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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海外徒闻更九州
 石星御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这座天之峰神圣无比,岂是蝼蚁所能踏足?

 玉鼎赤该尝尝天条的威严了。

 苏犹怜咬住嘴,在龙皇无尽的威严面前,她的一身雪衣全都染上淡淡的蓝色。

 但她不再惶惑,不再恐惧。

 因为她忽然明白,她只能保全自己的爱情。

 她只是一只小小的雪妖,在这个世界上艰难地生存着。无数比她强大太多的妖怪,会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对她说:“下去”

 他们不会可怜她小小的爱情,这团孱弱的、温暖的火,只能由她自己来守护。

 她无法再去顾及别的爱情。

 ——如果那是真正的爱情,便由他自己来守护吧。

 她的目光逆着石星御的目光,她的坚强逆着石星御的威严。

 她举手,将那只古老的卷轴托起。

 “我来,将它呈献给龙皇。”

 石星御的目光淡淡扫过那个卷轴,他宛如冰封的容颜上忽然惊起了一层波

 他无法忘记这个卷轴,他的生命,因这个卷轴而分成两段,分割,爱情沉浮在生死的两岸。

 他动容:“五行定元阵?”

 苏犹怜轻轻颔首。她的心又开始痛了。

 只要他动容,他就进入了这个计划,他与他的爱情,就将钻入彀中,被搅成粉碎。

 她的爱情,却会成全。

 这世间是否有这么一条定律,让真爱守恒,一份爱,只能拿另一份爱来换。

 她虽已决断,却无法坦然。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九灵儿的爱情消失。她幻想那会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琉璃花,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蓬粉末。

 那是心碎的声音。

 她亲眼看着自己成为爱情的刽子手,心如刀绞。

 她静静回答:“是的。五行定元阵。”

 石星御有些恼怒:“你拿它来做什么?”

 他不能忘记,这个世界也不能忘记,他曾被君千殇一剑斩入轮回。但他有着不死身,轮回也无法将他完全困住,所以紫极老人动用上古奇阵——五行定元阵,将他打散成“神”、“心”、“意”、“形”、“体”五部分。

 “神”交给定远侯镇“心”被寄放在心魔体内“形”锁在药师古墓的冰封里“体”化成轮回异类的参娃娃,而“意”却被锁在三生石中,与九灵儿绵生死,不想出世。

 因为他的心底传来一声低低的谶语:

 ——当你再度出世之时,将永远失去你的挚爱。

 那是梦魇,是连他都无法挣脱的梦魇!

 他不恨君千殇,不恨紫极老人,但他却无比憎恶这幅五行定元阵的阵图。是它锁掉了自己的三生,让自己永失所爱。

 他很想一把抓过来,将它撕成粉碎。但眼前这个小小雪妖的目光中竟然有一份坚毅,让他暂时忘记了阵图,凝视着她的双眸。

 那双眸中似乎有些他熟悉的、温暖的东西。

 就像是他一剑萧然,去挑战君千殇时,九灵儿绝望地看着他的眼神。

 这一刻,他不恍惚。

 他下心中毁灭的冲动,重复了一遍:“你拿它来做什么?”

 “奉献给伟大的龙皇,因为龙皇需要它。”

 “因为它还有另外一个用途。”

 苏犹怜静静地诉说着。

 一个谎言,她在诉说着一个谎言,但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她也不相信起这个谎言来。

 有许多的传说,一开始是虚假的,但重复一千次之后,就会变成‮实真‬。

 她现在,便深信着,在遥远的天之尽头,有她的故乡,在那里,男子若是爱上女子,就会为她接受七重考验,上天入地,降龙伏凤,用勇敢与真诚换取她的爱情。

 她深信不疑。

 渐渐地,她也相信,在这个世间,还有另外一个传说,一样美丽,一样‮实真‬。

 “天地万物,无不是秉五行而生,因五行而灭。而这个五行定元阵借上古太初四宝,操纵天地初生时的二气,由而定五行,分五行而成聚能,永恒不灭。是以龙皇虽尊,也不免被此阵镇,一切反抗都被阵图收,化为镇龙皇的力量。”

 这些是‮实真‬,是阵图上所记载的,苏犹怜早就阅读过了,石星御当然也知道。

 “龙皇有没有想过,既然天下万物,都是五行,人鬼神兽,不外,而五行定元阵又能颠倒,操纵五行,那它能不能化生出另一个用途呢?”

 她抬头,目光自阵图上移开,凝注在重重幕幔之上。幕幔里面,是一尊尊九灵儿的冰雕。

 “那就是,让这些雕像都有容颜。”

 石星御耸然动容。

 他自然明白苏犹怜是什么意思。

 天地万物,都是五行,不外。神是如此,心是如此,意是如此,形是如此,体是如此,那么,人死后所形成的魂,是否也是如此?

 若此阵能锁神心意形体,那它能不能锁魂魄?

 能否上天入地,穷搜虚冥,找出他魂牵梦萦的那一段芳魂?

 石星御的‮子身‬不由战栗起来。

 苏犹怜静静看着他,静静地说出了他的心意:“此阵若是反向发动,借生者的遗物,便可在天地三界穷搜魂魄,直到找到为止。但若她已转生,此阵便不起作用了。”

 转世,魂魄便已有归宿,便不是前世的她了。

 石星御‮头摇‬,坚定:“不。她绝没有转世。”

 苏犹怜轻轻点头,龙皇如此肯定的一件事,绝不会错。

 石星御声音中有一丝叹息:“可是…可是如何引动这个阵呢?我被镇百年,已对灵儿一无所有。”

 苏犹怜道:“我有。”

 她伸手入怀,摊开。

 那是一片小小的石头,她拿出的时候,心头浮现出李玄的笑脸。

 ——我以前没送过你礼物吧?

 ——送给你。

 这是他唯一送给她的礼物。

 比不上九百九十九朵亲手种下的花,也比不上王子给公主的许诺,却是三生的嘱托,三生石。

 石星御轻轻接过这枚石头。

 前尘幻影,都上心头。

 那沉浸在三生中的喜悦足。那虽然是虚假的、却比‮实真‬还要‮实真‬的梦境。

 那让他不愿醒来、不敢醒来的如梦因缘。

 不知不觉中,泪水沾了他的衣襟。

 他一定要再见到她,与她共续三生的因缘。

 为此,天可以焚,地可以灭,造化可以崩破,众生可以屠绝。无论他身成神,身成魔,他都要再见到她。

 ——当你再度出世之时,将永远失去你的挚爱。

 如今,他要逆抗这段天命!

 这是他生存着的唯一理由,他的生命因此而觉醒。

 他紧紧握着这枚小小的石头,就像是握住了装满爱情的心。

 “好!”开始的,是劫灭,还是劫。

 注定的,是劫,还是劫灭。

 苏犹怜静静看着他。

 “你不怕这是个圈套?”

 石星御沉默着,一丝笑容崩破他脸上的冰冷。

 “有何怕?”

 苏犹怜静静,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不是石星御,而是一份爱,一份同她一样纯粹的爱。她努力争取着其中的一份,而破坏着另一份。

 她突然觉得自己卑鄙无比。

 但她不能放手,一放手,她的爱情就会死去。

 “你留在大魔国中,我会给你安排一间屋子,绝没人能打搅你。”

 ——直到阵图成功的那一天。

 这句话,他没说,她也没问。

 因为,这个阵图,少不了他,也少不了她。

 单凭这个卷轴,石星御无法施展五行定元阵。这个阵法如何引导,如何成型,如何收回,苏犹怜都没说,石星御也没问。

 所以她就会留在他身边,等待时机。

 等待着破碎他的爱情,去成全自己的爱情。

 真是卑鄙啊。

 当她踏出这座纯粹到空灵剔透的宫殿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厌烦达到了顶点。

 大魔国中的阳光总是那么清,永远不会有阴天,也永远不会有霾。

 苏犹怜赤足踏在玄冰上,竟然感受到一丝温暖。

 但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温暖存在。她柔柔立在冰峰的最顶端,幻想着一阵风吹过,她被吹进那风里,坠落在‮硬坚‬的大地上。

 那是多么‮实真‬的想象,仿佛只要再踏出一步,就会实现。

 苏犹怜轻声叹息着,踏入了蓝之圣殿中。

 石星御仿佛永远都不睡,永远都不休息。

 他永远都坐在圣殿中,雕着新的雕像。冰冷的雕像浮现出一个精致婉转的形体,却没有面容,仿佛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没有魂魄。

 每一只雕像雕成,他都魂不守舍地凝视着它,用手指一遍遍触摸着它那冰封的面孔。接着,在一声叹息之后,又开始新的雕琢。

 永远,即使雕尽天下的冰,却也无法雕出那熟悉的容颜。

 无法雕出一场‮实真‬的爱。

 苏犹怜静静立住。

 她不想打搅他的世界。

 石星御却在她踏入的瞬间,放下玉刀。

 他转身,一切感情已完全隐去,就像是等待朝觐的帝王。

 “说吧,该如何反运五行定元阵。”

 苏犹怜轻轻叹了口气。

 “暗之四宝。”

 玄陛天书,四极逍遥剑,九灵御魔镜,千佛珠,被命名为太初四宝。它们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光之太初四宝,因为它们是在天地初辟时的光芒里诞生的。

 有光就有暗,有光之太初四宝,就有暗之太初四宝。有光之五行定元阵,就有暗之五行定元阵。光之阵锁魂魄,暗之阵却可以追搜魂魄。

 “五行定元阵乃上古仙人所创,以光之太初四宝与暗之太初四宝,作为光暗阵法的枢纽。自从仙人飞升之后,暗之四宝便遗落人间。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它们身在何处。但,有个古老的契约束缚着它们。”

 “有光就有暗,有就有。找到光之四宝,便能找到暗之四宝。反之也一样。”

 石星御沉着,道:“光之四宝?”

 苏犹怜:“不错,玄陛天书,四极逍遥剑,九灵御魔镜,千佛珠。”

 她轻轻伸出双手。

 每只手中闪出一道光。左手是一团不住旋转的镜光,不时有‮大巨‬的身影在其中沉浮;右手则是一团雪光,细小的曼荼罗之形隐灭闪现,组成宇宙的八叶形状。

 “水之千佛珠,火之九灵御魔镜,都在我体内。五行定元阵非我不可驱动。”

 连龙皇都不为眼前的形象动容。

 自从太初四宝现世以来,从没人能同时执有两件。一件便可名震天下,苏犹怜竟然身怀水火二宝,而且同体和合,二宝融洽相处,当真是令人惊讶。

 龙皇之惊讶不过一瞬间,他反手,从虚空中拔出一柄剑。

 这柄剑一显现,就迸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王者之气。

 剑如龙,却没有一条龙有此剑之威严。

 龙威惊天,映得整座圣殿都是一片蓝辉。这便是太初四宝之三,四极逍遥剑,传说中龙皇的佩剑。

 苏犹怜柔声道:“太初四宝,四聚其三,再拿到那本玄陛天书,便已齐备。”

 玄陛天书,在李玄身上。大‮人唐‬都知道。

 石星御淡淡道:“我亲自去取。”

 冰峰下传上一个高昂的声音:“龙皇!让我去!让我去!我要复仇!”

 那是玉鼎赤的声音,它显然无法忘记被紫极老人困了百年的屈辱,以及那场颠覆它“龙生观”的阿拉一战。

 石星御沉了一下,道:“好吧,但不要闹得太大!”

 耳听玉鼎赤一声嘹亮的欢呼,火柱冲天而起,大地震动、长天崩裂之中,一条‮大巨‬的龙影迅捷无伦地向南飞去。复体回生的玉鼎赤燹龙,威力可怕到一动天地皆惊的程度,此去又会将摩云书院闹成什么样子?

 苏犹怜轻轻蹙了蹙眉。李玄能否敌得过玉鼎赤?她想让龙皇下令饶过李玄的性命,但在出口的瞬间,却忽然沉默。

 李玄愁啊。

 苏犹怜到底去了哪里?他又做错了什么?

 只见封常青说得口沫四溅,得意忘形,大概是义愤填膺填得太多了,完全没注意到李玄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被李玄抓住一顿暴打,才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大师兄的原谅。

 李玄心情正不好,哪里肯放过他?

 封常青哀嚎道:“老大,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下去,我就要死啦!我告诉你,你想找苏师姊,去找一个人准没错!”

 李玄:“是谁?”

 封常青:“龙穆啊!一定是他将苏师姊藏起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玄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确实,苏犹怜在此时失踪,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龙穆!

 但经过梦魔一役之后,龙穆应该心灵受创深重,自顾不暇了吧?

 封常青:“哪有!我刚才还见他生龙活虎的呢!”

 一片云黑了过来,封常青被一把拖起,无数只漆黑的手伸了过来,封常青惨叫声中,被硬生生地抻成了怒发冲冠、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一道柔光自顶而降,照在他脸上。可怜他被吓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跟这副英雄气象大不相称。

 浮空岛屿缓缓驶来,龙穆正眼都不看李玄,对封常青道:“对他说,你要是找不回苏犹怜,我就杀了你!”

 封常青惨叫道:“我不敢!”

 奉侍在龙穆身旁的无数白色孔雀腾空翔舞,迅速被一层霾所笼罩,它们尾翎扬空而起,化为万道漆黑的鞭影,封常青顿时惨叫连连。

 龙穆淡淡道:“说。”

 封常青:“你要…是找…不回苏…犹怜,我…就…杀…杀…杀…”

 又是一阵鞭影闪过,龙穆柔声道:“记住,人可以输,气势不能输。”

 刺啦一声响,万条鞭影在封常青头上凝结,汇聚成一条极大极长,比封常青身形还要的孔雀尾翎。

 黑影晃动,就要向封常青落下来。封常青吓得心胆俱裂,惨号道:“你要是找不回苏犹怜,我就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他害怕没有气势,呜嗷嗷嗷嗷…一阵长啸。

 李玄捂着耳朵,难听死了。

 他真的不想理龙穆,因为他的心情真的不好。

 上古大哲夏烲说过,心即是天地,心情若是不好,就一定会发生坏事情。

 李玄拔步就想走开。无数漆黑的鞭影落下,噼里啪啦一阵响,将他前后左右击起一阵暴尘。

 龙穆冷冷道:“谁允许你走了?”

 他的眼角斜斜挑起,满面都是煞气。显然,他是在挑衅,他随时都准备着狠狠揍李玄一顿。李玄无法退缩。

 似乎是注定了一般。他这一辈子都要跟这位王子作对。无论怎么都无法避开。在梦魔的梦幻中是这样,在现实中也是这样。他能看的出来,龙穆的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这家伙很想大开杀戒,在摩云书院中大闹一场,可惜没有个由头。

 李玄若是有半点不从,就会立即成为他的由头。

 明智的选择是脚底抹油,赶紧溜走。但李玄偏偏就不。他瞅着龙穆,道:“有种下来打一场,躲在上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实在不符合李玄的性格啊!他会被扁成猪头的!

 封常青对大师兄怀着的敬爱之心发动了,他惨叫道:“大师兄,快逃啊!”李玄脸色大坏,真是降士气!

 龙穆冷冷一笑,飞身而下。

 他身上的羽衣被风吹开,着衣上绣的万点雀目照下,奇辉丽彩,牵开万道彩虹,簇拥着他宛如天孙降世般缓缓飘坠。只是他脸上的神色却阴冷之极,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宝石,看得李玄咬牙切齿,暗暗发誓,就算出动他珍藏十年的阿拉神雷,也要毁掉他这件破衣服!

 龙穆自然不知道他的这些龌龊念头,冷冷看着他,道:“你想怎么打?”

 长天尽头传来一声呼啸,一团‮大巨‬的火球迅捷无伦地向这边冲了过来。猛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大响,那火球砸在他们身旁,立时整座终南山都振动起来。

 ‮大巨‬的火柱冲天而起,幻化成一道火墙,将李玄等人包在了中间。

 一只‮大硕‬无比的龙头自火中钻了出来,看了李玄一眼。仿佛确认了目标没错,巨龙一笑,趴伏在地上,打了个哈欠:“你们先打,打完了再跟我打。”

 这一下落地狂震几乎将在场之人全都震晕过去,良久,那雷鸣般的声音才渐渐消退,就连龙穆脸上,也闪过一阵惊骇。

 这龙的修为怎如此之高?

 封常青干脆晕了过去。

 李玄盯着那只‮大巨‬的龙头,突然大叫道:“玉鼎赤燹龙?你是玉鼎赤燹龙!”

 他哈哈大笑着,走到龙边上,拍着它的龙头,道:“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你困之后,竟然如此威风。”

 玉鼎赤有些懵。

 它没料到,李玄见到它之后,竟会这么亲热。这亲热似乎是打心底里发出的,自然之极,没有半分做作。就像是远在异乡的故人见到了故人一般。

 怎么会如此?

 它不是来寻李玄复仇的么?

 那是多么大的仇恨啊!它被那么屈辱地打败了,用的是它终生都为之羞愤的方法!

 可李玄为什么对它这么亲热呢?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伟大的玉鼎赤有些懵。

 熊熊火焰仍然在狂烧着,大地因它而降临的雷鸣仍继续着,可它有些懵。它的声音开始有点软弱,试探着问李玄:“我们不是敌人么?”

 李玄惊讶地望着它:“我们为什么是敌人?”

 玉鼎赤拼命想提醒他:“你不记得了么?香云兽?你刚进书院的时候就跟我打了一架?[1]”

 李玄“哦”了一声,他喃喃叹息道:“多美好的回忆啊。”

 他拍了拍玉鼎赤的肩头:“你不觉得么?多美好的回忆啊!我们的青春,曾经有一战共同度过。”

 啊!啊!啊!

 难道还可以这样解释么?

 青春!

 是火热的青春吗?

 李玄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他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彻底感染了玉鼎赤。

 无敌的青春啊!他们曾经一起度过!

 它这么憎恨李玄,而李玄却拿它当美好的回忆,当青春!

 玉鼎赤热泪盈眶。

 它再也不想找李玄复仇了。它为自己居然那么狭隘、居然为这小小的一件事而记这么久的仇而满怀歉疚,它一定要好好补偿李玄,将它当成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

 李玄感受到它的心神,轻轻拍了拍龙头,示意安慰。他就要杀上战场,在告别自己的亲友。他转头对龙穆道:“我们开始打吧。”

 玉鼎赤彻底愤怒了。

 这油头粉面而又冷眉冷眼的小子居然敢打李玄?

 打心如此宽广,充满了友情与热血的李玄?

 打对自己如此有爱心有青春的李玄?

 他简直是找死啊!

 玉鼎赤一声狂啸,出长长的火焰:“谁想打李玄,就先过我这关!”

 李玄跟龙穆都吃惊地看着它,连封常青都吃惊地醒了过来。

 玉鼎赤大踏步走出,每一步都踩得大地轰鸣:“我要将他烧成粉末!油头粉面的小子最难吃了!”

 它笔直朝龙穆奔去!

 它,伟大的玉鼎赤,龙皇最钟爱的弄臣,要大开杀戒啦!——

 [1]当龙皇被封印的时候,玉鼎赤燹(燹,读作显,意思是野火)龙也被紫級老人化为石像,困在摩云书院门外。李玄刚刚进入书院时,曾和它一战。结局是,不学无术的李玄用一只臭鼬将上古神兽、伟大的玉鼎赤打败了。事详《天舞·摩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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