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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开
   ‮庆国‬期间,在外地工作的老同学回家,七嘴八舌,寻寻觅觅,一下子居然凑了二十来人。

 有的是高中毕业以后就再未见面,算来已有二十年,变化都大的,走在路上还不一定敢认了。

 又请来了当年的老班主任,颇有些忆当年的气氛。

 最让我高兴的是又看见了小史。少女时代极其亲密的朋友,我们曾经一同上学,一块回家。

 浪漫起来就一起去出,看晚霞;顽皮起来又一起去偷青青的蚕豆,学鲁迅先生用清水煮来吃。

 她家的后园极大,少有人来,这就成了我们的小天地。

 我尤其爱园中的那株玉兰,高大拔,浓荫如罩。我们俩坐在青石板上,说着少女们的悄悄话和成长中的小秘密。草丛中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更增添了一些些神秘的气氛。

 四周是美人蕉和冠花,热热闹闹地开着;还有玉兰花的香气一阵阵地袭进鼻端,沁入心脾,洇渍了这么年的记忆。

 她家门前就是护城河,水很清,小史常跟着哥哥弟弟下河去。在她的怂恿下,我也瞒着父母亲下了河。

 那是第一次下河游泳。在岸上看,河水平静得如一面镜子,在夏日的阳光下泛着清幽幽的光,给人一种清凉的表象。可是到了水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经过烈的暴晒,河水好象分成了好几层,每一层的温度都给我不同的感受,极具立体感。脖子浸在表层的河水,是热的;腹属中间的一层,清凉冰爽;可是‮腿大‬以下就觉得寒气入骨,再加上‮体身‬漂浮在水里,失去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当即喝了好几口水。幸好小史一直在旁密切注视,给我套上游泳圈,把我推回岸边。

 回家后挨了妈妈好长时间的骂。记忆中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冒险,那种又紧张又害怕又刺的体验至今难忘。

 毕业后各奔东西,很少有机会见面。偶尔路遇,也就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又匆匆分开。

 再见面是在我父亲的葬礼上。

 因为是食道癌晚期,父亲辗转病榻数月之久,最终撒手离我而去。

 我的心钝钝地痛着,压抑得说不出话来,始终不能相信深爱着我的父亲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耳边不时传来妈妈和姐姐悲悲切切的哭诉声,而我没有眼泪,也不说话,只是机械地做着手头的事。

 一转身,就看见了小史。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清澈的眸子里装满了深切的关心。

 她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跪了下来,我也跪下来还礼。

 摸着靠着父亲的棺木,眼泪忽然汹涌。

 我无声地哽咽着,头脑里面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小史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

 她是唯一来拜祭的同学。

 又过了两年,她去了巢湖读书,而我早早结婚,就这样失去了联系。其间,她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我没有及时得到消息,也就没有祭拜,心里总觉得欠了一份情。

 就这样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前年才偶然间听到史的消息,知道她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生活得很好,内心暗暗地为她高兴。

 想不到今天竟又见着了她——少女时代的好友。

 从花样的少女到如今的不惑之秋,二十多年就这样一滑而过了。

 二十年的疏离啊!人生还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我们一路说着笑着,到了路口依然舍不得分手。互留了电话号码,又约定节再聚,才各自折向回家的方向。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已不复少女时代的秀丽。

 护城河的水静静地着,清澈如昔;岸边也植了一排玉兰,整齐的排列着。有隐约的香气随风飘浮,原来是繁茂的枝叶间缀满洁白的花朵。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在我们的生命里,有些事经久难忘,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有些人去了就不再来,沉淀在柔软的心海,留下永远的伤痛,不可触摸。

 少年时知心的朋友,互相陪伴着,一同走过青涩的岁月;年青时甜蜜的情侣,也许会在半路分道扬镳;相濡以沫的老伴也不能始终相扶相携,总有一个先离开人世。

 每一段路程,陪伴在身边的都是不同的人;因为我们本身的角色也变了。

 谁是谁永远的唯一?谁又是谁永远的陪伴?

 永恒的只有父亲的爱,一直照在我彳亍前行的路上,让我有勇气跌倒了再爬起来,不至于沉沦。

 沐浴着这样的慈辉,传承着再延续下去,这是我的责任。

 正如这洁白高雅的玉兰,它的花容不如玫瑰灿烂,香气不如桂花浓烈,更没有君子兰类的价值不菲。可是它依然幽幽地香着。这样的香气,滋润了空气,连人的五脏六腑也清洗得干干净净,它就是这样向大自然传递着自身美好的信息。

 玉兰花又开了。这样的香气,即使在梦里也嗅得到呢!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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