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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疑问
 内宫不得干与朝廷。

 这是太宗皇帝定下来的祖训。

 刻着太宗皇帝亲笔题字的石碑据说就立在坤宁宫的宫门外。

 皇后娘娘却可以调动皇上的亲卫军!

 是因为这样,辽王才有了野心?还是因为辽王有了野心,皇后娘娘才开始有所行动?

 书到用时方恨少。

 窦昭此时却恨自己前世对这些事关心得太少。

 待到宋墨梳洗完出来,她笑着倒了杯茶放在了炕桌上。

 宋墨从善如地坐在了窦昭对面的炕上。

 窦昭打发了服侍的丫鬟,悄声问他:“皇后娘娘怎么调得动你们这些军?”

 宋墨没想到窦昭会问这个,有些意外,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承平九年,皇上批改奏章的时候突然昏不醒,后经太医院精心诊治,病虽然好了,却落下了个头痛的毛病。那个时候沈皇后已殡天四、五年了,万皇后刚刚执掌后宫,跟着太医院的御医学了指法,每天给皇上‮摩按‬,皇上头痛的病症渐渐舒缓。承平十一年,黄河决堤,奏折报到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给皇上‮摩按‬,见皇上为赈灾御史的人选烦心,就推荐了当时还只是个翰林院编修的沐川。也是那沐川的运气好,当时皇上属意的叶世培得了痢疾,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叫了沐川进宫召对,这才知道沐川的父亲曾任过开封府的知府,他从小跟着父亲在任上长大,对河工颇有心得。皇上就让他做了赈灾御史。

 “他的差事当得极好,不仅没有民滋事,而且还拿出了一套整治黄河的方法,叶世培看了大为赞赏。并照着他的方法治理黄河,这几年黄河一直没有决过堤。沐川也因此一路高升,累官至工部尚书,中极殿大学。

 “皇上见皇后娘娘有识人之道,偶尔会和皇后娘娘说起朝中之事,皇后娘娘每每都能一语中的。时间长了,皇上对皇后娘娘越发地信任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出少有的踌躇之。但很快又隐于眼底,温声道,“有一次,皇上突然犯病,皇后娘娘怕被人看见皇上失仪。吩咐宫女关了坤宁宫的宫门,却被皇上失手推倒在地,额头磕在了香炉上,满脸是血…可皇后娘娘抱着皇上,硬是不撒手,一直等到皇上平静下来,太医院的御医赶到。这才用盐水草草清洗了一下伤口…皇上之后很是愧疚,就给了皇后娘娘调动金吾卫、旗手卫和神枢营的权力…”

 前世,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沐川是皇后娘娘的人。

 窦昭骇然失:“皇上竟然病得这样重?”

 现在是承平十六年,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病了七年了!

 她隐隐有点明白为什么辽王的宫变能成功了。

 宋墨点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前些年还只是隔个两三年犯次病,可今年已经连着犯了两次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忧心忡忡,显然很担心皇上的病情。

 窦昭只得安慰他:“若是皇上病重。就会涉及到储位之事。你还是注意些,英国公府声名显赫。最好不要参与到其中去,谁做皇上不要笼络朝臣?这从龙之功,或许对别人而言是机遇,于我们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她的话婉转中带着几分直率,直率中又带着几分劝慰,让宋墨眼睛一亮,又疑惑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

 “今天早上嫂嫂们来看我,说起家乡的一件异母兄弟争产的旧事,我有感而发。”窦昭脑子转得飞快,道,“三、五百金的家产且争的得头破血,何况是这么大一片江山?”

 宋墨失笑,觉得窦昭的疑心很重。按道理,窦昭这样的人等闲不会相信谁,可不知道为什么,窦昭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不由盯了窦昭看。

 窦昭穿了件家常的翠绿色夹袄,脸色红润,看上去很精神,耳边的珍珠珰动着明润的光泽,映衬得她的面庞细腻如脂,明非常。

 “怎么了?”窦昭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没什么。”宋墨道,“先前看着你脸上有道印子,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你发上珠钗的反光…是我看错了。”

 “哦!”窦昭松了口气。

 宋墨已道:“这几天你在家里做什么呢?”

 窦昭顿时来了兴趣,把陶器重去真定打听自己,却被段公义等人打了闷的事讲给宋墨听。

 宋墨错愕,随后畅快地大笑起来,道:“你若生在秋战国,只怕是第二个孟尝君——鸣狗盗,人才济济啊!”又道,“段公义这件事做得好,你应该重重赏他才是。”

 窦昭不由抿了嘴笑,说起陈先生等人会在十月来京的事:“…到时候怎样安排,还请世子拿个主意。”

 这是窦昭的陪房,宋墨断然没有把人收为己用的道理,何况宋宜对宋墨的敌意昭然若揭,窦昭身边也需要人护卫。他商量窦昭:“不如就住进颐志堂吧?把内院的事交给他们。”

 这也是窦昭的打算,道:“对外只说是我的陪房,关键的时候,却可以帮着你做事。严先生等人在明,陈先生他们在暗,才是万全之计。”

 宋墨本就有些眼热陈曲水的善谋,段公义的善伐,不有些跃跃试,越想越觉得窦昭这主意好。

 不过,人数好像也太多了些!

 可能是嫁妆准备得太匆忙,窦昭的陪嫁多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甚至还有抬银票,却没有什么田庄商铺。既然决定了一明一暗,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得有个合理的解释才是。

 他笑道:“我就跟严先生说一声,让他在十月份之前给你置办几个田庄,到时候只说是岳父大人赐给你的体己。”说到这里,他不由失笑。“有了那一抬银票垫底,不管岳父大人做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来,恐怕大家都不会觉得匪夷所思!”

 窦昭嗔怒:“不许说我父亲的坏话!”那斜睨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妩媚。

 宋墨心中砰砰跳。

 “岂敢,岂敢!”他急声道,“只是觉得岳父是情中人而已,绝没有戏谑之意。”说到这里,心中一动,笑道。“岳父送了我们一份那么大的厚礼,派几个护卫来,也是理所当然,情之所至!”倒可以解释窦昭身边为何有这么多护卫了。

 窦昭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担心,眼底不由闪过几丝促狭之。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陈先生他们来后,还会带一部分产业过来,到时候大家就不会怀疑我为什么有这么多陪房了。”

 岳父嫁窦昭最少也花了五、六千金,纵然再补些产业给窦昭当陪嫁,也不会太多。

 宋墨并没有放在心上,问起英国公来:“…我走后,父亲可曾把你叫去问话?”

 “没有。”窦昭笑道。“公公早上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起;他下了衙,通常都有很多应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我不便过去问安——这几天倒一直没有碰到公公。”

 宋墨心中稍安,道:“你也没有遇到天恩吗?”

 “前天他曾派了个小厮给我送了两包茯苓粉过来,”窦昭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吃了可以宁神养气,让我吃完了再跟他说。”

 宋墨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歉意地对窦昭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从小被母亲宠惯了…”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

 窦昭遂笑道:“我没有弟弟,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你放心好了。”

 是啊,有窦昭在身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宋墨一扫刚才的颓然,笑道:“对了,我记得你要真定的田庄和家里都有很大的花圃,颐志堂后面也有个小花园。明天我休沐,不如帮你翻土搭架,整个花圃出来吧?你看看哪里合适?要不要搭个花棚?我记得丰台那边的花农,家家户户都搭花棚。要不要添几块太湖石之类的?顾玉这几天正好有事要去趟淮安,我让他好好地帮你挑两块石头。”

 窦昭奇道:“你去丰台做什么?”

 宋墨道:“有朋友在丰台大营当差,路上看到很多花农的花棚,一时好奇,过去问了问。”他是说做就做的子,一面说,一面下炕趿着鞋子,要和窦昭去小花园。

 望着宋墨兴冲冲的样子,窦昭不由得啼笑皆非:“马上要立冬了,哪有这个时候翻土搭架的?要整花园,也得开了才行啊!”

 “是吗?”宋墨讪然,趿着鞋子的脚僵在了那里,眉宇间有着进退两难的尴尬。

 窦昭看着,心湖中却如同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涟漪一圈圈地漾开来。

 宋墨贵为英国公府世子,什么样的朋友在丰台大营当差,才会让他亲自去丰台大营探望?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在菊田里帮她挖菊苗而满头大汗的昳丽少年。

 “不过,”窦昭笑盈盈地望着宋墨,眼底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纵容,“这个时候搭花棚倒是正好,说不定还可以赶着种一茬水萝卜。等到过年的时候,用小竹筐装了,是再好不过的年节礼物了。”

 她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呢?还是真的能种一茬水萝卜呢?

 宋墨凝神着窦昭,笑意却从眼底溢到了眉梢。

 “花棚里还可以种水萝卜吗?”他穿上了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所以说你不懂稼墙嘛!”窦昭笑着,和宋墨并肩出了内室,“要不然,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水萝卜和小黄瓜?”她用商量的口吻对宋墨道,“要不,我们今年也试着种种吧?到时候如果种了出来,就给宁德长公主、陆老夫人这些亲戚都送些去,你看如何?”

 “好啊!”宋墨根本不懂这些,自然都听窦昭的,“要不要请个人过来帮忙…”

 两人说着,穿过穿堂,往小花园去了。

 跟着他们身后的素心不低了头偷笑。

 ‮姐小‬最不耐烦哄人,却总是情不自地哄着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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