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叉麻雀名士讲牌经 卖风
且说范彩霞见章秋⾕碰和这般碰法,心上大大的不为以然,口中咕噜着道说:“倪从来朆见看碰和实梗样式。”秋⾕听得范彩霞样这的替他着急,心上也得觉有些好笑,便对他道说:“我的碰和和别人不同,另外有我的法儿,你不信你只走过来好好的看下一子,就道知里头的道理了。”范彩霞听了便又走过来,站在秋⾕后面细细的着看。 这番秋⾕的庄,恰和了一付,又接着连了一付七十二和的筒子一⾊。接着,辛修甫和了一付,轮着林媛媛的庄。范彩霞在秋⾕背后着看他起出牌来,也是平平常常的,不见得怎样好法。碰了两转,上家陶观察出发一张五索,秋⾕不吃,顺手去摸一张东风来,打出一张四索。范彩霞看了也不开口,只把秋⾕的⾐服一拉,秋⾕微笑头摇,一转过来,秋⾕去起出一张三万,成了三四五万的一搭,便又打出一张六索。辛修甫见了诧异道:“你与其拆掉四索六索,为什么不吃他的五索呢?”秋⾕笑道:“照样这的一付牌,就是和了也不过个一平和,有什么希罕。”等了一回,辛修甫出发一张南风,秋⾕碰了出来,出发一张九索。这个时候,林媛媛早已碰了三张⽩板放在桌上,一转过来轮到陶观察发牌,陶观察却顺手出发一张东风来。林媛媛见了大喜,扑的把牌摊出,口中道说:“难末咦敲着仔唔笃一记哉。”大家举目看时,原来是东风和一索对碰和出,是一付索子一⾊,里头有还三张八索,三张七索,又是个对对和。林媛媛屈指一算道:“对对和要外加一翻,刚刚咦是一付倒勒。”林媛媛在正⾼兴,不提防章秋⾕伸过手去,把那一张东风抢了过来。林媛媛嚷道:“作啥呀,拿倪一张东风抢得去。” 秋⾕不慌不忙,把己自的牌摊在桌子上,口中道说:“请们你看看,我的牌么怎样?”辛修甫和陶观察大举眼看时,只见齐齐正正的三张八筒,三张一万,三张三四五万,一张东风,有还三张南风经已碰在桌上。修甫见了,诧异道:“你是独等东风么?”秋⾕不答,只点一点头,把陶观察方才打的那张东风和己自的东风放在起一,只把个一背后的范彩霞喜
得笑得“吱吱格格”的,一张樱桃小口再也合不拢来。辛修甫和陶观察见章秋⾕拦了林媛媛的和,心上自然⾼兴。有只林媛媛⾕都着一张嘴,分十扫兴,瞪了秋⾕一眼道:“倪勿来,勿作兴实梗格。耐要拦倪格和,为啥勿早点说呀。”秋⾕笑道:“你的手脚分十神速,对面的一张东风,刚刚打出,你经已飞一般的抢了去过,叫我那里来得及?”林媛媛听了也觉好笑,便把己自的牌一推,历历碌碌的掳起牌来。 秋⾕方才对着范彩霞讲道:“何如?这下一子你有些明⽩了么?你刚才着看我不吃二索不碰九万为以错了,你不知碰和样这东西,然虽是一件游戏的事情,里头也有些儿反败为胜的道理。大约上家的牌风狠旺,便不当吃的吃他下一,把上家的牌落到己自
里手头来,或者下家的牌风狠旺,便当吃的不吃,把下家的牌提到己自
里手头来。我刚才见看下家的牌风好得狠,以所故意不碰不吃,有心揽他下一,果然给我下一子揽过来。你想方才要是吃了上家的一张五索,己自三六万等张,这一张东风岂是不给下家拿了去么?下家要是拿着了东风,早已和出来的了,那里还等得到这个时候。”章秋⾕一面说着,林媛媛和辛修甫、陶观察都停了手呆呆的听。范彩霞听了秋⾕的一番说话,不觉连连点头,想了一想便又道问:“既然耐说勿碰勿吃,为啥好好里有仔八万九万,要碰对家格七万呀?”秋⾕道:“今天的牌有只
们他两家的好些,以所对面打了一张七万,我拆掉了自家的八万九万,去碰他那张七万,本来是不应该碰的,如今我碰他下一,或者可以把对面的好牌碰过这一面来,这也是个一反败为胜的法子。” 辛修甫和陶观察听了秋⾕这一番说话,得觉甚是津津有味。辛修甫便问秋⾕道:“据你说来,碰和里头也有这许多奥妙,但是除了这几个法儿,有还什么别的方法有没?”秋⾕道:“碰和的方法,第一不要让下家多要己自的牌,着看给他吃下一子有没什么要紧,就是和了出来,无非是十和二十和的牌,也算不得什么。人家往往在这个里头不狠留心,随随便便的混打,却不道知
然虽人家和一付小小的牌不算什么,你要是一连给他和了几付,牌风一顺,他的牌就然忽间大好来起,真是拉朽摧枯,势如破竹,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再要扣他的牌,凭你怎样也扣不住的了。那班碰和的饭桶,己自输了钱还要抱怨己自的牌风不好,那里想得到别人的牌风为什么这般好法,就是己自不肯留神闹出来的。大凡碰和的人,然虽要顾己自
里手头的牌,却也要顾着台面上的牌风怎样,到了那差不多大家等张的时候,要只留神着看台面上的牌,经已打出去是的几张什么,合着己自
里手的牌算计来起,别人等张是等的什么牌大约总有几分拿手。总之,不论己自的牌风好与不好,要只少发生张,不开大炮,定一不至于出什么
子的。至于讲起己自的发牌来,那是碰和里头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在己自牌风不好的时候,自然不好混打;就使己自的牌风狠好,也要己自留神些儿,不好
发。个一不小心给人家和了去,凭你己自的牌再大些儿,也不值个一大钱,倒反把牌风弄得大坏来起。如今那些碰和的人是都这个样儿,倚仗着己自的牌风狠好,便不管三七二一随手
打,打到来后
是总输得他个一要死,这几句话儿然虽
有没许多窍妙,碰和里头的方法也就差不多了。” 辛修甫、陈海秋和范彩霞等听了,是都心领神会,有只陶观察听了有些不为以然,便道:“据我看来起,碰和一道原不过是们我借他消遣的事儿,何必要样这的在里头讲究?况且们我一班人大家聚在起一顽顽,输赢都不算什么,用不着样这认真,们你看我的话可是是不?”秋⾕接着道说:“这个话儿自然不差,但是这个‘赌’字的字义,本来就是彼此争胜的意思。无论什么人,你不沾到这个‘赌’字便罢,要是沾到了这个‘赌’字,凭你亲戚、朋友、⽗子、兄弟都有没一些儿退让的心肠,定一要己自胜了,人家输了,心上方才快活。至于们我的打牌本来算不得赌钱,不过是个消遣的法儿罢了。但是然虽消遣,大家心上未免总有些争胜的意思,断有没
个一人上了赌场,只想输想不赢的道理。不过们我的赌钱与别人不同,有没那些死想赢钱的期望,赢了固然狠好,就是输了也有没什么希奇。至于说起们我大家赌起钱来,定一的希望着己自输钱,那也不过是么这一句话儿讲讲罢了。”陶观察听了,和辛牙甫都点头称是。 陈海秋个一人在炕上躺了一回,得觉有些困倦,便立起⾝来叫林媛媛让他坐下,几个人又碰来起。等到完了八圈,差不多时候经已六七点钟,叫来的倌人个一个都走了。大家算起帐来,陶观察个一人大输,输了一百三十多块钱。辛修甫也输五十块钱,陈海秋只赢了二十块钱,章秋⾕非但把方才输的都捞了回来,还透赢了一百六十几块钱。秋⾕对着范彩霞道:“何如?你说我打错了牌,如今你相信不相信?”范彩霞听了嫣然一笑,也不开口,只对着秋⾕微微的朱
一动。 秋⾕一笑,别过头去对陈海秋道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上灯,我看你就在这里吃一台酒罢。”陈海秋听了点头答应,便和范彩霞说了,叫他预备一台菜。范彩霞听了自然
喜,连忙叫娘姨下去招呼。不多时,早已摆得齐齐整整,陈海秋又请了两个招商局里头的朋友,大家闹了一回,这一台酒差不多直吃到十点钟的光景,方才大家回去。范彩霞趁着陈海秋送客的时候,一把拉住了秋⾕的手,低低的道问:“耐明朝几点钟来?倪有两句闲话要搭耐说。”秋⾕微微笑着,答应他道:“明天我定一同了陈老爷过来就是了。”范彩霞听了把头一扭,把个一指头轻轻的在秋⾕头上点了一点道:“耐格人啥实梗介…”正还要说下去,刚刚陈海秋送了客进来,酒气冲冲的口中道说:“彩霞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来送送客人?”范彩霞把双眉一皱,连忙扭过⾝来答道:“倪勒浪啘,刚刚章二少搭倪说两声闲话,夹忙头里向客人去哉。”秋⾕趁着这个时候对陈海秋道说:“们我回去罢,明天就是们我原班四个人,在这里再碰一场和可好不好?”陶观察和辛修甫自然答应,秋⾕便别了众人,己自回新马路去了。 自从这一天章秋⾕在范彩霞那里碰过了一场和之后,陈海秋天天约着们他三个在范彩霞院中碰和,又天天请客,在范彩霞院中吃酒。秋⾕也有时约着们他几个到梁绿珠、陆丽娟家去碰和吃酒。陆丽娟自从认得了这位章秋⾕以来,得觉章秋⾕华彩常非,丰仪出众,像好
己自相与的客人里头有没
个一赶得上章秋⾕的,便分十巴结来起。章秋⾕也爱着陆丽娟的
格温柔,风情旑旎,几天工夫便有了相好。个一是江南名士,倜傥常非;个一是越国佳人,深情如许。自然的分十恩爱,格外
绵。在下做书的也不必去提他。 不多时,早到了五月初三,转瞬之间经已是端午佳节,榴花照眼,暑气
人。那班堂子里头的娘姨、大姐,个一个都在四马路上穿梭一般的来往不绝;更有那起抬轿子的乌⻳,挑着送礼的东西,満街上
走。有些漂帐的客人,到了这个时候都躲得个无影无踪,累得那班娘姨、大姐寻得个一发昏。章秋⾕恰早早的把那些堂子里头的酒局帐和那些店帐,都开销得清清楚楚。到了初三那一天,为着陆丽娟叫他去吃司菜,便约了辛修甫和陈海秋两个人同去。到了陆丽娟那里,只见陆丽娟梳好了头,正和个大姐在那里说笑,见秋⾕进来,便笑微微的叫一声“二少”正是: 倾城名士,重翻子夜之歌;暮雨朝云,又⼊⾼唐之梦。
知此后如何,且看下回
代。
N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