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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把冲洗好的照片拿去给Feeling那天下午,正巧碰上她们班上同学生日,她端了一大盘蛋糕给我,还说吃不够的话里面还有很多。

 我拿着一盘蛋糕站在她教室门口,看着她们班上的同学跑来跑去,每个人看到我都是一阵上下打量,似乎在奇怪着我跟Feeling的关系。

 别说她们奇怪,我自己也奇怪,之前她不太喜欢我出现在她同学面前,我心想她大概怕一些八卦事件,但今天却又带我到她们班上,光明正大的拿蛋糕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片被她同学拿去翻阅,每翻一页就是一阵喧哗。她们没说我的拍照技术好,只说Feeling非常上相。翻着翻着开始讨论照片中Feeling摆出来的姿态,还开始预约她的结婚伴娘。

 最后她们翻到我跟Feeling合照的那张照片,像是翻到宝一样的‮奋兴‬,每个人都挤上前去争看,还开始签名登记加洗数量。

 照片上面明明没什么亲昵动作,也没什么暖昧表情,顶多只是背景好看、Feeling漂亮而已,她们加洗这一张要干嘛?实在是让我匪夷所思。

 后来她有个比较大嘴巴的同学告诉我,虽然Feeling的年纪比班上的同学都要大个几岁,但是却有很多同学开始展开追求,更有许多学长慕名而来,没其他原因,因为她的美丽实在令人惊

 我快疯掉了。

 让我疯掉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们班同学看完照片的反应,也不是因为她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我们的关系,而是在她们已经自行“确定”了我们“绝对是情侣”的关系之后,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直微笑着。

 倒是我,我直冒冷汗的解铎着:“没没没…你们想太多了。”

 这些情况还是没有例外,我一字不漏的全都告诉子云。

 他相当吃惊,但语带保留的对我说,要我不需要太在意Feeling的反应,因为这或许就像舰庆那天的情形一样,她只是为了保住我的面子,或是不想让现场的情况继续混乱,但他认为我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开始有不一样的转机,如果有机会的话,要适时踩出第一步。

 “什么第一步?”

 “就是把你的感觉说出来啊!”

 “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你以为在拆炸弹啊?”

 “不是啊,你不觉得有点冲动吗?”

 “拜托…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这样叫冲动的话,那你也太冲动了吧!”

 后来子云说了一句话,要我千万记得。

 “普通事情可以不说,做完了就算了,但感情不可以不说,因为不说的话,往后的伤痕是遗憾造成的,但是说了,即使伤痕还在,却至少不会有后悔。”

 我又轻易的被子云说服了。

 他说的话不仅说服了我,还让我开始思考,在遗憾与后悔之间,孰大孰小?

 并不是我个性悲观,兄是在感情事里,我本来就没有多大自信。

 所以我假设了我跟Feeling之间,不会有美好的结果,因为我一直觉得,即使我是王子,Feeling是公主,我们大概会推翻所有美丽的童话,王子与公主最后还是会走到岔路的。

 如果我对Feelin说说出了我的感觉,或许结果很糟,但我不会后悔,至少我在这一段回忆中,把最重要的那一部份给完成了,剩下的只是遗憾而已。

 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这段回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份我选择用沉默带过,那么我将不只得到遗憾,说不定几年之后,我会非常后悔。

 那天晚上,我打了通电话给Feeling,那是我跟她之间最长的一通电话。

 “我今天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班上的同学,白吃了一个蛋糕,感觉很怪。”

 “呵呵,你不需要介意,她们还很感激你呢!”

 “怎么说?”

 “那蛋糕太大了,即使大家都拼命吃也吃不完,更何况还有一堆人在减肥,一堆人在控制体重,所以有你来帮忙吃,她们可高兴了。”

 “你也在减肥?”

 “没有,我隶属控制体重那一群的,下午吃过蛋糕到现在,我只喝了一杯水。”

 “为什么女孩子都这么在意身材体重呢?”

 “那全都是为了你们男孩子。”

 “呀?有种被诬陷的感觉。”

 “你敢说你不喜欢身材好的女孩子?”她的语气中有拷问的味道。

 “没有…我…”

 “你敢说你不喜欢瘦瘦高高的女孩子?”’

 “其实…我…”

 “你敢说你看到胖胖圆圆的女孩子会心动?”

 “不是,我…”

 “如果你的女朋友发福了,你会不想要她减肥?”

 “Feeling…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

 “这样叫冷静吗?”

 “我冷静的时候就是这样。”

 “好好好…所以你认为,女孩子想要保持身材的想法都是因为男孩子引起的。”

 “没错!”

 “好吧,我也没办法说什么,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自己喜欢就好,不需要要求什么身材。”

 “是这样吗?”

 “是啊,而且重要的是,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更不需要要求了。”

 突然气氛怪了起来,感觉气温低了几度。

 我好像冲动了点,有种说错话的感觉,但是明明我没有说错话啊。

 “我去倒杯水,等我一下。”

 她没等我应话,放下了话筒,我听见她的拖鞋声慢慢走远。

 如果她这个倒水的举动是转移话题的方式,那她真是聪明,这方法实在是与众不同。

 “我回来了。”

 “嗯,光临。”

 “呵呵,你在耍冷喔。”

 “最近开始流行冷笑话了不是?”

 “是啊,我们班上一天到晚都有人在讲冷笑话。”

 “那讲一个来听听。”

 “好啊。”

 她说,有一天,有一个人走在橘子园里,看到一颗很大的橘子,他走过去,把橘子摘下来,开始把皮剥掉,当他剥完皮的时候,那颗橘子竟然说话了。

 “它说什么?”

 “它说,你把我的衣服剥了,我会冷。”

 说完,她笑得很开心。

 我没笑,这个笑话实在是冷到极点了。

 “这跟北极熊的笑话差不多冷…”

 “那你为什么不笑?”

 “不好笑啊。”

 “那换你说一个。”

 “好,听清楚罗。一天,A、B、c三个人一起出去玩,走在路上闲晃了很久,后来A就说,好无聊…我好想去打B。”

 “然后呢?”

 “然后C看了A一眼,就把B拖到巷子里去打…”

 说完,我笑到没力。

 她没笑,电话那一头静悄悄。

 “这哪里好笑?”

 “很好笑啊。”

 “好吧,我勉为其难的把它记起来,拿去讲给同学们听,看看她们的反应如何?”

 “她们一定会笑死的。”

 “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她们也会感谢你为她们带来欢乐。”

 “不会的,她们喜欢听一些WFSM的东西。”

 “什么是WFSM?”

 “风花雪月的简称。Wind、Flower、Snow、Moon。”

 我听完大概过了两秒钟之后开始狂笑。

 “天啊…这个我一定要说给子云听。”

 “呵呵,有这么好笑吗?这跟PMPS差不多不是?”

 “什么是PMIS?”

 “人山人海啊,这个是好久前的笑话了不是吗?”

 “嗯,不过WFSM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一定要讲给子云听。”

 “你跟子云真的很要好。”

 “是啊,非常要好,我很喜欢他。”

 “嗯,他人不错,我也很喜欢他。”

 “嗯?连我也一起喜欢吗?”

 “是啊,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那…是哪一种喜欢…?”

 “朋友的喜欢啊!我很喜欢子云这个朋友。”

 “那…我呢…?”

 气氛又怪了起来,气温又比刚才低了几度。

 “我再去倒杯水,等等喔。”

 我又听见她的拖鞋声,只是这一次她是用跑的,而且她好像换了个比较大的杯子,因为她这杯水倒得比较久。

 我慢慢确定,这是她转移话题的方法。

 “嗨,久等了。”

 “没关系,不久。”

 “你在船上都这样偷打电话啊?”

 “是啊,只要你躲得好,不要被抓到就OK了。”

 “被抓到会怎样吗?”

 “先子,再剥掉上衣,在前烙上一个“反”字,然后丢到大海去泡个几小时,半死不活的时候再捞起来,然后毙。”

 “你可以继续掰没关系。”

 “你听出来啦?”

 “废话,谁听不出来?还丢到大海去泡咧!你以为泡温泉吗?”

 “不,那是泡菜。”

 “你这样‮机手‬费很贵耶。”

 “没关系,无所谓。”

 “钱不好赚,你应该省一点。”

 “嗯,说的没错,我应该个女朋友来帮我管管钱。”

 “钱不一定要让女孩子来管啊,自己要有自制力。”

 “你很有自制力吗?”

 “还好,但是我会固定存钱倒是真的。”

 “那…交给你来管,好吗?”我说完这句话,感觉全身一阵酥麻。好像在挑战一座岩山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往下掉。

 她听完没有说话,感觉她有点害怕,不知所措,似乎在找其他的话题。

 “需要去倒杯水吗?”我刻意这么问她,好像在岩壁上踩空了一只脚。

 “嗯…不用…”

 “我想问你…今天你同学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不反驳呢?”

 “我们…可以不讨论这个吗?”

 “可以,如果下次可以讨论的话。”

 “祥溥…”

 “我在听。”

 她的呼吸急遽,声音有点颤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些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有。”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知道,但是如果最后还是得面对,那你还是要选择害怕吗?”

 “你要让我面对吗?”

 “我能选择吗?”

 我们过了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她说了再见。

 我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左营军港的海风和着一股汽油味,我感觉到一阵恶心。

 后来,在我一觉醒过来之后,我看见我的‮机手‬里有一通新讯息,那是Feeling第一次传讯息给我,也是最后一次。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如果这句话是赞美,那将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但…它是吗?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你将是我交往对象的最高标准,输给你的人,我都不想要。”

 像刚认识Feeling的时候一样,我一直想着这句话的意思,依着自己几年没变的习惯,我还是算了一下,这句话有二十三个中国字,两个逗号,一个句号。

 ‮机手‬按键快被我按到烂,我天天看着这封简讯,一次又一次,每看一次,都觉得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封简讯一样。

 感觉非常非常极端,因为我极度‮奋兴‬,却又极度的痛苦。

 “我病了…”

 “啊?那去看医生啊。”

 “医生不会医这种病的…”

 “…你不要跟我说是心病或相思病之类的。”子云想了一下对我说。

 “嗯…就是心病跟相思病。”

 “哈!那我告诉你,不但医生不会医这种病,就连护士都不会帮你挂号、盖健保卡。”

 “我铐!我发现你很没良心耶!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这样!?”

 “蚂咧!人家都传简讯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要怎样?”

 “那有清楚?这样的简讯才痛苦好不好?”

 “哪里痛苦?”

 “这有两个方向啊!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样的讯息都反应不过来?”

 “那两个方向?”

 “第一。她宣布我没有比赛权,因为她要去找赢我的。第二,她说我是最高标准,输给我的她都不想要,所以她要的是我。”

 “你想的没错,但第二点并不存在。”

 “厚…我会被你活活气死…你是他妈生出来忤逆我的吗?”

 “你问我我就给你最良心的回答啊!难不成你要我骗你,让你期望高,最后失望大?”

 两千年跨二OO一年那一天,与更之前的耶诞节,我一直找不到她。

 我开始感觉到那天那一通电话,会是我跟她的最后一通电话。

 心中没来由的难过了起来,也证明了子云所说的“第二点并不存在”这句话。我还是照着惯例,在耶诞节的时候,寄了张耶诞卡给她,但是她并没有回,整个人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连电话都打不通。

 但我倒是收到了张耶诞卡,是昭仪寄来的。

 卡片里没有写什么,只有短短两句话。

 耶诞快乐,祝你幸福。

 这一次,她没有署名,也没有标写期,就连信封上的地址都略去了。当我看见邮戳上印着“新竹”两字,我还有点不敢打开的恐惧。

 我在恐惧什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恐惧着自己会跟昭仪一样,都寄出了一封不会有回应的卡片吧。

 后来,我写了一封信给昭仪,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昭仪:

 在提起笔写这封信之前,我是很害怕的。

 种种过去的画面重演,我想连电影都不见得抬得出这样的‮实真‬。

 我一直有些话想跟你说,但话到喉头就像药丸于一样苦,所以我又把它回去。

 当你问我知不知道默默的喜欢着一个人的感觉时,我其实是知道你想说些什么的,只是我跟她不一样,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因为我了解把感情深深藏在心里的痛苦。

 她,是一个我默默喜欢了六年的女孩子,一直没有把她的存在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我习惯把感情事只单单说给予云一个人听。而现在会向你提起,只是觉得事情过去了,虽然或许有些余温在,但总长该给你一个代。

 你好吗?这一年里,你好吗?

 祥溥二00一年一月十六

 当然,这封信也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半点回音。

 大概是她发现邮戳上印着“高雄”两字,也跟我一样害怕着不敢打开吧。

 二00一年的二月,是我待在‮湾台‬的最后一个月,因为从月底开始,我就要被调离现职,前往所有人都惧怕的东引指挥部去了。

 距离子云退伍,还有八个月的时间,他从去年的二月二十一号入伍到退伍,也只当了一年八个月的兵,更何况他是个官。

 “扣掉成功岭的大专集训,再扣掉高中大学的军训课程,我又提早了两个月退伍。”

 “每次见到你,你就要说一次给我听,讲到我都会背了。”

 “没办法!太了!一想到我能比别人早两个月离开那该死的鬼地方,不需要再看到那些狗官,我就到天花板去。”

 接着他开始异想天开的计划着,要怎么在营区里面安装炸弹,还要设好时间,他说只要炸掉几个狗官就好,还是有些官是好人的。

 当然,以上纯属无聊想像,他只会拆装灯管、换换电灯泡。

 因为即将离开‮湾台‬,我开始没有机会常跟Feeling见面,所以我找Feeling找得很勤,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我特地把假排在二月十三号当天,因为我跟子云当初曾经计划过。买了车子之后,我们要在情人节前一天买九朵玫瑰花,当天晚上从高雄出发,每过一个收费站,就送给收票‮姐小‬一朵花,以及一句情人节快乐。

 那天晚上接近十二点时,我们加满油,从高雄的中正交流道上高速公路,经过冈山收费站时,我们依计划把花送给收票‮姐小‬,并且大喊一声情人节快乐。

 但是出师不利,因为驻站的员警觉得我们行为有异,要我们下车接受盘查。

 “谁叫你们送花的?”那‮察警‬有点不客气的问着。

 “咦?我们只是一片好意,觉得情人节还要值大夜班的收票‮姐小‬很辛苦,刚好要到台北去玩,顺便送送鲜花,这样有不对吗?”

 “你们的行为太怪异了,我们必须检查一下你们的车子,还有你们要送的花。”

 后来,他们发现我们只是善良老百姓,态度也改变了许多,甚至还用无线电通知其他收费站的员警,要他们看到这情况时不需要太讶异。

 到台北之后,我们到子云指名的那家水和豆浆店吃早餐。

 这家店在子云的《这是我的答案》里有出现过,那里的猪排馒头还真的不错吃。

 我们没有久待,只开车到明山上小睡了片刻,便开始南下。

 经过新竹的时候,是接近中午的时间,我打了通电话给昭仪,但是她没有开机。

 我依着她以前寄来的信封上的地址找到她家,那是一栋公寓。

 我把摺给她的纸鹤放到她家的信箱里,没有多作停留,我们便一路回到高雄。

 后来,我接到Feeling的电话。

 在情人节当天接到你的电聒,代表不是情人的我们,会有成为情人的机会?

 二OO一年,七月,套句小说常讲的话:“地球依然转动着。”

 我词到东引来,也已经四个多月了。

 如果默默的喜欢着一个人的时间,可以用岁数来计算的话,那再过一个多月,我喜欢着Feeling的岁数,就满六岁了。

 在东引生活其实很不习惯,因为我们几乎不见天

 这里有千百条隧道,如果不是人,一定会在这里迷路。我们在地道理工作,虽然一样每天盯着一大堆电信仪器,但的地道,却让我感觉自己天天都在发霉,今天发完旧的霉,明天再发新的。

 情人节那天,我终于带着Feeling到忠烈祠,完成了我想跟她一起到这里玩的心愿。

 还是一样没有例外,我把那天所有的过程一字不漏的说给子云听。

 子云听完傻在电话那一头,还问我是不是在唬烂。

 二00一年,二月十四

 “你真的跟子云一路送花到台北,在台北只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又直接回高雄。”Feeling很惊讶的问着。

 “是啊!”

 “你真的刚到高雄,就接到我的电话,‮夜一‬没睡,又带我来这里看散步?”

 “是啊,没错!”

 她一脸遇到疯子一般的不敢相信,还直问我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送花的点子谁想的?”

 “子云。”

 “那花是谁买的?”

 “子云。”

 “那车是谁开的?”

 “子云。”

 “他真是疯子…”

 “嗯!不过我觉得这点子霹雳!”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都没有女朋友啊!”

 “喔…”

 她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就转过头去,往前走了两步。

 “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啊?刚刚吗?”

 “当然是刚刚,不然还有什么时候?”

 “没什么呀,久没连络你了,看看你好不好罗。”

 “是这样吗?那你看到啦,我很好,还胖了两公斤。”

 “你跟子云一样都吃不胖,就算胖了两公斤看起来还是一样。”

 “倒是你,你好像瘦了,才三个多月不见。”

 “我没瘦啊,体重完完全全没有改变,我是该高兴的。”

 “为什么?”

 “放个寒假,天气太冷了,班上同学常一起去吃火锅,每个人都在喊自己发福了。”

 “你没去吃?”

 “有啊,还好我懂的自制。”

 她伸出手,往手上哈了一口气,天气冷,哈出了一些白烟。

 我走到阶梯上坐了下来,她也坐到我旁边。

 “我要调到东引去了。”

 “啊?!什么?”

 “我要调到东引去了。”

 “为什么?”

 “国家要我去,我也没办法。”

 “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

 “好快…”

 “所以,我一直很想带你来这里。”

 “咦?”

 “我一直很想带你来这里,一直很想。”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觉得这里适合些什么事情吧!”

 “嗯,这里适合看风景、看夜景、看海、散步。”

 “还有呢。”

 “还有吗?那大概是适合吃黑轮跟香肠吧!”她指着阶梯下的摊贩说着。

 “还有呢?”

 “还有?”

 “嗯,还有,你一定知道。”

 她想了大概五秒钟,然后选择放弃。

 我站起身来,往祠里面走去。

 她跟了过来,拉着我的衣服问着。“还有什么?我不知道。”

 “还有沉思、想心事、耍自闭,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恋爱。”

 “喔…”她低下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还有…把一些事情说出来。”

 “嗯…

 飞机从我左边的天空飞过,那一阵划破天空的声音回绕着。

 “我选择说出来。”

 “…你…确定吗…?”她停下脚步,怔怔的说着。

 “我确定。”

 “…嗯…”

 “我…很喜欢你…”

 “这喜欢从六年前就已经发生了,我只是多花了六年的时间确定与等待。”

 “我不是最好的,我没办法像其他的男孩子一样给你承诺。”

 “因为跟我在一起,你会错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分开。”

 我把‮湾台‬发过来的电报翻译过后,又把它发给其他单位。

 同单位的周哥走进来,拿了杯绿茶给我,我们聊了几句。

 他说他很想念在‮湾台‬的女友,明天休假,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回‮湾台‬看她。

 我很能体会那样的心情,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的人。

 那天,她吻了我,浅浅的,在我说完那些话之后。

 子云听完当场傻在电话那一头,他说他完全想像不到,这样的情况让他相当震惊。

 其实最震惊的人是我,因为我儿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子云说了句玩笑话,他说早知道说出来会得到香吻一个,那早就该说了。

 是啊,早知道结果是这样,那早就该说了。

 从东引第一次放假回来,是我刻意向别人调假才能休的。

 原因无他,只是我希望能在四月十三那天前回‮湾台‬,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生日礼物。

 我很‮奋兴‬的用我最快的速度,从东引回到基隆,从基隆搭火车到台北,再从松山机场搭飞机回到高雄。

 当我回到家时,管理员伯伯拿给我一堆信,里面有帐单、传单、朋友的结婚喜帖。

 还有一封Feeling寄来的信。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重覆那封信的内容,洋洋洒洒万千字的十四张信纸当中,最让我难过的,只是最后一张信纸上唯一的两句话。

 Don’tloveme,Iamsorry,她说,要我给她时间,要我让她有时间去厘清这是不是爱情。

 她说,在爱情里面她是个单纯的女子,她对爱情没有任何的要求,但她唯一的一点要求,却是最遥远、也最不可能达到的要求。

 她说。曾经有个男孩子很爱她,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对那个男孩的感觉也是爱,那个男孩离开前对她说“Justfollowyourfeeling”时,也同时带走了她最原始的feeling。

 她说。她不碰爱情,是因为自己有太多感情。

 她说,她总是在不同的环境中,遇到相同的爱情,她总是看着身边的男孩来来去去,却无法让自己为他们停下来。

 她说,她不能再一次负荷感情的流逝,那像是参加自己的葬礼,而自己明明想在爱情里呼吸。

 她总是认为,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换来的必须要是永远才可以。

 所以,她要我别爱她,因为她对永远已经没有信心。

 她选择了跟我在一起唯一会错过的那件事情,同时也错过了这六年里爱情的生命。即使这件事情代表着我有信心与她一起走到永远,她依然选择死亡。

 像是一个死亡前的特别待遇,她的吻滚烫的烙印在我的额头

 是的,那个吻是一个结果,而在那个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这样的结果,来得好突然,我想。任谁都无法反应过来。

 但爱情一向是极端的不是吗?它一向是来得很快很快,去得也很快很快,结果不是很完美,就是一片伤心之后的残缺。

 子云说,我是另一个昭仪。

 我跟她一样有着对爱情一样的坚持与勇气,却输在爱情的莫名其妙里,因为爱情不是数学,所以不可能会有答案来证明?”

 在爱情里,永远只有结果来判决你,而不是你去决定结果的判决。

 总之,故事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不是我要装作潇洒,而是我只能这样接受。

 那张和她一起合照的照片,至今还在我的皮夹里,子云问我为什么要留着它,我只是笑一笑,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它留下来。

 后来,在不久前,我连线到她们班上制作的网站,想在留言板上浏览一下她的近况。

 她最近的一篇留言,是在二00一年十月二十七留下的,内容是:

 半年多不见了,你好吗?

 我在‮湾台‬南边,想着在北方的你,今天是你的生日,有没有人跟你说生日快乐?

 你不在‮湾台‬,有许多事情,是没办法直接向你说明的。

 前一阵子搬家,在房里翻出了好多东西,也包括你送我的四万一千三百只纸鹤。

 隔壁的邻居来帮忙,连他们的小朋友也来凑热闹。

 我是很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的,尤其那两个小朋友把你送的纸鹤给扯破,我当场骂了他们一顿。

 但是,当我发现你在纸鹤里留下的东西时,我跪在地上哭了好久。

 我气自己不用心体会你的真心,我气自己这么快就放弃我应该会拥有的感情。

 你在每一只纸鹤里,都写了一次“我想你”我现在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感动你也不会知道了。

 把这些事情写在这里,我想你不会看见吧!我是个笨女人,我只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生日快乐,亲爱的你。

 永远快乐,亲爱的你。

 一阵鼻酸,我有点想哭的感觉。

 这篇留言之后有一大排的Re,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

 后来,我在无意中发现,那张她选择放在纲站上的照片,是我跟她合照的那一张。

 当我看到照片下的附注时,我心里涌上一阵心酸,再也挡不住眼泪,眼前一片汪洋。

 我想跟你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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