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政府主义”①
梁实秋先生这回在《新月》的“零星”上,也赞成“不满于现状”②了,但他以为“现在有智识的人(尤其是夙来有‘前驱者’‘权威’‘先进’的徽号的人),他们的责任不仅仅是冷讥热嘲地发表一点‘不满于现状’的杂感而已,他们应该更进一步的诚诚恳恳地去求一个积极医治‘现状’的药方”
为什么呢?因为有病就须下药“三主民义是一副药,——梁先生说,——共产主义也是一副药,国家主义③也是一副药,无府政主义④也是一副药,好府政主义也是一副药”现在你“把所有的药方都褒贬得一文不值,都挖苦得不留余地,…这可是什么心理呢?”
这种心理,实在是应该责难的。但在实际上,我却还未曾见过这样的杂感,譬如说,同一作者,而以为三主民义者是违背了英美的自由,共产主义者又收受了俄国的卢布,国家主义太狭,无府政主义又太空…。所以梁先生的“零星”是将他所见的杂感的罪状夸大了。
其实是,指摘一种主义的理由的缺点,或因此而生的弊病,虽是并非某一主义者,原也无所不可的。有如被
榨得痛了,就要叫喊,原不必在想出更好的主义之前,就定要咬住牙关。但自然,能有更好的主张,便更成一个样子。
不过我以为梁先生所谦逊地放在末尾的“好府政主义”却还得更谦逊地放在例外的,因为自三主民义以至无府政主义,无论它
质的寒温如何,所开的究竟还是药名,如石膏,
桂之类,——至于服后的利弊,那是另一个问题。独有“好府政主义”这“一副药”他在药方上所开的却不是药名,而是“好药料”三个大字,以及一些唠唠叨叨的名医架子的“主张”不错,谁也不能说医病应该用坏药料,但这张药方,是不必医生才配头摇,谁也会将他“褒贬得一文不值”(“褒”是“称赞”之意,用在这里,不但“不通”也证明了不识“褒”字,但这是梁先生的原文,所以姑仍其旧)的。
倘这医生羞恼成怒,喝道“你嘲笑我的好药料主义,就开出你的药方来!”那就更是大可笑的“现状”之一,即使并不根据什么主义,也会生出杂感来的。杂感之无穷无尽,正因为这样的“现状”太多的缘故。
一九三○,四,十七。
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年五月《萌芽月刊》第一卷第五期。
“好府政主义”参看本卷第225页注⑤。
②这里所说的“不满于现状”和以下所引的梁实秋的话,都见于《新月》第二卷第八期(一九二九年十月)《“不满于现状”便怎样呢?》
③国家主义一种资产阶级民族主义思想。它抹杀国家的阶级本质,以“国家至上”的口号欺骗民人服从统治阶级的利益;宣传“民族优越论”鼓吹扩张主义。中国的国家主义派在一九二三年成立“中国国家主义青年团”后改为“中国青年
”进行反共反民人的活动。
④无府政主义十九世纪上半期开始流行的—种小资产阶级思
。它鼓吹个人“绝对自由”否定一切国家权力,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五四”前后,中国的无府政主义者曾组织“民声社”、“进化社”等小团体,出版刊物和小册子宣扬这种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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