而且沉得相当可怕。

 明娜站在布告栏的最前沿,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感到一阵芒刺在背,正进退不能时,忽然感到一股更强的迫感袭来,高大帅气的身影来到她身侧。是猎。她不安地悄悄抬眼看他,他则死死地盯着布告栏上的照片,嘴抿得紧紧的,下巴也绷得紧紧的,全身笼罩着一层鹜。

 不要,他的表情好可怕,明娜惨白着一张脸赶紧退了出来。

 “明娜!”一个轻柔的声音远远地招呼她,但现在,这个声音无疑是致命的。明娜艰难地抬起头来,表情复杂地睨着不远处那道纤细无辜的身影。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校园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古怪。冰冷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然美身上,她大惑不解地凝视着大家,本来轻快的脚步拘谨地停了下来。为什么大家的眼神都那么奇怪,甚至…带着敌意?就连明娜也是那么怪罪的目光?

 “…然美姐,”最后按捺不住的,还是大块头豆腐心的蒋泰山,他挣扎了一小会儿,才谨慎地问道“你真的…在和沈光交往?”

 然美整个人定在那里。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迈开脚步,机械地走过来。同学们很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道。

 中心处的布告栏上,贴着她昨天和光在一起的照片,从很远的地方拍下来的,但很清楚地表明是他们两人。她望着这些照片,明明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此刻却感到某种危机,不放弃光,就意味着她势必得成为东林的全校公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陆然美同学,我记得你明明是在和莲华交往的吧?”一个女生环抱着双臂,刁难地问道。

 她看向那个女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理亏平白地说不出话来。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女生拍了拍布告栏,表情讽刺至极“所以我才说最讨厌装清纯的女生了!”

 终于有男生耐不住寂寞发言了:“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和沈光在一起?起码给个代吧?”

 “其实你就是跟他私下在交往吧?我上次在辕门湖附近看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那个女的怎么看都是你嘛!”

 小碧突然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蒋泰山,捂着嘴小声说:“那次他们真的是在约会?!”

 蒋泰山没有回话,一副沉重的表情。他相信那次然美是因为不知内情才会和光走在一起的,但如果她明知道沈光和东林之间的矛盾,还继续和那个骗子在一起,而且还是在和偶像交往以后,那就实在太…

 “喂,‮姐小‬,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了事了吗?”一个男生厌恶地撇嘴。

 “千万不要用眼泪攻势啊!拜托!”

 然美嗫嚅着张开嘴:“我并没有和光交往,但他是我的朋友。”这是第一次,她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和光认识。一旁的明娜不由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那又怎么样?”刚刚发话的男生咄咄人地上前一步“陆然美,你又不是头一天来东林,难道不知道我们和风华是势不两立的吗?!你居然还说什么跟沈光是朋友!”

 一个女生也打抱不平地说:“猎还是你的弟弟呢!你这样明摆了是和他作对嘛!”

 “莲华呢!他怎么办啊?被这么欺骗,他好可怜!”

 周围的学生开始群情昂地附和。

 明娜徘徊在两难的境地,她没想到然美居然还和沈光有来往,一方面是生气,另一方面是无奈。从立场上来讲她是支持她的同学的,但从感情上来说,她实在不忍心看着纤弱的然美硬生生地接受众人的口诛。

 众怒难犯,蒋泰山也只有对众矢之的的然美抱以同情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在众多混杂的声音中然美细细的声腺毫不起眼,四面八方的攻击让她手忙脚“如果让大家痛恨,要我道多少次歉都可以!对不起!但,光他…是我的朋友!”

 周遭有一瞬屏息的安静。

 “隐瞒大家,是我的错,现在我再也不想隐瞒了!光他甚至也许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如果我再假装不认识他,他就真的太可怜了。”她抬头直视着所有人,目光明澈而诚恳“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大家要这么讨厌他呢?我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对大家做过什么,足以让你们每个人都如此痛恨他?你们也许可以很轻松地厌恶他,痛恨他,骂他,但是…”她的嗓音有一丝哽咽“他甚至连你们的样貌和名字都不知道…”

 校园的上空是更加沉淀的安静。

 像幽灵一样冷眼旁观的猎,此刻正蹙眉望向然美苍白的身影。那样脆弱,却又是那样坚定而执著。面对如此多的敌意,那个女孩居然可以没有一丝埋怨。他开始心如麻,目光定定地停留在那道身影上无法挪开。为什么?她明明在替他最讨厌的人说话,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她对他一再撒谎,一再敷衍,只这些,就足够被他恨上几千遍都不为过,但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真的恨她?无论这个女孩做什么,他都注定无法抗拒,只能像下一瓶又一瓶苦酒般,一次又一次接纳她对他的伤害。即使他生气,他痛恨,他也只有不断地把盐撒在自己的伤口上。

 沉闷的气氛继续扩散着。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突然响起的猎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低沉冷酷。

 然美怔怔地望向他,猎冷凝的表情告诉她,她又在无意中伤害到他了。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猎迈着缓慢无声的步伐靠近。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他狠狠地重复,眼神执拗。说什么下午是去明娜家,其实根本是和沈光在一起吧!

 面对这个问题,面对猎严酷的注视,然美的大脑一片空白。

 猎冷冷地扫了一眼公告栏上的照片,忽然挥臂将它们全部扯了下来。

 他翻看手中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照片里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他们相视而笑…每掠过一张,他的眉头便拧得更紧。

 “你以为你是谁?”他紧盯着她,冷嘲热讽,举起相片的手蓦地松开“真无聊。”

 刺啦…相片在猎转身的一阵风中无助地飘落在地。

 冰冷的孤立,一个上午就形成了。东林是团结一致的地方。人人都非常默契地排斥着然美,没有人跟她说话,甚至没有人看她,体育课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她搭档,连测验的试卷也绕过她直接传给下一个。最最令她难过的,是连明娜都故意回避她。但是她不能怪她,因为在他们眼里,她的确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只是立场不同,没有人真的有错,所以她不能怪任何人。她也尽量不去打扰明娜,否则她最好的朋友会为难的。

 黑色的机车风驰电掣地驶进学校,强劲急速的风卷起一路落叶,校警卫从警卫室追出来,朝驶远的机车大呼小叫:“莲华——机车是不能开进校园的——”

 车子在离东林湖不远的草坪上停下,莲华扯下护目镜,跨下来,舒服地倚在机车上。从背包里摸出面包和牛时,一道甜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抖抖地说着:“学长请吃这个!”

 一双白的手伸到他面前,捧着一个精美的便当盒。

 莲华正啃了一大口面包,蓦地看见这么让人食欲大振的东西,喜出望外地接过来:“哦,那真是谢谢了!”打开一看,果然是香得让人垂涎滴!

 “学…学长,请和我交往!”女孩又猛低着头,递上和便当一样可爱的粉红情书。

 原来是有换条件的啊,莲华失望地放下便当,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眼前的女孩还真是蛮可爱的,只是头太低了害他必须要凑近点才…

 他弯着脖子靠近,女孩一路将头埋得更低。

 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凑得更近。

 “喂,你头低这么下去我怎么看得见你的脸?”

 有点没辙的慵懒嗓音近在耳边,女孩像触了电似的猛抬起眼来,正好撞见莲华靠得过近的俊脸,女孩的脸立刻烧得通红。

 这样的女孩也会主动写情书啊,不晓得是被谁怂恿了。不过,看样子倒是跟小志蛮般配的。

 “好,我会帮你介绍个非常的男朋友的。”他信誓旦旦地点头。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可是…情书是写给学长你的…”

 “我还没那么厉害,可以同时两个女朋友。”莲华抱歉地笑笑“不过便当我收下了。”

 女孩彷徨了很久,小心问道:“学长…没有看布告栏吗?”

 “看什么?”

 “然美学姐她…背叛你了啊…”

 中午时分,最后三个男生也结伴走出教室,终于只留下然美一人在教室里默默地收拾桌上的课本,她收捡得很慢,希望能够错过食堂最高峰的时候。

 “陆然美!”三个气势汹汹的女生出现在教室门外。

 她转过背去,三个女生已经箭步走过来,把两大包纸袋里的东西通通倒在她课桌上,一大堆剪报、照片、资料、信笺扑簌簌地掉落,在她桌上堆积成小山。

 “看看这些东西吧,不要说我们没告诉你沈光是个什么样的浑球儿!”为首的女生把空袋子扔在一边,挥袖而去。

 几张剪报从边缘滑落到地上,她发了下怔,疲惫地蹲下来捡起它们,然后就像是有意要跟她作对似的,那些东西纷纷从桌上散落下来,她埋着头,不停地捡,不停地捡,却麻木又倔犟地不去看那上面的文字和图片。

 有个影子笼罩在头顶,高大的身影蹲下来,帮她拾起地上七八糟的东西。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莲华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好抱歉。

 莲华利索地拾起那些东西,放进地上的纸袋里,递到她面前。

 “你想看吗?”他问“如果不想看,我就把它们烧掉。”

 她点头。

 天台上,风很大。

 然美站在后面,望着莲华蹲在地上的背影。他用打火机点燃那堆纸片,望着它们在火焰里弯曲、烧焦、一点点化为灰烬,然后他站起来,从制服衣兜里掏出那几张被猎撕下来的照片,扫了一眼,扬手抛进火堆里。

 风将火光抛洒到他俊美的脸上,零星的火星在他身边飞舞,茶的头发顺着额头和耳鬓翩翩扬起。

 “你不用介意,其实大部分人讨厌沈光是出于一种集团心理。”呼呼的风声中,莲华轻松自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我虽然也讨厌他,但只是讨厌着好玩的,”他回头望着她,顽劣的笑容带着一点点宠溺“他有点像以前的我,所以没办法真的讨厌起来。不过你还真是笨,为什么会让人拍到这样的照片,连我看了都觉得难受…”凝视着地上的碎屑被风刮得四散开来,他的声音如同溃散的雾气,沁人却落寞。

 莲华…

 然美愧疚地走到莲华身边,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他身上的热度像电般从她手心漫上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心,有些忐忑。

 莲华的睫微微颤动,‮体身‬里潜伏着一丝躁动,他有点狡猾地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纤细的手,被完完全全、反客为主地进他宽大骨感的手里,带着浓浓的依恋和占有的冲动。他需要这个女孩时刻在他身边,需要她带来的那种安详的陪伴,好需要,好需要…但是她无法如他的愿,所以他只好每天固定地往学校里跑。

 想要一个人完全属于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本来就是错误?

 …

 “喂,你会不会做便当?”莲华低头看着她,突然很认真地问。

 转换太快了,然美的思维一下卡住:“便当?”

 “我忘了在女友义务里加上这条了,明天记得做便当给我!我会在这个天台等你。”莲华发完号司令,潇洒地往楼下走。

 “…等等,”然美追上去“为什么突然要吃便当?学校的饭菜不是好的吗?”

 莲华叹了口气,蓦地转身,这个突袭式的动作让然美本能地往后撤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楼梯扶栏处,背水却不能一战的地方。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很普通的举动会有如此夸张的效果,就像秦琴说的“简直是大灰狼和小绵羊在谈恋爱”这个比喻曾让他心头不止一次郁闷。不过眼下的状况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将计就计地贴过来:“每天给我做便当,或每天吻我一下,二者择其一。”他相当恶魔地、不讲理地笑道。

 火焰般的气息包裹住然美。

 “给你三秒钟,你不选,我就要选了…”

 近了,更近了,莲华身上那种独特的混合着机车味和麝香的男气息…

 “我…选一好了!”然美傻笑着用手抵住他靠近的‮子身‬,庆幸自己还算没丧失理智。

 “一啊,那就是吻我了。”狡黠地一笑,莲华直接闭上眼睛,泰山顶地低下头来。

 然美在心中大呼上当:才不是狼!根本是不折不扣的狐狸啊!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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