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为什么不办湾台大哥大的机手?”
“因为远传好啊。”电话的那一头是子云。
“可是如果你也用湾台大哥大,那我打电话给你或你打电话给我都会比较便宜。”
“可是远传好啊。”
“可以省点钱好还是倔强好?”
“远传好。”
我
了一口烟,呼出,然后骂他混蛋。
“我还真他妈倒楣!投事办支新机手让你打来骂人,你在哪里啊?”
“船上,基隆港边。”
“你到底打来干嘛?”
“我要问你,下礼拜会不会回高雄?”
“下礼拜几号?”
“十二号之前。”
“不知道,应该不会。”
“不管!下礼拜,也就是四月十二号,早上十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为什么一定要十二号?”
我又
了一口烟,然后踩熄它。“因为四月十三号是她的生日。”
“喔?Feeling啊!”
“Yeap!”
“她生日干我
事?”
“她生日不干你
事,但她的生日礼物就不只干你
事了。”
“你没钱买我可以汇钱给你。”
“这跟钱没关系,我是要你帮我选礼物。当然啦,你要出钱我也无所谓。”
“你旁边有没有墙壁?没有的话就直接跳海吧!”
“下礼拜,也就是四月十二号,早上十点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哈!你慢慢等吧!”
“我会等到你的,我知道你会准时的。”
“哈!你慢慢等吧!”
“没来的是小狗!”
“汪汪!”
四月,一九九九年,基隆港边的夜,在甲板上,我看得见基隆车站。
有一种冲动,我想跳到海里去,拼命游、拼命游,游到岸边,走进车站,买一张到台北的车票,去台北找她。
当然,我还是没跳,原因不是因为我没种,更不是因为我不会游泳,而是即使我这么做了,我到了台北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每年的四月十三
,都会在休假。
不是我故意排定的,是很巧的,又好像很自然的、很应该的,在那个时候我就是会排到假,不需要刻意的。
认识Feeling之后,每年四月对我来说,就像体身起了自然反应必须去上厕所一样,你不可能排定自己在今天的几点几分准时坐到马桶上,但你的体身会很自然的告诉你说:“嘿!不要憋了!”
我可能会忘记我正在过的月份,也可能会忘记下个月是几月,但每到四月,我都会很自然的记得,她的生日快到了,而我得有些动作了。
甚至有一次,我买了一本手札年历。我先翻开尾页,写上自己的名字跟联络方法,再翻到扉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翻到四月十三
,画了个心,以及一个要人命的“S”
三年多前,也就是一九九六年,我跟昭仪约在大立百货附近的莱茵河见面。
那天,我们聊了一下午,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后来昭仪说了个不是故事的故事给我听。
“祥溥,我要说个故事给你听。”昭仪喝了一口咖啡,顺了顺她的头发。“有个女孩子,她的头脑不太好,她从来不知道要买礼物送给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喔,然后呢?”
“她一直想、一直想,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到底要买什么礼物送给别人?”
“买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
“然后呢?”
“她决定要出门去找,沿着街边闹区找,她想或许路边看到的东西会让她知道自己该买些什么。”
“嗯,继续。”
“她从早上逛到下午,又从下午逛到晚上,整个城市里的闹区都被她逛完了,她还是没有看到她想买的东西。”
“嗯,再继续。”
“后来她回想,她要送礼物的这个对象,到底缺了些什么东西?”
“早该这么想了。”
“她想不出来。”
“呃…”
“她又想了想到底这个对象喜欢些什么东西。”
“嗯,这也是个好方法。”
“她还是没想到。”
“我铐…这故事的主角真笨。”
“后来,她走到一家店前面,看见店里有一些吊饰。”
“不知道要买什么,就买一些没啥用途的最好。”
“她突然灵光一闪,赶紧跑到附近的书店去。”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买吊饰?”
“没有。”
“…这故事的主角一定是女处座的…”
“喂!女处座哪里不好了?你说!”她火了,拍着桌子瞪着我。
“没…没…没…很好,女处座超好,世界好。”
“后来她在书店里,终于找到她要买的东西!”
“她买了什么?”
“礼物。”
“废话!我是问你什么礼物?”
“没什么,就是做吊饰的材料。”
“吊饰不买,买材料?”
“是啊!那个女孩子真是天才!”
“这个故事的重点在哪?”
“重点在这个女孩子为了买礼物很辛苦啊!”
“哇铐!我听这故事听得更辛苦!”
直到我回到家,我才发现这个故事的重点。
我说过,昭仪她看起来
神经,其实很纤细,给人像是男孩子味道。却有着很温柔的个性。许多事情在你还没有想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完了。
管理员室的管理员伯伯把我叫了过去,说今天有个女孩子拿了东西来给我。
里面是一些彩
的纸,以及一张卡片。
我瞥见管理员室里的
历,大大的两个数字:十跟二十七。
苯溥:
你这个没有生活趣情的家伙,你知道要买你的生日礼物有多困难吗?
之前只是寄卡片问候你的生日,没想到真要买生日礼物的时候,我竟然花了一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高雄市,才因为某家店里吊着好多好多纸鹤,让我想到我曾经在你寄给我的卡片上看过你说你喜欢摺纸鹤。
这些纸虽然便宜,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你一定用得上吧!
别忘了招两只送我喔!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永远都快乐!
仪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七
“铐!你不是叫我慢慢等吗?”
“是啊!可是后来我汪完了那两声之后才想到,我吴子云能屈能伸,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受别人当我小狗!”
“对喔…你被狗咬过…”
“闭嘴!买你的礼物去!”
我一路一直笑,一直笑,子云在我背上发了几个
派气功。
后来我们并没有买礼物,因为最适合的礼物一直摆在我房里那个已经不使用的衣橱里。
“唐样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楣认识你,***!”
“别这样…等等请你吃麦当劳薯条!”
“好!你说的!”
“你要吃几包都没问题!”
“那这些多出来的怎么办?”
“丢掉吧!”
“天啊!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数完了四万一千三百…”
“等等!我去找大一点的箱子。”
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三
,我依旧没有见到Feeling。
我到了她高雄的家,把礼物交给管理员,里面同样附上了一张生日卡。
Feeling: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叫你Feeling,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这是个完全没有用途的生日礼物我知道,但是不把它送给你,我会觉得很可惜。
我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摺了这四万一千三百只的纸鹤,因为你的生日是四月十三
,所以我取这个数字。
你知道吗,每一只级鹤,都代表了一个东西,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哪天见面了,我再当面告诉你。
生日快乐。
五铢钱一九九九年四月十三
如果纸鹤会飞,那么这四万一千三百次我对你的思念,会飞到你身边
“那是开玩笑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这里很吵,你讲大声一点。”
“没啦!没事啦!我等等到你家楼下等你。”
“喔!好,我马上就要出营区了!”
“子云回来了吗?”
“应该到了吧!”
“那我先去找他。”
“好,他会去买鞭炮,你别骑车了,让他载吧!我家楼下见,Bye。”
昭仪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我提着行李往海军军区大门快跑,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我早早就约好一堆朋友,准备在我家顶楼,来个世纪末鞭炮大展。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想,世纪末的最后一年,一定要做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将来老了,没什么事做,一天到晚窝在老人亭里泡茶骂政治人物时,还可以拿出来当中场休息的笑料。
我很会
想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进了海军之后,因为海军窝在船上没事做,就连值班也没几份电报要翻译,想这些风花雪月、阿里不达的事情变成了另一种消遣。
不过,教会我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子云。
我记得我开始被他“思想变造”是因为他跟我提出了一个提议。
那时候我们才高中,他跟我说,长大后,买了汽车,却没有情人,陪着过情人节的时候,我们就买九朵玫瑰花,在二月十三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从高雄的中正交流道上高速公路,每过一个收费站,除了递回数票给站员姐小之外,同时送她一朵玫瑰花,并且大声对那姐小说:“情人节快乐!”
顺便一提。我会认识子云,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篮球场。
那是个社区篮球场,在几栋小高楼的中间,以地形图来说的话,它活像个盆地。
那篮球场里只有两个篮框,不标准的三分线距离、不标准的半场距离、不标准的全场距离,还有一个不标准的兼职球场管理员。
因为他姓白,个子不高,福态福态的,常顶着个啤酒肚晃到场里看我们打斗牛,所以我们都叫他“白叔”但是这称呼是有阴谋的。基本上我们看见他叫他“白叔”他耳朵里听的也是“白叔”其实在我们心里所想的是“白鼠”
大概每天放学之后的时间,球场就会开始聚集一些人。
奇怪的是,这个球场不会有新人出现,再怎么聚集,永远都是那十来个人,不会多,也不会少。
更奇怪的是。在这里聚集的人,年纪都差不多,顶多大个三岁,或小个两岁。
最奇怪的是,大家都打得很好,每个人的球技都有一定的水准。
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在那里面认识的,包括了阿群、阿贤、霸子…
第一次看到子云的时候,他在较靠近后面的篮框一个人很认真的练球,后来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打斗牛,大伙儿不忍心看子云一个人在后场练球,就要我去邀他一起来。
这一邀,也邀到了我们两个近十年的友情。
每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大伙儿都回家了,就只有我跟子云会留下来,我们会开始聊到在学校发生的事,或自己从小到大的趣事与糗事。
记得我跟他第一次说话,在夏天的晚上。
我问他有没有听过玛丽亚凯莉的歌?他说没有,我问他想不想听?他说好,我马上冲回家拿录音带(当时CD是奢侈品)跟随身听,再跑去买新电池,他也很乖的在球场里等我。
我介绍他听“Withoutyou'’,他说赞;我又介绍他听“MusicBox”他又说话;我问他会不会去买,他说不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英文破。
我们越来越
稔之后,第一次去他家,我看见他新买的CD音响旁边,放了一片玛丽亚凯莉的专辑:“MusicBox'’。
我问他你不是说不会买,他说听听也不错;我吐槽他说你不是说英文破,他说就是因为英文破才要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他将来会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成就,就算成就不高,也一定与众不同。因为他给我一种很稀有的感觉,像是快绝种的湾台黑熊。
后来,在一九九九年的七月,我们出现了一次奇怪的对话。
“我下星期六休假,我们去台东玩。”
“没办法,我有事。”
“什么事情比玩重要?”
“签名会,我的。”
“你的?哈哈哈哈…别闹了,不好笑耶,而且你要签哪?国立政治大学落榜名单?”
直到我在他的签名会会场外看见他坐在那儿帮读者签名,我才知道他已经出书,而且已经在BBS上面混很久了。
好笑的是,他的双亲大人跟我同时知道他出书的事,全都是一脸愕然。
“快快快!快找掩护!要冲了!要冲了!”子云点着了扎在保丽龙上的超大冲天炮,大家急忙闪到边边去。
碰的一声,超大冲天炮因为扎得太紧,没有冲到天上,在原地爆炸。
“我铐!啊你是白痴喔!没事扎那么深干嘛?”阿贤第一个跑出来骂人。
“这样飞得上去。我家的狗就会蹲马桶了。”阿群也跳出来补上一句。
“唉,跟一个智商负数的人放鞭炮不好玩。”霸子加人骂人的行列。
后来阿群、阿贤、霸子都各放了一支超大冲天炮,没有一个人成功。
子云一次骂三个人,感觉好像很
。
“喂!你们鞭炮要放,烤
也要吃啊!”一手拿着酱刷,另一手拿着鸡腿的昭仪嚷着。
“昭仪,我要鸡腿!”我拿着打火机点着仙女
,炫亮的火花在我眼前跳跃着。
“我也要!”
“我也要!”
“我也要!”
“再加上我一共四支鸡腿!”
阿群、阿贤、霸子跟子云人口一声,然后又开始玩他们的鞭炮。
昭仪没有答腔,大概过了五分钟,她递给我一
鸡腿。
我大概看得出来,阿群他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不会吧…?!
只有子云很镇定的走到烤
架旁边,还装做差点被烫着了的样子转移大冢的注意力。
而我也大概看得出来,我手上这支鸡腿,是昭仪刻意给我的。
“唐祥溥,我爱你…”昭仪似乎用尽了气力,往海上呐喊去。
回音似乎从海的那一端传回来,又在我耳朵里回
着,回
着。
我们没有再说话,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也希望是我听错了,但我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于是我让气氛安静,让彼此安静。
她没有坐下来,我也没有站起来,海风很大,吹得我眼睛有点痛,大概是风里有盐的关系,我
一
眼睛。
“喊完!回家!”昭仪拉了拉我的衣领,一个人往堤防边走下去。
堤防不高,我用跳的。
“你刚刚喊的是三字经,对不对?”
“哪有?我虽然没什么气质,但是我不骂脏话的。”
“有啊!‘唐祥溥’是三个字,‘我爱你’也是三个字。”
我不敢再说话,但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心里酸酸的。
“好吧…我逗你的,那不是三字经我知道。”直到我载她回到她的租屋处,我才开口挤出这句话,尴尬的笑着。
“那本来就不是三字经…”
“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晃了晃自己的手。
过了一下子,她转头,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你…你说呢?”在关上门之前,她躲在门后,看着我,然后低r头。
“碰!”又是一阵鞭炮的爆炸声。
“哇铐!这一声碰花了我一百块…”子云拿着打火机,望着刚
那一年,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如我所说,印象深刻。
在我家的项楼上,阿群、阿贤、霸子、子云、昭仪、还有我,我们放了夜一的鞭炮,吃掉了好多好多烤
,也喝掉了好多好多饮料。
昭仪说她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我不舍她的付出,却放不下自己的付出
中秋节过了,大家又开始忙碌;昭仪开始天天打电话给我,还是一样东扯西扯。
前几天,她在电话那一头放了一首歌给我听,电话里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注意那首歌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个女歌手唱的,旋律带着深深的哀愁。
“你要记得喔!”
“记得什么?”
“厚!才告诉你,你马上就忘记…”昭仪在电话那一头,用很不自然的声音说。
我没听过她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感觉像是某一个替老公放洗澡水的广告。
“再说一次,我保证一定记得。”
“我说,我下礼拜就要回新竹了,我要跟你打最后一次篮球,我在篮球场等你,你一定要来喔!”
“为什么要回新竹?”
“喂…你真的没在听我说话…”
“再说一次,我真的保证一定记得。”
“我六月就毕业了,现在都已经快十月了,我还待在高雄,妈妈快骂死我了。”
“喔…对喔…”
“所以我要跟你打篮球,最后一次。”
“下礼拜几号?几点?”
“九月二十号,下午四点。”
“好,我会去。”
我挂了电话,走下阶梯准备回电信室里继续值班,旁边正在跟女朋友讲电话的学弟很顺口的说了句“我爱你”还外加KISSBYE。
我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画面,昭仪对着大海的呐喊,那一段对着大海,开玩笑的呐喊。
“开玩笑”这三个字,在以前或许很单纯,但现在这三个字被滥用,变成是一种逃避的最佳方法,变成一种推卸责任的借口,变成是一种刺探对方的理由,变成一种掩饰不安的心态,变成一种为自己的错误
罪的供词。
以前的小男生因为喜欢某个女生,但自己脑袋瓜子还没长全,想不出接近那个女生的好方法,当然唯一的途径就是惹她生气,让她注意自己。
你可以去扯她的辫子、打她的头、在她盼课本上画乌
、在她的座位上放假蛇,或是用最常用、最刺
、最差眼、却也最讨打的手段,掀她裙子。
她跑去找老师告状,老师跑来骂你,你害怕,随口说出一句“我在跟她玩,我足开玩笑的”老师不会相信,因为他(她)小时候不是掀过别人的,就是被别人掀。
老师打电话告诉家长,小朋友回家后,爸妈很严肃的询问状况,他还是用一句“我在跟她玩,我是开玩笑的”对爸妈说。
爸妈开始教训这个小男生,痛骂劝导双管齐下。
妈妈心里想着:
“完了…这小孩子像他爸爸…”
爸爸心里想着:
“嗯,他果然是我生的。”
“对着过来人扯谎是最笨的聪明人”我曾在某篇报章杂志上看到这句话,从此发誓,我只对小朋友说谎。
但现在的开玩笑,完全跟以前的开玩笑不一样。
曾经有个新闻报导,一群高中生对一个弱智的同校女生进行
待,因为没有犯罪头脑,所以一群人在当天晚上就被逮捕。察警问供,要他们说出为什么要这么残害女同学。他们的回答很一致,都说是开玩笑的。
由此可见,哪天有个新闻说某个人在大马路上明目张胆地开
把另一个人给挂了,被扭送警局之后,对着新闻媒体的镜头说他是开玩笑的,他不知道板机扣下去就会有弹子跑出来的话,我想,我们也不需要觉得太扯。
对不起,我太罗嗦了,又忘了自己在说故事。
昭仪说,她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点难过。
我希望她不是开玩笑的吗?不,我真的希望她是开玩笑的。因为两个人用固定的模式、平行线的距离相处了这么久,突然问多了爱情,我想那也会产生不少问题。
我喜欢昭仪,但我的喜欢是没有爱情在内的。
当我休假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我知道她一定会在我家楼下等我,我喜欢她的干脆。
每次她心情不好或郁闷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在电话挂掉之前,我们一定会笑着说再见,我喜欢她的脾气。
她在高雄的四年,我每年都会收到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喜欢她的温婉。
我不
的时候,在电话这一头骂着三字经,她会陪我一起骂“王八蛋”我喜欢她的直接与豪
的个性。
我喜欢她好多好多地方,但仅仅少了爱情那一部份,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进一步的可能。
因为感情这种事情骗不了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我喜欢FeeIing哪些地方,但仅仅多了爱情那一部份,我就会不顾一切可能的为她付出。
这也是因为感情这种事情骗不了自己。
或许你会模糊着,不知道自己在吃饭时、睡觉前想着对方到底是不是爱情;但是想念的感觉有温度,所以会温暖你。你可以不去想这些想念是不是关于爱情,但你却没办法骗自己说这些不是想念。
因为想念是感情的一部份。
综合这些论点,我猜测昭仪在说谎,她不但对我说谎,也对自己的感情说谎。
而我的猜测,在子云的一通电话里,得到了印证。
中秋节那天,昭仪坚持要子云载她回去。
当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因为累的不是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昭仪问了子云很多事情,还好子云是聪明人,他回答问题的技术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厉害。
“昭仪很喜欢你。”
“她说她是开玩笑的。”
“女人的话,你要多分点心去解释。”
“怎么解释?”
“她说她是开玩笑的,是说她大喊“唐祥溥,我爱你”那一句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是开玩笑的。”
“你他妈真能拗。”
“她真的很喜欢你。”
“别拗了。”
“不,是她亲口说的,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着亲口说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故意装做冷感,对于昭仪对我的感情,但我很明白自己的个性,我猜想,总有一天,我会很不忍心的让她伤心。
九月二十七号,那天是个大雨天,我在左营军港的船上,又闷又热。雨又下个不停。
“还记得吗?”昭仪说,她好像在吃东西。
“记得什么?”
“厚…你真的忘了吗?”
我又听到帮老公放洗澡水的声音。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说给我听。”
“不用吧…”
“不管!你说给我听。”
“我知道,九月三十号,下午四点,我要跟你打篮球。”
“好,记得就好。”、
接着我们又聊扯了一些言不及义的事,也聊到了九二一大地震。
那时我在船上,船在海上,所以没有感觉;她说她躺在
上听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梦见有人拼命摇她的
,还一直对她说:
“不准睡!不准睡!”
三十号那天下午,我回到家,接到Feeling的来信。
祥溥同学:
好久没有写信给你了,你好吗?
在台北工作了几年,前几天正式递出辞呈,我终于可以回高雄了!你知道我有多奋兴吗?每天想着想着会睡不着觉,黑眼圈越来越严重。
这几年在台北工作,算是一种自我的磨练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小时候也被爸妈照顾得好好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买一双要绑鞋带的鞋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绑,每天要出门上学都要叫妈妈帮我穿鞋,而那个时候我已经小学五年级了。
套一句俗话说“彻彻底底是一株温室里的花朵”
因为工作稳定的关系,自己也存了一点钱,前一阵子主任特别让我提早休年资假,我跟同事去日本玩了几天,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的差别真的很大,却也见识到了不同的国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出过国?但我想,你一定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吧!
还是湾台好,对吗?
工作将在这个月底结束,三十号那天,我合搭辽东航空下午三点三十分的飞机回高雄,到高雄大概是四点十分吧。终于要回去了,现在想起来还会奋兴的傻笑呢!
想麻烦你一件事情,知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请你到机场来接我呢?因为我怕我一个人提不了那么多行李,爸妈都在工作又不方便麻烦他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写封E—mail告诉我好吗?最近同事帮我申请了一个免费的电子信箱,我正乐着要大家都寄信来给我呢!
我的E—mail:"mailto:Feeling__chengXXXXXXXX">Feeling__chengXXXXXXXX,com,tw等你的消息喔!
Feeling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五
我看了一下时间,离四点十分还有四十分钟。
我赶紧换了件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车库冲。
我心想完了,今天才接到信,根本没时间回她E—mail,她没接到我的消息,会不会另外请朋友去接她呢?
想着想着,心里焦急着,突然间发现我家的TOYOTA很难开,因为速度太慢。
收音机里传出一首很熟悉的歌,旋律中带着深深的哀愁。
我终于听清楚昭仪在电话那头放给我听的歌,一字一字的穿过我的耳朵。
她不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全世界只有你不懂我爱你,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个
言又止浅浅笑容里,难道你没发现我渴望讯息?
我应该知何让你知道我爱你,连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场雨,是我暗示你我有多委屈。
出自李玟专辑,暗示,词/姚谦曲/吴旭文
下午四点十四分,我在机场出口,看到了近四年不见的她。
下午四点整,她在篮球场,一个人。
感情这种事情开不起玩笑,因为它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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